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一眼,不忘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一眼,不忘

華曉婷進了一家酒店。該死,我們查了蘇北望名下的一切不動產,一一排除殆盡,卻從來沒想到他會住酒店!

之前我也有考慮過,他可不可能租一個住所?後來又覺得以他這樣的心性,一定不希望自己走到生命的盡頭時還給人家房主帶來那麽大的晦氣。

作為一個終極的容身之所。這酒店的遠景近景,設施環境……真的是非常適合療養的。

難怪有人曾開玩笑地說——想在s市的房價高的如此離譜,就是每天住高級酒店一年的花銷也不過爾爾。

我把小西丟在車上,跟著華曉婷進去。

不敢跟得太近,確認好她所入的房幢後就繞到外麵的花園觀察全景。

這裏有別於前排流動賓客區域,屬於後方獨幢的療養中心。

一樓開放式的外景花園,後麵走三十米就是海灘。

我看到蘇北望的時候,他正坐在陽台上看書。他披著很厚的大衣,戴著稍微有點滑稽的帽子。

看不清臉上的表情,但輪廓熟悉又淡定。

時值三月初的上午,有陽光的地方就是天堂。他座椅的位置正好在光打下來的三角區裏,感覺就像整個世界都在觀賞他表演最專心的一幕默劇。

後來華曉婷過來,跟他說什麽我聽不見。大概是天氣還冷。不好在外麵呆太久。

我看到蘇北望衝她點頭,然後很自然地輕輕展了下雙臂。華曉婷一下子就把他抱扶起來,慢慢走進室內。

我想華曉婷還沒有我高吧,體重更沒有我重。幾斤幾兩的力氣,光靠想想就能知道極限——可就是這樣羸弱的女人,竟能毫不費力地把蘇北望抱起來!

從感性上判斷,母愛可以值千鈞。從理性上判斷,蘇北望……已經瘦成什麽樣了。

我站在庭院的假山後麵,想著要不要等眼淚流完再進去找他。

後來華曉婷去而複返,站在陽台的欄杆處衝我微笑著招了下手。

好吧……原來早就被發現了。

我推門進去的時候,女人告訴我她下洗衣室去把衣物洗洗。時間留給我,但請不要讓他太激動太辛苦。

我連連點頭,然後躡手躡腳走進裏間套房……

蘇北望躺在一張單人床上。我想之所以不是寬大的床——但凡侍候過病人的人都知道,單人床好過床,好攙扶。萬一床很大,滾到裏麵去就撈不出來了。

他已經……到了這個程度麽?

我走進他的時候。他始終閉著眼睛。呼吸很淡很勻稱,睫毛偶爾會動。

我知道他並沒有睡著,可能隻是太累太虛弱了。

我開始回憶我見到他的第一眼,筆挺的西裝,嚴謹的神態,平添距離感的眼鏡,和眉頭微微一皺便不怒自威的氣場。

僅僅在大半年前,我的蘇北望是以怎樣一種自帶power背景音的姿態走進我的生活?如今,卻讓我親眼見證了英雄晚景的淒涼,莫不如在當年最洶湧澎湃的戰場上……被一顆子彈送走。

“羅綺……你換香水了。”

他突然開口,差點把我嚇哭了。

我把音吞下去,小心翼翼地壓著平靜的嗓音,我說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別急著趕我走行麽?

我的確換香水了。具體說,我是開始用香水了。

以前我身上的味道應該隻是藥劑室裏芳香烴。

離開蘇西航以後,我卻像得了幻覺症一般,整天都覺得身上有一股專屬於他的福爾馬林味道。

於是那天楊慧心給了我一款——介紹說這個適合你。是d-link新出的今春主打淑女係香氛,名字叫‘刺’。

“我本不想用這個樣子再見你們任何人……羅綺,能理解我最後的驕傲麽?”蘇北望始終閉著眼睛,說話的聲音軟軟的。不像是一般人發自丹田的氣息,倒仿佛是沙啞的喉嚨裏錄出來的一段。

每個字句都是飄著出來的,落在我心裏扭曲的五線譜上,一碰就催淚。

我說我當然能理解,我能理解你的驕傲,你的無私,你的無奈和你的無情。

你就這樣走了,然後寄一封天堂來信給我們。你覺得我和蘇西航就會幸福了麽?

我放下手提袋。彎膝跪坐下來。就覺得腳下一軟——

咪嗷!!!

我壓著小起了!

蘇北望這才睜開眼睛看我,眸子裏熟悉的光一交接,我再也秉不住了。

伸手撈起肥嘟嘟的貓,我抱著它的背毛擦眼淚。蘇北望微微挑著唇角對我說:“抱歉,我叫宋夜把它偷出來了。你們很擔心吧……”

顯然小起並不喜歡被我當毛巾,咪了一聲跳上床,踩著蘇北望就過去了。

然後盤成一條圍巾,蜷縮在他身後。

“你現在……身體這麽弱,”我抬手蹭了下眼睛,說:“跟貓在一起,多不好啊。貓毛亂飛的……”

“媽也這麽說,可是她寵我。”蘇北望說出‘寵愛’的那一瞬間,眼睛有點紅了。

我知道蘇北望在做出最後這樣決絕的決定時,就是已經確認自己不想再被我們找到了。可是他卻接受了華曉婷的照料,起先我也是很匪夷所思的。

蘇北望告訴我說,他之所以願意讓媽陪他走完,是因為這樣子做,她可以不用再有愧疚和遺憾。

“即便我現在不能自己起身,不能走路,不能吃飯。

可就像……很小很小的時候那樣,她牽著我的手走出的每一步,都是辛苦而心甘情願的。

我並不在乎,在她眼裏變回嬰兒。”

我攥著他伸在被子外麵的手,一邊笑一邊流著淚:“蘇北望,你就從來……都沒有為你自己考慮過麽?”

他始終保持著這樣側臥的姿勢看著我。我想他也許不是不願起來,隻是已經無法起來了。笑容卻依然極力保持著元氣滿滿。

他說他當然有,之所以逃走,就是不希望我和西航為他再做一點點犧牲。

“我當然明白你們很擔心我,可我自私地拒絕了你們的擔心。”蘇北望說:“明知你們會很難受,但我隻想死我自己的,跟你們沒關係。”

說話間,他看了眼我那空空蕩蕩的手指,上麵再也沒有了戒指的光輝……

歎了口氣,蘇北望說:“羅綺,你答應過我什麽?還記得麽?”

我點頭,我說我當然記得。

“我以蘇西航唯一的兄長,唯一的親人身份向你要求,無論發生什麽事,都不可以拋棄我弟弟……”

我一下子就徹底崩盤了,我說蘇北望你也是混蛋……你們明明都知道,你們所有人都知道真相——卻瞞了我那麽久!

“你要是想讓我原諒蘇西航,就活下來。隻要你不死,我就原諒所有人!蘇北望你做得到麽!

如果你做不到……又為什麽要切割我的絕望?”

他抬手摸我的頭,隻是抬手這樣一個細微的動作,就會讓他虛弱得冷汗涔涔。

“羅綺,其實我一直在想——如果我不是生了這樣的病。我一定會,很努力很努力地……讓你愛上我。

也許我有一個更混蛋的父親,但至少,他沒殺過羅教授。”

隻要沒有這不共戴天的怨恨橫在中間,原來愛與不愛,隻不過是太小的事了。

“我第一次見到羅教授的時候是在三年前了,”蘇北望說:“始於‘健康之星’,也止於‘健康之星’。

那天我們約見在中科附近的一家商務咖啡廳裏,他字字坦誠地告訴我說——他不在乎名聲,不在乎成就,唯一想要做的,就是絕對不能讓那些不完善的研究成果流入市場去害人。

他無法光明正大地對抗唐家禮,他怕那個不折手段的陰險小人會傷害他所有珍視的親人和朋友。

他告訴我,他的女兒……很崇拜他。所以他一點都不擔心跟我的合作會為他帶來身敗名裂的後果,他說他的女兒一定會相信他的。隻要她相信就好,別人的詆毀和誤會,他根本不在意。像極了這個世界上越高越寂寞的另類學者作風,從那一天起,我……便很欽佩羅教授的情操。”

蘇北望輕輕喘息了一下,送勻了呼吸:“羅綺,我在三年多前就見過你。隔著咖啡廳的窗玻璃匆匆一瞥……甚至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

我恍然一驚,我說你見過我?

“是啊,就在我與羅教授第一次會麵深談的那個下午。你和你丈夫開車在樓下等你父親。”

我突然好像有點印象,貌似是有這麽一件事——要去參加一個同學的婚禮,我和周男過來找我爸。他當時好像說是在跟客戶談事情,叫我們樓下等一會之類的。

“那天你穿的是一件很普通的棕色連衣裙,我站在樓上的窗口看,幾個小小的細節便囊括了一個人真實的生活狀態。我看到周男甚至沒有主動為你打開車門,還有對你說話時,那不耐煩的神情……”蘇北望說:“那時我隻是無聊地想過一下,也許你的婚姻並不幸福,但你臉上帶著那種唯一的執著,讓我不由自主地心起漣漪。

明明知道身邊的人,也許不對……卻還是堅持騙了自己。

就如我一樣。”

我想我突然可以很理解蘇北望當初的心態了。

那個時候,應該是楊慧心出事,蘇明遠生病,蘇西航遠走,啟蘇集團與楊威決裂導致免稅項目下馬——這一連串的爛攤子統統壓在這個隻有二十六歲的男人身上!

在所有人眼裏,他強大,他堅定,他無所不能。可是又有誰能明白,他糾結無奈又自欺欺人的沒一個漫漫長夜裏,有多少無眠?

明知道那時的楊慧心已經不再屬於自己了,卻還是堅持著把婚禮走完。一場鬧劇鬧得所有人都蒙不住臉皮,他作為全世界眼中最悲催的受害者,卻毅然決然地挑起重擔。

也許就隻是隔著玻璃的匆匆一瞥,在蘇北望的心裏,把我當初那份淡然的軟弱當做了他同病相憐的寫照——即便他與我的生活,幾乎沒有交集。

“你在中科藥業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我咬了咬唇,慢慢消化著緣分的始末。

“隻把你當成一個矯情又敏感的冒失鬼……那時候,我還沒想到你就是羅教授的女兒。”蘇北望笑笑說:“因為你眼睛裏自信的光,與那種恬淡隱忍的躲閃截然不同。

後來,我終於意識到在我們不曾交匯的時間和空間裏,你的成長,與我一樣迅速。上邊廣扛。

我再也不能控製……自己想要接近你的決心。”

我垂下頭,淚水一滴滴落在他的手臂上,我說對不起蘇北望,我……終究還是讓你失望了。

“不,真正讓我失望的,其實是我自己。”蘇北望閉上眼睛,緩了好一會兒才睜開:“是我漸漸地發現,在跟我相處的那段時間裏……你又變回了當年那不堪一擊的模樣。

你脆弱,你忍耐,你想盡辦法對我好,卻常常手足無措。

你撒謊,你欺騙,你擁抱著我的時候,卻又總是膽戰心驚地不敢靠近。

羅綺你知道麽,那時我有多痛心…我怕自己成為第二個周男,把你好不容易重生起來的自信和尊嚴。以寵愛的名義,再一次慣在腳底下。

所以我想……我大概從來就沒有輸給過蘇西航,隻是輸給了我自己。

無論是慧心,還是你,我深刻地相信著你們從一開始都是真心待我的。是我沒能讓你們真正地快樂,是我……沒有帶給你們真正合適又美好的愛情。”

我哽著聲音,把臉埋在他瘦削的臂彎裏:“蘇北望……你別說了……”

蘇北望示意我幫幫他,他想坐起身來。我扶著他瘦得驚心的腰肋,小心翼翼地抱他起來。帽子一不小心脫落——他,連一根頭發都沒有了!

“別緊張,隻是不利於清潔……便剃掉了。”他笑著安慰我,唇角綻放的虛弱和蒼白,眼睛裏的光卻依舊溫柔。

我抱著他,哭得胸腔鎮痛不已。我說我最喜歡你的頭發,最喜歡蘇西航的手。

可是他的手殘廢了,你的頭發沒有了……

究竟是誰的罪誰的罰,為什麽要我們受這樣的苦!

能不能讓我替你們承受?以我此生,都得不到愛為代價!

“你又不聽話了,我媽說……不許你惹我難受的。”蘇北望轉過臉去,陽光照進來的斜下角,我看到他的淚水滾在腮下,折射出七彩的光澤。

我說你也不聽媽媽的話,媽媽叫你別死,你做得到麽?

我用餘光看到華曉婷帶著洗衣籃回到門口,話音剛落,她便捂著嘴哭著跑走了。

“羅綺,能原諒西航麽?”蘇北望撫了下臉頰,轉過來問我。

“那你願意接受他的肝髒來移植麽?”我反問。

“那你呢,你願意他來救我麽?”蘇北望還是那個蘇北望,無論還剩下多少hp生命值,總有辦法把我逼入死角。

我說我不存在是否願意。你是他哥哥,他救你……是他的心願。我隻能選擇尊重!

“可你明知道他有危險,他有可能會死。會比我更早死在手術台上,你真的不在乎麽?

如果我和蘇西航之間,一定要死一個,你要怎麽選擇?”

“蘇北望,你能不能不要這麽討厭……”我搖頭,我說你不要逼我了行麽。我麵臨的絕望和掙紮還不夠麽?

如果他死了,我陪他一起去行不行?這算是個能讓你滿意的答案麽!

“你看,世間除了生死……其他的明明就都是小事。”蘇北望捧著我的臉頰,輕輕撫摸著。

“我已經做到了能讓親人愛人永遠懷念著我,難道……不就是人的一生追求的最後境界麽?

生命的長度與寬度永恒矛盾,誰人都想要最貪婪的無極限。

可是羅綺,你問問自己的心……時至今日,你覺得死亡,對我來說……真的可怕麽?”

我說不可怕,我說我知道你是最堅強的人。

如果你認為這樣死亡將是你最華麗最自尊的退場方式,我願意陪你走完最後的路。

但請讓我自私一點好麽?我也想要不留遺憾地陪著你直到盡頭。蘇北望,你可以讓我照顧你麽?

“好啊,但我不想見到他。”蘇北望說:“如果最後的這半個月裏,我隻有你。

就讓我不厚道地獨占你,羅綺,雖然我是個無神論者。但我還是想要記住你……一直,記到來生去。”

我說好,我許諾給你的來生,誰也拿不走。

“那我答應你了,你也可以答應我麽?”蘇北望果然是商人,什麽時候都不忘條件交換的商品經濟本質。

我說不行,我要是答應你了,你現在就閉眼了!

我說我無法原諒蘇西航,是因為我根本就沒有發自內心地怪過他,又談何原諒呢。

可是有些東西,我們說不出對錯愛恨,也無法像給日曆翻篇一樣幹淨利落。

我們需要時間,需要沉澱,需要想一想……什麽時候,愛的膨脹才能擊潰世上一切的孽緣。

也許有天,黃健斌死了。也許有天,我們失憶了。也許有天身邊的朋友都幸福了,也許有天我們走在一個陌生的城市,陌生的道路裏,還能成為彼此眼中最不可磨滅的風景。

但卻不是我現在能給予你的答案——

蘇北望說,那真是太可惜了。

“我還想著,死了以後到那邊去氣氣杜文雅呢……

她死了,卻成功拆散了你們。我死了,卻沒能讓你們重新在一起。

你說我到了那邊,可有什麽臉麵去見她?”

我說你別說這種搞笑的話行麽!杜文雅就是個碧池,她才上不了天堂,你可以在上麵睥睨著她,氣死她哦也!

蘇北望苦笑著搖了搖頭,說他也犯過罪,他也上不了天堂。

我咬著唇微垂下頭,我本想問問蘇北望那天晚上究竟發生過什麽的。

可又覺得,在他有限的精力有限的生命裏,問這些話真的好浪費。

但他自己主動跟我說了——

杜文雅知道了黃校長的事,作為最後一張魚死網破的底牌要挾蘇西航跟我分手。

蘇北望叫宋夜去a國端她父親的後院,就是打算以此作為互相牽製的把柄。

從莫斯科回來的那個晚上,蘇北望用監聽的手段知道了杜文雅約見蘇西航的事。他先一步趕到了那女人家附近的公園,與她進行最後一次談判。

有目擊者看到她與一個酷似蘇西航走在社區附近的街道上,這些,都是真實的。

那女人就算再狠再瘋,也不敢置自己父親的安危而不顧。麵對蘇北望釜底抽薪的後招,她隻能硬著頭皮服軟。

而我也的確相信,這才是蘇北望本人的真實畫風。他才不會做拿刀子去捅那小賤人這麽low的事呢。

“可是後來,我身體狀況太惡劣,”蘇北望告訴我:“所以不得不盡快結束跟她的談判。

我離開公園,一個人慢慢走……我聽到了身後似乎有女人呼救的聲音。

我曾有過那麽一瞬,以為……是西航來了。”

我恍然!

“所以你才會認罪?”

蘇北望說,自己都已經是這樣的一副狀況了,就算認了殺人罪也沒機會進監獄體驗下生活。還真是遺憾呢!

我說你也真的是太過分了,蘇西航是你的弟弟,他是什麽樣的人,你難道不了解麽?

我說你這是一路吐血吐得腦子都空了吧!

蘇西航怎麽可能真的殺了杜文雅?你們連溝通的機會都沒有,就自己認了罪,你可知道我們當時有多難受!

“是你不了解他。”蘇北望看著我的眼睛說:“為了你,他其實什麽都能做的。”

我苦笑著說,也許吧。

但是我們都明白,有一個什麽都肯為你做的人……在感受愛情成倍增加的同時,一旦崩盤,痛苦也是成倍的。

蘇北望,如果你不是一個讓所有人都舍不得你死的人,我們這一群傻逼……有必要這麽痛苦麽。

世上因果循環,苦樂守恒。除非絕情絕欲,方可無堅不摧。

“蘇北望,來世你會變成什麽模樣?你會……會不會很想要變成蘇西航那樣的男人?”

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累了,讓我扶他靠倒。

閉上眼睛的一瞬間,他說他不想。因為蘇西航,其實是比他還會隱藏痛苦和壓抑的那種人。隻是他排遣的方式太欠揍了,以至於別人看不到他流的血。

“是啊,他比你……還讓人捉摸不透呢。”我拄著下巴,把被子輕輕往上拉了拉。我說蘇北望啊,要麽來世,投胎做個女孩子吧。

女孩子能哭,天大的事下來隻要一哭就好了。長城哭倒都無所謂,越哭皮膚越好,越哭抗壓能力越強——

“你試試看嘛,蘇北望……”

“蘇北望?!”

“喂——蘇北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