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醉

105、共醉

山河如墨,草木青染。

靈觀山原本凋敝的花草樹木漸漸恢複了生機,櫻林花開綿延,香鋪十裏。櫻花林下,一紅一白,兩道長身玉立。

“她還是不記得你嗎?”琉鳶望著呆坐在窗前的人兒,眼中是濃濃的憐惜之色,這還是以前那個閃動著慧黠之氣的丫頭麽?原來物是人非不過朝夕而已!

“嗯,有時記得,有時不記得。”

琉鳶琉鳶長歎了一聲,轉過眸,突然瞥見夜淵手上也纏了一層紗布,脖子上也有隱約有些許深重的抓痕,臉上掠過幾許深沉之色,“現如今隻是她體內獄界之力發作的初期,時而呆傻木愣,時而妖邪詭譎,但暫時還能靠自己鎮住一些魔性。再過一段時日,恐怕就不一定了,她的神智會隨著日子的推移越來越不清楚,你有把握能淨化完她體內的魔毒嗎?”

夜淵掩唇咳嗽了幾聲,聲音依舊清潤如玉,卻帶著幾分掩飾不住的疲憊,“我不會讓她傷害到無辜之人。”

琉鳶抬手折下一束櫻花,略略斂了斂一雙俊眸,語氣有些無可奈何,“恐怕到時候也由不得你吧。”誰也不知道她到底繼承多少獄界封印之力,如果等到她真正魔性大發之時,恐怕不是他能控製的。

夜淵深潭如墨的眸子閃過一絲微波,目光落在遠處那抹倩影上:“我會盡其所能在我魂寂前壓住她體內的魔性,斷不能剛以聚魂珠幫她渡了滅魂劫,就讓獄界之力侵蝕了她的魂體。”

琉鳶沉默,要是他知道了拂瑤根本就沒有用過聚魂珠重塑精魂,怎麽辦?該告訴他麽?

琉鳶抬首望向眼前那抹素白的身影,又想起那丫頭在臨走前再三囑咐他的話,嘴唇翕了翕,卻一字未啟。

唉,也罷,再幫那丫頭一次吧,反正她此刻滅魂劫正好被體內的魔性壓製住,他根本覺察不出來她沒有服用聚魂珠,況且……即便是知道又如何?聚魂珠在那鳳卿手中,倘若真要奪回,便要以夜淵最後的靈力去封印,而拂瑤丫頭此刻這個樣子,即便是奪回聚魂珠,恐怕用處都不大了,倒不如讓他們兩個……

一抹深重的無奈之色從琉鳶眼底深處劃過,他幽幽歎道,“那你千萬要保重自己身子,若是你有個萬一,那丫頭該怎麽辦啊。”

“嗯。”夜淵轉身從膳房端出一碗湯藥,向房內走去,淡淡留下一句,“若是沒事,你先回靈霄宮吧。”

“嗯。”絳紅的身影消失在櫻林中。

一頭銀澤的白發直垂到腰際,寬大的衣袍勾勒出她削瘦弱小的背脊,她一人獨坐在窗邊,淡褐色的眼眸一直望著窗外的景色,卻沒有絲毫神采。

“瑤兒,冷麽?”夜淵輕輕為她披上披風,將她摟在懷裏。

拂瑤抬起頭怔怔地望著他,好半晌後,才一如既往的吐出三個字:“你是誰?”

夜淵已經習慣了她這樣的問話,將她纖細的柔荑握在手中,淡淡柔聲說:“我是師父。”

拂瑤埋下頭,好像在想,喃喃自語地說:“師父?師父是誰?”

夜淵的手突然一僵,心猛地抽痛了一下,隨即說:“師父就是會永遠陪著瑤兒的人。”

她突然抬起頭,看了看他,又埋下頭,沒再說話。

他桌上端起一碗湯藥,舀起一勺,輕輕地吹了一口氣,放在她的唇邊,“瑤兒乖,張嘴。”

她突然推開他,厭棄地轉過臉,“我不要,拿開。”

他不厭其煩得繼續哄道:“瑤兒聽話,就喝一點,喝完今日就不用再喝了,嗯?”

“拿開。”她繼續搖頭,然後又呆呆地望著窗外。

他輕輕放下勺子,從袖裏取出一顆糖果遞到她麵前:“你若是肯喝幾勺,師父就把它給你,你以前去人界玩,不是挺喜歡吃這個的麽?”

拂瑤的眼珠微微有些轉動,一直盯著他手中的糖果,卻不說話也不動,好像在想著什麽。

夜淵又拿出幾顆糖果,眼中閃過寵溺之色:“瑤兒要是乖乖聽話喝藥,師父就都給你,好嗎?”

拂瑤移目怔怔地望著他,仿佛在判斷他話裏的真假,半晌之後,好似有些相信他了,剛伸出手想去拿,眼珠又倏地變成血紅色,臉色霎時邪魅猙獰無比。

她猛地將桌上的碗掃到地上,發出一聲清脆的啷當聲,碗裂成了兩半,隨即飛速掠過夜淵,就往外奔去。

“瑤兒……”夜淵素白的身影一閃,立即追著她而去。

兩條白影飛身掠過,激起一陣勁風刮過,帶得一路櫻花漫天簌簌飛落。

拂瑤輕點足尖,在林間飛掠而去,夜淵一個飛身追上,緊緊地桎梏住她的身子,拂瑤此刻已完全失去理智,再加上全身痛得有如被千刀萬剮一般,張口就衝著夜淵的手腕咬了下去,鮮紅的血汩汩地冒出,她赤紅的眼睛瞬間閃著興奮的火光。

抬起他的手就開始急切的吮吸起來,那就象是一種原始的本能,她如今一見到血就會從內心深處滋生一種莫名的渴望,一吸下去後便覺得全身的燥熱和疼痛否會緩解許多,於是她隻能一次又一次的沉淪。

夜淵也不阻止,隻單手抱住她,由著她吸,麵色煞白卻神色平常。

這幾乎是這段時日以來,每日都會重複上演的片段,夜淵已經習慣,隻希望他的血能減輕一些她的魔性發作時帶給她的痛苦。

許久後,她才抬起殷虹的唇,目光空茫地望著夜淵,眼珠已經恢複慣常的黑色。

夜淵抬手輕輕幫她拭了一下唇邊的血跡,輕柔地問道:“瑤兒,好些了麽?”

拂瑤隻是呆呆地望著他,不說話,也不做聲。

夜淵抬手撫了撫她適才因為劇烈掙紮而弄得十分淩亂的白發,然後打橫抱起她,說:“乖,我們回去吃藥。”

夜淵半哄半騙,終於讓拂瑤將重新煎好的湯藥服了下去。望著臥榻上麵容寧靜的睡顏,夜淵半側著身子支著手躺下,指腹輕緩地劃過她瑩白的發絲,停在眼角邊上的赤紅蝴蝶印記上。

夜淵指腹輕輕地摩挲著她眼角的蝴蝶,神色沉而靜謐,“瑤兒,師父是不是一開始就錯了?”

沒有回音,隻有淡淡輕柔的嗓音回蕩在偌大的房內。

屋外櫻花淩舞,屋內暗香綿長。

時日如梭,一晃他們到靈觀山已有一段時日。

某夜,星子點綴了漫漫夜幕,一縷彎月照在櫻花林裏。

窗外的暗香撲進房內,燭影晃動,拂瑤倏地從床上起身。

“瑤兒,你要到哪裏去?”

這些日子以來,夜淵一直在試圖壓製住拂瑤體內的魔性,他的血和給拂瑤服下的湯藥便有克製魔性的效用,但比起獄界之力終究還是效用甚小,是以拂瑤體內的魔性仍在不停地滋長,使得她在白日和夜晚反差極大。

她白日裏常常不記得他,隻呆呆傻傻地坐在窗邊,就算偶爾發狂,隻要吮了他的血便會安靜下來。但是一到夜晚,就完全性情大變,比她之前滅魂劫發作時更詭譎異常。

之前夜淵一直不知道,直到有一日夜裏從她施的渙咒中豁然清醒來時,才發現她早已不見人影,他心下一沉,立即尋去,終於在櫻林幾十裏外的山穀找到了她。

那時,她身邊已經躺了幾十具鮮血淋漓的屍體,而不遠處更有許多已經有些時日的白骨屍骸,觸目驚心。

她坐在一堆屍骨中舔著唇邊的鮮血,唇邊綻開一朵邪魅詭譎的笑,挑釁地盯著他半晌後,突然輕柔地喚了一聲,“師父!”

那一刻,夜淵的心驟然仿佛被重重地一擊,痛得發麻。

他不記得那日是怎麽把她帶回櫻林的,總之自從拂瑤的獄界封印釋放後,他的結界便形同虛設,是以隻得夜夜不睡,寸步不離地看著她,但她總有辦法用盡各種手段逃走,回來之時,總是全身鮮血,不是她自己的,全都是妖魔和人界之人的。

門口的腳步倏地頓住,僵立在那裏不動,久久之後突然輕笑出聲,緩緩轉過身,慵懶地靠在門背上,衝著夜淵妖冶一笑:“師父,你在喚徒兒?”

夜淵淡淡頷首,稍稍攏了攏身上寬大的衣袍,咳嗽了一聲道:“乖,過來!”

“過來?”她倏地挑起眉,似笑非笑地望著他,眼中閃著邪魅的妖光,“想命令我?你以為我還是你那個乖徒兒麽?”

夜淵直直地凝視著她,她也挑釁似地回視他,兩人目光激烈碰撞,卻各自沉默。

許久之後夜淵才輕輕歎了口氣,眸子透著深深的無奈,“瑤兒,你先到師父身邊來。”

“你知道我此刻想什麽嗎?”她目光灼灼盯著他,唇邊勾起一抹嗜血的笑,一字一頓地說,“我隻想殺人喝血,隻想捏碎他們所有人的精魂,師父,你休想攔著我!”

她倏地轉過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消失在夜色中。

夜淵見狀,素白的身影也立即消失在房內。

夜風習習,山林之中一前一後兩道身影疾速掠過。

“瑤兒,停下來!”

拂瑤側目輕瞥了幾尺後的身影一眼,繼續疾馳,很快就掠到了山林的盡頭,但身後的身影還是緊追不舍。

她冷笑了一聲後,倏地停下來,夜淵緊跟著停下來,隔著幾尺的距離,麵容平靜地望著她道:“瑤兒,跟師父回去,你若是想喝血,喝師父的就是,切不可亂來。”

拂瑤雙手環著胸,目光灼灼地望著他邪肆一笑道:“吸師父的?我可舍不得。”

她一步步走到他麵前,雙手勾住他的白玉般的脖頸,揚起頭深深地注視著他,吐氣如蘭道,“師父,求你放我走!我隻去片刻就回,不會離開你的,嗯,師父?”

她放下一隻手掠過他胸前的衣襟上,青蔥指尖在上麵或輕或重地比劃著,聲音略微暗啞又帶著輕柔的蠱惑。

夜淵雙掌攔住她的腰,麵色平靜地哄道:“聽話,跟師父回去。”

她的眼神瞬間變得暴戾起來,邊掙紮邊怒吼道:“不,我不回去,你為什麽總要與我作對?為什麽……”

但是她的掙紮和捶打絲毫不管用,依然掙不開他的懷抱,鬧了許久她終歸是安靜下來,頭一動不動地枕在他的胸前,低聲啜泣道:“師父,我想喝血,我好難受……”

他緩緩拂過她的額,憐惜道:“那你喝我的,聽師父的話,不要出去傷害無辜之人。”

“我不要……我不要師父的……我不想要師父的……師父求求你,讓我出去……你真的忍心見我難受麽?”她抬起雙眸,眼中全是淚水,順著眼角滴落下去,看得夜淵心猛然一痛。

她眼中閃過一絲得逞之色,倏地推開他,立即疾馳而去。可惜還沒走幾尺,就被夜淵射出的縛身鏈給捆住不能動彈。

她惱怒地回眸狠狠地瞪著他,眼中射出嗜血的火光:“你到底想怎麽樣?”

“瑤兒,跟我回去。”他的聲音溫和而平緩。

有了縛身鏈的束縛,拂瑤出奇地安靜下來,一路不嚷也不鬧。

他們回到茅屋,夜淵把她放在床後,也合衣在她旁邊躺下。

夜深人靜,隻聽得到屋外偶爾傳來的蟬蟲和青蛙聒噪的聲音。

拂瑤幽幽的聲音忽然回蕩在屋中,“師父,我難受……”

夜淵心中一緊,苦澀頓時劃開,將她摟在懷中,右手覆在她的柔荑上,柔聲道:“還記得以前師父教你的靈清咒嗎?乾坤本空,馭誌以念,寧心以德,萬物有法……你若是覺得難受,就在心中默念數遍,自會緩解……”

“不抵用的……”拂瑤的聲音暗沉而低啞,略微帶著濃濃的鼻音,“師父,我真的好難受,心上就好象有一數千隻螞蟻在爬,全身時而灼熱難耐,時而如墜入千裏冰川,師父……我快要撐不下去了,我隻想喝血,吃精魂……求求你……放了我好嗎……師父……”

拂瑤低聲哀求道,突然感覺到一股甘甜粘稠的**流進她的嘴唇,她瞥目看去,師父的手腕正輕輕橫在她的唇上,她的雙眸瞬間赤紅無比,立即貪婪地舔舐著,隻想要多一點,更多一點……

許久後,她倏地睜開眼睛,眼底一道精光一閃而逝,隨即移開唇哽咽著說:“師父,我不要了,你會疼。”

夜淵低頭俯視著她,蒼白的容顏在燭光中越見清晰,聲音輕緩如澗,“師父無礙,你好些了麽?”

拂瑤點點頭,“師父你可不可以解開我身上的縛身鏈,捆得我好難受。”

夜淵隻是盯著她的眸子,問:“你答應師父不會再亂跑了嗎?”

拂瑤點頭,嘴唇仍是殷紅如血,眸中卻氳了一層水霧,看起來很是委屈。

在搖曳不明的燭光中,夜淵瞥見她手腕上適才因掙紮過度而紅腫了一圈,心驀地軟了下來。

他剛解下縛身鏈,突如其來的力道驀地讓他身體一沉,被拂瑤反手扣在身下,拂瑤暗念咒語,縛身鏈霎時飛起,反綁在夜淵身上。

拂瑤的眼睛瞬間恢複之前的赤紅如血,她如若無骨般趴在夜淵的胸前,一手或輕或重地在掃過他的眼、鼻、唇,隨即輕輕落下一吻在他的唇上,笑得妖冶:“師父,你這次可是輸給徒兒了?”

夜淵努力讓聲音不帶一絲起伏:“乖,瑤兒放開我。”

“放開你?”拂瑤輕輕笑了一下,貝齒輕咬了一下他的緋唇,然後溫濕的唇舌掠過他的長長的睫毛,朱唇輕啟道,“我舍不得。”

夜淵的身子輕輕一顫,心緒越來越不受他控製,聲音暗啞道:“起來,瑤兒!”

拂瑤笑得邪魅,直直望向他,“師父當真要我起來?”說罷,柔軟的雙唇又向他的耳垂移去,或輕或重地輾轉輕啃。

“瑤兒……聽話……”夜淵覺得自己的自製力已經到了盡頭。

拂瑤倏地停住,抬眸凝視著他,目色如魅道:“這可是師父說的,怪不得徒弟不從命了。”說罷她一個騰身,便從臥榻上躍下,站定,神色玩味地望著被捆在床上動彈不得的夜淵道:“師父你好好休息,徒兒去去便回。”轉身消失在淡淡月色中。

夜淵凝神片刻,震斷了縛身鏈後緊追而去。

半注香後,終於在溪澗邊尋得那抹月牙色的身影,而她不遠處有六個男子背靠著背被捆綁在一起,全部都麵色驚駭得望著她邊發抖邊不停求饒。

拂瑤轉動掌心,將其中一人淩空吸到她麵前,剛欲下口吸取他們的精魂,便被一道流光拂出到數丈之外。

拂瑤轉首黑眸暴戾一掃,驟然瞥見幾尺之外的那抹素白身影。“你當真非要壞我好事不可?”

那被重重摔下的幾人,倏地睜開眼,身子還抖得厲害,卻一個人都不見,周圍是黑壓壓的一片,立即爬起來邊驚叫邊不停往山外奔。

“瑤兒,我不會再讓你犯同樣的錯誤。”夜淵剛說完,便是一陣咳嗽。之前失了如此多的血,本就令他元神比平時虛弱許多,然後又馬上震斷縛身鏈,疾馳數裏,引得體內的墮天劫再度發作。

“瑤兒,不要胡來,跟師父回去!”

拂瑤麵色陰晴不定地盯了他半晌,突然向他走了過去。

夜淵站在溪澗上的一塊光潔的大石之上,背後的半壁巨山一樣的岩石,腳下溪水潺潺流淌。柔和的月光下,拂瑤赤著足淌著溪水一步一步向他邁去,唇邊還殘留著吸過他的殷紅血跡,整頭素白銀發披散在她身後,妖異卻美得無與倫比。

她將他按在岩壁上,厲聲道,“你到底怎麽樣才肯放過我?”

她忽地妖嬈一笑,指尖繞著他的墨發,踮起腳尖在他耳邊低語道:“莫非……師父想要我?”

她忽然放開他,把他瞬間按倒在地,修長的玉腿跪坐在他兩側,一扣一扣解開胸前的衣襟,笑得妖冶:“如師父所願!”

她溫熱的唇舌突然竄進他的口腔內,濃烈而炙熱,發梢輕輕掃過他的頸項,酥酥麻麻的感覺瞬間延燒至全身。他硬撐著最後一絲理智,抓住她的手,暗啞著聲音說:“瑤兒,快住手!”

拂瑤坐在他身上,身體微微向前傾,衣袍已褪去大半鬆鬆垮垮地落在足踝處,月光在她白皙的肌膚之上,神色魅惑似妖,似怨似訴,“師父就這麽不喜歡徒兒嗎?連碰我一下都不願意?”

夜淵的手指溫柔地拂過她透明如瓷的臉龐,似在低歎,“師父教過你許多東西,獨獨沒有這一個,到此刻還是個半吊子,瑤兒,你真從來不讓師父省心。”清潤的聲音就像一汪清泉淌過如墨的夜色緩緩流進拂瑤的心裏,還來不及反應,她就被反身壓下,麵前的一雙狹長如墨的眸子不再複慣常的平淡無波,連呼吸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夜裏都顯得異常的急促,再也抑製不住,細碎的吻落在她細白的頸上,肩上,再一路向下……

以前不碰她,是一直在等她長大。後來則一直怕陪不了她更長更久,怕她獨自一個人時會想起他,會難過。那麽長的歲月,如果她一直都忘不了他該怎麽辦,他隻要一想到這裏便會覺得不舍,覺得放心不下。

可是這一刻,他隻想抱緊她,把她摟在懷裏,不去管他還剩下多少時日,不去想別的一切。

月牙沉入雲後,夜正長。

作者有話要說:先說明一下呦,這章是有H!貨真價實的H!乃們看出來了吧?看出來了吧?……嗯,看出來就好!(看在俺掙紮了這麽N久才醞釀出這麽H的H份上,乃們千萬不要嫌棄俺啊,湊合看吧,淚奔~ing)

最後說一句,師父大人終於翻身了~不多說啦,乃們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