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我是誰
世間那些陌生之人，相互之間能夠迅速熟悉，並快速增進友誼的辦法，自然就是一起吃飯了！
州官如此，百姓亦然。
所以害人果這些日子不辭辛苦，幾乎每天晌午都會帶著薛定邊遠遠跑到落雪嶺中，與娃娃軍眾將士一起吃飯。
軍中飯食雖然簡陋了些，可是一群年輕人坐在一起，大碗吃麵，大快朵頤，其間說些江湖趣聞，再談些心中抱負，卻也是逍遙快活得緊。
西北多麵食，剛出鍋的大碗刀削麵配上肉丁臊子，再灑上一些蔥花陳醋，色香味美，熱氣騰騰，眾人圍坐一團，自然俱是吃得一身大汗，熱火朝天。
隻有薛定邊心中謹記害人果的吩咐，雖然不善作偽，肚子裏也餓得咕咕叫，但是仍然努力裝出一幅無精打采，食欲不振的模樣。
“大郎，二郎，最近大家修煉得如何？”伍果狼吞虎咽了一陣，突然抬頭問道。
“公子放心！烈陽真人如今幾乎每天都會前來悉心指點我們一番的！兄弟們都是受益匪淺！”薛定國大聲回答道，雖然娃娃軍現在已經北上修行，但是每個人身上還是穿著原先那一身大紅色的戰襖征衣。
“嗯，糧草後勤之事，都不用坐鎮在娘子關中的叔叔操心，趙公子就主動出手幫我們解決了！”薛定關也是興奮說道。雖然薛定邊麵上始終裝做傷病未愈的無力模樣，不過他和大哥薛定國自然是已經被伍果偷偷告知了其中緣由，心中慚愧之餘，又想到三弟不過短短十幾天的光景，如今不但傷勢痊愈，更是修為日進，心裏俱是歡喜得沒了邊際。
“如此就好！烈陽師叔平日裏督導本宗年輕弟子的修為進境，經驗最是豐富！你們有何不懂之處，都要踴躍請教！烈陽師叔外冷內熱，表麵雖然沉穩嚴峻，其實心中卻最是古道熱腸的！”和眾軍士一起吃過幾次夥食餐飯之後，伍果最近飯量好像也漲了幾分，他擦擦額頭汗水，就把手中空碗遞給了一直殷勤等在一邊的夥夫長：“至於小葉，他家裏有的是金銀財寶，根本都不用和他客氣，哈哈，就當我們是劫富濟貧好了！”
“對對對！不單單是修為上的長進！在烈陽真人的言傳身教之下，我們對於身體裏真氣的催發速度都有了很大的進步！一些天賦好的，如今更是隱隱有了一絲開啟丹田氣海的玄妙感覺！”此時說話的年輕人叫做薛傑，乃是弓箭營的一個小頭領，為人極是機警靈敏：“我們弓箭營的弓箭手們，現在每日操練弓法箭術之時，不但射程與準頭都愈發精進厲害，而且每一支射出去的箭矢，其中都能夾雜著一絲真氣了！”
三百多名娃娃軍裏原本有二百多名陷陣營的刀盾手，剩下的是一百多名弓箭營的弓箭手與少量斥候。
“很好！”伍果從廚子手裏接過一碗熱氣騰騰的麵食，稀裏嘩啦地猛吃幾口，忽然又停住了，把大碗往桌子上一放，扭頭看著站在身邊的廚子，稍有不滿地道：“今天你這個湯我吃著不太習慣，臊子肉丁吃得也不爽利，能不能換個湯來做呀？對了，就像你們最初來的那兩天……那個方方正正的大肉塊是什麽來著？我吃著最好！”
“好！好！好！那個方子肉也沒什麽名字，剛來到這邊的時候缺米少麵，其實是我胡亂做的……”滿臉冒油的廚子忙不迭地應了幾聲，想了想，又有些遲疑起來：“不過那個方子肉需要溫火悶燉，很是費些時間，才能做好的！”
“沒事，你去做吧，我就在這裏等著。”伍果揚揚手，便打發他去了。
“公子，可是有什麽吩咐？”看到廚子走遠，薛定邊急忙端起了麵前大碗，一邊狼吞虎咽地吃著，一邊小聲問道。
“嗯。吩咐是沒有的，不過打算倒是有一個……乃是上陣殺敵之事……”伍果環視身邊眾人一圈，想了想，臉上又有了一絲躊躇之色：“娃娃軍雖然精銳，不過人數太少，此番若是按照我的計策行事……最後必然身陷敵營之中，卻是風險不小！你們如今都已經有了修行機緣……可願意重新南下，回到娘子關中出生入死，浴血殺敵？再上戰場……總會有傷亡的……”
“公子，可是你前些天對我說過的這場大戰？”薛定邊雙眼一亮，麵也顧不上吃了，急急問道。
“公子說得哪裏話來！娃娃軍最初隨父輩一起投軍，這些年來，幾乎每一個人都有長輩陣亡在娘子關上！不但與魔族有著深仇大恨，更是子承父誌，每一個娃娃軍士卒都是頂天立地的好男兒！什麽都不用說，就隻等公子一聲令下！皺一下眉頭的，不是好漢！”薛定國大聲道。
“公子此番真是多慮了！我們雖然不是江湖俠士，可是身體裏流得從來都是軍人之血，父輩們留給我們的，以保家衛國為己任的軍人之血！”薛定關皆是大聲道：“我們現在努力修行，目的也是為了以後能夠多殺幾個魔崽子！公子，我們久居軍營，常臨戰陣，性格就都變得粗魯了些……可是我們從來都不會說一句假話！在我們這些拚命廝殺漢的心中，長生不老什麽的，那是從來想都沒有想過的……從來就不敢奢望！”
“各位鐵骨錚錚，一腔熱血，倒是我見識淺薄了！”伍果見到此情此景，心中又是感動，又是傷感，歎口氣，終於小聲道：“我如今心中已近有了一個計較，你們幾個知道就行了，先不要告知手下軍士……我的計較，就是近日我們一起南下，把娘子關前的血影軍一網打盡！嗯，娃娃軍與真陽劍宗三位師長，還有我，此番傾巢而出，務求一擊必殺！一擊全殺！”
“太好了！不知公子是如何打算的？”薛家幾個兄弟此時都顧不得吃麵了，把手中大碗往桌子上一放，俱是眉飛色舞，摩拳擦掌。
“我們現在缺兵少馬，實力不足，根本無法在娘子關外的平原上與血影軍死拚……就是勉強拚得過，他們見勢不妙，調轉馬頭四散逃走之時，我們也追不上他們！所以我的計劃，就是先行放棄娘子關，然後將摩羅和他手下的二千血影軍一起誘至秦川九曲十八彎中再盡數殲滅！而摩羅率二千主力出擊之前，一定會把幾千雜兵嘍囉安排在娘子關中堅守以確保後路無虞……而娃娃軍的任務，就是先行化整為零地盡數潛伏在娘子關中！不管最後摩羅是否率領二千精銳騎兵出城追擊，在看到我軍發出的信號之後，娃娃軍就要從潛伏地點一起發作起來！如果摩羅領軍出城，娃娃軍麵臨的壓力還小一些……如果摩羅始終龜縮在娘子關中……那娃娃軍就要首先配合城外友軍，裏應外合，第一時間奪回娘子關的東門！”伍果皺著眉頭，終於小聲把心中計較說了出來：“娃娃軍雖然久經沙場，士氣高昂，不過人數太少，此番要被十數倍的敵人團團包圍，就如同一隻猛虎進了狼群，更是凶險之極……所以眼下當務之急，便是提高娃娃軍將士隨機應變的單兵作戰能力！”
“這個……娃娃軍中幾百人都是獵戶人家出身，武藝高強，勇猛頑強那是沒得說的！可是論起頭腦的隨機應變來……”薛定國與薛定關麵麵相覷，一時間俱是麵有難色。
“假如我們現在便是潛伏在娘子關中，突然聽到了號令，剛剛從潛伏之地衝殺出來，身周便被無數敵人包圍……”伍果環視身邊眾人，突然正色問道：“薛猛，你又要如何做？”
“在下自然是聽從三位統領的調遣！刀山火海，在所不辭！”坐在薛傑身邊的一位國字臉龐的精壯大漢想也不想，大聲回答道。他乃陷陣營小頭領，生性淳樸耿直，每遇戰陣廝殺，必先以身作則，率領刀盾戰士堅守在戰陣第一線。
“不然！魔族又不是傻子，他們占據城池之後，肯定會將城中各處仔細搜索一遍……三百娃娃軍若是盡數藏於一家一戶之中……先不說有沒有那樣大的房屋場地，即便是有，也肯定會被立刻發現的！”伍果卻是連連搖頭道：“所以你們在潛伏之前，必須化整為零。比如每戶人家之中最多藏匿三五人……等到你們聽到號令之後紛紛從藏匿之所殺將出來的時候，城中肯定已是戰火紛飛，一片混亂，那時候你又要去哪裏找你的統領將官！”
“這個……”薛猛頓時無言以對。
“公子，可否事先就給軍士們都安排好各自的目標呢？”薛傑靈機一動，搶先問道。
“這個辦法倒是很好，可是戰場之上瞬息萬變，有的目標可能有魔族重兵把守，有的目標可能已被魔族放棄……更何況摩羅最後會不會帶著二千血影軍一頭紮進九曲十八彎……我現在心裏也沒有完全的把握！敵情尚且不明，又如何能夠事先安排目標！”伍果眉頭緊鎖，接著問道：“即便就算一切順利，你把事先給你安排好的目標攻打下來之後，又要如何做呢？”
“我等愚鈍，還請公子示下！”薛定邊畢竟和害人果一起待得時間長些，此時也不再浪費腦子，直接開口便問。
“想要幾百個娃娃軍士個個都有隨機應變的單兵作戰能力，我仔細想來，關鍵之處無非三點。請各位牢記，之後再細細與手下眾軍士講解細說。”伍果沉吟一會兒，這才正色道：“那便是……我是誰，我在哪，我要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