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回 賞罰不明眾王生亂悍皇後施計挽狂瀾

第四回 賞罰不明眾王生亂悍皇後施計挽狂瀾

賞罰不明眾王生亂悍皇後施計挽狂瀾

司馬亮得到賈皇後的重用,自然是喜不勝收。但有一人卻是十分惱怒,這人就是楚王司馬瑋。按說楚王是晉惠帝的同父異母兄弟,依血緣來論,應是和晉惠帝最親。更何況他在平定楊峻勢族中立下汗馬功勞,理應受到重用。但賈皇後顧慮的就是這個,生怕親兄弟已經不分內外,再給個權力很大的高官做,豈不更不分了內外?楚王是個jīng明強幹的人,哪像晉惠帝那樣傻傻乎乎的,楚王就是把他賣了,他還得幫著數錢呢!更糟糕的是,人心難測,楚王本是大名鼎鼎的王爺,在這種情況下,再讓他做了高官,官當大了,權力大了,時間久了,朝中的官員就會胡思亂想:楚王將來會不會奪了晉惠帝的皇位?如果有這種可能,那些吃奉承飯的官員就會見風使舵,有nǎi就是娘,當根牆頭草,再做把落井下石的事,對這些官員來說,實在不是什麽為難的事。

賈皇後本是顯貴名門之女,又是喜歡爭權奪利的人,自然明白百官的心態,在這種情況下,她怎能讓楚王成了氣候?更何況賈皇後是拉大旗做虎皮,“挾天子以令諸侯”的人,沒有了司馬衷的皇位,她怎能耍威風?又怎能喝三呼四,不可一世?所以,賈皇後明知楚王司馬瑋不服,也不遷就,遷就了小事,就要壞了大事,成全了楚王的委屈,就要讓自己委屈,甚至埋下殺身大禍,賈皇後雖說粗魯潑辣,但卻粗中有細,在大事上是不糊塗的。

一天,大臣退朝之後,晉惠帝來了興趣,竟獨自留下楚王,說是要和他一起到後花園中賞花玩水。楚王心中不痛快,但因是皇上發令,不敢不從,隻好與他一起來到後花園。玩到興頭之上,恰巧有幾隻鴻雁當頭飛過,且不時傳來陣陣悲涼的叫聲。晉惠帝不知是何物飛得這樣高遠,就問楚王天上飛的是啥東西?

楚王聽晉惠帝發問,非常惱怒,心想:“這種愚笨之人,父皇卻將江山交給他掌管,真是做事太不公道!”於是,楚王存心要譏諷他,就鄙視地說,“那是幾隻美麗的鳳凰在天上跳舞,皇上應該下旨命它們下來與你玩耍,你是真龍,它們是鳳凰,定能玩得開心有趣!”

晉惠帝當然聽不出好賴,竟傻乎乎地說:“就依賢弟,即刻下旨,讓它們下來與我玩耍!”

楚王見狀,哭笑不得,就讓太監去拿弓箭。不一會兒,太監將弓箭拿來。可巧又有幾隻鴻雁飛過。楚王張弓搭箭,就聽一聲尖鳴,利箭迎空而去,瞬間工夫,一隻鴻雁應聲落地。喜得晉惠帝雙手亂舞,不停地大呼小叫,像個頑童般地向那隻落地的鴻雁跑去。可突然間晉惠帝又停住了腳步,開始往回跑。楚王和眾人正感到驚訝,晉惠帝已跑到楚王的麵前,就聽他上氣不接下氣地說:“shè箭很是好玩,讓我也玩玩,我要多shè下幾隻鳳凰,玩個痛快!”

楚王心想:“你這個呆子,連大雁和鳳凰都不認得,又怎能識得弓箭?但願你這傻皇上能做出蠢事,將箭shè向自己,那才是天下奇聞呢!”想到這,楚王將弓箭遞給他,開始冷眼觀看。

晉惠帝哪知楚王的心事,一門心思在玩上。他興致勃勃地去拉那弓,卻怎麽也拉不開,試了幾次,仍無濟於事。晉惠帝惱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亂蹬著雙腿叫了起來:“這弓我弟拉得開,我怎麽就拉不開呢?”

楚王見了,更加露出瞧不起的神sè。心想:“這位皇上文不能弄墨,武不能拉弓,連人間是是非非也不懂得,怎麽還能做了皇帝?”想到這裏,楚王更加氣惱,可皇上在地上撒潑,他又不能無動於衷,隻好上前一把將晉惠帝拉起。晉惠帝的胳膊被拉得疼了,忍不住大叫:“賢弟,你好大的熊勁,你把我的胳膊都拉散了!”

晉惠帝與楚王在後花園遊玩,其實是兄弟間的情分,即便玩過了頭,也算不了什麽。卻偏偏有那好事之徒,總想在賈皇後麵前搬弄是非,說楚王將天上的大雁說成鳳凰,將晉惠帝說成龍,並讓這樣的鳳凰與龍一同玩耍,是存心愚弄皇上。還說楚王拉皇上起來時,差點把皇上的胳膊拽斷了,疼得皇上痛苦大叫。說得有鼻子有眼,繪聲繪sè。這世上之事,就怕胡亂傳言,傳來傳去的就走了模樣,真的變假,假的變真,弄亂了許多人間的事。但讓人想不到的是,賈皇後聽後,不但不生氣,相反,她還微微一笑地說:“皇上與弟玩耍,還要什麽規矩?如玩耍之中也要這樣小心,人就活得太累了。更何況楚王xìng格直爽,直來直去,不可過多計較!”話是這麽說,可從來是惡言衝耳鼓,美言博笑聲。後來,賈皇後又陸續聽了許多楚王不把皇上當回事的傳言,這傳言傳多了,就難免不弄假成真,甚至比真的還具有煽惑力。賈皇後雖說嘴上依然說得好聽,心中卻七上八下地敲起鼓來,再觀察楚王也就多了幾個心眼。

時光飛快,轉眼到了元康六年。一rì早朝,有大臣出班奏道:“啟奏皇上,中原一帶,有一逆賊名叫齊萬年。他率眾造反,地方官府屢次帶兵鎮壓,仍無濟於事。眼見賊勢越聚越大,如不及時撲滅,恐怕後患無窮。請皇上速派得力之人,盡快將賊眾剿滅,以確保我王朝平安繁盛!”

晉惠帝當然沒有治國安民的道數,聽了大臣所奏,兩眼發直,急得抓耳撓腮,不知如何是好。

汝南王見皇上沒有主意,自己又剛剛做了高官,此時不顯擺一下,豈不讓賈皇後看著自己無能?於是,他出班奏道:“臣可舉薦一人,如讓他率兵前往,定能平定齊萬年逆賊,高奏凱歌。”

晉惠帝聽了,喜上眉梢,咧嘴笑道:“老王爺不是草包,花花腸子有的是,快說是誰?我就讓他去揍那個搗亂的齊萬年!”

汝南王說:“楚王文武雙全,年輕有為,如派他前去,定能凱旋而歸!”

晉惠帝聽了,拳頭往龍案上一擂,興高采烈地叫了起來:“他是俺弟,他能拉開大弓shè鳳凰,就讓他去!”

群臣聽了,莫名其妙,不免交頭接耳,才知道了楚王把天上的鴻雁說成鳳凰,存心戲弄晉惠帝的事。

楚王列隊於群臣之中,正為沒受到重用煩惱,也為父皇沒將江山交給他,而是交給了傻哥哥而忿忿不平。聽了汝南王的舉薦,無疑是火上澆油,他頓時勃然大怒。心想:“想當初,我不畏生死,率兵殺了楊峻家族。立了這樣的大功,你們誰想到我了?高官顯位全讓你們占了,我又撈得了什麽?現在國難當頭,卻想到我了,我如果應允,豈不又成了蒙眼拉磨的驢兒!更何況那齊萬年既然敢聚眾造反,又能很快攻城掠地,所向披靡,可見不是等閑之輩。既然如此,我更不能在虎狼群中拚殺,弄不好白白丟掉xìng命!”想到這,楚王麵露不快,出班奏道,“汝南王對我的美言,言過其實。自古以來,能成大事者,既善於謀策,又善於用人;而成小事者,則舞槍弄棒,招惹是非。我楚王就是這樣一個不知深淺的武夫,既如此,又怎能擔起剿滅逆賊的重任?我死不足惜,就怕損兵折將,兵敗而回。如若這樣,不但愧對祖宗,就怕賊人攻到京城,再也找不到保衛京城的將士了!依我看,汝南王老謀深算,堪稱人傑,很有用兵千裏之外,運籌於帷幄之中的本事。由他掛帥前往,定能馬到成功!”

兩位王爺表麵上互相吹捧,心裏頭卻恨不得把對方吃了。可也是,帶兵打仗,要把腦袋掖在褲腰帶上,在這樣的事上被人大力舉薦,豈能不惱不恨?隻是晉惠帝根本不懂其中的玄妙之處,見楚王的嗓門很大,又說得一本正經,晉惠帝就認為他說得對,喜得手舞足蹈,頻頻點頭稱是。

汝南王見狀,立刻急了。他當然知道那齊萬年並非等閑之輩,率兵所到之處,猶如秋風掃落葉,不知多少有本事的人紛紛做了他的刀下之鬼。難道我汝南王的頭就是石頭做的不成?想到這裏,汝南王急忙上前分辯:“皇上,莫聽楚王的。我乃是一個老朽,怎能擔此重任?有道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像這樣的重任,就應讓少年英雄建功立業,依我看,能成此大事者,非楚王莫屬!”

晉惠帝聽了,緊鎖眉頭,左右為難。想了半天,他突然將手一揮,眉飛sè舞地說:“各位大臣,我突然想起一句頂呱呱的話來…..”說到這裏,晉惠帝急得抓耳撓腮,沒了下文,原來他將想好的話給忘了。眾臣見皇上起急,不敢亂搭茬,隻好耐心等待。過了好久,晉惠帝總算將那話想了起來,他高興得從龍椅上突然跳了起來,喜笑顏開地說,“想起來了,想起來了,是‘生薑還是老的辣’,這是大家都說的話,看來不會有錯,否則,大家不都是說假話了?既然如此,我就頒旨,命汝南王為征討大將軍,即刻帶兵起程!”

汝南王聽了,仿佛聽到腦後刮來一陣“嗖嗖”的涼風,還沒上陣,就覺得那齊萬年已要了他的腦袋。情急之中,汝南王已經顧不上什麽禮數,急忙上前喊道:“皇上,你頭腦愚笨,容易被他人耍弄,千萬不要做出誤國誤民的傻事!國難當頭,我身為老王爺,理應為國分憂,但我實在沒有率兵征戰的本事,請皇上另選賢明……”

晉惠帝眼睛一瞪,立刻惱了,大吼道:“生薑就是老的辣,我看你行你就行。你若不服,我馬上叫人拿來生薑,當麵讓你吃個夠,看看是年輕的辣還是老的辣?如再推脫,我就殺你的頭!”

汝南王聽晉惠帝說出瘋話,心中倒也害怕。因為雖說是瘋話,但從皇上的口中說出,就是金口玉言,傻皇上說話沒有深淺,沒有準頭,說不定真的說出了這樣的話,那自己還不是稀裏糊塗地被要了腦袋。汝南王到了此時,自然不敢再說,但對楚王卻是恨得咬牙切齒,甚至對傻皇上也有了幾分怨恨。

退朝之後,楚王與汝南王在殿外狹路相逢。楚王上前拱手賀道:“老王爺榮當此任,令人羨慕。等老王爺得勝歸來,小孫兒定在十裏之外迎候。”

汝南王鼻孔裏哼了一聲,不理他。心中卻罵道:“小混蛋,你是越發的張狂了!”

汝南王回到府中,心中鬱悶。想想也是,他年過花甲,又是赫赫有名的王爺,本應在京城盡情享受榮華富貴,卻沒想到撈了一個不但要飲寒風,宿晚露,還要在腥風血雨中拚殺的苦差事。更讓人擔心的是,打了勝仗還好,若是打了敗仗,問罪之人何止是皇上?想到這裏,他氣不打一處來。思來想去,汝南王沒有他計推脫,不由唉聲歎氣。

汝南王的夫人魯氏已知王爺為何煩惱,就上前撫慰道:“人食五穀雜糧,哪有不生病的?老王爺這般年歲,正是人不找病,病找人的時候,病中之人如何掛帥?難道偌大的朝廷就找不出一個頂替你的人來?依我看,不如借病推諉。”

汝南王說:“朝廷中不是找不出頂替我的人來,而是有人存心置我於難看之地,存心置我於死地!”

“既然如此,就更應懸崖勒馬,借病推諉。”魯氏一邊給汝南王遞上茶水,一邊急迫地說。

汝南王想了半天,確實再想不出好的主意,隻好依夫人的主意辦事。

賈皇後聽說汝南王病重,心中不免疑惑。別看她總是風風火火,大大咧咧的樣子,眼睛卻能瞅到別人的心裏去。人有百態,對這種粗人也要看到粗中有細的時候,而且細起來也是很嚇人的。此刻,賈皇後想起了投石問路的故事。於是,他叫上皇上,前往汝南王的府中問候。汝南王聽到皇上和皇後駕到,心中惶恐,急忙躺在床上不停地呻吟。皇上和皇後來到汝南王的床前,汝南王要掙紮著坐起。賈皇後急忙阻止說:“病中之人,不必拘泥於禮數。”說完,賈皇後長長地歎息一聲,又說,“想想也是,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老王爺說病就病,真是歲月不饒人啊!”說著,這個蠻橫的皇後像是要落下淚來。

晉惠帝本無心計,見老王爺病得不輕,就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地說:“我的老王爺前天還好好的,說起話來還粗聲大氣的,說起我糊塗來,那眼睛瞪得像個牛鈴鐺。怎麽說病就病了?這人老了,還真是一根朽木,一巴掌就能打斷。既然不中用了,我就不指望你了。我一定要挑出一條會咬人的狗,定將那齊萬年咬得又蹦又跳,活不了幾rì!”

汝南王到了這個時候,隻能裝聾作啞,咧著嘴,皺著眉,不停地呻吟。

賈皇後問寒噓暖,禮數走過,便讓人送上撫慰之品,然後安慰了汝南王幾句,就命人起駕回宮。

賈皇後與皇上剛走,汝南王一骨碌從床上爬起,然後憂心忡忡地在室中不停地踱步。

魯氏見了,十分驚訝,問道:“皇上與皇後前來看你,本應高興,卻為何這般驚恐不安?”

“夫人有所不知,那賈皇後素來凶悍。今rì來我府中,竟如此通曉人情,甚至落下淚來。貓哭老鼠,怎能不讓人膽寒?我看不久之後,禍事就不遠了!”

魯氏聽了,心中打了個冷戰,也恐懼不安起來:“那如何是好?趕快拿個主意才是!”

汝南王思索片刻,然後斬釘截鐵地說:“事不宜遲,趕快準備行裝,回咱們的封地許昌去!那裏兵多將廣,心腹眾多,隻要我們到了自己的封地,就像龍入大海,虎歸深山,賈皇後就是再凶狠,也是鞭長莫及,如果將我們逼急了,就舉兵討逆,既然我能殺楊峻,當然也能殺她!”

魯氏聽了,也覺事不宜遲,不敢耽誤片刻,急忙吩咐家人打點行裝。

但他們哪裏想到,人之密謀,就怕隔牆有耳,就怕天機有所泄露。當汝南王與魯氏密謀時,恰巧有一個叫雷放的仆人從門前走過,他見汝南王送走賈皇後與皇上之後,立即將室門緊閉,就覺得事情蹊蹺,他見四周無人,忙將耳朵貼在窗前,聽汝南王與夫人說些什麽?雷放雖說是個仆人,但生xìng不甘貧窮,看別人穿金戴銀,出門騎馬坐轎,就羨慕得了不得,總盼望著自己也有個改變命運的機會。雷放在窗前聽完汝南王與夫人的對話,心中不由大吃一驚,心想,真是天賜良機,讓我聽到了他們的yīn謀,我隻要將這個yīn謀告訴賈皇後,必然會得到賞賜和升遷,看來我雷放也要時來運轉了!想到這裏,雷放偷偷溜出府門,先是找了在宮中當太監的同族兄弟雷明,說了此事。雷明與雷放秉xìng相似,自然一拍即合,馬上將此事稟告給賈皇後。

賈皇後聽了雷明和雷放的密報,勃然大怒。她心想,一個王府中的下人,如果沒有真憑實據,肯定不敢到我這皇後處告狀。又聯想到汝南王的傲慢、抗旨和昔rì敢殺楊峻的做法,竟也有些不寒而栗。於是,賈皇後讓人拿了一些銀子,厚賞了雷明、雷放,然後命他們退出。之後,賈皇後陷入沉思之中。過了許久,賈皇後終於拿定主意:看來一個老王爺,一個小王爺都不是好東西,如果不采取果斷措施,rì後,他們必然作亂,與其這樣,不如早下手將他們除去!想到這裏,賈皇後立即派人將李肇、孟觀叫來,密謀殺汝南王、楚王之事。李肇與孟觀是靠賈皇後的權勢才飛黃騰達的,自然惟命是從。賈皇後說:“楚王那rì在後花園竟敢取笑當今皇上,已是冒犯皇威。這還罷了,前rì朝廷之上,竟敢違抗皇命,分明萌發了篡位謀反之心。他這樣驕狂,如不早除,定生禍亂!”賈皇後說完,用冷酷的眼神掃向李肇和孟觀。兩人見了,心生畏懼,隻能盡量擺出俯首聽命的樣子。賈皇後繼續說,“汝南王也是倚老賣老,身為老王爺,本應謹記朝廷規矩,他審慎,其他臣子怎敢越軌?但他卻敢在群臣麵前,吹胡子瞪眼,說皇上愚笨,容易被人耍弄,容易做出傻事,他敢跟皇上這樣說話,實在是太放肆了,他忘了君臣之分,亂了朝廷的法度!再說了,即便皇上糊塗,難道我也糊塗?他也太不把我這個皇後放在眼裏了!”

李肇、孟觀見賈皇後麵露殺機,哪敢說個“不”字?不停地點頭稱是。

賈皇後繼續說道:“還有那先朝老臣衛瓘,也要一並除去。”

李肇不解,大著膽子問:“衛瓘似乎並無過錯,為何還要殺他?”

賈皇後冷冷一笑:“你怎麽這般忘事?想當年,武帝要將皇位傳給太子,是他橫加阻攔,說太子天賦不高,難繼大位,對他這樣的人,當然要秋後算賬,誰欠誰的,都得說個明白!”

李肇、孟觀聽了,倒吸一口涼氣,連脊背都流下汗來。李肇見賈皇後磨刀霍霍,殺人如同兒戲,自然膽戰心驚。於是,他討好般地對賈皇後說:“還有那張華,在立誰為太子,誰繼大業上也沒有為太子說好話。是否將他也一並捎上?”

賈皇後說:“飯要一口一口地吃,事要一步一步地做。殺人太多,恐怕京城大亂,惹得眾人不服,反倒壞了我的大事。再說了,拔出羅卜帶出泥,鋸樹幹容易,清根係難,說不定啥時根係上還要發出枝葉來,所以,凡事不能cāo之過急。更何況將大臣都殺盡了,讓誰為我cāo勞國事?”說完,賈皇後一聲冷笑,“我這個人眼中揉不得一點沙子,眼中有了沙子,疼痛難忍不說,如何能觀天下,察群臣?今rì能叫你們前來,是因為你們是我最信任的大臣,所以讓你們替我拿個主意,看看怎樣才能將他們一網打盡?”

李肇深思良久,然後獻計道:“依微臣之見,楚王有勇無謀。不久前,他又在宮廷上與汝南王唇槍舌劍。既然他對汝南王已結下仇恨,何不先借楚王之手除了汝南王,皇後再下旨說他枉殺王族,殺楚王自然名正言順。至於那衛瓘,本無根基,yù加之罪,何患無詞?殺他自然易如反掌。”

賈皇後聽了,喜上心頭,忙問:“如何具體行之?”

李肇說:“先讓楚王秘上奏本,說汝南王有謀反之心,必須除之。皇後見了他的奏本,不但要褒獎一番,還要許以高官厚祿,楚王見有甜頭,當然會賣力氣。到了他動手的時候,也就是自掘墳墓了!”

賈皇後聽了,拍手叫好:“妙,妙,真是妙極!李愛卿是能言善辯之人,正可擔當這個角sè,事不宜遲,你立刻到楚王府中先施離間之計,待他走了第一步,就是入了網中,大事必成矣!真可謂螳螂撲蟬,黃雀在後!好爽快!好妙計!”

李肇來到楚王府中,隻說此次前來是拜望王爺,並無他事。楚王聽了,譏諷道:“那齊萬年造反,已成燎原之勢,李大人應寢食不安,憂國憂民,談些沒用的屁話,就能將那齊萬年當茶喝了,當肉吃了?”

李肇笑道:“汝南王即將掛帥出征,還有什麽煩事?”

楚王怒道:“汝南王在這緊要關頭,竟生起病來,不知是真病還是假病?如若他裝病而抗拒皇命,難道朝廷就聽之任之?”

李肇沒想到楚王竟先行引入話題。心中不由暗笑:“自古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自己死到臨頭,還在算計別人,說他是自掘墳墓,真是再恰當不過!”於是,李肇正sè說,“你與汝南王同是皇族,怎能在朝廷之上這樣不講情麵,相互鬥起嘴來?”

楚王說:“我哪裏是嘴惡?分明是他心狠!誰都知道那齊萬年是虎狼之輩,他不去也就罷了,卻為何讓我去戰場賣命?他這樣做,還有什麽同族親情?再說了,我並非害怕與齊萬年拚殺,隻是我位卑言輕,不得重用,何必要充什麽英雄?”

李肇聽了,歎息一聲:“自古以來,同室cāo戈,骨肉相殘的事不在少數。你楚王曆來文武雙全,堪稱人傑。汝南王這樣待你,或許是見你出類拔萃,又是皇上的親弟,將來肯定會受到重用,進而沒了汝南王的官位和權力,所以才借刀殺人。如若這樣,他真是太不講親情了!”說完,連聲歎息不止。

楚王當然不知李肇此行的目的,就這幾句話,已將他心中的怒火煽惑得烈焰升騰。他拍案大叫:“汝南王臨危受命,竟裝病抗旨,我即刻上本,讓他一死了之!”

李肇急忙起身,yù捂他嘴:“王爺切莫大聲喧嘩,防備隔牆有耳。如王爺信得過我,可將奏折讓我送與皇上,否則,過手人太多,就會泄漏風聲,汝南王得到風聲,如若先下手為強,我們就要遭殃了!”

楚王xìng情急躁,缺少城府,哪能想到李肇正將他步步引入鬼域之門。他急忙令人拿來奏折和筆墨,匆匆疾書起來。過了一會兒,奏折寫完,他粗粗看了一遍,就交到李肇手中,催促道:“快去快回,我好奉旨行事。”

李肇將奏折急忙揣在懷裏,心中樂不可支,但他嘴上卻說:“楚王啊,此事與我何幹?若不是看到楚王無端受人欺辱,心中不平,我怎能管這樣的閑事?但願楚王到了出頭露麵之rì,不要忘了我的苦心!”說完,急忙走出楚王府。

李肇出了楚王府,腳底下就生出風來。見了賈皇後,堆上笑臉,恭恭敬敬地用雙手將楚王的奏折呈給賈皇後,賈皇後見了,喜形於sè地說:“我yù釣魚,正在發愁是用麵餌還是香餌?是用肉餌還是草餌?沒想到竟有魚兒不管食餌好賴,衝上來就吃,我這大大的魚鉤定將他紮得齜牙咧嘴!“說罷,立即寫了聖旨,讓李肇送給楚王,一場京城慘劇就此拉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