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春耕

春耕

林草兒還要照顧家裏的孩子,心頭記掛著張小柳一家送了東西過來,但也不敢久留,說了些話就走了。隻是這些話不免勾起張小柳以前生活的一些回憶,又想起無緣的張家爹爹麽麽,心情也覺得低落起來。

不過這種低落很快被忙碌的生活打斷。過了七八天,秧苗就長成了,他們也開始忙活起來。四個人一共隻有四畝田地,這在村裏一般人家來說都是極少的了。但因為勞動力隻有兩個半大的孩子,便也不覺得少。

張小柳也是這時候才知道,很多勞動力充足或是日子比較過得去的人家,田地裏都是不用哥兒去做的。他當然沒有這樣的思想,也不放心趙正則自己去幹田裏的活,每天都是兩人一起出門的。

春季這時候隻要把作物種下去就成,時間相對也沒有那麽緊張。不過因為大順麽麽家幫他們育了秧,雖說種子要雙倍還回去,但張小柳心中還是覺得占了便宜。於是在他們自己還沒插秧之前,先幫大順麽麽家分秧、插秧。

看這裏的氣候,跟他小時候生活的家長差不多,連作物也有許多相同。隻是這時候既沒有雜交水稻也沒有現代化肥,稻穀的產量是極低的,所以人們不得不種些產量高的粗糧,否則口糧就不夠了。

分秧、插秧這樣的活兒張小柳都幹過許多年,隻是後來離家讀高中大學才手疏了。這時候隻看著大順麽麽他們幹活,就能學個九成像了。所謂分秧就是把育在秧田裏的稻苗秧連根拔起來,然後按照一定的距離把它一棵棵插入平整好的水田裏。“插”字用的是十分貼切的,因為要一手拿著秧,把秧苗一棵棵插入水深齊腳踝處的水田裏。這個活兒可算是農忙時最輕快的活了,隻是腰彎得累些,不算太辛苦。

大順麽麽家的田不少,能幹活的人也多。趙大叔和大順麽麽幹活是把好手,他們最大的孩子是個十六歲的小子,叫富來,幹活已經頂得上成人了。第二個孩子也有十四歲,叫貴來,跟在父兄後頭也做得有模有樣。家中還有個小哥兒負責做飯,一點也不浪費人力。

這是張小柳第一次見到趙家的孩子,富來和貴來都與他打了招呼,看起來還挺熱絡。想來兩家住得近,以前肯定也是一起玩的。他怕被人看出不妥,也不敢多說話,挨著趙正則就開始分秧。

“你這孩子總是這麽客氣,不過是多育些秧苗,還得要來幹活。就三畝地,我常常剩得都有那麽多。”大順麽麽見他們來幹活,有點過意不去嘮嘮叨叨地說。這裏的人用的稻種都是自留的,加上這樣分秧是可以每一株秧苗都不浪費,所以一般會多出許多秧苗。

“大順麽麽幫了我們這麽多,我現在有空也不過是幫點小忙。再說我們的地不多,每天上午分秧下午去插上,也用不了幾天。”張小柳笑著說。

其實分秧算不上幫了什麽忙,最多就是讓人家趕點早回家的時間。但對於大順麽麽,他是從心底感激。從來都是錦上添花的人多,雪中送炭的少。大順麽麽雖沒給他什麽物質的資助,畢竟他家也快要揭不開鍋了,但是還是盡他所能的幫助了他。

一個下午幹下來,張小柳發現他的活是做得最慢的。別人都把一壟的秧苗分完了,他這裏才做了三分之二左右。倒是趙正則雙手竟然能一起分秧,實在讓人刮目相看,速度快要趕上張大叔了。

在田裏忙活一日也過得極快,等晚上張小柳躺在床上時,已經累得直不起腰了。偏偏插秧又要趕早,隻覺得剛躺下去眯上一會兒,又不得不起來了。幸好這段時間的忙碌是短暫的,到第四天時,兩人已經把三畝水田的秧都插下去了。

秧插下去,前麵十來天的看顧是極重要的。因為是連根拔起的秧苗才能種活,要是分秧時不小心把根係拉斷了的插下去也會枯死,這時候就要趁早補上。田裏的水也要維持在合適的程度,多了容易泡爛秧苗,少了又擔心被曬壞。

但這些事畢竟不像插秧那麽搶緊,田地少每天半個時辰也夠看完了。趙正則便攔住不讓張小柳再下田,每日早上挑完水以後就扛著鋤頭去田裏,看得張小柳哭笑不得。他自己卻不是很擔心,現代早已經用上了拋秧,隻七歪八扭的散在田裏也能長好,這樣細致的活更沒什麽問題。即使偶有一些死掉的,三畝地多也不過幾十株。

又過了兩天,村裏田地多的人也插完秧了,這時候旱地便熱鬧起來,大家齊齊開始種黃豆、花生、玉米、紅薯等其他作物。張小柳粗略觀察了下,這裏的人還是種玉米和紅薯最多,這兩樣也是當做主要糧食的東西,很得重視。他自己卻不很喜歡這些東西,隻把那剩下的一畝旱田大致均分了,一半種上紅薯和玉米,另一半卻種上了黃豆。

在他看來,黃豆的營養對孩子更好些。而且村裏有個大石磨,平日裏誰家要做豆腐都可以去磨豆子。這樣一來黃豆不僅可以煲湯、發豆芽,還可以磨豆漿做豆腐。不過黃豆的產量並不高,如此種種吃法也未必用得上。

村裏的田是成片連在一起的,一家挨著一家。因為各家的速度都差不離,最後種旱地時大家都是田挨著田,倒是好不熱鬧。這些日子每天從田邊經過,見到各戶人家都不免要打招呼,張小柳倒也趁此機會把村裏兩百來號人認得臉熟了。隻有些常在家裏的哥兒或者跟小鬆這樣大小的孩子因為見得少,還認不清。

總的說來,這村裏的人都還算和善,大概也是彼此沒什麽利益衝突。當然也有那些性子小氣的,常能聽到不知為了什麽與別人爭得麵紅耳赤,或者總愛挑別人家過不去的事兒說。對著這樣兩個小孩卻是沒什麽能為難的,隻偶爾會有愛鬧的麽麽提起他們兩人的婚事,或是問他們什麽時候辦酒席。

這種明顯的調侃張小柳一般隻作聽不懂,或者岔開話題就算了,隻有趙正則那個老實孩子常常會鬧得大臉紅還任人打趣。

旱田的作物種起來辛苦些,因為都要彎著腰用鋤頭整土平地,放上種子和謳好的肥料,最後還要覆上一層土。當然也有好處,旱田是幹的,不像水田泡著水,容易弄髒衣服還多蟲子咬人。

張小柳和趙正則的田地實在太少,像村裏其他過得去的人家若有三四個孩子,即使水田不多也要開荒開上十來畝的旱地,否則現在糧食不夠吃不說,到時候分家就沒田地可分,家境不好的小子也說不上好哥兒。也就是這樣少,他們種的也是黃豆和玉米,相對輕鬆不少。隻有紅薯因為要堆土費事些,兩人合作弄了兩天才完成。

晚上,張小柳坐在床沿就著豆大的油燈看著手心的水泡,苦著臉。使鋤頭可不是個輕鬆活,尤其是這具身體又小又矮,幹起活來真是有心無力。白天裏他隻覺得掌心的水泡被磨得隱隱生痛,原以為忍忍就過去了。沒想到剛沐浴時才發現水泡不知什麽時候被戳破了,整個手掌四五個水泡現在看起來有些慘不忍睹。

“哥哥,吹吹。”張小鬆嘴裏吐著口水泡泡,湊上前來。種田時小麥也想去幫忙,被小柳強行按住了。隻讓他在家裏看著小鬆,多與他說話,還要把小雞仔放到屋前的草地上啄食。

小鬆的進步是非常明顯的,也許隻是因為以前沒有人刻意引導他說話方式,所以覺得學得慢。經過這十來天的教導,他已經知道怎麽完整的表達自己的意思,張小柳看得心裏頭也高興。

“不行,你吐的這是口水。”張小柳忙假裝嫌棄地把手藏在背後,皺著眉頭逗他玩。

張小鬆“噓”的一聲把口水吸了回去,可是剛才吐出來的泡泡還在,就要從張小柳腿上爬過去找他藏起來的手。看得張小柳哭笑不得,又不好推開他,隻得叫來小麥與他玩。

“阿正,這幾天辛苦你了。”他走出門外,方才那一點豆油燈火早就隱在黑暗中了。幸好這幾天天氣晴朗,頭頂月色明亮,也將門前照亮了。趙正則坐在一塊大石上,沉思的樣子頗有幾分少年老成的味道。

其實這些時間他的進步也是顯而易見的。剛來時做什麽都有點畏畏縮縮,好像隨時在等著張小柳叫停和使喚,吃飯時從不會去添飯夾菜,每日隻想埋頭幹活的模樣。現在還是說不上開朗,但是在張小柳的刻意培養下,他也不再隻用點頭和“嗯”來表達意見了。

“田少,不辛苦。”張小柳的眼神太亮,趙正則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垂下頭,輕聲說。

“哦?你的活幹的很好,以前也做過不少吧?”張小柳十分佩服這裏人的強悍勞動能力,他小時候家裏也就四畝多田,每到農忙都覺得喘不過氣來,那還是在有許多現代工具的幫助下。可是這裏平平常常一家人就有七八畝田,就是家裏田地不夠的,還要搶著在農忙時去別人家做短工。

“大伯家地多,中午不回來吃飯也要五六天才能插完秧。”趙正則其實不太習慣這樣輕鬆的日子,現在家裏分工非常明確,張小柳包攬了做飯的工作,還與他一起下田。小麥帶著小鬆在家裏也不會閑著,天天看菜地喂雞仔,這些也不用他幹。他隻偶爾挑水,跟著張小柳下田。而這裏吃的東西都特別香,張小柳做飯時總用很多的大米和一點點粗糧,菜裏每天或多或少都有整塊的肉片,也沒有人會打他的筷子罵他吃得多,害得他最近飯量都大了不少。

“以後不用這麽辛苦啦,大不了多幹幾天,我可不會這樣壓迫你。”張小柳想起他來時滿身的傷痕,心裏也柔軟下來。雖然這年齡小小的身子確實做什麽都不方便,但是管著這些孩子的時候他又沒辦法把自己也當成稚兒。

想來也確實撞巧,如果不是那株靈芝幫了大忙,他也完全沒辦法解決這種生活的困境。不過現在隻等著把這一季的作物管好,大概也夠他們四人的口糧了,他根本不敢指望還能有剩餘變賣的。等把空下來的菜地都種上菜,再養些雞鴨家禽,也能自給自足了。

作者有話要說:麽麽大家,過幾天舒心日子,大概下兩章劇情就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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