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 登天踏劍指青空

三日之後,清早,陳心隱在侍劍的帶領下,來到了靈虛山主峰清虛殿之前的廣場上。此時,玄真,玄慧等師長,以及山中幾位前來看熱鬧的同輩好友皆已到場,隻等著陳心隱前來。

“心隱,你來了。”

玄真老道道貌岸然地說道,緊接著湊近一步,低聲抱怨著:

“你這小子,如此姍姍來遲,不曉得這裏清晨風大嗎?把我這把老骨頭吹病了湯藥費你來出。”

“掌教師叔,弟子來遲了。”

陳心隱先是恭恭敬敬地向玄真老道行了一禮,隨後也湊近一步,低聲威脅道:

“老頭兒,你再廢話一句,小爺我就不去了。”

他說完這句話,撇下玄真老道,施施然走到玄慧等師長那邊,分別見禮,然後與眾師兄弟打過招呼,嘻嘻哈哈鬧作一團。

玄廣是一位敦厚長者,素來很得眾弟子們的尊敬,他越眾上前,對陳心隱說道:

“心隱師侄,你的劍術就由我來傳授。貧道雖不如玄真師弟那般天縱之才,劍法通神,好歹也算在山中虛度多載,門內各類劍法多少有所涉獵,想必,教你一點禦劍之術還是不成問題的。”

陳心隱趕忙低頭謝過玄廣。

“是啊,心隱,你可得認真學,玄廣師兄可是靈虛山中公認的良師,最擅因材施教。”

玄慧微笑地對陳心隱說道,她每次見到陳心隱時,都難以如往日一般繃住臉,她偷瞧了眼邊上站著,有話想說,卻努力作莊嚴之色的玄真,不由“噗嗤”一笑。

冰蓮淩寒盛開,頓時就驚豔了在場眾人。

就連場中的小輩,也不禁有些心襟動搖。

當然,陳心隱除外,因為他早已經見得見慣。

另外,他的心中已經住進了個人。

他再次對玄廣道了聲謝。

“呀,對了,心隱呐,你的那張琴,不如再讓我來試試,我最近又研究出來一種新的製符方法,必定能夠成功。”

好不容易逮著一個機會,他一把將陳心隱拉到一邊,一臉期許,滿有把握地說道。

“老頭兒,你行不行啊?萬一你這樣折騰,把我的無名玉琴弄壞了,你上哪去再買一張一樣的來賠我呀?”

陳心隱狐疑地盯著玄真老道的眼睛,他想要拒絕,畢竟無名玉琴太過於珍貴,這樣老是被老頭子沒來由地瞎折騰,他總是覺得有些心驚膽戰,生怕下一刻就有噩耗傳來。

原來先前,玄真老道來找過陳心隱,以為他減輕負擔的名義,將他的無名玉琴借走,說是要製作出一張新符,像那些機關獸一般,能夠將這張琴收入符中,這樣日後陳心隱行走江湖之時,也不需要背著那麽一隻龐大的琴盒。

“背著一個大包袱,就像一隻大烏龜,如何能夠顯示出你小子少年英傑的那股英氣和威風?待我給你稍稍改進,就能立刻變作翩翩美少年……”

一席話說得陳心隱一時腦熱,就將無名玉琴交了出去。

隻可惜,沒過多久,玄真老道哭喪著臉,頂著一頭鳥巢般的頭發,身穿破爛道袍,來到藥園峰找到了陳心隱,將無名玉琴還給他。

陳心隱見此情形,大吃一驚,左右檢查了三遍之後,確定沒壞,才算是放下心來。在他的再三追問之下,玄真老道一咬牙,才豁出去老臉,吞吞吐吐地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出來。

原來這張玉琴十分不一般,至於究竟如何不一般,恐怕隻有周本人知道。反正玄真老道是用盡了心血,操碎了心,畫了無數張符,終是無法將玉琴收起,甚至在最後一次,由於靈力輸入過量,不慎引發了劇烈的爆炸,將他的機關作坊盡數毀了個一幹二淨……

現場隻有玄真和玉琴兩個有幸存留了下來……

“你放心,如果弄壞了,我賠給你十張新琴……你要明白,如果我成功了,那可是符道界的一個裏程碑,功勞簿上自然有你一筆。”

玄真老道的情緒有些激動,看來還真是有幾分把握的樣子。

“十張?十張就想換我那珍貴的玉琴?哼,你當我是小孩子嗎?不夠……一百張……嗯,就一百張,外加一百兩銀子,不,兩百兩。”

陳心隱抓住了玄真老道的要害,開始了獅子大開口,一下子就將要價提高了十倍不止,心中未免有些心虛,實不指望向來摳門的老頭兒會答應這般屈辱的城下之盟,在這邊漫天要價之後,就等著老頭兒坐地還錢,到時候自然就是一番唇槍舌戰,雙方各憑本事取事。

他這邊沒指望玄真老道會答應這樣一個在他看來“高得離譜”的要價,可是在那邊的玄真老道一聽這個價錢,先是一愣,然後強忍喜意,很是“艱難”地從牙縫擠出兩個字來:“成交。”然後一把抱起無名,駕起劍光,跑之惟恐不及。

陳心隱驚訝於玄真老道的奇怪反應,細想數遍,怎麽計算都是自己占了大便宜,這老頭兒當了冤大頭怎麽那麽興奮?難道是近來修行,不慎走火入魔了?他是百思不得其解。

天空中,踏在秋水劍上的玄真老道,待走得遠了,實在是憋不住,仰天大笑了足足有一刻鍾,心中慶幸不已,得虧當初沒有教他如何做買賣……

不提玄真如何製符,隻說玄慧一雙妙目始終不離這爺倆左右,此時見玄真抱著琴,莫名其妙地衝天飛走,心中疑惑。不過她也不多問,摘下頭上發簪,化作一柄鮮紅色的長劍,喚過來正對玄真老道莫名其妙的陳心隱,將劍遞給他,說道:

“心隱,你到現在也沒一把好劍,我的這柄先給你作練習之用。”

玄慧的長劍名曰紅花,乃極熱之赤銅之精打造而成,劍性極烈,倒是與她的性子正好相反,不知她為何要使用這樣一柄寶劍。

陳心隱恭恭敬敬地雙手接過紅花劍,來到了玄廣的身前。

“心隱師侄,在你學劍之前,我且先來問你,你可知你為何要學劍?”

看來這玄廣打算先來考教陳心隱一番。

“哦,好教師叔得知,弟子自從來到靈虛山以來,已是三載有餘。此前學不得劍,每日裏上山下山,外出閑遊采藥,皆得憑著一雙腿並幾個機關獸,如此下來這腳力練得倒是不差,哈……有時見師叔們駕起劍光,即能瞬息千裏,弟子心中欽羨得緊,當時就想,如果弟子也能學會這項本領,往後外出閑遊采藥之時,倘若遇到些許不甚友善的虎豹熊羆,蛇蟲鼠蟻,弟子卻也能夠及時逃脫……嗬。”

陳心隱思量半晌,摸著腦袋,就將自己此來的一番心路曆程盡數告訴了眾師長。

……

“即是說,你學劍是為了……嗯,走得快點?”

身寬體胖的玄大在一邊忍不住插話道,隻是拈出一個“走”字也算是神來之筆了。

“不敢欺瞞師叔,弟子確是作此想法。”

陳心隱顯得有些靦腆,有些緊張,上一次被眾長輩圍著麵試似乎還在三年之前。

“既如此,那我就傳授給你一門飛得最快的禦劍之法,如何?”

玄廣想了想,心隱師侄這番要求卻是有些奇特,似乎此前也未曾遇到過。

陳心隱聽說飛得最快,心中大喜過望,忙不迭地點頭,就要答應下來。

不料玄慧在此時突然插話,問玄廣道:

“師兄所言的飛得最快……是否就是那幻影人間?”

“師妹說的沒錯,正是那幻影人間!”

“心隱,這門劍術不適合你,換一門吧。”

修道之人,多是心直口快,玄慧尤甚。

聽見師妹玄慧直接就將幻影人間否了,玄廣也不介意,嗬嗬一笑,隻是娓娓道來,據理力爭:

“幻影人間,速度冠絕天下,再者加上心隱師侄體內的白流道力,威力何止更增一籌,恐怕是山中最為符合他的意願的一門劍法了。”

“師妹方才心直口快,還請師兄莫怪……幻影人間,天下極速,自然不假,隻是在與人鬥劍之時,威力卻是平平。心隱此番下山,若隻是一味求飛得快,萬一碰到無法那飛走的場合,他又該如何應付?”

玄慧先向玄廣致了聲歉,然後說出了她的一番想法,陳心隱也算是自己的半個弟子,自己自然是要為他設想出多種可能。

的確,若是陳心隱下山之後,若是一遇對手,就隻有逃走一途,那麽恐怕日後山外人間就會出現一位著名的“陳跑跑道士”了,這不是讓天下修行人恥笑嗎?

雖然靈虛山不怕風評物議,但是如果有更好的選擇,那又何必僵化呢?

“無妨,可以多學一門威力大的劍法。”

玄廣思量片刻,提出了一個折衷的方案。

“百樣會,不如一樣精。”

玄慧堅持己見。

於是,撇下旁邊眾弟子,這三位玄字輩師長就開始爭論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