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8 秋水劍與和光式

見玄大師叔離開,他也隻是將目光投向了仍在場中的玄慧和玄廣二人。

“嗬嗬,心隱師侄啊,師叔早晨到現在未曾用早膳,如今更是腹中饑餒,手臂也是酸疼,恐怕不便使力。”

不知為何,玄廣卻在此時說到了早膳的話題來,真奇怪。

“心隱呐,師叔隻習慣用自己的劍,現在這劍已在你手上,因此……”

玄慧也不知為什麽突然扯起劍這個話題來了。

雖然陳心隱覺得二位師叔的表現有些古怪,不過,不管如何,師叔說話,他自然是得恭恭敬敬地應著的,不該問的不問,該知道的師叔自然會說與自己知道。

……

沒有了“人靶”,這場中頓時就變得有些冷場。

此時,一道劍光由遠及近,落在了場中,來的正是玄真老道。他一落地,就衝到了玄廣的麵前,急切地向他借畫符所需的墨汁。

“嗬,師弟呀,墨汁的事情好說,用多少也不要你還,隻是如今這場中卻有一事需要師弟來幫忙。”

一向穩重的玄廣露出了同玄大一般的無害笑容,拍著玄真老道的肩膀,十分和氣地說道。

“哦,什麽事情?可先說來聽聽。”

玄真老道多麽精明的一個人,如何能夠輕易被玄廣的話套牢,自然得先問清楚再做打算。

“此事,是這樣的……”

玄廣努力保持著臉上表情的平淡無波,娓娓道來。

聽完玄廣一番避重就輕,三實七虛的敘述,玄真老道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隻是要求來陪陳心隱這小子練劍而已,雖然著急製符,不過想來也耽誤不了太大的功夫。

而且,他也很好奇陳心隱學的到底是如何一種“不一般”的劍術。

是的,玄廣特別強調了陳心隱劍術的“不一般”,其他的自然是盡其所能地語焉不詳,含糊其辭了。

隻是在劍術大家玄真老道的眼中,陳心隱的劍術?也罷,就花點時間陪他練練。

玄真老道將秋水劍解下,拋到玄慧手中,讓她代為看管。然後按照陳心隱的要求,大大咧咧地站立在他所指定的位置上。

“我準備好了,小子,使出你的全力,隻管放馬過來吧。”

山風吹過,卷起地上幾片落葉,吹過陳心隱,吹到玄真的頭頂,風帶起他的衣袂飄飄,頗具出塵之態,盡顯一番絕世高人的不凡氣度,引得無數門人弟子的仰慕。

玄真老道的修為,當得起所有人的敬佩。

好,那就開始吧。雖然陳心隱心中沒底,不過如今既是箭在弦上,那就不得不發。

他深吸口氣,再次做出了和光式的起手式。

“等等!”

今兒估計是陳心隱流年不利,場中竟然又有人來打斷他的試劍進程,這次說話的是玄慧。

“玄真師兄,嗬,師妹竊以為你還是將秋水劍帶上為好。”

玄慧猶豫了半晌,很為難地說道,她著實不放心讓玄真空手應對陳心隱的天地玄同卷。見玄真如此不曉得她的苦衷,還要拒絕,她一急之下,不管不顧地將秋水劍一把拋了過去,讓玄真不得不接了下來。

“秋水劍過於沉重,還是師兄自己來拿吧。”

冷冰冰地拋出這句話,她就站回了後方。

玄真莫名其妙,感覺今天玄慧的神情有些不對勁,可是卻又說不出是在哪兒,沒辦法,隻好接過秋水,再次看來,連帶著這整個場中氣氛似乎也有點古怪啊?

終於重新開始,陳心隱再次做出起手式,這次無人再來插話。他並未如同前兩次那般動作,在做了這麽一個起手式之後,他隻是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他的白流道力在體內經脈中不斷地流淌著,他正在積蓄著力量。

片刻之後,他將神識放出,牢牢地把玄真老道的方位鎖定住,然後一聲輕詫,玄真身周的空間陡然升起一陣突如其來的扭曲,然後不計其數的白色光劍驟然浮現出來,每一把光劍的劍尖直指正身處核心的玄真老道……

本來還在走神思量著製符問題的玄真老道,在被陳心隱神識鎖定的那一刻起,隻有一種被一隻洪荒巨獸給盯上的感覺。

他陡然驚醒,凝神戒備,然後眼見著空間扭曲,無數光劍浮現,他的壓力陡增,隻感覺好似深處汪洋駭浪之下的一抹浮萍,隨時都會被巨浪所扯碎。

苦也!被這些人坑了。玄真老道的一張臉皺成了一朵**。這下可千萬莫在陳小子的陰溝裏翻了船,否則勢必被他嘲笑數月之久,而且老子在外的一世英名,萬千美譽……

秋水劍出鞘,平舉,與眉平齊……

一道水流從天而降,嚴嚴實實地將他全身裹住,不留一絲縫隙。

玄真老道認真起來了,雖然略顯遲了點。

啊!玄慧愕然,她能夠想象得到陳心隱那套古怪劍法的第三式必定異常強大,隻是她沒想到會強到如此程度,竟然能夠逼出玄真的秋水劍,和秋水劍式。

更讓她驚訝的是,縱然是近乎使出全力的玄真,麵上的表情凝重,竟無任何的輕鬆。

要不要叫停?

就在這時,方才由於“內急”,離場“出恭”歸來的玄大,站在玄廣身邊,一臉慶幸地舒了口氣,他看了兩人的對局,就知道,僅憑自己,是絕對無法在這一式之下全身而退的。

還好,這下就全看玄真的了,嘿嘿。

願道祖保佑!

洪荒巨獸覺醒,光劍從極靜轉為極動,下一刻,就與環繞玄真老道的水流撞在了一起,熾白的光芒亮起,照亮了這靈虛山,和這整片天地。

天地之間,兩輪太陽,上下相印,天上一輪,地上一輪。

場中的爆炸聲不斷響起,這是光劍與秋水碰撞產生的聲音,一陣陣,一環環,連綿不絕的能量波紋不斷向外擴散,這擴散的餘波,將部分修為較為低下的年輕弟子卷得站立不穩,最終在玄字輩三位師叔的幫助之下才勉強穩住。

這是怎樣的碰撞!

餘波擴散出去,吹得遠處廣場四周的鮮花佳木,東倒西歪;亭台樓閣,門搖窗動。

……

許久,這場能量的風暴才最終平息下來,陳心隱衣衫襤褸,灰頭土臉地從玄慧身後站了出來,他朝著四麵環視了一圈,見自己所造成的破壞如此嚴重,他撫著胸口,不禁感到了一絲的後怕……

若是沒有玄慧師叔……

上次在藥園峰練習的時候似乎沒有現在這種威力的啊?他不知是該驚還是該喜。

方才玄真老道所站立的位置,如今煙塵仍未散去,濃煙遮蔽了那處的光線,其中情況如何,暫時還不可得知。玄慧衣袖一揮,帶起一道清風拂過,刷淨了滿地的煙塵,空氣頓時清新了許多,場中也變得清明起來。

煙塵散去之後,一道人影浮現出來,玄真?

除了他,還能有誰?

看玄真,紫金冠帶已經消失,一頭長發披散,遮住了整張臉,細看來,部分發絲的末端似乎仍有幾許燒焦的卷曲;一身幹淨整潔的玄色道袍,如今滿是撕裂,甚至左邊衣袖,也已消失無蹤,露出其內沾滿灰塵的胳膊;足下踏著的登雲履,右腳的鞋麵早已不翼而飛……

唯一幹淨的隻有一把纖塵不染的秋水劍和……說話時露出的一口潔白的牙齒。

他一開口,眾人才得以最終確認,此人果然就是玄真。

玄真哈哈笑了兩聲,瀟灑地將秋水劍插回劍鞘,安步以當車,行到陳心隱麵前,拍著他的肩膀,語氣興奮地稱讚道:

“哈,能夠逼得我出劍,陳心隱你已經算是不錯了,未來繼續努力,必是前途不可限量。”

說到最後,不知為何竟聽出了一絲咬牙切齒的味道出來,又或許隻是錯覺。

“老……老頭兒,你還好吧?”

陳心隱心驚膽戰地問道,他自己已是渾身酸疼,此時再見玄真老道如此模樣,他突然覺得有些心虛,他還隱約記得老頭兒前些日子來找他吹噓,從用料到做工,直將他的一身掌教行頭誇得是天花亂墜,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想來,那造價不低吧?

“沒事兒,怎麽可能有事!好得很,不知多久沒有像這樣活動筋骨,現在隻感覺是神清氣爽,老毛病也沒了,許久不見動靜的道法修為瓶頸似乎也有所鬆動,獲益匪淺,匪淺,呃,哈哈。”

說完,玄真老道再次拍了兩下陳心隱的肩膀,向外走去,在經過玄廣身邊的時候,他壓低聲音,語氣陰沉得快要滴下水來:

“師!兄!你那邊的墨汁,師弟我全都要了……”

“死小子,也不知道下手輕點,腰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