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通天仙階引神君

霧隱,留仙,問道。

靈虛山,三重門,過此三重門,即為修真人。

三重山門已過,再往前走,就是一層層連綿不絕的石階,石階高通,直沒入高山雲海中。

雲中鶴撲扇著翅膀,在此地緩緩落下,老道士拉著小少年跳下地來,他隻在鶴身上輕輕一劃,這隻雲中鶴就重新化作一張黃紙片,被他收回了包裏,甚是神奇。

“小子,你初次前來我靈虛山,我不得不遺憾地告訴你一件事,就是從此處開始,你必須一級一級地親自登上去,不能借助其他工具。”

一路上嬉皮笑臉的老道士難得地嚴肅了起來,扭過頭來對著一邊的小少年告誡道。

隻是他並沒有立刻聽到小少年清脆的應答聲。

“咦?小娃娃,你這是怎麽了?”

老道士奇怪地看著小少年,先前活潑乖巧的小孩兒,現在卻是站得歪歪扭扭,迎風便倒,麵色蒼白,將吐未吐的樣子。

“嗚,道士爺爺……我感覺頭好暈,還想吐。”

小小少年強忍不適,吃力地答道,眼看著就要翻白眼了。

“頭暈?怎麽會,你不會吃了什麽髒東西,把肚子給吃壞了吧?”

老道士努力地回想起來,先前的烤野兔子腿給他吃了一根,其他也隻是喝了點山泉水,這附近山巒中的泉水他還是了解的,不至於吃壞肚子。

老道士越想越是納悶,難道撞邪了?可是這靈虛山聖境有邪嗎?

遠遠地傳來了一陣歡鬧聲。

“咦,玄真師叔,你回來了,這次采了些什麽好東西?”

“玄真師叔,你上次給我的那個滑翔傘又壞了。”

“嘻嘻,玄真師叔,你怎麽就看不出來呢?這小孩兒其實是坐你那雲中鶴坐到暈鶴啦。”

……

突然,從石階上竄下來幾個身著道裝的年輕道士,他們一下來就圍住老道士和小少年二人,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讓開,別瞎說,你們這些小兔崽子懂什麽?我的雲中鶴如此完美,乘坐舒適無比,怎麽可能會暈鶴……好了,不要再來煩我,都自去玩耍去。”

玄真沒好氣地嚷道,他最無法容忍的就是有人膽敢懷疑他的創造。

原來老道士道號玄真,在靈虛山中竟也是個師叔輩的了。

眾年輕道士無趣地噓了聲,神色泱泱,頓時化作鳥獸,就要散去。

“等等,明石,你等會兒走,你比較健壯,幫我先把這個小娃娃給扛到山上去。”

玄真老道隨手指著人群中一個最為健壯的道士,拿出師叔的威嚴,充分作威作福道。

“玄真師叔,這不行吧?新人第一次上山都得親自登山,這才是應有的禮數,哪有讓他人代勞的?好像有些不符合規矩?”

明石苦著臉,小心翼翼地問道。

“什麽規矩不規矩的,修道之人沒有那麽多束縛,這是我對你的考驗。”

玄真老道語氣生硬,斷然說道。

“而且,你說說,我是誰?”

“您老人家自然是我們最為尊敬的玄真師叔了。”

明石暗歎,又來了。

“你也知道我是師叔了,依我在山裏的地位,偶爾開個後門,有什麽了不起的?”

玄真老道理所當然說道。

“你開後門,最終辛苦的還不是我……”

明石唉聲歎氣,卻又無可奈何,這簡直就是自己送肉上門,怪得誰來?

“哈哈,明石師弟,誰讓你生得這樣粗壯,的確該你出力。”

“明石師兄,辛苦你了,回頭再見。”

“先走嘍……”

……

明石哀怨地看著他的玄真師叔,逃也逃不掉,無奈何,隻得一把將小少年背了起來,大踏步往山上走去。

隻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

行走在石階上,往上看,山霧依舊飄渺,往下看,來路已經不見。

小少年趴在明石的後背,一顆小腦袋從明石的肩頭露了出來,他的狀態已經好了許多,看來暈鶴的症狀已經快要過去。

“明石師兄,謝謝你,咦?對了,道士爺爺呢?”

小少年略顯靦腆地道著謝,突然發現似乎少了個人。

“不客氣,道士爺爺?你說的是玄真師叔吧?他抄近路上去了,我們門內之人平時並不走這條道的,太遠,就因為你是初來乍到,才要帶你走一遍,以顯對道的敬畏……哦,對了,看你方才狀態不佳,也沒問你,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子?”

明石的性格比較爽朗,並不會因為莫名其妙被抓壯丁而記恨小少年。

“明石師兄,不好意思……我忘了。”

小少年顯得更加靦腆了。

“忘了?哼!你可不要來哄我,對待朋友應該真誠。”

以為小少年故意取笑於他,明石顯得有些不高興。

“師兄不要生氣,我是真的忘了,隻是聽道士爺爺說,我是從天上掉下來,然後被他撿回來的。”

見明石有些生氣,小少年急忙手忙腳亂地解釋道。

“哦,原來如此,原來你的來曆這麽坎坷,卻是師兄疑心過重,師兄得跟你道歉。”

明石釋然,隨即就為自己的多疑而感到羞愧。

“嗬,沒關係,對了,師兄,我們靈虛山是怎樣的一座山啊?聽道士爺爺說是天下第一山。”

老是聽說什麽靈虛山,靈虛山的,小少年內心著實有些好奇,就在此時忍不住問了出來。

“嘻,說起我們靈虛山啊,那可就真是說來話長了,看官還請稍安勿躁,且聽在下給您慢慢道來……”

明石的興致一下就被調動起來,他滿臉放光,模仿著外間說書人的口吻,興致勃勃地說了起來。

“話說當年盤古開天辟地,天分昏曉,地隔水陸……然世間聖賢輩出,道通天地……我們這靈虛山傳自太上道祖,興起南華真君,傳承輾轉綿延直至今日……你說世間隻知羅浮,三清,龍虎諸脈?師弟你有所不知,且聽為兄慢慢道來……總而言之,我靈虛山才是最為道門正統,隻是我們崇尚避世逍遙,世間所以才不傳我靈虛名頭……師弟想必看見外邊三座石門:霧隱、留仙、問道……你抓緊我,我喝下水。”

明石口若懸河,滔滔不絕地大談靈虛山的來曆傳承,在修行界中的地位,以及如今的一個大體狀況。時刻不停,算來也有大半個時辰,直說得是口幹舌燥,眼冒金星。

他放開一隻手,往懷裏摸出一隻青色小葫蘆,打開葫蘆嘴兒,往嘴裏咕嚕咕嚕猛灌了幾口美酒。

“你也喝點?這可是靈虛山中的特產佳釀,外頭可買不著的。”

明石喝個盡興之後,將小葫蘆遞給了小少年。

“不用了,這葫蘆這麽小,還是留著給師兄解渴吧……而且我還未成人,總不好飲酒的。”

小少年推辭道。

“什麽成不成人的,你年紀小,別被大人騙了,讓師兄來告訴你,多喝酒才有助修行。”

明石胡亂教育著,口沫橫飛,循循善誘。

“而且我這葫蘆你別看它小,那可不是普通的葫蘆,它裝的就啊,別說十個你,就是百個你也喝不完的。”

“那我試試……啊,酸酸甜甜,真好喝……我再喝一口……唔……再喝一口。”

……

靈虛山主峰頂上的清虛殿內,威嚴的神座上方端正坐著一位仙風道骨的年老道人,底下稀稀落落站著五位道人。

神座上坐著的老道人正是靈虛山當代掌教、在世間世外整個道教體係內都享有極高威望的雲靈子,他手持一柄金絲白玉柄拂塵,身著紫雲道袍,長須飄飄不染風塵,目光灼灼洞照萬物,好一派神仙中人……

再看底下,其中一位站得鬆鬆垮垮的年老道士,不正是外出采藥時撿一小孩兒的玄真道人?此時他依舊穿著那套舊道裝,嘴角野兔肉的油膩勁兒也未擦除,在一幹正襟而立的道人中倒是顯得頗為耀眼。

“玄真,你剛回山,不及歇息,就來清虛殿中喚我等相見,不知所為何事啊?”

座上的雲靈子不緊不慢地出言詢問道。

“回稟師尊,弟子此次回來,卻有要事稟報,弟子外出,撿到一個從天而降的小孩兒,這小孩兒不幸得了罕見的失憶症,竟然忘了自己姓甚名誰,哪方人氏,弟子憐其性命,將他帶回,好教師尊及眾位師兄弟得知,也好商量著給他尋一個去處,如此,才不昧我等道心。”

玄真老道向著雲靈子行過一禮,正正經經地答道,隻是他的這番模樣如果落在外邊眾弟子及小少年的眼中,恐怕也要大呼難以置信了。

難道玄真老道心中住著兩個他?

雲靈子聽完玄真所述,也不答話,隻是微閉雙目,養氣存神。

他要慢慢地將管理山門內的大小事務的擔子交到下一輩的弟子手中。

下一輩已經成熟,可擔大任。

“哦,撿的小孩兒,不知其來曆是否可靠?”

一位道人出言問道,說話的道號玄智,排行第五,是玄真的師弟,為人機敏多疑,瀟灑倜儻。

“並不知來曆!”

玄真答道。

“師兄,這小孩兒現在何處,怎不帶他上來?”

一位女道士出言問道,這女道士道號玄慧,是眾師兄弟中排行第六,是最小的一個,看她容貌秀麗,神色冷峻,極少露出笑容,就連言語之間也透著冰冷,一襲道裝,讓她頗顯出英姿颯爽。

“唔,依明石的腳程,想必就在眼前。”

玄真沉吟片刻,答道。

“師弟,你卻又來使喚我的明石徒兒了?”

一位體態豐碩的道士站了出來,搖了搖頭,很是無奈於玄真的無良作風,不過他向來為人隨和,對所有人都是一張笑臉,倒也並非當真怪罪於他。

他就是玄真的二師兄玄大。

“呀,師兄莫怪,師弟門下沒有徒兒,平日裏少不得得向各位師兄弟借倆弟子跑腿,不,磨練,俗言道,玉不琢不成器即是也。”

玄真嘻嘻笑道,對著師兄弟們,他的頑童性子再次回歸。

“唉,你這老頑童,一把年紀了,真是拿你沒辦法。”

站在一邊一直未曾說話的大師兄玄廣說道,這玄廣為人穩重,深得眾師兄弟並門下弟子的愛戴。

他們五人分別就是如今靈虛山掌教真人雲靈子座下五大弟子:

玄廣,玄大,玄真,玄智,玄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