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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陽 23

翌日早上,段淨夕吃完早餐像以前一樣背書包去了圖書館。

圖書館還是原來的樣子,她的心情卻已大不同。

由於她每次都來得比較早,自習室的空位子多,基本上都能找到合適的位子。

放好東西後段淨夕並沒有馬上開始看書,目光環顧了一下周圍。

自習室裏隻有零星幾個人,坐在她前麵的是一對成年情侶,湊在一起親密地說著什麽。

她將視線投向帶過來的書。

她的頭腦很清醒,想法也很理性。

她不希望在高中階段分心想學習以外的事情,根本沒想過要對陸慎析說什麽,隻是決定讓一切順其自然。

她不知道這條道路的終點,但是會遵照自己的心意走下去。

想到這裏,段淨夕收回漫遊無邊的思緒,翻開物理練習冊開始寫作業。

她做作業的效率一向都很高,不到一個小時已經將一章的作業完成。闔上書後她看了一下手表——才九點半,便站起來,準備去閱覽室逛一下。

她在閱覽室瀏覽了幾本雜誌,又到樓上的社科閱覽室翻了一本最近入庫的新書,便從樓梯下來準備返回自習室。

圖書館的樓梯半對著一樓大廳的大門,踩上最後一級階梯的時候,她抬起眸子就看到剛從大門走進來的男生。

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T恤和黑色休閑褲,遠遠看過去儒雅斯文。最簡單的兩種色彩穿在他的身上,視覺效果卻極佳,輕易就奪去所有人的注意力。

陸慎析也看到了她,抬起頭朝她微微笑了笑,映著灑了一地的陽光和身後明亮的大理石地板,格外柔和。

暑假期間她曾經見過陸慎析。時隔一個多月,他的五官又深刻了些,眉眼更加突出,氣質中透著沉穩。

段淨夕提起腳踩到平地上,平穩地回望十幾米外的男生,恍然想起幾天前在夕陽下操場跑步的情景。

絢麗的晚霞鋪滿了西邊的天空,壯美又蒼涼。而她隻是機械地邁步,心境茫然。

回憶無聲地在十幾米的空間裏蔓延。

這一刻,她仿佛在他身後看到了滿地的落日餘暉,從他腳下一直蜿蜒向不知名的遠方。

帶著那些共有的回憶,帶著無數的困惑、彷徨與掙紮。

然而當他切切實實站在眼前,所有的掙紮都如同過眼雲煙變得不再重要。

在茫然的境地中找到了平衡的支點。

生活中不可能總是平坦順暢,總會有曲折的方向,需要妥協與轉彎。

陸慎析朝她走過來,清亮的目光落到她臉上,“來很久了?”

段淨夕搖搖頭,“去看了一下書。”

她確定,他的聲線確實比以前變低沉了。

他的神色一如往昔,語調輕鬆自在。

自始至終,在這些日子裏徘徊掙紮的隻有她。

回到自習室,段淨夕跟他閑聊了一會各自在新學校的狀況,隨後便像以前一樣,各自看書和寫作業。

處在安靜的自習室裏,心也跟著靜了下來,所有心思都放到書本和習題上。

正當十月金秋,溫度適中,到了下午不若夏天時炎熱。陽光從高高的窗戶照射進來,以無法察覺的速度一點點地在白色牆壁上移動著,無形中給室內增添了幾分溫暖。

陸慎析每次來圖書館帶的東西都極簡單,基本不帶課本,隻帶習題冊和卷子。段淨夕完成化學作業後看到他的練習冊上放了一張數學卷子,“能看看嗎?”

他直接把試卷放到了她手上。

段淨夕接過他的卷子翻看。

他的卷麵很幹淨,一如他給人的印象。選擇題的括號內填寫了答案選項,問答題的橫線上填數字或關係式,隻有計算題下的空白處列了詳細的解題過程。整張卷子幾乎可以直接貼到公告欄上作為示範答卷。

段淨夕粗略地瀏覽了一遍題目,選擇題大部分題目都很簡單,隻是最後兩道題比較略微刁鑽。計算題一共有三道,前兩道出得中規中矩,最後一道則有點難度。

她並不是為了看青實中學的練習卷,隻是想通過觀摩他的解題思路,從而了解他的邏輯思維,於是看計算題時便分外細致。

陸慎析起初以為她隻是想了解一下試卷的難度,偶然瞟向她這邊時,卻見她的目光似乎隻是盯著他所寫的答案看,尤其是計算題的解題過程看得很仔細。

段淨夕將他幾道計算題的解題過程都細看了一遍,這才將試卷還給他,正想說話,卻聽到他一本正經地問:“檢查完了?”

抬眸就看到他含笑看著她。

她抿了抿唇,“嗯。”

男生雖然正著臉色,眼底卻難掩柔和的笑意,長而密實的睫毛翹了起來:“有錯的嗎?”

段淨夕故作鎮靜地回複:“目前沒發現。”以前沒發現他竟然這麽有幽默感。

陸慎析放好卷子,伸手從她的書本裏抽出她之前寫的化學卷子。

跟她的細致察看不同,他看得很快,目光掃過之處似乎隻是隨時起意,並無目的。

段淨夕也不知道他在看什麽,側頭看著他的動作。

他將她的試卷粗略地過了一遍,便替她重新放回原位,也不說話。

他的目光黝黑深邃,她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段淨夕想了想,低聲問他:“你現在還有當班長嗎?”

他點頭:“有。”

段淨夕一手撐著腦袋,看著他不說話。

陸慎析見她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似乎在想什麽,“怎麽了?”

段淨夕隻猶豫了一秒,還是問出來:“辛苦嗎?”

他想了想,答道:“還好吧,事情也不多。”

他對上她的視線,微微一笑,“你以前當班長的時候覺得辛苦嗎?”

小學當班長的日子已然有些遙遠,如果不是他的提醒,她甚至忘了那段經曆。

她認真地想了一下,搖搖頭,“不會。”

有時段淨夕覺得他是一個十分讓人猜不透的人:明明事情很多,連學習的時間都不夠,但是作為班長還是能把所有事情都一一處理好。

有時又會覺得,雖然他性格謙和沉穩,身為班長也確實非常盡職,但是心裏隱隱有種感覺,覺得他的熱情應該並不在這個職務上。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老師讓他當班長,所以他才當。

不過這些問題她沒問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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