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6 學雷風桃夭行善(上)

……

邢老大一行人離開之後,那老班主倒是不住地稱謝,隻是陳心隱在言語間隱隱流露出來的諸多銀錢暗示,小老兒隻是裝聾作啞,充耳不聞,顧左右而言他。

罷了,罷了,看他們也不甚富裕的樣子……

作別了雜耍班子,他們四個就要出城去到墨幹城那兒作客。

“哥哥,剛才我聽到邊上有人誇你是雷風,雷風是什麽呀?是打雷和刮風嗎?”

安靜了好一會兒,耐不住性子的桃夭又開始活潑起來,她想起了先前從人群中聽來的話語,好奇地問道。

“嗬,這雷風啊,可不是打雷和刮風,而是這座青州城裏生長的一位著名人物,桃夭妹妹,你來看看這本書……”

見陳心隱也一臉茫然,渾不知情,墨幹城得意洋洋地從懷中摸出一本書來,遞給了桃夭,見桃夭不識字,又給了陳心隱。

桃夭已經不小,看來急切需要教她讀書識字,否則以後就要跟不上別人家小孩的學習進度,陳心隱這般思索著。

他朝書的封皮看去,原來是一本介紹青州城曆史人物的簡冊,書名叫做《青州城曆代名人考》。

根據墨幹城的指點,他直接跳過前邊的書頁,翻到了第二十一頁,原來這位雷風排名在二十一位。

“雷風,生於大漢武帝四年,父母早逝,及其長也,為青州城守備軍……其為人也,古道熱腸,竟全無私心……道遇乞食者,必分其食與之;途遇老者行走不便,必負而助之;遇流浪孤兒,必引至家中養之……其為人也,一生助人,當為我青州古城之精神……”

掩卷,陳心隱唏噓不已,如此人物,最終英年早逝,今人再無緣得見一麵,實乃天妒英才。

他突然覺著,自己成天對幾個孔方兄而斤斤計較的做派,實在感到難登大雅之堂,隻覺得有些羞愧。

隻是,這種莫名而來的羞愧的心情仿佛無根的飄萍,隻持續了片刻不到……

荒唐!他甩甩頭,扔掉腦中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沒有銀子,吃什麽?住哪兒?桃夭可正是長身體的年紀,而且冬天眼看著就要來臨,桃夭添置厚衣裳要錢,桃夭今後買來文房四寶請師傅學認字也要錢……

一切的采買事務,盡皆要錢。

唉!果真是一文錢難倒英雄漢也!

“咦!聽哥哥你這樣說,這雷風叔叔做的好像都是一些雞毛蒜皮小事啊,那麽為什麽大家都還這麽尊敬他呢?”

桃夭聽完陳心隱的介紹之後,思考了一陣,出言問道。

“嗬!桃夭你年紀還小,可有所不知了……”

陳心隱與白蕪冰對視一眼,示意由他來說,可不想發現他也是一臉茫然,隻好訕訕地收回目光,自己接著解釋說道。

“俗言道,勿以惡小而為之,勿以善小而不為,聖人終生行之……桃夭你還小,可能不知,最難擁有是恒心!

這做一件善事容易,做一輩子的善事卻是極為困難的。就好比叫你明天早晨早起一次容易,可是如果讓你以後每天早起呢?”

桃夭可愛地縮縮腦袋,吐了吐舌頭,嘻嘻笑著,不敢接話。

見桃夭似乎有所領悟,陳心隱笑了笑,接著說了下去:

“所以人們敬佩的並非雷風行善這事兒本身,也不在乎是大善還是小善,而是在於他能夠將行善這一事延續到了一輩子那麽長久……而這,就是堅持的力量,非有大智慧、大毅力者,終是不能成也……”

陳心隱說完,桃夭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其中的大部分內容她是聽不懂的,隻是,她好歹記住了一句話:勿以惡小而為之,勿以善小而不為!

以後,我也要經常做善事!小桃夭暗暗下著決心。

向哥哥和雷風叔叔學習,絕對不能讓哥哥和雷風叔叔失望。

……

出了青州城的城門,走出去了十來裏地,遇到了一條小河,河水不深,也隻沒過膝蓋,河道也不寬,至多七八丈上下。

桃夭眼尖,發現河邊站著一位老人,正是滿麵愁容,眼睛直愣愣地盯著洋洋河水,手中還舉著一根竹竿,伸到河麵之上,似在測量河水深淺。

難道是老人家要過河,隻是河水太深,他年紀大了,過不去?

嘻,一定是這樣的!

桃夭興奮地想到,沒想到這麽快就可以做善事了,真是雷風叔叔保佑!

不行,我做好事不能讓哥哥們知道,雷風叔叔說做善事不能留名。

……

桃夭裝作在專心地看一朵風中搖曳的小紅花,稍稍落後兩步,待幾人走得遠了,才悄悄站了起來。

桃夭調皮,時常神出鬼沒,她一下落後幾步,陳心隱幾人也不曾在意。

她跑回到河邊,將小手一揮,一道清風拂過,裹著河邊的那位愁苦老人家,一路飄飄搖搖,將他送到了河流的對岸,然後輕輕落於地麵,穩穩當當地重新站住……

桃夭第一次做善事,興奮之餘,終是有點緊張,見能夠順利完成初次任務,她拍了拍胸口,舒了一口氣,心中早也樂開了花,蹦蹦跳跳地向著哥哥們追了上去……

這老人在毫無知覺之下,被送到了河流對岸,一時間驚魂未定,四麵張望……

自己怎麽跑到這對岸來了?一切都如同夢幻一般。

莫不是在釣魚時睡著,夢遊症又犯了?

這老人家家住在青州城外十裏的一處山居之中,姓薑,名未知,姑且稱作薑老漢吧。

他向來自詡熟讀韜略,胸有經緯,無奈懷才不遇,念念在茲,隻待一位明主前來延請。

在這青州城外……自然等待的便是西南王了。

隻是一把年紀,至今仍是碌碌無為,西南王也未垂青眼於他,本想去城門口題字,無奈兜中無銀,當不起罰,隻好作罷。

為此,家中多年老妻滿是怨念,最終決然離去。

不過,他並不為此而後悔,成大事者,終是寂寞的。

他效法前人,時常來青州城外的這條無名小河垂釣,隻等待著青州城內的西南王……

罷了,日頭已經西沉。

他收起仍然握在手中的釣杆,四麵尋路回到對岸去,一個筆直的鉤子在繩下晃**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