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怒

第三章 憤怒

醫院的太平間門口站了許多人,人們神色或悲哀或麻木,還有一個人臉上寫滿了憤怒。好書記得一定要分享喲,

“二少爺……大少爺他……”一個中年男人低著頭,像是做錯了什麽事。

“我都知道了,不用再強調了。”紀程春臉色略蒼白,他立在一側,雙手攥成了拳。

“小紀,節哀順變。”

“小紀,警察也說了你哥的事是意外。”安慰他的人是他的父親,他臉上沒有太過的悲哀,多得隻是怕,至於在怕什麽隻有他自己清楚了。

紀程春深吸了一口氣,克製住自己即將爆發的脾氣,沉聲道:“如果是意外……為什麽我感覺不到?昨晚,也就是他死前的幾個小時,我們還通了電話。”

“小紀,這……”

紀程春冷笑著,字字咬牙切齒:“哼,區區騙局。當初也不過是想拖我下水,才說能護他周全,該死的!他今年可還不到30歲。”

不知何時來到紀程春身邊的年輕男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紀哥,冷靜點。”

“嗣司,連你都回來了,我就說這件事不會這麽單純。”

“紀哥,這事不是伯父的錯,我想可能是紀大哥接觸了什麽人,所以催化了這件事的發生,就連你們的那些約定也無法保全他。”

“嗣司,陪我出去一趟。”

“嗯,走吧。”

看到兩人離開,紀父繃著的臉垮了下來,都是債啊。

和蕭煬一同來到醫院門口,蘇冬慕的耳鳴又開始發作,他伸手揉了揉太陽穴,這次的感覺很強烈,讓他很不舒服。“小慕,是不是又聽到了?”

“沒有,耳鳴。”

“我想我們那個沒來得及當室友的朋友不在這兒。”

“你看不到他。”

“是感覺不到,跟我去一個地方。”

“等下!”蘇冬慕突然停下來,朝著一個方向望去。

“小慕,你哪裏不舒服?”蕭煬緊張的問,他知道打小蘇冬慕就不愛來醫院。醫院是人間接觸生死最多的地方,像他們這種體質的人,不是迫不得已,都不願意接近,有時候小病小痛能忍則忍了。

“沒,那個人……是梟祭……”

蕭煬順著蘇冬慕目光的方向看去,醫院前麵花園中心的灰色大理石下站著兩個高大的男人,一個穿了一身休閑的黑色西裝,比他稍高一點的男人則穿著運動T恤和深色牛仔褲,但後者給人的氣場比前者要強大許多,是一種就算離得很遠,也無法忽視的壓迫感。好書記得一定要分享喲,快去分享燃文123網吧

“哪一個?”

“高一點的,他看上去不太一樣。”蘇冬慕回想起第一次見到紀程春時候他的樣子,那一天他給人的感覺既溫暖又柔和,今天的他卻有一股莫名的壓迫感,甚至是有一種說不出口的邪氣,讓他有幾分心悸。蘇冬慕有些鬱結,到底是什麽樣的事讓那個溫柔的人流露出這樣的神色和氣場呢?

“小慕,我們走吧。”

“嗯。”

“紀哥?紀哥?”嗣司伸手在紀程春眼前搖了搖,對方這才回過神。“嗯?”

“你在看什麽?”

“剛才看到一個熟人。”

“不去打招呼?”

“他走了。”

“嗯,我們繼續。所以……我想問題也許就出在那個新房東或者新室友那裏,有時候不算親密的接觸也會讓一些事發生質變,那個蕭煬我查過,和我……算是同行。”

“什麽?!”

嗣司說話的時候帶著自嘲的笑,他們這算是服務業了,都是靠顧客吃飯的。“不過我們也不太一樣,我不接價格太低的生意,他倒總是接一些小買賣。”

紀程春會意的點點頭,歎了口氣,這件事到底要怎樣處理才最妥當?“嗣司,我想去他那住一段時間,看看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你?”嗣司詫異道。

“怎麽?沒有資格?”

“不、不是……這合適嗎?”

“反正我大哥房租也交了一年的,我代替他過去也沒什麽吧?”

“我是沒意見,但我怕紀伯父……”

“所以,交給你了。”

“喂……紀哥!”嗣司欲哭無淚的看著一臉‘這事你擺平’的樣子,心中哀嚎自己作了什麽孽啊?所謂交友不慎一定就是這麽個意思!

夏天吹來的都是熱風,到了蕭煬說的地點,蘇冬慕卻被這刮來的風吹得直打哆嗦。他下意識的抱了抱膀子,氣場太是問題了,反正隻要是跟著蕭煬,一定會多多少少遇到些什麽。“唔……什麽?我聽不到……”耳朵裏充斥著無數個冰冷的聲音,每一個都爭先恐後想要訴說什麽,但是每一個聲音都非常刺耳尖利,蘇冬慕痛苦地捂住耳朵,但那些聲音反而越來越大,越來越無法控製。

“小慕!該死!我們要找的人不在,居然有這麽多孤魂野鬼。”蕭煬看到周圍的人不少,也不敢太大動作,怕被人當做神經病。他取下手中的佛珠套在了蘇冬慕手腕上,很快,原本淺棕色的手鐲就變了色,由淺色變成了深褐色,有的珠子已經成了烏黑。

“我們先走。”蕭煬攔住蘇冬慕的肩膀,他這次來的太貿然,真是沒想到這群家夥在白天也這樣囂張。

回去後,蘇冬慕就鑽進了被窩,用被子蒙著頭,不一會兒就睡著了。蕭煬從他手上取下了已經有裂紋的佛珠,把佛珠浸入淨水之中。隻見水麵浮起了淡紅色的氣泡,而佛珠的顏色也漸漸恢複過來,隻是裂紋無法修複。

‘咕咚咕咚——’口鼻、耳朵裏被灌入了大量的水,隻是一瞬間,那在口腔裏的水就一股腦湧入了肺部,他無法呼吸,想要掙紮,卻沒了力氣。

‘救救我們——’‘救命——’‘我不想死!’‘該死的是他們、是他們……’‘啊……’

蘇冬慕以為自己已經死了,那些嘶喊聲就如同在耳邊還帶著混響以及,每一個都是那樣清晰。眼前一片黑暗,他想逃上去,盡管他根本不清楚上麵是不是也一樣的漆黑。可是任由他如何掙紮,都無濟於事,他是不是死了呢?如果死了?為什麽又能聽到那麽多聲音?如果沒死,為什麽他無法動彈,無法呼吸,隻覺得胸口憋著一口氣,而肺部還劇烈的刺痛著。他想也許是夢,對一定是夢吧?可這個夢太過長久,怎麽樣都無法醒來。那年蘇冬慕隻有五歲,被鄰居家的朋友推入了水中,也是他記事起第一次聽到那樣恐怖的聲音。他醒來後是在大伯的屋子裏,一向柔弱的母親沒有哭,隻是倔強的抱住他還在發燒的身體,而父親卻紅了眼眶,蘇冬慕隻覺得是做了一個真實而可怕的夢,隻是這個夢陸陸續續纏繞著他,但每次那些‘人’嘶喊的話語都不同,像是一批批新來的‘人’。起初的時候,隻有在淋雨或者遊泳練習閉氣的時候才會出現那種聲音,後來隻要聽到水滴或者下雨的聲音,那些喊聲就會出現,再往後一些,幾乎每個夜晚他都可以聽到,而當他習慣這一切的時候,那些聲音似乎更加的肆無忌憚,甚至在白天也會出現,好像隨時隨地,隻要他們高興就會在蘇冬慕耳邊說些什麽。早期蘇冬慕覺得那隻是一些恐怖的嘶喊,後來他就可以聽清楚那些‘人’到底說了什麽,好像他們之中每一個都希望找到一個情緒宣泄的出口,而那個出口剛好就是蘇冬慕的耳朵,他們一遍遍在他耳邊描繪著自己死亡時候的情形,無助的、悲憤的、痛苦的、掙紮的……到了而後這些聲音已經完全遮住了人世間的聲音,蘇冬慕甚至開始聽不見父母和親戚們的聲音,每次怪音出現的時候,耳朵就被隔絕在了一個充滿著黑暗和陰冷的世界,他隻能聽到那些悲戚的喧囂。

蘇冬慕以為自己是病了,或者就像有些人說的他是瘋了。之後,他的父母想盡了辦法也無法阻止這一切。後來他也從長輩們口中得知自己擁有一雙天生的‘鬼耳’,就是能夠聽到常人聽不見的聲音,另一個世界的聲音。

蘇冬慕起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晨了,居然從中午睡到了第二天早晨,真是罕見。他出了一身冷汗,不知道為什麽又夢到了小時候的情形,他想會不會這是一種預告呢?蘇冬慕是21世紀的大好青年,他崇尚科學,他自身是不願意和鬼神打交道的,但大伯在做的事,蕭煬的工作性質都一遍遍提醒著他這些科學無法解釋的問題是真正存在的。聽到開門的聲音,蘇冬慕以為是蕭煬回來了“阿煬?”半晌沒有人回答,蘇冬慕從床上跳下來,心中忐忑,看到蕭煬沒有帶走他的佛珠,就一把從水中抓起來胡亂套在手腕上。

蘇冬慕的心跳加速著,大門敞開著,他看到門口站著一個人,他隻能看到那人的背影,但他看出不是蕭煬。“你是……”蘇冬慕撞著膽子問道。

那人轉過頭來,兩人異口同聲的看著對方。

“小木耳?”

“祭大?!”

“安逸,你可曾後悔過?”

“此生不悔不棄。”從認定的那一刻開始,他就不曾悔過,也不曾怕過。

“有你,足矣。”

兩人立在海邊的崖岸之上,任海風卷起驚濤巨浪。耳邊縈繞著巨大的海浪拍打崖壁之聲,但那刻他們的心卻再安寧不過。

心中所念,也不過‘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八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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