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 及時雨鬆鼠解圍
……
次日的午後,趁著墨家眾人正在修繕損毀的機關武器,才偷得半日閑暇,陳心隱帶著白蕪冰和桃夭,出了機關城城門,到了城外的林中遊玩。
在陳心隱看來,那機關城縱然雄偉,處處新鮮,隻是長住其中,那種黑灰的色調卻是令人難受,也不知道那裏邊的人究竟是如何數十年如一日地居住其中的。
真是厲害!
於是,在桃夭的軟磨硬泡,和白蕪冰的大力建議之下,三人趁著閑暇,結伴出遊,根據墨幹城的指導,信步行走在這片山林之中。
本來墨幹城還想派出幾個人隨侍左右,也好看護三人的周全,後來想到他們的能力,不由自嘲說道:
“就是整座機關城陷落,他們三人也會安然無恙……”
這句話在後來成為了一句流傳甚廣的名言,一方麵是自誇,另一方麵是誇人。
而且那其中的“機關城”三字可以進行替換,比如青州城,比如皇都……
這機關城外的山景,雖然不似陳心隱的靈虛山和白蕪冰的姑射山那般如夢如幻,卻也是別有一番風味。
鳥雀呼晴,走獸奔騰,泉水叮咚,鬆林作響,看那一叢叢漫山遍野的小野花,那一樹樹吹滿枝椏的酸果子,桃夭自然是盡數笑納。
吃飽喝足,桃夭眯著眼睛,直嚷困倦,於是他們便尋了一處陰涼之處,由桃夭枕著白蕪冰的大腿,進入了夢鄉……
見桃夭困頓,陳心隱嚴肅地告誡桃夭,睡覺時千萬不可胡亂做夢,桃夭滿口答應。
隨後,陳心隱取出無名玉琴來,在溪邊淨了手,練習起琴來,若是久不撫琴,手上就會有所生疏,這對於陳心隱而言自然是無法接受的,他的愛好不多,彈琴恰恰是其中之一。
不遵樂譜,不理音符,他純粹憑著自己的感覺,順著心中隨時湧現出來路徑,奏出合乎自己本心的音樂,琴音時而高亢,時而低沉,時而清冷,時而熱烈,這也是他對這段時間以來的所見所聞的一次回顧。
去心暫忘拾法度,弦成曲調合自然!
曲終,人未散。
琴聲中,夢中人睡得格外安心。
他抬眼看去,隻見那滿地的落花之中,和煦的清風之下,一個粉妝玉琢的小精靈正麵帶著足可甜透人心的笑容,睡得安詳寧靜,渾不似平素的吵鬧活泛模樣。
她的睫毛微微顫動,她的發絲隨風而動,她的腦袋枕著一片白……
白蕪冰臉上盡是溫柔的笑容,他將目光完全放在了枕著自己大腿的小妹妹身上,一瓣花兒飄下,落在桃夭的臉上,他抬起芊芊玉指,輕柔地將花瓣從桃夭臉上拿開,風兒吹亂了桃夭發絲,他將其理順,看著睡夢中的桃夭嘴角流下的口水,他輕輕擦去……
多麽唯美的一幅圖卷,隻可惜不善丹青,未能記錄下如此美景,陳心隱不由遺憾地想到。
連他自己也為察覺,此時的他,正癡癡地看著白蕪冰,看著他的每一個動作,他的每一個神情,他的溫婉,他的靈動。
一切都是那麽的自然而然,全無一絲雕琢。
他還記得初遇白蕪冰,同時也是初遇桃夭之時,那時的白蕪冰與此刻的白蕪冰幾乎就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那時的他,瀟灑,倜儻,機靈古怪,愛發脾氣,而如今的他,卻已經變成了一個極度愛護小妹妹的好哥哥,一個溫柔的男人。
難道有了妹妹之後的哥哥都會產生這樣的變化?那為什麽自己沒能變成白蕪冰那般?這是陳心隱這段時間以來總是在思考的一個重大的人生問題,隻可惜,僅憑他自己,注定無法得到合適的解答……
“心隱,你幹嘛這樣看著我哦?”
白蕪冰抬起頭來,正巧與陳心隱的目光相觸,臉一紅,有些害羞地嗔道。
她一抬頭,就看見前方有一位看著傻乎乎的少年郎正在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猛瞧,這如何讓她一個冰清玉潔的神女接受得了,若是往日,若不是陳心隱,她早就捏起法訣,將這個無禮的登徒浪子給凍成一個裏三層外三層的冰人了。
“蛤?……啊,啊,沒有,我是在看……”
陳心隱猛然覺醒,抬手猛地擦掉嘴角掛著的口水,他終於意識到他幹了什麽,方才的他,竟然在不知不覺之中盯著一個同為少年的人看了半晌……
這……這,為和如此,莫非我……
他不敢再想下去,他支支吾吾地辯解著,突然靈機一動,給自己編了一個絕佳的理由,陡然叫道:
“蕪冰,沒有,我隻是看你的頭上有一隻小蟲,一時好奇,想看看是何物種,嗬嗬。”
陳心隱說道。
“原來一條是小毛毛蟲。”
“什麽!小毛毛蟲,在哪裏,快幫我拿走……”
白蕪冰麵露驚恐,身子明顯一僵,但是由於害怕吵醒桃夭,他坐在地上,不敢有絲毫的較大動作,他舉起雙手,本想在頭上搜尋一番,捉出那條萬惡的小毛毛蟲,隻是由於害怕,那一雙玉手懸停在空中,半晌也不見落下……
陳心隱愕然,不就是一隻小毛毛蟲,犯得著嚇成這樣嗎?
想當初,在那座遙遠的山上,在藥園裏,在葡萄架下,果園裏,他親手捉住的各種蟲子,沒一萬,也有八千了吧?
看陳心隱不動,隻不知在想著什麽,白蕪冰拚命地朝他使著眼色,同時心中暗恨,這傻小子怎麽總是呆呆愣愣的,一副渾不開竅的模樣,真是氣死人了。
在白蕪冰的眼神提醒了數次之後,陳心隱終於醒悟過來,他快步走上前去,將右手放到了白蕪冰的發絲上方。
然而,此時他又犯起了難來,因為其實白蕪冰的頭上,並沒有任何的小蟲,這去哪兒捉給他?
倘若被他發現自己竟是在消遣於他,看他如今被嚇成這般鵪鶉模樣……
事後會不會被凍成一個冰人?
哎呦,犯大錯了,陳心隱不住地自責著。
他的手也是懸在空中,收回也不是,落下去也不是。
白蕪冰的眼淚都快要流出來了,為什麽還不動手?她小聲地催促著。
就在這時,一隻鬆鼠爬到了他們頭頂上方的樹枝上,一雙爪子扒拉扒拉,不知從哪兒扒拉出一隻小毛毛蟲,這鬆鼠將這隻小毛毛蟲一拋,劃過一道弧線,這小蟲就落到了陳心隱的手背上。
陳心隱大喜,抬頭一看,隻看到功成身退的鬆鼠的最後一截毛茸茸的尾巴……
“哈!捉到了,蕪冰你看,就是這隻小毛毛蟲了。”
陳心隱胡亂在白蕪冰的頭上輕觸了一下,就當作在是捉蟲的動作,然後捏著手上這隻小毛毛蟲,舉到了白蕪冰的麵前,想要讓他自己看看,也好證明自己並不曾說謊。
嗯,自己確實是在看蟲子,並非是猛盯著他看。
“拿走,拿走,我不要看,快扔掉。”
哪想到白蕪冰緊閉雙眼,死活也不肯往陳心隱的手上稍稍看上一眼,這還讓他感覺挺是失望,早知道他不看,咱也不需要猶豫那許多時間了不是?
不過,那隻鬆鼠倒是機靈,好像,也有些眼熟……
不過,似乎每一隻鬆鼠都長得一樣?
嗯,想是如此,這樣一想,他也就釋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