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純陰八字

忙了一整晚。

陳魁“醒”來的時候,第一時間摸向自己的褲兜。

在摸到一個硬硬的小東西後,心裏鬆了一口氣。

那把小劍終是帶回來了。

隨後攤開右手,手心上是一塊刻著青麵獠牙鬼臉的石符。

這是小小在他離開前給的。

說是能暫時保留他在地府裏的記憶。效果可以維持三天。

意思是陳魁想要不在小小麵前露餡,就隻有三天的時間去人間招募兼職無常。

時間有點緊啊。

我都還不知道上哪去找,什麽“八字純陰的將死之人”。

看看時間,又該起**班了。明明自己一晚都沒睡。

這就是社畜該有的生活嗎。累了,累了。

不知道自己昨天提前下班,江玉燕那女人會不會借此找茬一番。

想到這兒,心情突然就有點不美妙了。

他剛從公寓大門裏出來,便聽到有人在大清早吟詩。

腔調頗為怪異,聽著就跟久臥病床的人在呻吟一樣。

“爹媽送我一杆槍,二十年來沒開張。

翹不起來心慌慌,望著女鬼淚汪汪……”

好銀才。

而且這有氣無力的聲音,聽起來頗為耳熟。

陳魁轉過頭,不出意料地看到了在鋪子門前坐著的孔亮。

這家夥又抱著他那隻髒兮兮的小熊呢。

一晚沒見,孔亮的臉色似乎又更蒼白了些。

讓陳魁非常懷疑,他晚上是不是跟自己一樣沒睡,偷偷幹嘛去了。

話說這臉都白得有點過分了,快跟死人一樣了。

嘖,一一死人?

陳魁腦子裏突然想到了什麽。

看向孔亮的眼神變了變。

“又出來曬太陽了啊?”陳魁微笑著走上前打招呼道。

原本抬頭望著天上,兩眼放空的孔亮回過神來。

“趁現在多曬曬唄。怕過陣子沒得曬了。”孔亮麵無表情地解釋道。

他今天的神色和平時嘻嘻哈哈的模樣完全迥異。

看上去死氣沉沉的,滿臉都掛著憂愁。

陳魁自然聽出了他話裏夾雜的意思。

孔亮這是在發泄厭世的情緒,還是覺得自己身體快不行了?

如果是後者,那就滿足小小說的條件之一了。

陳魁很想開口問下對方的八字。

但直接問的話,顯得有些過於莽撞。

他想了想,拍了下孔亮的肩膀,笑著調侃道:“怎麽,一大早想女人了?不想繼續單身了?”

早生華發的年輕人翻了個白眼,“想想就能有嗎?本人雖然長得風流倜儻、玉樹臨風,奈何生來命不太好。還是認命吧。命裏有時終須有,夢裏無時莫強求……”

今天孔亮的詩興似乎很好,動不動就張口即來。

陳魁聽得抽了抽嘴角,打斷道:“能不能說下你八字?我有一遠房表妹,今年剛滿二十……”

其實他哪有什麽表妹,喜歡扮女裝的表弟倒是有一個。今年才十四歲,還是個初中生。

這次是孔亮打斷了他的話,翻了翻倦怠的眼皮,“陳哥,你也信這?以前真看不出來。”

“……表妹她媽比較信。可以說說嗎?

我表妹長得挺漂亮的。性格溫柔,為人善良,還會各種禦姐LOLI音……”

“停,停。真謝謝老哥您了。還是不要了吧。”

“為什麽?”

“不瞞陳哥。我沒這命。我天生八字純陰,注定孤寡夭折命。會害了人家的。”

孔亮無奈地解釋道,臉上的死氣似乎更濃鬱了一分。

反觀陳魁則是眼睛一亮,心底雀躍起來。

好家夥,原來最合適的人就近在眼前。而且還和自己相熟,交流很方便。

“陳哥,你是在笑我?”孔亮疑惑地盯著嘴角揚起的陳魁。

在他印象中,陳哥人挺好的。不是一個喜歡嘲笑別人缺點的人啊。

陳魁連忙收斂笑意,擺擺手否認道:“沒有。隻是覺得孔亮你太杞人憂天了。封建迷信信不得。”

提八字的是你,說迷信的也是你。行吧,你是哥,你說的都對。

孔亮無語地搖了搖頭。

想了想,從懷裏摸出一張白紙折成的小紙鶴,塞到陳魁的手裏。

“這個送你,陳哥。”

“這紙鶴有什麽用?”陳魁將小小的紙鶴拿在手裏端詳,不明白對方的用意。

倒是折得挺精致的,沒想到孔亮還有折紙的愛好。

原本以為他隻喜歡把各種動漫娘畫到紙人上麵。

孔亮似乎不太想解釋,“陳哥你收著就好。你是個好人。或許會有用的。”

莫名其妙就被發了“好人卡”的陳魁,隻覺得一頭霧水。

行吧,他沒抱個一人高的紙片人出來,讓自己背著去公司,就不錯了。

畢竟是對方一番心意,姑且收下吧。

話說上次送自己紙鶴的人,好像還是六年前的江玉燕吧。

沒想到六年之後,會有一個男人送自己紙鶴。

陳魁將紙鶴放進褲包,看孔亮一副懶洋洋不再想講話的樣子。

便放棄了進一步的試探和拉攏。

反正這家夥天天都呆在這兒,倒是不用急於求成。

想想時間已耽擱了不少,自己該趕去上班了。

於是便揮了揮手,和孔亮告別。

……

等他乘地鐵趕到公司的時候,已錯過了打卡的時間。

而且江玉燕那個凶女人,就像個NPC一樣在大門口走來走去。

不知道是在等什麽。

一一她不會是在等我吧!

喂,女人。要不要這樣狠啊。

一大早就準備和自己開幹?難道是更年期提早了二十年嗎。

陳魁打算裝作沒看見,從對方身邊繞過去。

誰知道剛沒走幾步,便被女人喝住:“陳魁!你要去哪兒?”

陳魁翻了翻白眼,“上班啊。怎麽,又想扣我工資?反正也沒多少了,請隨意。扣完,我這個月就可以提前休息了。”

江玉燕愣了愣,小臉莫名的浮現一片紅霞,迅速否認道:“陳魁,我不是這意思。”

“那你想幹嘛?”陳魁困惑地問道。

這女人在公司裏,除了找自己茬外,還能有別的目的?

江玉燕似乎有些拘謹,竟像小女生一樣微低著頭,輕輕說道:

“……其實我,我是想問問你,……關於昨天的事……”

這女人簡簡單單一句話,拖拖拉拉了半天才說完。

是不是出門時不小心撞到了腦袋?

陳魁自然知道她想和自己聊什麽。也知道她在好奇什麽。

畢竟昨天公司裏的人全都暈倒了。偏偏自己最後不在了。

而江玉燕昏迷時,自己剛好就在她旁邊。

“沒啥事啊。昨天我也暈倒了。好像我是第一個醒來的,但我覺得腦袋還有些犯困,便回家睡覺去了。江總,最好調查一下,看是不是有人故意搗亂,在公司的飲水機裏放了安眠藥。”

陳魁覺得自己這個解釋還不錯。應該沒什麽漏洞。

反正他們“雙和”就是一個小公司嗎,辦公室裏又沒有監控。怎麽編都行。

“是這樣嗎。……我會調查的。”江玉燕有些半信半疑。

可能是昨天陳魁表現得和平時不太一樣,讓她起了一絲疑心。

“對,就是這樣。我也是受害者。現在我可以走了吧。”

陳魁不想在和江玉燕聊下去。所謂言多必失,這點他還是懂的。

江玉燕原本還有話想問,卻見態度冷漠的陳魁已經轉身走人。

她猶豫了一下,終還是趕在後麵小聲補了一句:“昨天謝謝你啊!”

剛踏上台階的陳魁,差點打了個趔趄。

母老虎突然而來的溫柔,比其咆哮山林時還要嚇人。

我惹不起,總躲得起吧。

有些心虛的陳魁,都不敢回頭了。

腳下三步並兩步地,向自己辦公室趕去。

身後隻留下一個眼睛亮汪汪的女人。

佇在原地,盯著他離去的背影,不知道小腦瓜裏在想著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