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斬善屍

片刻之後，東君、計蒙、九嬰三人聯袂而至。“混沌鍾就在神山底下。”東君望著下方元屠、阿鼻二劍化作的神山道：“玄冥祖巫也被鎮壓在此。”計蒙妖聖皺眉道：“看來這個長留道人應該是察覺到我們過來，所以才躲在神山底下。我們隻能先破開元屠、阿鼻，放出玄冥祖巫……”東君冷聲道：“無妨，一並殺了便是！”九嬰觀察了一番左右，正色道：“我可借助血海陰煞戾氣布下天河血煞大陣，將此地封困，防止他們走脫！”計蒙妖聖點頭稱善。東君微微皺眉，“速度要快，那廝已經掌握了混沌鍾的部分威能，煉化混沌鍾的速度比太一道友預計的要快了很多。”九嬰妖聖點點頭，頂上三花盛開，從中走出八道人影，俱是與他一模一樣。他們皆是本體，並非是尋常的化身。此乃九嬰妖聖的天賦神通。此時，九嬰妖聖的九大真身各自持著一件靈寶，分立八方及中央。下方的幽冥血海頓時騰起萬丈血浪，化作一天橫貫天際的血色長河，圍困四麵八方，將方圓萬餘裏煉成了與外界隔絕的小千世界。九嬰妖聖分立八方的真身隱於血色長河之中，隻剩下中央的一具真身傲然笑道：“我這天河大陣和冥河老祖的血河大陣有異曲同工之妙，再加上這血海凶戾煞氣腐蝕元神、汙人靈寶之能，那長留道人想要脫身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鯤鵬老祖暗自撇了撇嘴，對此不屑一顧。隻是不知道出於何等心理，他並未透露出長留道人便是長青道人之事，隻是冷冷地道：“都還愣著做什麽，想等到混沌鍾被煉化再動手嗎？”“先聯手破開元屠、阿鼻，斬了那玄冥祖巫。”東君冷聲說道，手中現出一把殺氣騰騰的寶劍，當先向著元屠、阿鼻二劍所化的神山劈去。鯤鵬老祖等人也相繼出手。片刻之後，隻聽兩道震天巨響，兩座神山破裂，化作兩柄寶劍沉入血海之中。緊接著，一道山嶽般高大的身影從血海中衝出，無邊煞氣洶湧而出，震**四方。煞氣之中，有無數白骨寶器凝出，向著鯤鵬老祖等人殺去。難以形容鋒銳之力撕裂空間，欲將眼前的一切盡都切割絞碎。“找死！”東君冷笑一聲，取出一根燃燒著太陽真火的樹枝，當做寶劍向前一劈。無盡煞氣瞬間被劈成兩半，向著左右分開，露出玄冥那猙獰可怖的祖巫真身。計蒙妖聖窺得機會，當即祭出一對寶輪，朝著玄冥祖巫打去。一隻寶輪形如大日，圓圓澄澄，包裹在太陽真火之中；另一隻寶輪如同明月，亮亮堂堂，稍一旋轉便有無數太陰真水湧出，掀起重重驚濤駭浪。這兩隻寶輪乃是他采集太陽星、太陰星精華，耗費一元會苦功精心煉化而成，位列後天上品靈寶，威力無窮無盡！玄冥祖巫眼中露出一抹嘲弄之色，伸出手掌左右拍擊，便將那兩隻寶輪拍飛出去。九嬰妖聖大怒，一麵召回寶輪，一麵現出真身。長長的蛇身綿延萬裏，長有九顆頭顱。隻見他九口齊張，噴出一道道毒焰、一股股濁流，交織成一張籠罩天際的水火大網，向著玄冥鎮壓而去。與此同時，計蒙與東君也沒有閑著，各自催動寶貝打向玄冥。玄冥祖巫眼中閃過一絲興奮之色，麵對著三人圍攻絲毫不曾畏懼，反倒是愈戰愈勇。她也不再動用神通，將無邊煞氣悉數斂於祖巫真身之中，舉手投足間便已撼動空間，鎮壓地水火風，將一切攻擊都隔絕於外。東君似是沒料到玄冥祖巫竟會這般強大，微微皺眉道：“各位不必留手，全力滅殺玄冥，遲恐生變！”“該當如此！”計蒙妖聖也催促道：“共工他們久等不到玄冥回去，說不定也會來此尋她！我等須得盡快動手！”聽到這話，鯤鵬老祖這才祭起妖師宮加入戰團。玄冥頓時感到壓力陡增，一不留神被那妖師宮突破防禦，重重地砸在後心，砸得她向前一個趔趄，險些落入血海之中。東君等人見狀，心中大喜過望，當即全力催動靈寶，輔以道術神通轟擊過去。玄冥祖巫怒吼連連，卻抵擋不住鯤鵬老祖四人聯手，隻是片刻之功便已傷痕累累。……幽冥血海海底，一座黑色道殿隨著血水暗流上下浮沉。道殿之中卻是幹淨整潔，沒有一絲血腥氣味。這原本乃是冥河老祖的道殿，是他閉關修煉之所。隻是如今這座道殿的主人已經變成了柳白。他盤坐在大殿之中，頭頂懸著一口大鍾，正在不停地顫動，像是在極力掙紮一般。在他身前，還有一位溫婉動人的女子盤坐於蒲團之上。柳白忽然心有所感，睜眼笑道：“這樣下去，隻怕要不了三五日，玄冥祖巫便要被活活打死了。”對麵的女子眼中平淡如水，仿佛沒有聽到柳白的話一般。柳白微微皺眉：“娘娘當真可以做到無動於衷嗎？”這名女子正是地府之主，大慈大悲平心娘娘。聽到柳白的話，平心依舊淡然寧靜，輕聲道：“我非後土。”柳白笑道：“話雖如此，但娘娘還是來見我了。”平心微一皺眉，淡淡道：“道友奪得混沌鍾，天庭自不會善罷甘休。我來此是想提醒道友，切莫把地府卷入此事中。”柳白笑道：“我還以為娘娘是為了玄冥祖巫而來，正猶豫要不要出手呢。”平心默然不語。片刻之後，身影陡然消失不見。柳白微微皺眉，心中若有所思。半晌之後，他歎了口氣。“不管是不是後土殘念影響，總歸也要賣她一個麵子，正好也借此機會斬出善屍。”話音剛落，元神自頭頂浮現而出。柳白閉上眼睛，三千道韻顯化而出，其中有一股道韻已經圓滿無缺，還有數股道韻亦如盈月一般。各種各樣的紛亂念頭自他心底滋生，那是他的七情六欲。空中光芒一閃，玄玉葫蘆、斬仙葫蘆和九九散魂葫蘆出元神之中閃出，各自傾倒出無窮無盡的善惡二念。這些都是柳白分出萬千分身，耗費近一會的時間，從洪荒萬族生靈那裏收集而來。這裏有無量量的念頭，善惡皆有，匯聚一處，宛若實質一般。柳白沒有猶豫，任由這無量量的念頭進入自己的意識之中。刹那間，他臉上一貫的從容淡定消失不見。這一刻，他臉上的神情快速變換，忽而慈祥和藹，忽而和煦平和，忽而滿麵怒容，忽而目眥欲裂，忽而痛心疾首，忽而咬牙切齒……他在同時經曆著億萬生靈的念頭，每一個念頭都包含著複雜濃烈的情緒。在此過程中，他自身的七情六欲也逐漸清晰。所謂斬三屍之法，無非就是斬去修煉之士各種各樣雜念，使其明心見性，得見大道。這些雜念並非是舍棄徹底摒棄，而是將一切阻礙修行的念頭盡皆斬去，然後將之寄托於先天靈寶。因為這些先天之物可以蘊養這些念頭，使其不斷壯大成長，待到證道混元道果之時，再將三屍融合回歸本體。念頭回歸，元神暴漲，自可突破混元限製，證得混元大羅金仙道果！此刻柳白便是借助無量量洪荒萬族生靈的念頭經曆，使得自己的七情六欲逐漸清晰明了，種種執念盡皆映入心中。他深吸口氣，大喝一聲，“斬！”一點光華自他眉心亮起，隨即便落在柳白身前，化作一個豐神俊朗的白衣青年，相貌與他僅有一分相似，眉目間滿是祥和仁善之色。柳白眉頭微皺，心中生出一絲古怪的感覺。白衣青年微笑行禮道：“道友既號長青，那我便號長安吧。”柳白微微頷首，“可以。”他看著白衣青年，明明兩者之間有著種種玄妙的感應聯係，但卻像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和分身不一樣，他無法操控長安道人的言行舉止，但隻要他願意，卻可知道其心中所思所想，也可在一念之間將其收回本體。不過眼前的隻能算是善屍化身，還算不得真正的善屍。還差一個最重要的步驟。柳白心念一動，將自己的想法傳遞過去。長安道人點頭微笑道：“所言甚是。”說著，他便化作一道白光，沒入懸在上方的混沌鍾內。有了他的加入，煉化混沌鍾的速度瞬間加快了數倍。混沌鍾震動不休，妄圖撕裂空間遁逃而去，但卻被柳白將此地時空封死，難以得逞。三日之後。混沌鍾忽地停止震動，周身放出億萬道毫光。光芒隻持續了一瞬便悉數收斂，隨後，長安道人從鍾內走出，伸手一招，將混沌鍾收入體內。混沌鍾的最後一道禁製已被柳白煉化，東皇太一尚未斬出的善屍化身也被打散。在這一瞬間，先天至寶混沌鍾成為無主之物，自然而然地震動輕鳴。鍾聲無視了空間與時間，在洪荒天地每一處角落同時響起。“當——”……幽冥血海上空，玄冥祖巫身上傷痕累累，連骨刺都折斷了大半，但她卻依舊悍勇無畏地不斷朝鯤鵬老祖等人攻去。相比之下，她的對手們卻是神情輕鬆，由法力高深的鯤鵬老祖和計蒙妖聖擋下攻勢，而東君和九嬰則不斷地操控靈寶在她身上留下一道道傷痕。在這樣明確的分工合作下，玄冥祖巫落敗伏誅隻是時間問題。這時，悠揚的鍾聲響起。東君臉色劇變，寒聲道：“混沌鍾被煉化了！”計蒙大驚失色，“怎會如此？那可是先天至寶啊！”鯤鵬老祖眉頭緊皺，心中生出一絲難以言喻的不安。……在妖族天庭大營之中，端坐在主位上的帝俊聽到這聲鍾響，霍然起身，眼中凶光大盛：“廢物！都是一群廢物！”下方的白澤等妖聖也都知道那鍾聲響起意味著什麽，俱都是神色大變。……盤古殿中，帝江等十位祖巫連同大羿、相柳等巫族大尊在內正在商議是否襲擊妖族大營。這時，鍾聲響起。帝江皺眉道：“混沌鍾怎麽會成了無主之物？共工，你們在幽土中究竟發生了什麽？”共工還沒說話，祝融便搶先大笑道：“說不定是那太一老鳥傷重不治死翹翹了，混沌鍾可不就成了無主之物了嗎？”燭九陰皺眉道：“混沌鍾具有鎮壓時空的威能，就算傷勢再重，也不至於身死道消。”祝融翻著白眼道：“那你們說是因為什麽？太一老鳥不死，誰能奪下混沌鍾？”站在下方的大羿想了想，小聲道：“會不會是聖人出手？”這話一出，盤古殿內刹那間安靜下來，陷入難以言喻的死寂之中。……太陽星中，正在閉關養傷的東皇太一聽到鍾聲，口中猛地噴出一口金色的太陽真火，目眥欲裂地仰天怒吼：“長留小人！我誓與你不死不休！”……幽冥血海海底的道殿之中，長安道人望著柳白微笑道：“我欲去搭救玄冥祖巫，道友之意如何？”柳白心知這是借平心，或者後土不忍之心斬出善屍的因果，須得消去玄冥這一遭劫難。當下他便麵無表情地點了點頭，“道友自去。”長安道人微笑頷首，背後現出混沌鍾虛影，輕輕一晃便已到了血海上空，望著鯤鵬老祖等人道：“諸位道友，還請放過玄冥祖巫一條生路。”東君正心頭火起，又聽到這番言語，當即一劍甩了過去，“你是何人！也敢在此放言！”“當——”悠揚的鍾聲響起，東君攻來的寶劍突然消失不見。“混沌鍾！”東君眼前一亮，寒聲道：“你到底是什麽人，跟那長留道人有何瓜葛！”“別跟他廢話！”計蒙妖聖驚喜道：“殺了他，把混沌鍾搶回來！”長安道人微笑道：“諸位道友殺意太重，於修行不利。”說話間，混沌鍾自他背後升起。“當——”悠揚的鍾聲響起，他的身影連同遠處的玄冥祖巫同時消失不見。“休走！”東君怒喝一聲，想要截斷空間，但卻壓根擋不住混沌鍾的威能。就在這時，又有一道人影自血海上空浮現，麵無表情地看著東君等人。“是你！”鯤鵬老祖直勾勾地盯著來人，眼中的恨意宛若實質一般。後來的這人自然便是柳白。此刻，他望著鯤鵬老祖等人，心中生出一絲奇異的感覺。我的善屍是不是太過善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