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風起青萍之末
“雲青，那女的是誰呀？”小梅看著他的眼睛問。
“隊長家的大姑娘，陳光豔。”
“她找你做什麽？” 小梅的鼻翼幾乎貼在朱雲青的下巴，一對美眸像黑海一樣盯著他。
四目交接，無聲對視。
“媳婦，你別亂想，我在隊部就已經拒絕過她的邀請，她居然不死心跑到咱家裏來，簡直是莫名其妙！”
“嗯，我信你！”先前陳光豔看著自己男人的眼神確實讓小梅心裏很不舒服，但是朱雲青對這個女人當麵的羞辱，讓她所有的不快煙消雲散。
小梅主動挽著朱雲青回到了廚房。
朱孝義鄙夷的瞪了他一眼，“陳光豔不是什麽好鳥，你少跟她來往。”他居然當著小梅父女的麵敲打他。
“我咋了？她自己跑來招惹我，我有什麽辦法！”朱雲青炸毛了。
“蒼蠅隻叮爛腿！”
朱雲青吼道，“狗日的，如果不是你媳婦在，我特麽當場幹死你！”
這種破事越描越黑，他不想再往下接，一個人默默的炸著蝦丸。
一直沒有開口的老丈人冷不丁冒出一句，“陳光豔是你們隊長家的姑娘吧？”
“嗯！”
“這姑娘名聲不大好啊，以前，我們幾個經常打麻將的熟人聊起過她，說她不曉得和多少男人睡過。誰給她買點小玩意，她就跟著走了。也不知這些話是真是假，但是呢，你叔說的對，別跟這種壞女人有什麽來往。”
朱孝義又鄙夷的看了朱雲青一眼，補上一刀，“我和玉蘭爸在外麵討生活，也沒少聽這些傳聞。”
靠！
這實在是超出了朱雲青的認知，不過，想想也就釋然了。在那個年代，全大隊總共五六百戶人家，有的窮到菜裏沒有一滴油，甚至鹽都不舍得吃。有的日子不愁過，飽暖思銀欲，像蒼蠅一樣到處物色不正經的漂亮小媳婦、黃花大閨女，或許憑幾兩肉甚至幾塊燒餅就可以勾搭上手了。
這和時代無關，和貧富無關，一切源於人性。
朱雲青突然覺得隊長有點可憐，人到中年不由自主的變成衰人，又攤上這麽一個姑娘，一身騷氣，四處招惹，把一家人的臉都丟光了。
“自己家的姑娘做出這種醜事，你們隊長難道放任她不管嗎？”老丈人非常奇怪。
“隊長多半不知情吧，這種事無憑無據的，誰自討沒趣跑去告訴他？沒準會被罵個狗血噴頭，甚至結下仇怨，大家就當看戲一樣看著就好。”朱孝義說。
“老四！”娘的聲音突然響起，她一早就去張篾匠家做媒去了。
“三嫂！怎麽樣？”朱孝義和張玉蘭心中忐忑不安，眼巴巴的看著她。
“我當初說什麽，你嫂子親自出馬，哪有不成的道理？”
朱孝義把髒兮兮的兩隻手掌岔開，用小臂狠狠的抱了抱張玉蘭。
“你先別得意，聽我把話說完，玉蘭爸開出了三個條件，第一件，彩禮錢888塊。”
“啊——”朱孝義和張玉蘭都是一聲驚叫。
“嫂子，你答應了？”
“那肯定的呀。第二件，推掉老屋，重新蓋大瓦房。”
朱孝義的腦子像被大錘砸中，整個人都懵了。
如果第一個條件拚了命去掙一下，到時候再借一點，尚且有完成的可能，但是短期之內他拿什麽去蓋房子呀。
這個年代物價確實低，像紅磚隻賣1分7厘一塊，但是，一套三屋兩廂的大瓦房蓋起來，所有費用七七八八一加，怎麽說也要3000多塊。
朱雲青皺了皺眉，“媽，你也答應了？”
“不答應怎麽辦？張篾匠的要求不算過分啊。”娘笑道。
張玉蘭聽了這兩個條件，把頭深埋著，黑發如瀑，差一點就要觸碰到木盆裏的龍蝦。
龍蝦們如臨大敵，一副要暴走的樣子。
朱孝義無助的看著嫂子，實在搞不懂她怎麽能答應張篾匠的獅子大開口。
娘笑道，“第三個條件你們都是知道的，婚後第一個男孩必須姓張。”
張玉蘭的頭垂的更低了，一隻碩大的龍蝦怒氣衝衝地用恢弘的蝦螯鉸著她的發梢。
朱孝義怒不可遏，抓起這隻蝦，兩手一絞，哢！整個蝦屁股被扯了下來。
“老四，玉蘭，你們別急啊，我話還沒說完。”
“啊——”
朱孝義一聲驚呼，張玉蘭也抬起臉，眼睛裏蓄滿了淚。
“張篾匠說，玉蘭是他最看重的姑娘，你既然想娶玉蘭，他就要逼著你拿出自己的本事來，也好看看你配不配。還有一句話，篾匠不讓我說，但嫂子給你交個底，彩禮錢他家最後一分不會要，到時候都會變成嫁妝抬過來，甚至，如果你蓋新房欠了太多，你老丈人還會倒貼你一些！”
臥槽！
“狗日的，瞧你那副死樣，憑什麽攤上這麽個好丈人！”朱雲青在一邊大叫。
趙富貴突然有些不自在，老臉有些紅，小梅也埋怨似的瞪了他一眼。
朱孝義明明笑著，眼淚卻不爭氣的滾了下來，鼻孔裏突然吹出一個大氣泡。
張玉蘭眼裏早已決堤，見了他這副樣子，一時笑嗆。
……
中午的時候，朱雲青和小梅去後麵大河查看地籠的收獲。
令兩人震驚的是，20條地籠居然收獲9桶龍蝦，這也太猛了吧！
“這麽多蝦子怎麽辦？”娘和媳婦都在問他。
“留一桶晚上煮給大家吃，其餘的全做成蝦丸，我保證可以賣完。”
下午，在船廠賣掉一小半，眼見不大賣得動，朱雲青立刻祭出了殺招，扯著嗓子大叫買二送一，頓時恢複到最初的火爆，幾分鍾內銷售一空。
回頭路過集鎮東首的東江市第一藥廠的時候， 他記得趙孟夫曾經提起過，藥廠廠長叫李誌斌，是從紅旗大隊走出去的三個老高中生之一。
這個廠是市縣兩級財政扶持建立的，主打產品是板藍根衝劑，上麵還以紅頭文件引導全縣農民積極種植板藍，所收獲的大青葉和板藍根全都賣到藥廠。
國營藥廠的工人應該也很有錢吧，朱雲青覺得是時候來這裏試試看了。
到家的時候，娘已經按照他教的清水蝦的做法，把一桶龍蝦全部煮了出來，裝了整整四大搪瓷碗。
朱孝義、張玉蘭和自家人都坐上桌，看著眼前冒著熱氣的紅甲怪物束手無策。
朱雲青隨手拈起一隻，兩指一扭，一抽，蝦屁股被扯了下來，斷麵上赫然是金黃透亮的黃油。他張嘴一嘬，口中嘖嘖有聲，一臉迷醉的神情。拇指則對著蝦尾一擠，一條完整的白玉般的蝦肉冒出了殼，張嘴一叼，帶勁嚼了起來。
有了他的示範，眾人學著他的樣子試吃，不試則以，一試則不可阻遏，不到片時，每個人麵前都堆滿了蝦殼。
“朱雲峰，狗日的，你怎麽不去偷看你媽洗澡！”一聲怒罵突然傳來。
--
作者有話說：
被牙疼害慘了，接連掛了兩天水才壓住，明天起正常更新。^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