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回 皇位爭奪刀光血影同根相煎手足無情

八王之亂

楊皇後瞥了他一眼說:“有話隻管說,說得有理,給你賞錢。”

太監先是對賈南風笑笑,又對太子笑笑,然後才輕描淡寫地說:“太子的文章寫得如何,皇上和大臣自然心中有數。如果文章寫得過於好了,就怕皇上和大臣不信,反倒弄巧成拙。依奴才的想法,莫如將文章寫得文通字順,意思表達明白即可。凡事過之則不信,少之則難以服人,恰到好處,才顯爐火純青。恕奴才多嘴,也許說得根本不對,請各位主子斟酌。”

賈南風聽了,猛然醒悟,她一拍大腿,嚷道:“說得有理。想想也是,我的太子怎能寫出這樣的絕妙文章?若不是這個奴才提醒,我們都要做掩耳盜鈴的事了!”

太子一聽,跺足道:“不要逼我寫什麽狗屁文章,逼急了,我就一口氣吃下八隻老母雞,撐死算了。可真是的,當皇帝有什麽好?還不是你們非要我當這破玩藝兒。我可不希望像父皇那樣,當了皇上就喜歡一大堆女人,我有一個賈南風,就夠好玩的了!”

賈南風雖說天性粗野,腦袋卻不糊塗,而且辦事也很明快。見太監說得有理,就急命書生趕快將錦繡文章中的“鮮花、綠葉”通通剪去,修改成大白話,直來直去就行了。這類技巧,對於書生們來說,實在再容易不過,筆墨片刻,一篇文通字順、文采很是一般的小文就成了。賈南風急不可待,奪過小文先是看了起來。

站在一旁的太子依然嘀嘀咕咕:“我不當皇上,我隻要賈南風。”

賈南風聽太子說出隻喜歡她一人的話來,心中甜蜜,頓時眉開眼笑。她上前拉住太子的手,連哄帶勸地說:“俺的太子就是讓人喜歡,最聽話了。我的太子呀,大家可都是為了你好,才為你絞盡腦汁地一陣忙乎。來,來,來,我的好太子,快把這篇小文抄寫下來,就可向父皇交差了。”

太子老大的不樂意,可又拗不過賈南風強拉硬拽,不寫不行,隻好強忍著性子,好歹才算把文章抄寫了一遍。

太監將文章送到武帝那裏。武帝微捋飄逸的胡須,仔細地看了一遍,看著看著,武帝的眉宇舒展開來,不由得用手抖了抖文章,十分寬慰地對幾位大臣說:“都說太子愚笨,依我看,這種說法未必真實。就拿這篇文章來說吧,雖說寫得一般,但也文通字順,符合常理。日後如果再加調教,太子或許還會有些長進。”說罷,便命幾位大臣傳閱。

荀勳與楊峻自然不用多說了,看過文章之後,他們將太子的文章描繪得天花亂墜一般。想想也是,為了太子能夠順利繼位,他們連謀殺齊王的事都做得出來,那麽對一篇文章的品頭論足,自然是想怎麽評就怎麽評。更何況文無定論,說其是一朵花,那就光彩奪目;說其是一堆屎,那就其臭難聞,就看站在什麽立場說話做事了。

張華飽經**風雨,眼睛看那文章,心卻想著這篇文章背後的故事,仿佛在那悄無聲息的一般文字中,看出了迎麵而來的一股殺氣,既然張華看出了真相,哪敢再胡言亂語?否則就是自討苦吃了。人老道了,就把這種所謂的考試看成了逢場作戲,所以張華一邊看,一邊麵露喜色,讚歎不已的說:“文章寫得出類拔萃,可謂才華橫溢,不愧為當今太子所書!”

衛瓘見張華對太子的文章大加誇讚,心中很是納悶:“難道太子的文章真的有了長進?”他急忙從張華的手中接過文章來看,看過之後,心中更加納悶,“太子今日怎麽能寫出還能讀得下去的文章?莫非是請人捉刀代筆?可請人捉刀,又如何寫出這樣一般的文章?”再細看,又確實是太子的筆跡。衛瓘雖是這麽想,卻不認可張華的誇讚。心想,“這叫什麽狗屁文章,連你張華也這般奉迎?這指鹿為馬,黑白不分的事,你張華也做得出來?”想到這,他抬起眼來正想說話,卻看見楊峻、荀勳正虎視眈眈地瞅著他。頓時,他感到脊背上冒出一陣冷汗,仿佛血淋淋的齊王走到他的眼前。衛瓘心想,“人生本是遊戲,何必認真?連皇上都不怕江山社稷易主,我何必要操這個心?”於是,衛瓘哈哈一笑,大聲讚道,“時隔三日,當刮目相看,真沒想到太子竟是這樣的有出息。將來太子坐了天下,定能運籌帷幄,天下升平!”

武帝聽了大臣們的議論,一塊石頭終於落了地,不由得龍顏大悅,便叫道:“朕今日格外高興!來人,拿酒來,我今日與各位愛卿喝個一醉方休!”

時間飛快,轉眼間又過了幾日。一天,汝南王司馬亮帶著妻兒和家人去山野遊玩。剛出王府,就見一個十幾歲的孩子跌跌撞撞地衝到他的馬前。司馬亮一驚,正要命人將這孩子攆走,就見這孩子淚如泉湧地跪倒在地:“我的爺,難道不認得你的孫兒了?我是齊王司馬攸的兒子司馬城啊!”

司馬亮乃是武帝的叔叔。武帝司馬炎篡魏為晉後,大封其宗族之人為王為官,司馬亮就是在那個時候被封為汝南王的。司馬攸在世的時候,經常帶著司馬城到老王爺汝南王家中做客,由於司馬城憨厚懂事,頗得汝南王的喜愛。

聽眼前的孩子道出名姓,司馬亮驚詫萬分。再看那孩子,破衣襤褸,蓬頭垢麵,根本不像王爺府中的孩子。司馬亮心中疑惑,急忙下了馬,走到孩子的麵前,仔細看了一會兒,然後用衣袖擦去孩子臉上的淚水和髒痕,擦過之後,汝南王不由大吃一驚,眼前的孩兒果然是自己的同族孫兒司馬城!見此狀況,司馬亮頓時沒了玩興,急忙令人帶上孩子,即刻打道回府。回到府中,司馬亮命人為司馬城端上吃食,又讓人準備沐浴之水和幹淨衣物。可沒想到司馬城竟不吃不喝,跪倒在司馬亮的膝下,抱住汝南王的雙膝嚎啕大哭:“爺爺為我做主,我父、我母、我哥死得冤枉,死得悲慘!此仇不報,我怎能吃得下東西!又讓孫兒怎能苟活人世!”

說得司馬亮淚水漣漣,忙上前扶起孫兒,連聲叫道:“吾兒莫急,快將真情詳細向我道來,我定為冤死的侄兒和孫兒報仇!”

司馬城見老王爺發話,不盡的悲痛瞬間湧上心頭,他哭一陣說一陣,就是鐵石心腸的人,也要落下淚來。

聽完司馬城悲聲訴說,司馬亮氣得麵色青紫,怒目圓瞪,人卻成了淚人。他沉吟許久,然後大吼一聲:“來人,速去楚王府,請楚王司馬瑋過來,就說我司馬亮新得一件稀世珍寶,請他過來玩味。”

司馬瑋和太子司馬衷是同父異母的兄弟,由於年輕,正是少年氣盛的時候。他的封地在南陽,手下的兵將不在少數。這日,司馬瑋正在庭院中舞槍弄棒,有家人走到他的身邊,說是汝南王有請。見老王爺召見,楚王司馬瑋放下手中的兵器,急忙來到汝南王的府中,拜見之後,楚王問汝南王:“請長輩將那珍寶拿出,我倒要看看是什麽寶物要讓孫兒過眼?”

汝南王歎息一聲說:“哪裏是什麽寶物,倒是有一個可憐的人兒要與你見麵,且有一個傷心的事兒要與你訴說。”說罷,跟家人一揮手,“請司馬城出來拜見哥哥!”

話音剛落,司馬城已從內室奔出,哭叫道:“哥哥,我的哥哥呀,若不是蒼天有眼,小弟怎能再見哥哥!”

司馬瑋看了半天,才認出眼前滿臉汙垢的人竟是自己的同族兄弟司馬城。原來司馬城為激怒楚王,臉不洗,衣不換,其模樣比街頭的乞丐還要狼狽。司馬瑋見了叫花子一般的司馬城,果然憤怒萬分:“是誰將我弟逼成這般模樣?快向我道來,氣煞我了!”

司馬城說:“小弟受此苦難,算得了什麽!可憐我的父母與哥哥含冤黃泉,死不瞑目!”於是,司馬城將父母及哥哥司馬鍵中了楊峻、荀勳等人的奸計,途中遇害,自己為報父母及兄仇,沿途乞討,飽經苦難的事又說了一遍。司馬瑋聽了,怒火升騰,拍案而起:“大膽楊峻、荀勳,竟敢殺我叔叔,殺我嬸母,殺我哥哥,此仇不報,愧為帝王家的男兒!”

司馬亮見楚王說出這般話,就接茬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此事還得從長計議。”

楚王怒道:“你怕他們,我卻不怕,我現在就回府中,派人去我的封地調來兵馬,我就不信殺不了他們!”說完,起身就要告辭。

汝南王急了,上前一把拽住楚王,正色說道:“小王爺這樣魯莽,不但於事不成,就連你的性命,我的性命也要白白地搭了進去,豈不是要和齊王一樣,統統作了冤魂!到了那時,就悔恨莫及了!”

楚王問道:“老王爺為何講出此話?當今皇上乃是我的父親,有父皇做主,還怕楊峻老賊不成?”

汝南王歎了口氣說:“這正是我所擔心的事。依我看,此事不可告知皇上,因為楊峻一夥眼下正紅極一時,頗得皇上的信任,你告他們,皇上豈能相信?即便信了,皇上正在病中,處理政事已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更何況楊峻、荀勳一夥手握朝政大權,手下兵將甚多,如果將他們逼急了,他們勢必狗急跳牆,舉兵造反,到那時,整個皇族就危急萬分了!”

楚王見老王爺一臉正色相勸,頭腦才有了些清醒,怨恨十足地說:“我並非皇後所生,所以父皇寧可將皇位讓給我的傻哥哥,也不願意給我,既然如此,我還跟他多說什麽?說了他也不信。從今以後,我聽你的,凡事請老王爺做主!”說完,含恨而去。

再說武帝將太子繼位的大事確立下來之後,就以為從此可以高枕無憂了。所以,盡管他的身子還未康複,但見了美色女子,仍是欲火升騰。這些美妙女子雖然迷人魂魄,但美妙之中卻暗藏著毀人的殺機,所謂色是刮骨的鋼刀就是說這種事的。而女色與皇上**,不但不怕,反而求之不得,因為她們正是青春妙齡時期,不但身子結實,而且欲火正在強勁之時,不宣泄一下,倒要憋出病來。更何況這些女嬌娃個把月都輪不上一回武帝的恩寵,一旦輪上了,高興得心花怒放,龍床之上,隻有陶醉在雲雨之中的樂趣,哪有身體虧空的感覺。可武帝就不行了,本是五十五歲的年齡,身子又在病中煎熬,而且身邊圍著那麽多豔麗女子,武帝是見了這個舍不得,望著那個放不下,今天顧了這個,明天顧了那個,時間長了,即便武帝的身子是一堵堅硬的長堤,也會在柔情似水的女色長期浸泡中,垮了下去。漸漸地,武帝的身子就不行了,像即將熬幹的油燈,眼瞅著就要油幹燈滅了。

在此期間,武帝信任的大臣賈充已病重多日,據家人說,有幾次差點死了過去。賈充權大勢大,女兒又是太子妃,還是將來的皇後,有了這些令人生畏的背景,前來探望的達官貴人絡繹不絕,門前車水馬龍。荀勳得到信息,也前去探望。這兩個人平時過往甚多,幾乎無話不談。此時的賈充體力極差,稍動一下,就臉色蒼白,呼吸急促,額頭冒汗,他隻能躺在床上與荀勳交談。看看四周無人,賈充淡淡地一笑,對荀勳說:“我已病入膏肓,行將就木,來日不長了。不過心中倒也踏實,死了,死了,一死百了,也算是善始善終了。否則,我與你共同逼迫齊王歸藩,齊王在途中還被殺害,這種事一旦真相大白,王室宗族怎能饒過我們?”

荀勳聽了,不以為然:“賈大人此話差矣,我們僅僅是出了主意,拍板定案的是皇上,讓他們找皇上算賬去!”

賈充聽了,又覺得心口一陣劇痛,麵色頓時變得蒼白,沒了血色。

荀勳見狀,心中害怕,就要叫人。

哪知賈充竟然一把抓住他,吃力地說:“荀大人莫走,我還有話要說。這句話我已憋在心裏許久。現在,我即將離開人世,說給你也無妨。”說到這裏,賈充再一次拉住荀勳的手,憂慮地說,“你與楊峻密謀,派人殺了齊王,雖說眼下風平浪靜,但他日之後必然風起雲湧,荀大人應該小心才是!”

荀勳聽了,驚得從座椅上跳了起來:“賈大人怎知是我和楊大人派人殺了齊王?”

賈充吃力地用手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歎息一聲說:“上有天,下有地,天地都睜著眼呢!要想人不知,除非己不為,老朽身居府中,都知道此事的根脈,難道那些大小的王爺都是睜眼瞎嗎?難道他們都是心慈手善之人嗎?”說到這裏,賈充吃力地咳嗽起來,心口處又發出一陣劇烈地疼痛。他用手捂住胸口,可那胸膛裏的心髒仿佛要跳出來,眼瞅著賈充的麵色瞬間成為灰紙,人就不行了。

荀勳見狀,大驚失色,上前抱住賈充,拚命地搖晃:“賈大人醒來,賈大人醒來!”賈充卻不理他,形同僵木,再細看,鼻息已無,魂魄已走,賈充死了。

賈充病死的消息迅速傳遍京城。大小官員紛紛前去賈府吊唁。武帝身體不濟,不能前去,就派太子前去。太子呆傻,哪懂得陰陽之間的事。見大家都哭,他也哭,哭了一陣,就傻嗬嗬地站在一邊,看起了熱鬧。那些賈府的親眷和下人,見太子妃來了,各個哭得起勁,一時間,悲聲四起,聽者無不心酸難受。太子妃賈南風不是輕易落淚的人,隻是見大家都哭,勾起了她的傷感,才跪在父親的棺前,哭了一陣。

荀勳吊唁完賈充,失神落魄地回到自己的府中。從此以後,荀勳神情恍惚,疑神疑鬼,天天在噩夢中驚醒,遭了不少罪。一天晚上,賈充又做了噩夢,夢中,武帝來到他的身邊,怒目訓道:“大膽狂臣,竟敢殺我的弟弟,我怎能饒你!”荀勳正想為自己辯解,就見齊王滿臉鮮血地走到荀勳的麵前,對武帝說:“皇上,我是陰間的鬼魂,不說假話,是楊峻和荀勳殺了我,殺了我妻,殺了我兒,請皇上為我做主,剝他的皮,吃他的肉,方解我心頭之恨!”說完,張開雙手,撲向荀勳。荀勳大叫一聲,猛然醒來,才發現又做了一場噩夢。從此後,荀勳神情顛倒,經常大呼小叫。家人送上吃的,他說是屎,扔筷子,砸碗;家人送上喝的,他聞了一下,說是水中有毒,上前就掐家人的脖子。人要活著,就得吃喝,荀勳不吃不喝,幾天下去,就脫了人形,成了一副骨頭架子。再過幾天,他的心血耗盡,骨肉幹枯,魂魄也隨風而去了。

賈充、荀勳一死,朝中大權漸漸落在人稱“三楊”的楊峻、楊珧、楊濟的手中。加上宮中的楊皇後,楊家的勢力可謂熏天,那真是無人可比了。那時的朝廷,雖然還有張華、衛瓘和汝南王司馬亮這幾位重臣,但權勢遠在“三楊”之下。別的不說,就說那汝南王與楚王明知楊峻一夥害死了齊王,卻遲遲不敢動手,就可見楊家的勢力無人可敵了。即便這樣,楊峻還是容不下汝南王、楚王和衛瓘。楊峻此時不但羽翼豐滿,而且宮中還有自己的女兒楊皇後伴隨在皇上的身邊,所以辦事有恃無恐。他先是用誣告的辦法逼迫衛瓘辭職,衛瓘自然不服,但卻不敢表露出來,隻能按楊峻安排的路子走,摘掉自己的烏紗帽,保住自己的命。接著,楊峻又讓武帝下詔,讓楚王即刻歸藩;同時,封司馬亮為大司馬,掌管豫州的軍政之事,並命他盡快回到封地,不可在京中繼續逗留。但因武帝已病入膏肓,即日就將駕崩,司馬亮才暫時找個借口未曾動身。司馬亮遲遲未動,自然還有其他原因。原來他怕回封地途中,重演齊王的悲劇,已暗自令人去封地調來武藝超人的家將,以確保歸途不要丟掉性命。而楚王年輕氣盛,是個不願受氣的人。想到在京城也不痛快,巴不得離開這令人慪氣的地方,所以接到聖旨,馬上帶著府中的家將急奔封地南陽而去,即便楊峻想在途中害他,也來不及布置了。楚王離開京城之時,心中怒火正盛,他在庭院中衝天發誓:“楊峻老賊,有著一日,我定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楊峻見司馬家族中的諸王、諸侯各個噤若寒蟬,各個縮手縮腳,就認為王族之人都是無能之輩,膽子也就越發地大了起來。甚至異想天開:隻要武帝一死,再將呆傻的太子扶上帝位,他就可以獨霸朝綱,朝中哪個大臣敢不俯首聽命?至於呆傻的太子,自然是手中的玩物,玩膩歪了,就將他廢為庶民,自己也可以嚐嚐當皇帝的滋味了!

這天上午,武帝回光返照,睜開了眼睛。見周圍除楊峻之外,都是不認識的人,心中很不安定。喘息片刻,他吃力地指著眼前的大臣,問楊峻:“他們……”

楊峻見武帝已是將死之人,自然不再怕他,便直言不諱地說:“微臣整日為國操勞,甚是勞累,所以提拔幾個官員,也好為我分憂解難。本想稟報皇上,又一想,皇上病情危重,幾乎不醒人世,告知了又有何用?所以這類小事就不必麻煩皇上了。”

其實,皇權之中,最大的權力就是在任免官員上,楊峻卻說這是小事,顯然是故意氣武帝,讓他病情更加沉重。楊峻還說武帝病情沉重,幾乎不醒人事,這也是為了刺激武帝,讓他也覺得自己不行了,人活一口氣,連自己都覺得不行了,人還能再活幾個時辰?可見楊峻做事夠狠毒的。

果然武帝聽了楊峻的回答,立刻覺得一股怒氣攻上心頭,劇烈地咳嗽起來。過了許久,武帝總算緩過氣來,他對楊峻是既疑心又懼怕,但又不敢發作,隻好用乞求的語氣問楊峻:“太子為何不在我的身邊?”

楊峻分明要氣死武帝,他搖頭歎息道:“這太子每天隻知傻玩,哪想到國家和百姓的事?再說了,你是他的父皇,即便他能忘了天下和百姓,也不應忘了病中的父親,或許他是和太子妃玩瘋了,早把皇上忘到了腦後!”

武帝聽了這話,立刻氣息急促,麵色憋得青紫,連眼珠子也白的多,黑的少,似乎不聽了使喚。過了許久,武帝才算清醒過來,他用最後的力氣掙紮著對楊峻說:“速傳朕意,命汝南王與你同輔朝政!”

楊峻見武帝的這道聖旨分明是對自己起了戒心,不但扣住不發,而且還一不做二不休,讓女兒楊皇後速召中書令何邵進宮,讓其為武帝起草遺書,書中讓楊峻一人輔政。中書令也覺其中有詐,但見楊峻麵露凶光,哪敢不從?這時的武帝已是彌留之際,對發生的一切早已渾然不知,就是有絕色的女子在眼前,恐怕眼中也迸發不出貪婪的神色了。夜色深沉,宮中一片沉寂,連天上的星辰也備感冷清。武帝在這深沉的夜色中再一次睜開眼睛,又一次發問:“太子在否?”無人回答。“汝南王在否?”仍是無人回答。這位晉朝的開國皇帝用最後的力氣歎息一聲,終於慢慢地閉上了眼睛,天下、權力、黎民、美女、財富,永遠離他而去。武帝共在位二十五年,死時五十五歲。

楊峻見武帝終於死去,心中格外高興。縱觀朝廷內外,再也沒人能管得了他了。於是,他讓女兒楊皇後迅速頒旨,讓傻太子司馬衷繼了皇位,這就是晉朝的第二個皇帝晉惠帝。接著,楊峻又讓晉惠帝下旨,尊楊皇後為皇太後,立太子妃賈南風為皇後,封自己為太傅。楊峻還擔心汝南王在京城興風作浪,又讓晉惠帝下旨,命司馬亮立即歸藩,不得遲誤。

司馬亮得到武帝已死的噩耗,不由失聲痛哭。但也隻能在府中哭嚎,卻不敢進宮祭奠,怕楊峻在宮中埋伏下刀斧手,將他剁成肉泥。正在這時,宮中太監捧著聖旨來到汝南王府中,命他即刻歸藩,不得遲誤。太監走後,汝南王冷笑一聲:“什麽皇上聖旨,分明是楊峻奸佞的主意。我偏要耽擱幾天再走,看你這老賊能將我怎樣?”哪想到半夜裏,王府外突然傳來殺聲,聞者無不心悸。過了一會兒,喊殺聲又悄然沉寂。司馬亮讓家人出去打聽,才知有官差捉拿罪犯。司馬亮鬆下氣來,正想上床休息,喊殺聲又起,驚得司馬亮翻身而起,那喊殺聲又息。這樣折騰了幾次,司馬亮終於明白過來,原來這是楊峻逼他立即返回封地。此時,幾個身手不凡的家將已從封地來到汝南王府中,壯了司馬亮的膽子。他怕夜長夢多,擔心楊峻還會變著花樣害他。於是,他連夜讓人打點行裝,天沒放亮,一行人就上了路。

逼走了司馬亮,楊峻更加趾高氣揚,目空一切。就連他的女兒楊太後也覺得有權勢熏天的父親把持朝政,腰杆兒也硬了幾分。一天,她帶著宮女在後花園遊玩,正巧晉惠帝司馬衷與皇後賈南風在園中耍鬧。此時正是盛夏,那湖中的蛤蟆不停地鼓噪。司馬衷覺得新奇,就問那叫喚的東西是什麽玩藝兒?跟隨的太監知道皇上沒有什麽心眼,賈皇後又是喜歡熱鬧的人,說上幾句玩笑也沒什麽。於是,就逗趣說:“那是官蛤蟆。”

司馬衷聽了,腦袋一時轉不過彎來,就問:“隻聽說有公蛤蟆,母蛤蟆,難道還有官蛤蟆、民蛤蟆?”

太監回道:“正是。”

賈南風聽了,笑得前仰後合,連聲說:“好玩,好玩,回答得真是絕妙有趣!”

司馬衷還是抓耳撓腮,醒不過勁來,過了好一陣子,他才傻嗬嗬地說:“既然如此,不能讓官蛤蟆吃虧,可給官蛤蟆吃肉,給民蛤蟆吃草,蛤蟆也要分個等級!”

太監嬉笑著回答:“奴才遵命。”

司馬衷聽了,又來了興趣,拍手叫道:“還有,官蛤蟆出門,要騎高頭大馬,民蛤蟆出門,隻能騎小毛驢!”

賈南風聽了,笑出了眼淚,笑彎了腰。就見她拍手大叫:“誰說皇上呆傻,像這樣的絕妙想象,你們誰能說出?我的皇上真是好玩極了!”其他的人見皇後興致高漲,也都湊熱鬧,各個笑得沒了樣子。

眾人正在盡情耍笑,就聽一聲厲吼,正是楊太後的聲音:“速將那個沒大沒小的奴才殺了,他竟敢拿皇上取笑,真是沒了王法、沒了家法了!”原來這日楊太後帶著一幫宮女在後花園遊玩,隻因有一座假山隔著宮中的這兩個非同小可的女人,竟然都不知對方也在花園中遊玩。楊皇後在遊玩中,不時聽到假山那麵傳來皇上憨傻的問話,還聽到眾人拿皇上開心的笑聲,尤其是賈皇後,聲音很大,又很**,毫不檢點,讓楊太後氣不打一處來。楊太後本不想理睬他們,可賈皇後等人的鬧劇卻越演越烈,更加不成了體統。楊皇後終於忍耐不住,憤怒地向他們走去,等她從假山後麵出現的時候,正好聽見了太監耍笑皇上的話,也是該著這個太監倒黴,話說在了不該說的時候,這個太監自然成了楊太後的出氣筒,成了賈皇後的替罪羊了。

眾人正在愣神,早有楊太後的侍衛像抓小雞一樣,將那個說話不分時候的太監從地上拎起。嚇得太監麵如土色,連聲告饒:“太後息怒,小的隻想討皇上喜歡,決不敢耍笑皇上,請太後饒過小的這一次,下次再也不敢了!”

楊太後柳眉倒立,一臉的怒氣:“你哪還有了下次,有了下次,你就要蹬著鼻子上天了!今天若不給你一個顏色看看,其他的人還明白宮中也有個尊卑大小之分嗎!”這話聽著是說那太監的,暗中的意思卻是指桑罵槐,教訓賈皇後的。賈皇後不呆不傻,當然能聽出弦外之音。賈皇後心中明白,卻不敢說出反駁的話,不敬的話,隻是臉色很難看。賈皇後正在氣惱,就見楊太後又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然後將手一揮。侍衛自然明白太後的意思,頃刻間,那太監就做了刀下之鬼。

賈南風看著倒在血泊中的太監,心中不由惱怒萬分,心想:“你楊太後說王法也就罷了,可竟然還提到了家法,你這樣說,分明是衝我來的!你雖說身為太後,可實際上,你比我還小兩歲,憑什麽對我指鼻子瞪眼睛?你不就是靠著你爹楊太傅,才這樣仗勢欺人麽?還有,你竟然當著我的麵殺我的太監,你眼中還有我這個皇後麽?你這不是殺雞給猴看麽?”賈南風心中這麽想,嘴上卻不敢說。特別是看到楊太後怒容滿麵,隻好一聲不吭,任楊太後隨意數落。隻是想到好端端的玩性,卻讓太後給攪合了,還搭上了一個太監的性命,賈南風心中老大的不快,從此,她對楊太後就記了私仇,總想有著一日,將這私仇報了,也好發泄一下心中的怨恨。可楊太後哪體會到賈南風的心思,還覺得話未說盡,長輩的派頭還沒擺出來。於是,她又對賈南風訓道:“皇上剛剛繼位,你身為皇後,應該好好引導皇上。他已是一國之主,怎能經常遊山玩水,要把國事記在心上!”

賈南風此時不敢吭聲,唯唯諾諾地點頭稱是,心中對楊太後卻恨之入骨。

楊太後這才消了點火氣,帶著宮女回了後宮。

此時的晉惠帝呆立在一邊,瞅著死去的太監,喃喃自語:“這是怎麽了,剛才還活蹦亂跳的人,怎麽忽然就不說話了?”他已經被嚇傻了。

賈南風見太後終於罵夠了,終於走了,心中才略覺安定一些,可心情卻沮喪極了,她望著楊太後的背影,心中咬牙切齒地罵道:“你有什麽能耐,竟敢這樣當眾訓我?你是位尊無比的太後,難道我就是位子低賤的皇後?走著瞧,一旦落到我手裏,我定讓你不得好死!”

賈皇後回到後宮,心中悶悶不樂。當年武帝在世,楊峻還有個所怕之人,而今卻再也沒人能製約權勢熏天的楊太傅了。更讓她發愁的是,比她還小兩歲的楊太後今日這般無所顧忌的訓斥於她,恐怕開了頭就沒有尾了,這受製於人的日子何時是個頭?

司馬衷不懂得皇後的苦衷,拉住賈南風,還要去外麵玩耍。

賈南風惱了:“你身為皇上,見自己的老婆這般讓楊太後辱罵,為何無動於衷?”

司馬衷咧開嘴,埋怨道:“你平時像個紅辣椒,今日怎麽成了霜打的茄子?你埋怨我,我還埋怨你呢,她罵你,你就咬她兩口,跳著腳兒罵她,我聽著高興了,就一頭撞死她!”

賈皇後見皇上不知深淺,也就不再與他鬥氣,而是坐在桌前,凝眉沉思。突然,她眼前一亮,想起了兩個人。這兩個人一個是李肇,一個叫孟觀,都官為中郎將。原來他們都是賈南風的父親賈充當年的部下,賈充平素待他們不薄,他們能在宮廷任職,也是賈充的舉薦。這兩人感恩不盡,總想找機會報答賈充。更讓賈南風放心的是,他們對楊峻在朝中專橫跋扈、欺上壓下,早有不滿,偶爾表露出鄙視的神色。想到這,賈南風吩咐下人說:“我有家事要與中郎將孟觀、李肇敘談,讓他們速來見我。”

不一會兒,兩人奉命來見。賈皇後見兩人來得這樣快,心中很是高興。她命人為兩位將軍端上香茶,又和他們寒暄了一陣後,才歎息一聲說:“我今日將你們叫到宮中,並無什麽大事。隻因我昨晚做了一個夢,夢見了我那故去的父親,作女兒的能在夢中與父親相見,真是既高興,又悲傷,難免勾起父親在世時的往事。你們都是我父親在世時最親近、最看重的人,所以將你們叫到宮中,共同懷念一下我的父親,也算我這作女兒的盡一點孝心吧。”

孟觀與李肇素知賈南風是個潑辣無遮攔的女子,是個死爹死娘都不太掉淚的人,自然不太相信她說的懷念父親的話。無奈她過去是相門中的嬌貴千金,現在又是位高身貴的皇後,兩人哪敢胡說八道,隻管順著賈南風說就是了。

賈南風與他們家長裏短的說了好一陣子,看看與他們的感情越拉越近了,這才道入正題:“請問二位將軍,我父在世時,他待你們如何?”

孟觀是很有心計的人,見賈皇後一本正經地發問,就知道賈皇後到了顯山露水、說真話的時候了。他急忙起身說:“茫茫人海,能人賢士遍地皆是,發現了的,就是人才,發現不了的,就是蠢才一個。沒有你父賈大人的提攜,我與李肇哪有今日!即便我與李肇是塊金子,是個珍珠,沒有賈大人慧眼識人,金子也隻能埋在土中,珍珠也隻能在蚌殼中屈身。賈大人的恩澤,末將永生難忘!”

賈皇後聽了,長舒了一口氣,笑道:“看來我父親沒有看錯人,遇見了兩個知恩不忘的人!”說到這裏,賈皇後麵色突然嚴峻起來,露出了一股殺氣,“二位將軍,我雖為皇後,其實也是我爹的女兒,這作女兒的有個最大的特點,就是當爹的認為好的人,看重的人,女兒也是這麽認為。都說親必近,遠必疏,通過我的切身體會,確實有些道理。所以看見你們,就格外的親近,仿佛心中有了依靠。我是這麽想的,不知二位將軍是否也是這樣想的?”

兩人見皇後說出這麽貼心的話來,真是受寵若驚,急忙離座,躬身下拜道:拜見皇後如同拜見賈大人,隻要有用得著我們的地方,皇後隻管吩咐,刀山火海,在所不辭!

“那好。我既然宣你們前來,就是把你們當作我最信賴的人。所以,我的心思也不憋在心裏。實不相瞞,我今日叫你們前來,是讓你們替我想出一個主意來,我要廢太後,除楊峻,出我心中的惡氣!”賈皇後說完這話,露出了她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本性,如刃的目光在孟觀與李肇的臉上閃來閃去。

孟觀與李肇聽賈皇後說出這個驚天的想法,不由大吃一驚。兩人都是久在**上爭鬥的人,自然知道此事的分量,弄好了,他們就是搬倒楊峻與楊太後的功臣,升官發財都沒有問題;可若是弄得不好,不但自己要掉了腦袋,就是家族中的老老少少,也要跟著掉腦袋。特別是楊峻,他身為太傅,掌管著軍政大權,哪是那麽容易撼動的?這是遠慮。說起近憂,兩人更是提心吊膽。俗話說:“天機不可泄露。”現在,賈皇後將這個天大的事告訴了他們,不管你是同意還是不同意,其實也是上了同一條船,如若不同意,賈皇後也不是一般的人物,更何況她手中捏著個皇上,皇上凡事聽她的,說得貼切一點,皇上的嘴就長在賈皇後的身上,也許他與李肇剛出宮門,皇上的聖旨就在屁股後麵追了上來,小命頃刻間就丟了。孟觀想到這裏,心中說:“遠慮畢竟沒成事實,而近慮卻明明白白地擺在眼前,孰輕孰重,難道還不明白嗎?更何況這楊峻飛揚跋扈,目中無人,許多王爺和大臣巴不得將他除了去,就是我孟觀與李肇也早有這個心思,既然如此,就應該審時度勢,順潮流而動才對。”孟觀想到這裏,主意拿定,就神情激動地對賈皇後說,“不瞞皇後,我與李肇早有除滅楊峻的念頭。今日皇後首倡此舉,正合我與李肇的心思,既然皇後說話,我們豈敢不遵命從事!”

李肇對楊峻也頗有怨恨,見孟觀這樣說,不由拍手叫起好來。他對賈皇後說:“要除太後,必須先除去楊峻,楊峻一死,他人就是樹倒猢猻散,想收拾誰就會隨心所欲!”

“怎樣才能將他除去?”賈皇後一挑橫眉,冷笑著問。

李肇說:“靠我們自然不行。非得借助皇族勢力不可。據我所知,汝南王司馬亮因武帝剛剛病逝,本想在京耽擱幾日再回封地,可楊峻竟然派兵以捉拿凶犯為名,在汝南王府的周圍喊殺聲不斷,嚇得汝南王當夜逃出京城。還有,楚王司馬瑋被楊峻逼迫歸藩時,曾指天怒吼:‘這天下是我司馬家打下的,為何不讓我們王族子孫在京城容身?’兩個王爺被逼到這個份上,心中當然憤恨。更重要的是,他們在自己的封地擁有精兵強將,有了興師鏟除楊峻的本錢。在這種情況下,隻要皇上下旨,他們就會興師有名,自然會一呼百應。”

賈皇後聽後,眉頭舒展,忙對孟觀、李肇說:“此主意不錯。依我看,夜長夢多,你們兩人即刻便去聯絡,讓他們行‘清君側’故事。一旦事成,你們都會得到好處。”

孟觀為難地說:“皇後,空口無憑,又是謀殺楊峻這樣的大事,如果沒有皇上的聖旨,封地的王爺豈能輕易相信?”

賈皇後一拍大腿,輕鬆地笑道:“這有何難,皇上曆來聽我的,讓他下個聖旨就是了。”說到這裏,賈皇後又猛然醒過神來,心想,“我的皇上是個直心眼的人兒,這樣的大事若是讓他知道了,他的嘴上又沒個遮攔,萬一無意中將此事泄露出去,讓楊峻有了準備,那掉腦袋的就不是楊峻,而是我賈南風了!”於是,賈南風讓孟觀與李肇在宮中等候,自己匆匆去見皇上。

呆皇上司馬衷正在床上睡覺,聽賈南風說要借玉璽用,就不耐煩地說:“玉璽就在床邊的寶盒裏,你自己拿好了,還跟我說什麽?你可真煩人,不讓我睡覺!”

賈皇後笑著上前摟著他,連哄帶勸地說了一大堆好話,然後袖中藏了玉璽,急忙回到自己的宮中。她與孟觀、李肇商量好了聖旨的內容,並讓李肇執筆,將聖旨寫好了,蓋上大印,在身上藏好了,賈皇後才命他們離去。

孟觀、李肇日夜急行,終於來到汝南王司馬亮的王府。門人通報後,汝南王命人將他們請進客廳。茶水遞上後,汝南王隻是沉默不語。

李肇耐不住性子,起身下拜道:“老王爺王可知我們到此,是為了何事?”

汝南王說:“你們不講,我怎會知道?”

李肇回答:“就怕王爺不願意聽?”

“聽與不聽,本王自有分曉,你們隻管講來。”汝南王不動聲色地說。

孟觀想,既然身已到此,窗戶紙當然要挑破,還有什麽可遮攔的?於是,他將所負使命說了一遍。說完,兩人拿出皇上的聖旨,一本正經地念了一遍。汝南王跪在地上聽完了聖旨,然後站起身來,接過聖旨,並不表態。原來,他身為老王爺,豈能不知道宮中的故事?他早就知道呆皇上曆來聽賈皇後的,那麽這聖旨是真是假自然令人懷疑。而這賈皇後為人刁鑽狠毒,汝南王生怕不小心掉進賈皇後設置的陷阱裏,所以才沉吟不語。

李肇、孟觀見了,如坐針氈。

過了一會兒,汝南王終於開口:“兩位將軍一路奔波,身體乏累,本王爺先備下酒菜,吃完後再說。”過了幾個時辰,酒菜備齊,汝南王讓李肇、孟觀入座。兩人哪有心思喝酒,眼睛不住地打量王爺。汝南王卻不管這些,隻是一味地勸酒。兩人無奈,隻好勉強應付。酒過三巡,汝南王猛然起身,將手中的酒杯往地上一摔:“厲聲吼道:“來人,將這兩個逆臣拿下!本王爺的日子過得好好的,怎肯與你們同流合汙,一起謀反!”

李肇、孟觀大驚失色,待醒過神來,身子已被綁了起來。李肇此時真是急了,大聲吼道:“你身為王爺,卻隻知道一人坐鎮一方,聽不完的鶯歌燕舞,享不盡榮華富貴,卻不管奸佞當道,天下紛亂,百姓遭殃,像你這樣的王爺,還不如我們這樣的小臣!”

孟觀也不懼怕,隻是搖頭歎息道:“我死不足惜。隻是奸佞不除,國無寧日!連齊王的冤屈也隻能隨風而去了!”說罷,眼中滾出淚水。

汝南王司馬亮冷眼觀看,見孟觀眼中流出淚水,言語慷慨激昂,心中開始琢磨:“七尺男兒一般不會輕易落淚,一旦落淚,必是真情流露,不易做假,看來他們是真人演真戲了。再說了,即便聖旨有假,但上麵蓋著皇上的大印,那就是真的,我就可以按旨行事,還怕別人說三道四嗎?”想到這裏,汝南王喝令左右退下,然後突然大笑道:“二位賢臣,吾王多有得罪。世事險惡,本王不能不防。還望海諒!”說完,親自將他們身上的繩索鬆開,再請他們入座,開懷痛飲起來。

酒後,汝南王與李肇、孟觀擬好具體起兵的計劃和起兵的日期,然後命人送走他們。之後,汝南王讓人叫來齊王之子司馬城,汝南王感慨萬千地對他說:“我的孫兒呀,你替父兄報仇的日子就要來臨了,你父兄九泉之下就要瞑目了!”然後,汝南王將孟觀與李肇的來意說給了司馬城。按說,汝南王飽經世故,不應將這種天大的事說給司馬城聽。原來汝南王見司馬城經常在夜晚仰望天上的明月,臉上掛滿淚水,就知道他在思念死去的父母和哥哥,所以才將這個喜訊告訴了他,也讓他舒展愁雲。更何況司馬城懷有深仇大恨,為父兄報仇的密謀,他即便知曉,也會守口如瓶。

之後,汝南王暗中傳下號令,讓部將抓緊時間,厲兵秣馬,準備踏上征程。

再說李肇、孟觀離開汝王府,就急奔楚王司馬瑋的封地。楚王生性暴躁,又為死去的齊王飲恨在身。聽了李肇、孟觀的煽惑,早已按捺不住,大叫道:“不必再費口舌,即便你們不想動手,我司馬緯也早想率本藩兵馬,殺那楊峻老賊了!”兩人見事情辦得順當,樂顛顛地騎上快馬,急回洛陽京城複命。

時光如梭,轉眼間到了約定“清君側”的日子。一天深夜,繁星當空,萬籟俱寂。洛陽城的百姓還在夢中。突然,洛陽城內喊殺聲四起,急促而混亂的馬蹄聲攪得大地震動。兩支殺氣騰騰的隊伍急奔楊峻之府。領軍的就是楚王司馬瑋、汝南王司馬亮。

此時,身居宮中的楊太後已得知賈皇後偽造聖旨,要殺楊峻及族人的風聲。頓時,她急得如火燒身,急命可信之人速去太傅府中送信。送信人走後,楊太後又擔心送信人在路上被人識破,父親不能及時得到這一凶信。於是,她又命人在黃絹上寫道:“楊太傅危在旦夕,快加防備!送此信者將享不盡榮華富貴!”信一寫好,楊太後立刻命人用箭射向宮外。可此時的人都不是傻子,不論何人撿到此信,誰願意做逆風行船的事?更具有諷刺意味的是,有一個叫張途的窮人撿到此信,心想,兩人相鬥,求救者弱,幫助弱者,失敗者多。既然如此,我當然要幫助強者,也好借機轉變命運。所以,他撿到信後,不但沒有交給楊太傅,反而將它交給了賈皇後。賈皇後見了,勃然大怒,立即讓人高喊:“楊太後隨父謀反,有相助者,滅九族!”賈皇後本是凶悍心狠的女人,到了你死我活的關頭,更是凶相畢露。宮中的人見了,各個膽寒,都紛紛躲避一邊,誰敢多事?就連楊太後身邊的人,見此情景,也怕惹火燒身,急忙四處逃去。

太後差遣的送信人風風火火地趕到太傅府中,見了太傅,早已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太傅,信,信!”他揚了揚手中的信,隻叫了一聲,就一頭撲倒在地。

楊太傅急忙將信打開,讀後,如五雷轟頂,刹時沒了主意。主薄朱振見太傅急得六神無主,不停地在地上轉來轉去,立即上前說:“主公,火燒眉毛,不可猶豫!應速派兩路兵馬,一路迎戰楚王與汝南王,一路包圍皇宮,然後讓人在雲龍門放把大火,宮中不交出賈皇後,就殺進宮中,隻有這樣,才能絕路逢生!”

楊峻猶豫地說:“雲龍門金碧輝煌,燒了豈不可惜?”

朱振回道:“宮門燒了還可重建,人頭掉了,難道還能再長?現在火燒眉毛,萬分危急,主公卻不可優柔寡斷,兒女情長!再耽誤片刻,我們命皆休矣!”

楊峻在府中急得亂轉,轉了半天,還是拿不出一個準主意。見朱振急得直跺腳,他上前一把抓住朱振的手說:“賈南風乃是當今皇後,且素來凶悍,就怕想殺她卻殺不得!”

朱振聽了,跺腳道:“生死關頭,還這樣瞻前顧後,如何能拚死一搏?又如何能死裏逃生?”

楊峻急得滿臉汗水,心存僥幸地說:“晉惠帝乃是我的侄孫,難道他也要殺我不成?”

朱振真是急了,眼睛瞪得老大,怒吼道:“此一時,彼一時也,看來楊太傅隻是太平盛世、風平浪靜中的英雄,卻不是臨危不懼的亂世梟雄!再說了,當今皇上乃是賈南風手中的玩偶,賈皇後要殺你,就是皇上要殺你,太傅難道真的不知這種關係?看來人皆怕死,休聽平日誇口!”說罷,仰天長歎,“到了魚死網破的生死關頭,還存僥幸心理,天下多少人死於此心!”之後,朱振牙一咬,猛地跪在地上,含淚給楊太傅匆匆磕了幾個響頭,揚長而去。

楊峻手下大臣見了這番光景,知道大勢已去,不由暗中傳遞眼色,眾人立刻明白,有的說去宮中看看;有的說回去組織兵馬;有的說腹中劇痛。轉眼間,府中就剩下曾經威風凜凜的楊峻一人。

這時,京城已有幾處燒起大火,喊殺聲震耳欲聾。楚王司馬瑋所率的一支兵馬首先衝到楊太傅府前,楚王揮刀大叫:“將楊府圍住,不可走了楊峻,不可走漏一人,給我殺個雞犬不留!”

楚王手下將士得令,頓時大開殺戒,隻殺得天昏地暗,鬼哭狼嚎,瞬間就有楊峻的百十口家眷及府人隕於刀下。連楊峻的八十多歲的老母也被人從內室揪出。眼前的一切將這位富貴之人嚇得心驚肉跳,老淚橫流。楊峻之母位尊人上,因為兒子官居顯位,孫女楊豔、楊芷先後作了武帝的皇後,武帝死後,楊芷又成了太後,一個兒子,兩個孫女,給祖上和她添了眩目的光彩,喜得這位老人逢人就說自己的兒子如何地有出息,孫女又如何地出人頭地。陪其閑聊的人見老人眉飛色舞,自然都挑著好話奉迎,說老夫人有福分,有了爭氣的兒子,有了光宗耀祖的孫女。可這位老人哪裏會想到,她還沒有從富貴中醒過味來,就被士兵削了腦袋。於是,有人見了這個場麵,又搖頭歎息說,人生一世,善始善終最為好,老夫人死時竟身首分家,這自然是她的當大官的兒子鬧的,她的當皇後、當太後的孫女鬧的,這哪裏是福分,實在是災禍,實在是可憐呀!看來,人嘴兩張皮,反過來說,倒過來說,左麵說,右麵說,怎麽說怎麽有理,隻是聽話的人千萬不能被說得昏頭暈腦,不知自己到底有多沉多重,否則,還不知要惹下什麽樣的禍事呢!

這時,汝南王司馬亮已率軍將楊峻之弟楊濟、楊珧及黨羽和家眷殺盡。那楊濟當初街頭強搶民女,逼死人命,本是罪孽深重。若不是武帝和楊皇後保護,應該早成陰間鬼魂。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人欺人,天不欺人,人惡事做得多了,做得過了頭,哪有不著報應的時候?楊濟之死,真是再明白不過了!

汝南王將楊家外圍勢力一掃而盡,又急忙率軍向楊峻府中奔去。汝南王見了滿身是血的楚王,馬上發問:“楊峻老賊是否找到?”

楚王惱恨地說:“搜遍了楊府,殺盡了楊府的人,惟獨不見這個老賊!難道他能插上翅膀飛了,他能成了鑽地的老鼠?”說到這裏,楚王怒不可遏,“我就不信抓不著這個老賊!”於是,他揮刀衝他的將士吼道,“快去搜捕楊峻老賊,萬不可讓他逃脫!否則,拿你們是問!”

將士們見楚王發怒,哪敢不用氣力,急忙四下搜尋,見到還未咽氣的楊府之人,便順手補上一刀。突然,一位偏將大聲叫道:“馬棚裏蜷縮一人!”

頓時,數十個火把照亮馬棚。就見火光照亮之處,一人鑽在馬槽之下,渾身隻露出個屁股,篩糠般地抖個不停。楚王奔上前去,喝令士兵將他拽出。士兵如狼似虎,狠狠地將他拖出。火光下一看,正是權傾朝野的楊峻!楚王見了,恨得咬牙切齒,也不說話,揮刀就要向他砍去。

汝南王大叫一聲:“楚王先慢下手!死也要讓楊峻死個明白!”說罷,汝南王將司馬城拉到楊峻麵前問,“楊太傅,你可認得此人?”

楊峻抬頭一看,卻不認得。

汝南王一聲冷笑,“他就是齊王之子司馬城,若不是我孫兒死裏逃生,怎知是你害死了齊王!”

楊峻聽了,嚇得麵如土色,不停地磕頭,乞求饒命。

楚王見了,鄙視地一笑:“要想活命,就得吃馬屎,學狗叫。你是堂堂的太傅,做這樣下賤的事,就不怕天下人笑話?”

楊峻忙說:“做得,做得。”說完,竟趴在地上,也不管馬糞香臭,抓起來就吃。吃完,不等楚王發令,就“汪汪”地學了幾聲狗叫。

眾將士見楊峻這般醜相百出,哪能相信他就是當初的楊太傅?各個樂得前仰後合,嗆出鼻涕眼淚。楚王笑罷,一把拉過司馬城:“賢弟,蒼天有眼,今日總算報了深仇大恨!還不快將楊峻一刀宰了,也讓我們司馬家的子孫出口惡氣!”

司馬城跪下身來,含淚衝著天上的明月高叫:“父母大人,二老在世時,總是教誨孩兒愛惜生靈,不可枉開殺戒。可殺我父母兄弟者,難道也要仁慈對待麽?”說罷,司馬城站起身來,大叫一聲,“吾父、吾母,吾兄,你們死可瞑目了!”說完,司馬城揮劍衝楊峻狠狠刺去。就見楊峻“撲通”一聲,倒在地上,他的肥胖身子在地上痛苦地抽搐了幾下,就再也不動了。一代權臣,頃刻在人間消失了蹤跡。

司馬城是有生以來第一次殺人,見楊峻倒在血泊之中,那樣子格外痛苦,不免有些心中不忍。汝南王見狀,上前對司馬城笑道:“我孫兒真是仁慈之輩。隻是此心不可永久,否則必被仁慈所害!孫兒,害你父母者並非揚峻,還有荀勳。現在,荀勳家眷已被殺光。荀勳雖說已經病死,但死也不能了斷。我的孫兒,你應學春秋時期的伍子胥故事,將荀勳的墳墓掘開,鞭其屍骨,揚其骨灰,讓他死也不能安生!”

司馬城聽了,心中猶豫。

楚王司馬瑋大叫:“司馬城小弟,就依汝南王的。掘開荀勳墳墓,鞭撻荀勳屍骨,以解心頭大恨!”

司馬城聽了,束手而立道:“汝南王爺爺,司馬瑋哥哥,我父生前在世,最不願世人大動幹戈,胡亂殺生,我已殺了仇人,再拿死人解氣,就怕違背了父親的教誨,心中反而不安,人既已死,萬事皆休,何必再拿死人出氣?事做絕了,就要千古揚名,我實在不願意將事做得過頭,讓天下百姓傳來傳去!”

司馬瑋聽了,氣得大吼:“司馬城小弟,你實為一介書生,與你饒舌白費唾沫!”說罷,命一路人馬去掘荀勳的墳墓,自己則與汝南王一起,率軍向有火光處殺去。

賈皇後見京城中火光衝天,殺聲迭起,知道諸王已按計劃動了手,不由高興得手舞足蹈。賈南風生性就是搗蛋生亂的坯子,隻要亂得熱鬧,管什麽好事、壞事,她都要湊個份子不可。你別說,人要是潑辣得夠勁,也讓人害怕,講理的遇見不講理的,就是你有八張嘴,也隻能乖乖地靠到一邊去。更何況她還有個皇後的身份,就是不潑不辣,也夠嚇人的。

賈皇後見到了收拾楊太後的時候,立刻帶著中郎將李肇、孟觀等臣子、將士,怒氣衝衝地衝楊太後的宮中奔去。

晉惠帝見京城騷亂,火光衝天,嚇得他一把抓住賈南風的手,乞求道:“皇後啊,你可千萬不能離開我,我心中揣了好幾隻小兔子!”

賈南風刀光血影之中,如同做遊戲一般,大聲笑道:“我的皇上就是讓人喜愛,不論什麽時候都離不開老婆,這樣的皇上,天下還有第二個麽?”笑後,她眼睛一瞪,眉毛一挑,嚴厲地對幾個將士說:“保護好我的皇上,稍有閃失,我要你們的腦袋!”說完,賈皇後帶著一隊凶神惡煞的將士,怒氣衝衝地奔向楊太後的宮中。

楊太後自從派人給父親楊峻送信之後,就一直焦急地等待父親的回音,但卻得不到絲毫消息,聽到的全是亂兵的呼喊和戰馬的嘶鳴。時間一久,楊太後就明白父親的大勢已去,不由為父親的安危擔起心來。麵容憔悴,淚流滿麵的楊太後正在坐臥不安,就見賈南風率兵殺氣騰騰地奔來。楊太後見了,心驚膽寒,知道自己的死期臨近了。但她雖為女流,卻不像其父楊峻那樣貪生怕死。麵對凶神惡煞的賈南風,她臉不變色心不跳,而是拿起梳子細心地將鬢發梳理了一番,然後又將金釵玉佩插戴在身上,看看打扮整齊了,才緩緩地站起身來,仍是亭亭玉立,美如天仙。驚得賈南風不住地打量,心想:“難怪老皇上被她迷住心竅,像這樣的一隻嫵媚雌狐!哪個男人見了,都會被她把魂勾去!這美妙身子若是給了我,那才是真正當了一回女人!”

楊太後見賈南風眼睛瞅得發直,就冷冷地對她說:“賈皇後帶人前來,是要我的性命麽?”

賈南風猛地醒過神來,見楊太後麵色如霜,不由譏諷地一笑,怪聲怪氣地回答:“別把話說得那麽淒涼可悲。你是太後,你是長輩,隻有你,才有權力對我橫挑鼻子豎挑眼,可以隨意地說我,訓我,罵我,我哪敢說你半句,更何況要你的性命?”

楊太後說:“這哪裏是你的心裏話。武帝已死,你還怕誰?”

賈南風聽了這話,立刻惱了,她一手掐在腰上,一手指著楊太後訓道:“你這人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是天生的賤骨頭,你到了這番天地,還要繼續教訓別人,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實在讓人惡心!”

楊太後哪受過別人的這般教訓,火氣也抑製不住,她也學著賈皇後的樣子,一手掐腰,一手指著賈皇後,反唇相譏道:“我身為長輩,訓你幾句,也是為了大晉的江山,你怎麽好賴不知?”

賈南風手指楊太後,一聲冷笑:“說得好,說得比唱得還好聽!我來問你,你叔楊濟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逼死兩條人命,這樣的天下奇冤,你為何不能秉公辦事?難道這也是為了大晉的江山?你父與你那叔輩有何能耐,卻借你的裙帶之力,讓他們飛黃騰達,官居顯位,這難道也是為了大晉的江山?他們本是爭權奪利之人,本是聚富斂財之人,本是陷害忠良之人,本是禍害百姓之人,你為何不分美醜?不分好賴?一人得勢,雞犬升天,鬧的天下不寧,難道你這也是為了大晉的江山?”

賈皇後火辣辣的語言,說得楊太後張口結舌,麵色漲得通紅。

賈南風見楊太後這番模樣,更加得意:“真沒想到,我的長輩竟然臉還紅了,竟然也知羞恥!”

楊太後被羞辱得無地自容,不由惱道:“要殺就殺,何必這樣羞辱於我?”

賈皇後用手衝她一指,然後又將手叉在腰上,冷笑一聲:”你以為我真的不敢殺你?殺了你,我會格外開心和省心,省得你上下嘴唇一碰,還要教訓別人!”

楊太後冷冷一笑:“你終於說出了心裏的話。先皇已去,本應相隨。快些殺我,正合我意!”

賈南風鄙視地瞅了她一眼,譏諷地說:“淨想美事,一刀殺了你,你不覺得人生有些短暫?看看天上日月,看看地上花草,哪一樣不值得留戀?甚至還可以回味武帝寵你的情景,那種感覺,是不是渾身酥麻,美不勝收?所以,我還要讓你多活幾日,讓你再享受一下人間的風情美景,說不定觸景生情,與武帝又圓恩愛美夢!”說完,她厲聲命令隨從,“將這位太後打入冷宮,隻給她豬狗之食,如覺饑渴,可飲己尿,其味定勝甘甜雨露!”

楊太後被關進冷宮後,天天凍得蜷縮在角落裏,餓了,也不給口吃的,僅僅幾日,就香逝花敗,魂魄也隨父楊峻而去。

曾經顯赫一時的楊氏家族,眨眼間就消失了。因“平亂”有功,楚王被拜為衛將軍,負責京城的治安。楚王自恃在平定楊峻中立下大功,應該得到重用,但沒想到賈皇後隻給了他這麽一個不大不小的官做,心中很不滿意。特別是看到孟觀、李肇及賈皇後的族兄賈模等,都各個加官晉級,有的甚至權力很大,楚王心中開始萌生怨恨。

別看賈皇後喜亂,其實心計並不少有。當時喜亂,是為了亂中奪權,是為了搬掉壓在心中的石頭。紛亂之後,她掌管了天下大權,就希望天下有序,歌舞升平了。她見汝南王司馬亮和開國元老衛瓘頗得群臣好評,又有一定的安邦治國的能力,就命兩人共同主持朝政,這樣一來,就更讓被曬到一邊的楚王眼中噴火,心中生恨了。

司馬亮得到賈皇後重用,心中格外暢快,一路春風地回到府中。剛脫下官服,呷了一口香茶,就見家人匆忙來報:“稟告王爺,司馬城突然不知去向。我們在府中與京城尋找幾回,仍是下落不明!”司馬亮覺得事情蹊蹺,又讓人去找,可司馬城猶如石沉大海,再也沒了消息。到了此時,司馬亮也隻能長歎一聲,自我安慰道:“司馬城小兒,年過十七,已明白人間之事,看來他是自有主見,另尋出頭之路了。生死由命,由他去吧!”說罷,掉下幾滴淚水。

第三回:皇位爭奪刀光血影同根相煎手足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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