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清雪湖前兩少年

李休說的很篤定,而事實也的確如此,背叛這種事情一次便夠了。

“少爺接下來要殺誰?”

徐盈秀一雙長腿交織著,饒有興趣的問道。

她最喜歡熱鬧,而李休每一次動手都很熱鬧。

李休看了她一眼,然後將銀子放在桌上,起身走出了太白樓。

“長安城的水很深,看似平靜實則暗潮洶湧,我要做的隻是將這湖水攪渾,如今湖水已然波濤洶湧,又何必再做多餘?”

“可您不是要報仇?”

徐盈秀不懂,於是幹脆問道。

“我若不能破三劫,便動用所有手段同歸於盡,但如今既然破了三劫,自然要用更聰明的手段。”

對於徐盈秀,李休總是很耐心。

“況且剩下的那兩人很難殺,又或者說陛下不希望那兩個人死,棄了楊妃就是在給我一個交代,這是再明顯不過的事情。”

“您之前不是說陛下也是站在您這邊的嗎?”

陛下未登基前,李來之便是他最可靠的下屬,是陛下最信任的人。

“大唐不是君子國,忠臣奸臣各司其職,各盡其用,如今在看來那兩人還有用,所以我就不能殺,就如同陛下偏袒我,所以他們也不敢殺我。”

今天的天氣並不好,在幕林園時的小雪此刻已經變成鵝毛大雪,太白樓的門前兩側停著許多馬車,有名的達官貴人在此來往著。

李休踩在雪麵上,他已入初境,踩在雪中並不算特別寒冷。

“這是很粗顯的道理,所以如今我們什麽都不能做,隻能等,等什麽時候陛下不再需要他們。”

他沉默了一瞬,而後接著道:“又或者我有足夠的能力”

徐盈秀看著他,眼中帶著心疼。

這足夠的能力指的什麽再清晰不過。

這些年李休過得很苦,如今好不容易脫身卻要過得更苦。

“這不公平。”

徐盈秀小聲道。

“回書院吧!”

李休答非所問。

他沒有說什麽這世上本就沒有公平之類的廢話,因為那真的是廢話,而且是每個人都懂的廢話。

唐書院從來都很清淨,長安城內的硝煙再怎麽也吹不到這裏。

唐書院其實很大,占據了大概三分之一的梅嶺。

占地三百裏。

這裏的確很安靜,也很美。

且不提漫山的梅樹四季不落,便是書院裏麵連著山泉的那一汪大湖就已經勝卻人間無數。

李休站在湖前,雪花落在水中很快消失,並不會將湖麵凍住。

書院內有陣法守護,按理說應是風雪不入,但既然生在人世間又怎能不體驗四季流轉,所以無論是雨水還是風雪都會落進來。

區別在於這些雨雪僅僅是落下來而已。

落在地麵並不會積的很深厚,不過三寸,超過了便會消融。

就像眼前這湖水,伸手摸去不過隻是淡淡冰涼。

李休將手伸進了水麵,一條小魚遊了過來在他的手指前轉著圈,最後用頭碰了碰他的指尖。

李休楞了一下,臉上露出了微笑。

站在他身側的徐盈秀也愣了一下,然後跟著笑了起來。

仇恨與死亡壓迫了少爺十四年,如今死亡破解,仇恨消散一些,少爺的那顆心也活了下來。

“不錯,看樣子你已經想通了。”

不知何時陳知墨突兀的從湖水裏麵鑽了出來,衣服濕漉漉的,一頭長發上還掛著幾根水草。

他看著李休,突然道。

“你在這裏做什麽?”

李休皺眉問道。

任誰在欣賞美麗湖景的時候在湖水裏突然看到一個腦袋竄出來都不是一件很值得開心的事。

麵對他的質問,陳知墨顯得有些嘚瑟,他邁開步子走到了岸上,將屁股上的兩條魚扔進了湖裏,挑了挑眉:“當然是等你。”

“你怎麽知道我要來?”

“在書院,沒有我陳知墨不知道的事情。”

看著他那副略有些得意的模樣,徐盈秀有些瞧不起的撇了撇嘴:“躲在水裏偷窺也算本事?”

陳知墨看了她一眼,笑道:“躲在水裏偷窺自然不算本事,但躲在水裏不被你發現,這就是本事。”

“這話倒是沒錯。”

李休接了一句。

氣的徐盈秀跺了跺腳。

陳知墨是上三關的修士,徐盈秀則是遊野巔峰。

能夠在她的眼皮底下躲藏不被發現,的確是很有本事。

“暫時卸下了仇恨與壓力,此刻的你是什麽感受?”

陳知墨很沒形象的坐在地上,兩隻手撐在身後,看著白雪落在水麵然後融化。

“很複雜,說不清。”

李休很認真的想了想,然後道。

“這就對嘛,每天總是拉著個臉,性子再淡也要有所鬆弛,少年人就要有少年人的樣子。”

陳知墨道。

“少年應該什麽樣子?”

李休挑眉問道。

“我也不知道少年究竟該是什麽樣子,看著春風不喜,聽著夏蟬不煩,迎著秋雨不悲,望著冬雪不歎,少年就是少年,什麽家仇國恨都先放一放,先扛起楊柳依依,草長鶯飛。”

陳知墨想了想,抬起一隻手放在頭頂遮住了三片雪花,樣子有些肆意。

李休看著他,然後轉過頭看著湖麵,一言不發,心下卻感慨不愧是和子非齊名的書院弟子,果然是別樣的灑脫肆意。

“你就是根木頭。”

看到李休仍舊是那樣麵無表情,陳知墨有些生氣的踹了他的一腳,徐盈秀抱著胳膊看著湖下的小魚,打著哈欠。

“這裏是書院。”

李休道。

“當然是書院。”

陳知墨道。

“那我應該去上一堂課。”

李休又道。

陳知墨楞了一下,然後露出了笑容,站起身子,周身靈氣鼓**,濕漉漉的衣服瞬間幹淨,他伸手將李休也拉了起來,然後道:“你運氣很好,今天剛巧有梁秋的課。”

書院的課堂離此處不遠,順著小路走上個七八分鍾也就到了。

陳知墨走在最前麵,嘴裏不停的說著書院近來的一些情況,有哪位教習因為貪睡誤了事,有哪個新生修為精進的最快。

李休靜靜的跟在後麵,臉上掛著極淡的笑容,徐盈秀身上的道袍隨風動著,看著李休也露出了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