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我不是聖母
因為是外人，老丈人趙富貴一直低調的站在陰影裏，見其他人走光了才迎向朱雲青，眉花眼笑的樣子，心裏越發歡喜這個姑爺了。
“爸，我跟隊長打過招呼了，算您一份。但是您千萬不要說出去，自己家的親弟兄都不能說……”
“姑爺，我懂我懂，絕不叫你為難！”
老丈人哼著東方紅，一路小跑著回去了，40歲的老男人，像個小夥子那麽騷。
“兒子，你是不把老娘放眼裏了是吧，這麽大的事情事先也不吱一聲，你出這麽大的價錢收這東西回來幹什麽？”
“你這個混蛋，媽和我擔心死了！”
朱雲青壓低聲音笑道，“媽，媳婦，你們別急，我這不是沒時間跟你們說嗎，之前老丈人一直在，叫他知道了也不大好，萬一他不留神說出去就完蛋了。告訴你們，我今天去縣城招待所拿下一個大單子，1天300斤野茭瓜，我賣給招待所1塊錢1斤！”
噝——
娘和媳婦直抽涼氣。
“難道你去找小姑父了？他願意幫你？”趙小梅怎麽也想不通會有這種好事，但似乎隻有這一種可能。
“不提他，提起他就要來氣，回頭我再跟你細說。”
“兒子，這就是說光是野茭瓜一項，你每天就淨賺200多塊？加上蝦丸，我們家一天就有600多收入？”
“天哪……”趙小梅發出夢囈般的呢喃。
“這才開始，往後隻會越來越多，總有一天咱家要用麻袋裝錢！”朱雲青大言不慚的說。
娘兒三個歡天喜地的走到家門口，朱雲青正打算去小叔那裏看看地籠織造的情況，卻發現籬笆院子外堵了一堆人。
“你們怎麽才回家，害我們等這麽久！”
這是朱雲峰的聲音。
“你這孩子，等一會又有什麽要緊的！”大娘訓斥道。
“原來是嫂子啊。”娘招呼著，趕快開了院門，“幾個小的都在家，怕他們溜出去淘氣，才鎖了門。都進去坐吧。”
朱雲青這才看清，大伯朱孝慈兩口子、他家大兒子朱雲豪和老婆鄭美麗、小光棍朱雲峰都來了。
他像往常一樣，隻請教了大伯一聲，便旁若無人地一頭倒向小叔編的竹躺椅，蹺著二郎腿，腦子裏不由自主的回想著大娘一腳踩死自家三隻小雞仔、朱雲豪朱雲峰大冬天把自己和妹妹按進水渠差點淹死這些血淚史。
小梅則按他上回說的，乖巧地將他們逐個請教了一遍。
“小青啊，我們上你家來，是想跟你商量個事。”大伯開口道。
對於大伯和二伯，朱雲青心中有說不出的滋味，都是朱家子孫，現在卻變得和他們尖酸刻薄的老婆一個德性。但正因為他們都是朱家子孫，身上都淌著一樣的血，他平常才稍稍客氣一點。
“大伯你說，我聽著呢。”
“麻痹的，長輩跟你講話，你就這種態度？”朱雲峰怒吼道。
“放肆！老子說話要你插嘴！滾一邊去！”大伯怒不可遏的樣子。
“小青，你知道的，我們家這麽多人，日子很難過啊，小麗也快生了，營養也一直跟不上，你大媽急的直跳腳。我也沒有什麽本事，一輩子臉朝黃土背朝天，這個家全靠你大媽拿點工資撐著，一個月等不及一個月……”
“真是的，窮嘴囉嗦，說這些廢話幹什麽。大侄子，你現在這麽有本事，把我們家的指標提高一點不是難事吧，我們人多，一天采個六七十斤都沒有問題，你就為我們跑一腿，跟隊長說一聲好不好？”大娘獅子大開口了。
朱雲青看都不看她一眼，隻對朱孝慈說道，“大伯，之前的苦日子都熬過來了，怎麽，現在一個月憑空多出36塊，日子反而過不下去了？”
“雲青，你大伯家也不容易，你如果做得到，把他們的指標多少提一提吧。”娘在為他們求情。
“弟媳這話說的太對了，誰不知道肥水不流外人田！”二伯朱孝恩幽靈一般突然現身，臉色陰沉。
“他就是個呆B，便宜全給外人占，家裏人輪不到，讓外人看我們朱家笑話，呆B！”朱雲峰翻著厚嘴唇，目露凶光，像個惡狗一樣狂吠。
啪！
大伯一巴掌呼在他臉上，“我要你說話了？死滾！不成器的東西，有本事你也收購啊！”
朱雲峰被扇了一巴掌，整個人像頭被激怒的獅子，“麻痹的，我現在一點臉麵都沒有，全是你小B養的害的，我打死你個狗日的！”說著就要撲上來。
娘和小梅發現苗頭不對，早就護在朱雲青身邊，弟弟妹妹們則一起衝出來，一副拚命的架勢。
朱雲青從躺椅上一躍而起，用力分開娘和媳婦，直接指著朱雲峰的鼻子罵道，“你嘴裏再有一句不幹不淨的，你信不信我讓你家一分錢指標都拿不到？”
朱雲峰的鼻孔急劇擴張成小喇叭，鼻息呼呼作響，像被人點中穴道，舉起的拳頭怎麽也打不出去。
“雲青，他們這是欺上門來了是吧。”小叔朱孝義聽見動靜也跑過來，手上提著一把鋒利的篾刀。
“老四，你拿個刀做什麽，當真要兄弟相殘嗎？” 朱孝恩大聲嗬斥著。
朱孝義冷笑一聲，“你還好意思拿兄弟說話，你們有誰把我當做兄弟了？三嫂最難的時候，你們誰看一眼了？我這個老巴子混吃等死的時候，你們誰來救一把了？今天小青有出息了，你們一個個人心不足蛇吞象，上門來求情討便宜了，還要不要臉啊？”
“大伯，二伯，你們走吧，指標我是不會提的，你們要是看不上這點錢，完全可以不幹。還有，我們家不歡迎你們！”朱雲青的話堅硬如鐵。
“你這孩子，怎麽不聽人勸呢？”看得出來，娘是真心不想把事情弄僵。
朱雲青盯著朱雲峰的眼睛，“媽，你記住兒子的話，狼養不熟，蛇暖不熱，狗喂不飽，人討不好！我不是聖母，不是所有人都值得我對他好！”
這話就像巴掌抽在他們臉上一樣，大伯的臉憋得通紅，重重歎口氣，把自己家的人一起攆了出去。
二伯丟下一句“小狗日的，你記住！”悻悻離去。
好好的心情，因為這些人的到來而被弄得七零八落，朱雲青實在惱火。
“雲青，猜猜，我今天織了多少地籠？”小叔一臉的興奮。
“多少？”他淡淡地搭了一腔。
“整整20條！”
“你就使勁吹吧！”
“誰吹誰孫子！當然不是我一個人織的，我喊了個幫手。”
“誰！”朱雲青炸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