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本命物

“圭湘姑娘原先是哪裏人?”

在那弄羨庭後院的一處小池塘邊的一個亭廊裏,蘇景年坐在大紅木凳上,正看著那池塘中的數十條遊魚,邊問著,邊撒魚餌。

遊魚皆是燦爛晶瑩,爭相搶食著那鮮美的魚食。

“我本是徐州的。”圭湘也坐在一旁,凳子上墊著一張廣大的白皮裘上,一邊參心也坐在一邊,正在朝中間的小火爐裏添炭火。

“徐州?這離青州可得有數十萬裏啊。”

蘇景年有些不敢相信,青州和揚州相隔較小,卻也有數千裏差距,徐州和晟州兩處,離青州就可是太遠了。至於那最遠的邢州,這沒有山上的遠遊渡船,常人怕是這輩子也別想到了。

蘇景年有些好奇:“那你是怎麽來到青州的,總不能是走來的吧?”

“殿下,圭湘姑娘是徐州人氏,在徐州的玉陵。徐州戰亂,木靈堂一族和昆侖巨人一族聯手,那時的大奉不力,連連戰敗。而圭湘就是在那個時候,被裘老救下來的,那時圭湘姑娘剛剛出生沒多久,想想也不過十幾年前的事。”參心替著說道。

“想是逃亡一路本就命去八九,父母嫌我累贅,便扔在了路旁,虧遇見了裘老,才沒有被野狼柴狗吃入腹中。”圭湘說起來,倒是沒有什麽情緒波動,似乎被扔的人不是她一般。

參心揮了揮手,站在一旁的幾位奴婢連忙將一個木架子拿了過來,放上了火爐。

如今已蘇景年的境界,便已經不懼這嚴冬寒冷,至於參心,雖然不知是何境界,但想必也定是不懼的。不過圭湘還是弱身子啊。待火爐放下,雪白的碳煤漸漸紅了起來,參心便上溫了一碗酒,又溫上去一碗茶水。

“嘩啦”

蘇景年朝遠處又撒下一手的魚食,湖中的那些魚又是迅速的擺尾遊向遠處。

“這魚食是什麽做的?”蘇景年聞了聞手,還留有一些味道。

“應該是用雞蛋,細豬肉,加上幾味草藥做的。”參心頓了頓,過了會才答道。蘇景年點了點頭,麵無表情:“這魚吃的倒是比人還好。”

過了一會,蘇景年又突然朝參心問道:“話說圭湘姑娘的事情,參心你咋知道的這麽清楚?”

“圭湘姑娘的事情嗎,是裘老自己告訴我的。在殿下離開這幾年裏,裘老來過一次王府,順道來了趟弄羨庭。”參心說道。

“裘老嗎。”蘇景年沉吟了一會,“是要找個時間去看看她老人家了了,小時候還抱過我呢。”

“對了,裘老就沒有教過你什麽功法?或者什麽防身殺人的秘術?”蘇景年有些好奇,雖然對於裘老所知甚少,但是就爹和幕帥那談話中所說的,想想也應該不是一般人。

“沒有。”圭湘搖了搖頭,接過參心遞過來的茶:“不過裘老倒是教過我一篇心法內功。”說著轉頭看了眼蘇景年,見正盯著自己,又似有些羞澀的低下了頭去。

蘇景年點了點頭,也沒繼續追問,倒是又朝著圭湘靠的近了點:“圭湘你既是罘罳房的主子,手底下還有那罻苦房和罛水房,該學點防身之術啊。”

蘇景年握住圭湘的小手,放在掌心捂熱:“我雖然不是什麽高手,但好歹還是會幾招的,要不我來教你幾招防人的招數?我在外這幾年,可是深知這外麵的險惡啊。”

圭湘不知該怎麽說,不知道蘇景年怎麽突然變成了一副地痞的樣子。

“嗯,我可是聽說,某人在外麵晃**三年,偷看別人村婦洗澡,偷桃偷飯,罵人打架可是一樣嘛落下。”參心在一旁笑道。

“誰說的?”蘇景年一驚:“偷東西那是餓的沒法子,要不我會去偷?打架那也是別人來打我的起。像我這種一看便是正人君子,還會去偷看村婦洗澡?怎麽可能,定有人胡編亂造。”

話鋒一轉,蘇景年又對著圭湘說道:“唉,我這三年下來啊,那可真是夜夜睡不安穩,頓頓半空著肚子。連晚上睡覺都不敢把那件貼心鎖屏甲脫下來啊。這一路上,要我死的沒有幾千也得有幾百了。”

正當圭湘似有些被說動時,參心又在一旁笑道:“不過那些個殺手都沒能破掉殿下的半點皮肉,倒是聽說殿下在河邊偷看一女子洗澡,反倒是差點被抓住給扯了些皮肉下去。”

“咳咳。”蘇景年似有些待不住了,便轉頭說道:“圭湘你身子弱,就呆在這吹風受冷了,剛好我這魚也喂完了,咋們一起回院子裏去。”

說著,便起身,拉著圭湘走了,雙手仍是握著圭湘的小手沒有撒開。

參心苦笑一聲,揮了揮手,讓人把這些東西給撤了下去,自己也還有堆事情沒做呢,該忙活了。走前又將剩下的那一些魚餌都灑進了池子中。

“嘩啦嘩啦”

不遠處一些遊魚又因搶奪魚食而互相碰撞發出聲響來,在天地一片白芒肅靜,這聲音格外的顯耳。不過倒也奇特,這方不大的小湖,不論冬天多冷,確是從未有過凍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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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景年送圭湘回房之後,倒是也沒有在做什麽糾纏,一個人到房中,靜心思緒。

從這煉化蠃魚和魚專之後,蘇景年便是明顯感覺的到,單是日常修行來說,比起以往簡直是是鯨吞之勢了,似乎不日就快要破開這明道境了。

浩居真人還來找過蘇景年一次,教了蘇景年個練氣的法子,一開始蘇景年還有點不大樂意。雖然說大兆主要還是在山下的為主,可山上卻也有不少練氣士依托在其中,府中那藏書閣還怕沒有個心法?

不過晉希文倒是直接讓蘇景年就照著那老頭給的功法練。這倒又讓蘇景年更加好奇對於浩居真人這老頭的來曆了。

那朱雀浩君問過也是不知道這浩居真人這麽一個人物,那估計也隻有那蘇契和師傅兩人知曉了,不過要他們這不想說的給說出來,倒是有點不大可能。

這功法名為《倒頂》

蘇景年歎了口氣,這名字看著也不怎麽靠譜啊。

蘇景年可謂是謹遵教義,每日修煉,這幾日下來卻是沒有絲毫的進展,要不是和那浩居真人確認數次,確實沒練錯,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岔了路了。可既然沒錯,那為何自己卻就是一點進展沒有?

“這功法對於誰來練都一樣,但是你來練,那就不一樣了。哪怕是換了你爺爺來,怕是也效果不大。”那浩居真人也就給了這麽句話。

蘇景年似有所悟,雙肩一震,左右肩上的蠃魚和魚專浮現而出,神遊虛空不定。

“幕帥說這兩條魚也是為了壓製我的臨淵之命,莫非這功法也是不成?”

可這命格一事,玄之又玄,哪怕浩居真人這已經是半步踏入歸歧的九境修士也推算不出來。

在之前三年遊曆之時,老九也曾經帶著蘇景年想去找一下那傳聞中可推測命格預測先機的族群,星言一族。

輾轉數月,仍然是無功而返,最後不得不退開。那次尋找的地方,已經是大兆耗費了五年所尋覓推測的蹤跡位置,可最後卻還是一無所獲。

自從破裂山河,天下劃分而三,星言一族就悄聲隱退,足足七百餘年沒人聽說到他們的消息了。

而命格百位,也就隻有他們知曉其中奧義了,而旁人一般修士,怕是窮盡三生也怕是不懂皮毛。據傳星言一族天生有一隻明眼,可觀測天機,推查未來以往。

蘇景年轉頭看了看那虛空遊動的兩條魚,這心中還是有些疑問。在這入明道境之後,便可煉化一本命物,而在之後境界可繼續擴展內府,再次煉化四件本命物,一共五件。

最為常見的便是五行所屬了,五行各為一件,攻伐守禦各有其用,互相調和,生生不息。而品質越高的本命物,對於之後發展的高度也是有著極大的影響。

這也是為何有許多的山上練氣士會和山下的王朝會有所牽連,其中的一方麵便是為了這本命物了。也有些人會走極端,或五件火行,金行,主攻伐一路到底。或水行,調和順理,源源不息。不過那倒也是極少數的了。

而有些人則是直接不用五行之物,不過大多都是一些野修,無力擁有或購買這五行之物,在各個福地洞天秘境之間尋覓,要麽找不到,要麽死了了其中,無奈替代所用。至於這煉化不是五行之物的效果如何,卻也是十分不堪。

畢竟人體筋脈竅穴,天地萬物,也隻有五行之物最搭,這可是萬年以來,數不盡的修士用命和大道修煉得出來的結論。

在三座天下,最為知名的一位不用五行之物的,怕便是那北癸懸山門的道長,若苦真人了。他所練之物,皆非五行,卻又與五行所通,一路突破,證的長生,四百年成立了這一懸山門。

不過這萬年不知多少野修,能夠證得大道長生的,也就隻有那麽兩位了。而除了那懸山門的若苦真人,還有一個,就是那在中土的老頭子了,世人稱其輕山先生。

據傳此人是儒家門下,在一日與人論道之中,卻似乎是忽得佛家的“頓悟”一說,一睡而去。而這一睡便足足睡去三百年,境界自行生長突破,絲毫沒有天地桎梏阻礙,醒來便已是證得長生神仙之境。

不過這太過於玄機,虛無縹緲,讓人捉摸不透,也不敢有人渴求這種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而這位輕山先生的本命物恰好也不是五行所屬,所以算下來,三座天下,那厲害能打的,也就這麽兩位了。

而如今自己已是明道境,這兩肩之上的,看著好像也不是五行所屬的啊,可明道境隻能煉化一件本命物,難不成這兩條魚是一個?還是說自己走進了一條大道的死胡同?不可能啊。

可話又說回來,自己又是憑借著這兩個東西才晉升的明道境,那算起來,自己還沒煉化本命物?那這兩條魚又是怎麽回事?

蘇景年搖了搖頭,心中思緒繁雜,得找個機會,好好和幕帥問問理理清楚。雖然知道這對於自己定然不害有利,可是不搞清楚,終歸是有點放不下心來。

“殿下?”

門外傳來一陣輕喚,參心站在屋外。

“進來吧”

蘇景年呼出一口氣,這口氣存到現在,倒也還有點結餘。

“殿下,冬獵時間定了,就在後日。”

參心進屋,揮了揮手,又陸續來了幾個奴婢,手捧著鎧甲長靴,放下便各自離去。

“這是給殿下準備的。”參心又拿出一件內甲來,看上去粗糙無比,黑不溜秋的:“這件鎖屏甲已讓人修複了,殿下在內可繼續穿著了。”

冬獵終於是要來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