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唐陀
夜幕微垂,涼風襲來,此時的陽阜大城已經是完全被夜色所籠罩了,但那街旁的燈火,屋中的高燭,卻又讓這城中顯得和白日裏沒什麽兩樣。
蘇景年走在大街上,道路兩旁來往者眾多,此時的店鋪有的已經關門,有的則是換了些東西賣了。
隻見不遠處一群人正圍著一處店鋪外麵,吵吵鬧鬧,也不知在看些個什麽。
蘇景年微微進去一看,賣的,竟然是那蠻獸的骨肉。
這不就是自己前些日子在那山穀之中打殺的那蠻獸嘛?蘇景年細看去,連那傷痕都依然可見。
“別的不說,這蠻獸皮肉結實啊!而且這蠻獸大夥也都知道,燉湯好補啊!”那店家看上去不過四五十歲,一身壯肉,倒也有些個氣力。
“我為了殺這麽一隻,差點是把我這狗命都給丟了啊!那山穀之中,當真是凶險萬分啊!”
蘇景年神色有些微妙,自己才是真的把狗命給丟那了。看了看那壯漢,也不再多想,便是直接走開了,想必也是進山打獵之時,碰巧遇見了那些屍體。
心中想著,腳下也不停,直直的朝那東城門而去。陽阜大城入夜之後,另外三處城門皆是緊閉,而唯獨這東城門一直開著,怕也是為了那跨州渡口的原因了。
不知不覺之中,人聲已經是漸漸輕微下去了,燈火燭光也是漸漸暗淡了下去,前方的道路已經是全靠那月光照耀了。
不遠處便是那東城門,火把高照,百名大遼的軍士正在巡邏,蘇景年神魂探去,十分的小心,那城頭之上,也不過就三個龍象之境的練氣士罷了。突然,神魂隻覺得遇見一塊鐵板一般的東西,蘇景年連忙收了回來,神色不定。
腳下卻是不停,而那些個大遼軍士也是不以為然,徑直便是出了城門。
那鬼市之中,定然是有那天命之境或是以上的練氣士!
蘇景年心中暗歎,好險,自己若是稍稍貪戀停留幾分,怕是便要神魂受挫了。
看來自己還是少用這神魂的好,畢竟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啊,更何況還不是在自家的地盤上。
遠處一座巨大的台樓高高聳起,燈火通明,其間人如蟻般,來往不停。在其前方,一艘巨大無比的航船正安靜的停在那。
這就是陽阜大城的那跨州渡口了。
而在不遠處,就在那城門和跨州渡口之間,平坦的廣原之中,燈火靜謐的展示著一座熱鬧的集市。
鬼市!
幾步過去,蘇景年便是來到了鬼市之中,此間燈火微亮,恍惚不定,來往的人有的是平日裏的商家,有的是教書的先生,也有的是睡在街上乞討的乞丐。
蘇景年一眼看去,整個鬼市皆是如那朦朧的燈火一般,仿佛這平原上的的夜風稍稍大一點,便是可以直接將其吹走了。
蘇景年慢慢走去,兩旁的地攤之上,什麽東西都有,和那城中的擺攤不一樣的,這鬼市之中,還有不少那些個練氣士的,也一個個的坐在地方,擺賣東西。
蘇景年晃了兩圈,倒是看見了些個來練氣士,不過都是些明道之境的野修罷了,所賣的東西,也都是一些沒什麽用的玩意。
不過卻也有些個好東西,估摸著是從古跡之中,或是某處秘境裏拿出來的了。
蘇景年來到一個攤位前,一眼看去,擺放了些許的刀劍兵器,卻沒有個什麽好東西,都已經是殘缺不全廢掉了的。
在這賣東西的人,也不吆喝,看中了就要,也不強留,入耳皆是些問價格的聲音和腳步之聲。
蘇景年將旁邊的幾株花草給拿起來看了看,花朵半開半合,隻微微一個小花骨朵,明黃黃的。
“這是何物?”蘇景年問道。
“熏迷花,我擱那外麵山穀裏撿的,沒啥用處,不過平時用來定定神倒還可以。”擺攤的是一個瘦漢子,打扮的像個車夫。見蘇景年問起來,倒也是如實說道。
“多少?”
“這花我就不要你神仙錢了,給個十兩銀子吧。”
“行。”蘇景年點了點頭,掏出十兩銀子來,給了這瘦漢子。
“熏迷花?”蘇景年笑了起來,這玩意對自己還真是沒啥用,用來定神也是可有可無的東西,不過這還在青州卻是沒有了,帶點回去,種在自己那弄羨庭中,倒也是不錯。
收下這花之後,蘇景年便是再次離去遊看起來。這處鬼市倒是比蘇景年想象的要大許多,現在在這鬼市的,怕是有萬人之多了。
走著走著,蘇景年頓覺一陣香氣撲鼻而來,一股濃烈的酒香不知從何而起,四散開來。
“好香的酒!”蘇景年挑了挑眉,尋著香味便是徑直走了過去。很快便是來到了一處店鋪之中,先前的酒香便是從這發出來的。
地麵上擺滿了酒壇子,足足有數十個,大小不一,在這賣酒的是一個年輕的女子,倒是頗有些姿色,坐在那凳子上吃著糕點。
看了一眼蘇景年,便是沒有再去理睬。
這周圍圍聚了不少的人,或是蹲在一旁,或是直接坐在地上的,也不知是來聞這酒香,還是來看這老板娘的。
“這酒多少一壇?”蘇景年問道。
“十個精錢一壇,每個都是一樣。”那女子撇了一眼蘇景年,淡淡說道。
蘇景年不由得倒吸口冷氣,十個精錢,那就是一千個紋錢了,難怪這麽多人幹瞪著在這隻能聞聞酒香了,這酒的價格確實是有些貴了。
想必坐在這四周的這些人,口袋裏最多是有些個碎銀子了,也隻能看著酒聞聞了,也不敢鬧事搶取。
畢竟那跨州渡口就在旁邊。
蘇景年看了看,掏出來出了十枚精錢,扔給了女子:“給我把那壇大的拿過來。”
既然是花了錢,那自然是要買那最大的了。
女子似乎有些訝異的看著蘇景年,手上的錢卻是沒有沒有錯的握在了手裏。
蘇景年也是不管其他一些人的眼光,直接拿起來那壇酒,掀開蓋子,便是直接喝了起來。
壇子上有不少的黃泥,蘇景年稍稍抹去一下,這酒定然不可能是這女子自己釀造的了,多半也是從哪裏搶來或者別處地方搞來的了。
直接是從旁邊拿起一個勺子,舀了一口。蘇景年咋了咋舌,好酒啊!
這自己可不能全喝了,帶點回去給師傅喝點。那大荒不周山之中卻也是有許多的好酒,雖說被那浩居真人喝了不少,但是仍然數不盡,隻可惜自己出來的時候沒拿出來了。
不遠處的眾人便是那一個個的眼睜睜的看著,夜晚彌漫著醇厚的酒香味。
這來往的人也有不少是看著蘇景年,倒都是有些訝異,可能是許久未見有人買這酒喝了。
“這酒真他娘的香啊!”
不遠處一個人喊了起來,直接是跑了過來。
蘇景年看去,不由得有些訝異,這也是一個龍象之境的練氣士,不過走到的卻好像是鍛體塑金身的路子,卻是有些不易了。
這老頭一身破破爛爛的衣服,依稀可辨是一身道袍,手中拿著一根粗粗的鐵棍,一頭的亂發披在肩上,胡子打結在一起。
好一個龍象之境的叫花子!
蘇景年倒是有些好奇起來了,雖說龍象之境不過是剛剛踏入這一修道之途,天命之境才是真正的掌握大道。不過這修道之人不多,在這陽阜大城之中,一個龍象之境,再怎麽也不能弄成這副模樣吧。
莫不是有什麽厲害的仇家?
這老頭似乎和這賣酒的女子十分的熟絡,也不客氣,直接是靠著蘇景年在一旁坐了下來,使勁的聞著酒香。
蘇景年笑了起來,將壇子稍稍離開來些,朝後退到一處沒什麽人的地方,又是自顧自的喝了起來,也不搭理這老頭。
老頭子又是緊跟著蘇景年,也是一同退到了後麵,一副死皮賴臉的樣子。
蘇景年舀了口酒喝完,慢慢說道:“不知道友,是何以至此啊?在這陽阜大城之中,龍象之境的練氣士,總不能混的這麽慘吧?”
說著,又舀了一口酒:“這酒確實香。”
老漢愣了一會,看向蘇景年,上下打量了一會,倒是有些歉意:“原來也是一位道友啊,倒是有些得罪了。”
蘇景年擺了擺手:“無妨無妨,就是有些好奇罷了。不知道友是有那仇家還是如何?”
老漢苦笑一聲,搖了搖頭:“那倒不是,怨不得別人,自作自受罷了,自作自受罷了。”
蘇景年點了點頭,各有各的過往,各有各的不堪,不說也好。
舀起來一碗酒,遞過去:“兄弟我請你一口。”
老漢笑了起來,直接是一口全部灌下,過了好久,方是意猶未盡的說道:“真不虧是從那台定大澤之中撈出來的好酒!”
“台定大澤?”蘇景年問道:“那是何處?是秘境還是那處古籍嗎?”
“嘿,就是咱們徐州最東邊的一塊地方,那邊沼澤之地何止萬裏,那裏麵原本就是一個大釀酒的地方,後來海水衝了進來,給淹了。”
老漢說道:“後來大遼讓那些個宗門宗主什麽的,一起把那海給隔了起來,慢慢的就有了現在的那台定大澤。”
蘇景年點了點頭,自己對這大遼所知,太少了啊。
“不知道友如何稱呼?”蘇景年笑著問道。
“不敢當,在下唐陀!”老漢也是沒客套,直接說了出來。
“在下蘇扶。”蘇景年笑了起來,又是問道:“不知唐陀道友,是不是走的那鍛體一路?”
唐陀有些訝異,似乎沒想到蘇景年這都看了出來:“沒錯,隻不過這鍛體一路之艱辛,道友想必也聽說過。我這練到半路,出了點岔子啊,再加上點意外,落魄如此,道友見笑了。”
蘇景年又喝了口酒,似有些話想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