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小寡婦，我不是你姑
在縣城的第二天，沒有了布穀鳥的鳴叫和公雞的啼晨，朱雲青一覺睡到日上三竿。
隻因昨夜太興奮。
蘇廠長當晚從林建國那裏知道了“雪中送炭”和“錦上添花”的故事，對朱雲青這個年輕人頗為賞識。他雖然察覺到朱雲青有刻意討好和結交自己的嫌疑，但看得出來這個小夥子誠意十足、用心良苦，並且兩度讓自己大開眼界、大飽口福，因而對他送蠶繭來賣的請求一口答應，還特地給了他一張名片。
朱雲青琢磨著，由於縣裏的蠶繭從這一季春蠶開始，就統一銷往江南繅絲廠，公社繭站的收購價必然有所提升，但幅度絕不會大。開玩笑，繭站那一幫子人靠什麽養活啊。
因此，自己的長途販運利潤率至少有三四成，而他現在所要做的，就是賺取足夠多的現金。
老林昨晚要求把蒲菜的供貨量提到1500斤，加上龍蝦和蝦丸，他現在每天的毛收入有一千六七百。雖然用錢的地方很多，而且最燒錢的龍蝦養殖場近期必須要運作起來，但一個月後，到了蠶繭收獲季，手頭兩三萬現金總會有的。
他把自己的打算和數字一項一項說給小梅聽，還有什麽比夫妻兩個在**數錢或者算錢更激動人心的呢？
朱雲青睜開眼的時候，腦子都是懵懵的，哎，又是玩物喪誌，節製、節製……還節製個球啊。
林建國昨晚就和他們說定，今天上午專門陪他們去縣百貨大樓轉一轉，這時早已等的不耐煩了。小秦已經從紅心公社把今天的蒲菜都拉回來了，他們居然還沒起床。這狗日的，好像睡的是人家媳婦似的。
當三人乘坐招待所的吉普車趕到百貨大樓時，都快10點了。
朱雲青一口氣買了兩塊上海手表、兩輛自行車，都是男女兩種款式。令他萬分欣喜的是，鳳凰女款自行車居然還是彎杠的！
然而，當他和小梅去買布料的時候，一場意外發生了。
負責布料銷售的兩個女售貨員，有一個竟然是小梅的小姑姑趙富麗！
“姑姑！你在這裏上班？”小梅欣喜的叫道。
“小寡婦！哪個是你姑姑？有多遠滾多遠！”
趙小梅驚呆了！
朱雲青驚呆了！
陪同他們的林建國也驚呆了！幾個附近的顧客也驚呆了！
林建國在招待所見過趙富麗，知道她是張友道的老婆，也就是趙小梅的親姑姑。侄女熱情的請教她一聲，她居然罵人家小寡婦，這是當麵詛咒她的男人死啊，況且，朱雲青還站在她身旁。這天下，怎麽會有這麽毒的女人！
“你這個賤貨！吃裏扒外的東西！竟敢和外人聯起手來欺負我們！死癟三！小寡婦！都給我滾！”
一刹那，林建國什麽都明白了。
吧嗒！豆大的淚珠從趙小梅的眼眶裏滾落，她悲憤的看著自己的親姑姑，身體都在瑟瑟發抖。
啪！
一個巴掌響亮的拍在趙富麗的臉頰上，將她打得在原地轉了一圈。
啪！
又是一個巴掌呼了上去，將她打得踉蹌幾步。
朱雲青像一頭發狂的怒獅咆哮著：“你再罵一句寡婦試試！”
趙富麗做夢也想不到這個癟三膽敢抽自己，又怒又急，一聲淒厲的尖叫之後，她哭叫起來，“來人哪，有人耍流氓了，快來救救我！”
本來這邊就已經站了幾個看熱鬧的，經她這麽一叫，呼啦啦圍上了幾十個人。
幾個青壯的男售貨員飛奔過來，死死揪住朱雲青，生怕他溜走。
生活用品區的班長也小跑過來，這是一個容貌端莊的中年女人。
“你這個同誌，年紀輕輕，怎麽能耍流氓呢？”
“死癟三，臭流氓……”趙富麗還在像惡狗一樣叫著。
“趙富麗，你先閉嘴，你看看自己像什麽樣子，還怎麽為人民服務？”
“同誌，事情是這樣的……”林建國打算以旁觀者的身份敘述原委。
朱雲青向他搖搖頭，對女班長說，“同誌，您看，現場這麽多人我也跑不掉，能不能叫你們的人先放開我？”
女班長遲疑片刻，向那幾個男售貨員揮揮手，他們這才鬆開朱雲青的膀子，但是仍然守在他的近旁，神色緊張得像是在籃球開場前預備爭球的隊員。
朱雲青扶住小梅的腰，“同誌，這是我媳婦，您看她多年輕多漂亮，您再看你們的那位女同誌，又老又粗，像條絲瓜瓤，我至於和這種老女人耍流氓嗎？”
轟——
圍觀的人一陣爆笑，趙小梅眼眶紅紅的還掛著淚水，也不禁笑出聲來。
“放你娘的屁……”
“放肆！趙富麗，我警告你，你是在工作狀態，請你做好服務！”
朱雲青揚了揚手中的商品收據，“我和我媳婦來這裏買手表買自行車，順便扯幾塊布料……”
人群突然出現一陣**，看向朱雲青的眼神充滿了羨慕，有錢人的日子真好啊。
“但是呢，這個女同誌居然罵我媳婦小寡婦，罵我死癟三，讓我們滾。然後我抽了她兩個耳光。事情就這麽簡單。”朱雲青淡淡的道。
人群中傳出了更大的**：
“這女人就是特麽有病，哪有這樣待客的！”
“小夥子說的一點不假，我都看到了！”
“當麵罵人家寡婦，換了我不砸了她的櫃台才怪！”
“這女的服務一直差，有她在，我都不想買東西！”
周圍的輿論一邊倒，女班長和幾個男售貨員都聽出了端倪，心裏跟明鏡似的，看向趙富麗的眼神分明帶著厭惡。
趙富麗慌了神，帶著哭腔道，“班長，事情不是他說的那樣……”
“臭女人，死不要臉，我們都看見了，你還想抵賴！”
“這種人怎麽能為人民服務，早該把她掃地出門了！”
……
“請大家讓一讓。”一個渾厚的男中音突然響起。
人群讓出一條通道，一個架著黑框眼鏡、穿著筆挺中山裝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
“經理！你怎麽來了？”女班長一聲驚呼。
“趙富麗，這是你第三次和群眾發生爭執，而且態度極其惡劣，影響極壞！我現在口頭通知你，你被開除了！”
轟——
人群一下子炸了鍋：
“活該！”
“真特麽解氣！”
……
趙富麗無力的癱倒在地，像一隻渾身傷口、走投無路的母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