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生2

雙生（2）

蘇冬慕有點記不清自己怎麽爬上床的，總之心情不太好。耳邊嗡嗡作響，這種不舒服的感覺很強烈，他很快就進入了夢鄉，這次的夢格外空洞，他隻能看到一張嘴再不停地說些什麽。還是學姐說的話，隻是那聲音就像是聲帶被破壞掉以後發出來的，它還在講那個故事。

當年的大夫怕擔責任，並沒有把孩子的情況告訴她的父母，直到她們都出了院，也沒有說。而後發現問題的是孩子的外婆，喜得外孫女讓老人家開心極了，和女婿一起接女兒出院後她就在女兒女婿的家中住下，一是照顧女兒坐月子，二也可以幫忙帶孩子，年輕人照顧孩子哪裏比的老人家的經驗。有一天晚上，剛哄外孫女睡著，她突然聽到女婿和女兒的房中有兩個男人的對話聲，隻覺得奇怪，又仔細聽來，兩個音調和口氣非常不同，但是音色卻的確是女婿的，她未曾多想，隻當做是女婿夢囈。之後也未發生什麽，隻是似乎有了孩子以後，夫妻倆的感情越發不好，一點小事就能大吵一架。等李淘長到十來歲，夫妻倆也終於鬧到了分居的境地，李淘偶爾會聽母親抱怨父親脾氣喜怒無常，有時候正好好說著，突然就會發火，說一些莫名其妙的混賬話。李淘上高中以後因為學校距離家很遠，她就開始了她的住校生涯，而李淘似乎也感覺到自己有時候怪怪的，做事的時候時常發呆走神，回過神以後會突然忘記之前做了什麽。和李淘同寢室的同學說李淘有夢遊的習慣，對於這件事，若不是和室友們說起，她當真一點也不知曉。

自從聽室友說起自己有夢遊的習慣以後，李淘就覺得心中難受，似乎空落落地，想抓住什麽，可是一伸手卻是一片空白，什麽都沒有。李淘做了一個夢，夢中有一個女孩她穿著一件白色的睡裙，模樣安祥地躺在自己寢室的床鋪上，李淘想過去看清的模樣，但當她靠近的時候，被嚇壞了，那女孩分明和自己一模一樣，隻是她想確認自己是不是看錯的時候，卻再也看不清那臉的樣子。那天早晨，李淘是哭著醒來的，她其實分不太清楚自己哭是害怕，還是難過。那一天，她的情緒都非常不穩定，想起很多小時候的事：比如在家中她偶爾聽到父親房間裏男人的說話聲，雖然聲音極其模糊，但口氣卻非常威嚴，像是爸爸的聲音，可又不盡相同。又比如她睡覺的時候，會忽然聽到另一人的呼吸聲，那種感覺太過真實，她屏住呼吸，另一個呼吸聲很明顯就在她耳畔響起，她很怕，不敢轉身，就緊緊閉著眼不敢動彈，直到漸漸睡著。但長大以後，李淘再沒有遇到那樣奇怪的事情。李淘抱緊了雙臂，感覺隻有這樣才不會覺得那樣冷，但夏天的風，正常情況下又怎會有刺骨的寒意呢？李淘坐在自習室裏，忽而覺得裏麵異常的冷，而原本前排坐著的同學也不知何時都不見了。窗外風刮過樹葉的聲音‘沙沙’作響，胸口憋了一股氣讓她難受極了，她的身體和精神都有些無法自控，眼淚簌簌地流，就好像和這個世界告別。她拿出紙筆，開始寫著什麽，她似乎知道那人就是自己，可又不全是。當她一邊哭一邊寫，而上麵的內容讓她胸腔裏產生了一股劇烈的悲傷感，孤獨的可怕的。上麵寫著大致這樣的話，抱歉這麽久以來讓你感到害怕，我不願其他人知道我的存在，可我又太過寂寞了，我隻是想讓你陪陪我，我情緒不好的時候就忍不住去做一些讓你感覺到恐懼的事情，給你帶來的困擾，我很抱歉。至於爸爸的情況，大概與你我相同，他有時脾氣不好，並不是因為你和媽媽不夠好，而是另外一個爸爸呀……李淘似乎知道這些意味著什麽，突然頭痛難忍，而鼻腔襲來的腥熱感，她伸手一摸竟然是血，來不及阻止，喉嚨也不斷地湧出深紅的**，她被嗆得劇烈咳嗽起來，隨著不停流出的血液，頭不那麽疼了，但她想起身的時候，卻眼前一黑。她是被同學送到醫院的，而醫院也未能檢查出她的問題，李淘知道，是那個人走了，那封在他人看來空白的遺書，也是她對向這個世界的告別。

蘇冬慕猛地驚醒，耳朵火辣辣的疼，段夢姣給他說得故事就如同是一部電影在他腦海中放映，他甚至能清晰地察覺出到李淘當時的感覺，血液湧出喉嚨和鼻腔的腥甜，她的冷，她的顫抖，她的難過和遺憾。蘇冬慕發現屋裏很暗，他看了看手機上顯示的時間，還是半夜。蘇冬慕恢複過來，想到睡覺前，紀程春生氣的樣子，心中盤算白天的時候要如何開口道歉。

段夢姣來蘇冬慕是因為那件事並沒有結束。李淘原本是很開朗健康的女孩子，可是自從那次以後，身體愈發清瘦，才小半年之久，就整整掉了幾十斤，但是她的胃口並沒有縮小，隻是不再常常笑，體重也似乎是越吃越輕，近幾日，頭發竟開始大量地脫落。女孩子都愛美，李淘也不例外，眼看自己頭發稀疏起來，她也不怎麽願意去學校了。段夢姣不忍心看表妹如此，才想托蘇冬慕找上蕭煬解決問題。段夢姣聽聞蕭煬脾氣古怪，雖然愛錢，但也不是有錢就能請來，她尋思蕭煬一向與蘇冬慕較好，而她和蘇冬慕也很熟絡，蘇冬慕開口，蕭煬定無法拒絕。

蘇冬慕起床的時候，發現家裏隻剩自己一個人了，他看世界才早晨六點，心想昨晚紀程春一定沒有在家吧。蘇冬慕歎了口氣，自己是不是真的太笨了，隨隨便便就能把人給得罪了。蘇冬慕打開冰箱，想看看有什麽吃的，裏麵卻是空空如也。蘇冬慕氣餒地坐在沙發上，胡亂地揉了一把自己的頭發，萬事不順啊。

蘇冬慕聽到門響，他抬頭，發現竟是紀程春，他手裏還拎著熱騰騰的早餐。紀程春看了他一眼，臉上沒有一貫的笑容，但還是把早餐遞到蘇冬慕麵前，說了一句：“吃過就去上班，別遲到。”

眼看紀程春又要走了，蘇冬慕覺得這時候不說清楚，以後誤會一定更大了，於是鼓足勇氣說：“紀……那個……我開始的確覺得梟祭就是紀程春，反正都是我的偶像，可是……可能不一樣的，畢竟梟祭隻是一個ID，和我住在一起的紀程春才是我認識的人，不是那個需要我隔著電腦屏幕去仰望的偶像。盡管，很多人說名字和ID都隻是一個代號，但對我來說不管是梟祭，還是紀程春，都很重要，一個是不能代替的偶像，一位是我想誠心去交的朋友。所以，如果我的有些行為，你不喜歡，我可以改的，畢竟現在大家住一起，我會盡量改掉不好的，真的！”說罷，蘇冬慕認真的看著紀程春，又覺得直視著對方不禮貌，於是又低下頭。

也許是蘇冬慕的話太突然，紀程春反而沒吭聲，但臉上的神色已經緩和許多，其實他也不大明白自己昨晚怎麽就突然那麽火大。“嗯，先吃飯吧，還要上班呢。”

“喔！”聽慣了紀程春的聲音，蘇冬慕一下子就判斷出紀程春已經沒那麽氣了，而且人家都願意給自己帶早飯了，一定已經不怎麽氣了。

蘇冬慕上班空檔給蕭煬打了電話，大致說了段夢姣交代的事情，蕭煬還沒表態，電話被人搶走，搶他電話的人居然是蘇冬慕的大伯。“大伯？”

“小慕啊，這事兒你千萬別摻和。算了，大伯這樣跟你說，蕭煬現在也處理不好這件事，你讓她另尋高明。”蘇冬慕也不驚訝大伯是怎麽知道這件事的，但顯然他也駁不開段夢姣的麵子，於是說道：“大伯，如果是其他人的事，咱們可以當做不知道，可段學姐高中時期很照顧我，我長這麽大也沒幾個特別要好的同學，段學姐算是一個。大伯，我沒辦法放著她的事都不……”蘇大伯打斷蘇冬慕的話，口氣語重心長：“小慕，你還記得你小時候大伯問你的話嗎？你那時候就說不願意跟著大伯，你爹媽也不願意你接觸這麽多，強行壓下你的事，以大伯的私心自然希望留你在身邊，現在也還是一樣，但這事兒的決定權也在你，你若想管，就親自管，做這一行都有規矩，和人情沒啥大關係。你若自己管不來，蕭煬和我都沒法子管。”

“大伯，前段時間，我媽突然打電話讓我回去，我就猜到一些事兒，是不是如意……”

“你也是大人了，大伯也不瞞你，你能力突然恢複的事蕭煬也跟我說了，這事的確是要開始了，追究原委，我想是你遇到了一些人一些事，讓這事有了變化，時間也發生了變動，也就是說你身邊接觸的人催化了這事，而且你爹媽和我們也都沒法子。小慕，有些事情不是說逃就能逃開的，咱們蘇家天生血液裏就有跟人家不一樣的東西，改不了，你的體質特殊，如果真的隻是好奇，或者一時心軟，那真犯不著把這些事情攔自己身邊，大伯就說這麽多，你自己想想。”

蘇冬慕盯著手機發愣，一時間百感交集，卻說不出所以然來。隻能在辦公桌前伏下身子，為什麽一定要做選擇呢？二選一什麽的，真的很難。

有人敲了敲門，蘇冬慕看到紀程春站在門口：“小慕，下班時間到了，一起走嗎？”

“紀總？”

“下班了，我不是你上司。”

“嗯，紀……我整理一下。”

“好，我等你。”

作者有話要說：有少爺的梗寫的真的很順喔~作者是錯字黨，大家多擔待，有時候自己的錯字，自己不容易發現，等到第十章，我去把全文錯字查一遍，多謝各位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