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龐師兄的困擾
疲憊感湧上頭腦,身體酸軟無力,陳汶嘴裏含著饅頭睡去,手裏的水袋倒在地上,汩汩往外流水。傍晚靠著身體超常發揮才逃得性命,如今進入安全地界,躺在溫暖的火邊,身體的疲勞洶湧襲來,陳汶頂不住,不知不覺遁入夢鄉。
龐師兄離開火堆,丟下小師弟,往下行了一段路,把陳汶冒著生命危險拖來的枝幹扛回,順便瞅瞅還有沒有其它畜生跟著小師弟。龐師兄以前考核的時候都是自己一個人,多次遇到過野獸的襲擊,開始的時候拚盡全力才能活命,當自己和陳汶大小的時候,已經能自保。所以這次看見陳汶被兩隻畜生追的差點丟了命,心裏難免產生怒氣。
外修就是好,樹幹抗在肩上毫不費力,不像陳汶需要費力拖著走。回到火堆旁,小師弟已經睡著,雙手攥著饅頭和水袋,原本鼓鼓的水袋變的幹癟,應該睡了有一會。
龐師兄丟下樹幹,找塊幹淨的地方鋪上毯子,把小師弟抱過去,拎起一邊抖動,把小師弟全身卷起來,不怕夜間寒氣。
龐師兄瞅小師弟,難免有些後怕。自己雖然氣不過,可想到小師弟上山才有半年多,外功不會,差點沒能逃回來,自己這個做師兄的沒有保護好小師弟,對不起他。可是,目前自己身體處在危險當中,確實沒辦法給予小師弟太多幫助。
龐師兄手掌用力,樹幹立馬斷為幾節,兩節相對架起,放在火上,這樣能燃燒很長時間。坐在火堆旁,看著跳動的火焰,龐師兄眼神深邃,臉上的肌肉時不時跳動兩下,身體外表沒什麽變化,人卻像忍受著痛苦。
白天的時候,小師弟陷入幻想,龐師兄站在一旁等待。那時,龐師兄自己體內也在發生激烈衝突。兩股不同的氣息在自己的身體裏相互衝撞,一股從胸中往丹田去,一股由腳底產生逆行而上。兩股氣息與自己《鐵掌篇二》學習的運功路線相反,匯聚丹田,時刻相衝。
以前沒碰見過這種情況,這是第一次,自己完全不知道該怎麽抵禦,隻能眼睜睜等著兩股氣息相遇、糾纏、崩散。
等小師弟走,龐師兄盤膝而坐,感受兩股氣息的運行路線,和《鐵掌篇二》的所說運功線路反向行進,力量奇大,卻不受自己控製。記憶氣息產生的感覺和運行的路線,盡力忍受兩股氣息相衝帶來的難過,嚐試扭轉氣息運行路線,可毫無作用。
緩住呼吸,吐納氣息,試著學習兩股氣息的產生方式,再建立起一股自己能控製的氣息,保護住自己各處的內髒,同時守住脖頸的關鍵節點,防止兩股氣息相衝破壞自己的肉身。
體內同時存在三股氣息,一股自己控製,兩股相互衝擊,整個身體內部都在顫動,特別是不受控製的氣機碰撞時,能感覺到自己內髒在來回晃動。這已經到了化虛為實的地步。
等身體適應,龐師兄試著起身,點燃柴火,為小師弟歸來設立目標。龐師兄每個動作都小心翼翼,生怕一個不好,護不住自己內髒,或是氣息衝擊到腦部,產生傷害。
點燃篝火,小師弟一去不回,自己內部衝突嚴重,不方便遠行尋找,隻能強按心緒,耐心等待。直到武者直覺感受到遠處有衝突,龐師兄才起身,盡量提高速度趕去查看,恰好出手救了小師弟。
鬥轉星移,到了下半夜,龐師兄睜開雙眼愣愣看向篝火,自己的嚐試皆以失敗告終,心神三分似乎是不可能的事情。篝火對麵小師弟睡的深沉,被毯子綁住的身體沒有一點動靜,呼吸一起一伏,在睡夢中還在吐納。
龐師兄心中電光閃過,三分心神確實困難,要是自己能控製的氣息形成自然,不需要自己頭腦主動控製,能自動配合另兩股氣息不就行了。自己以前沒有專門鍛煉呼吸吐納,這次在小師弟的身上獲得了靈感。
陳汶睡的倒是安穩,有師兄在身邊,不用顧忌有壞東西傷害自己。累的厲害,睡的深沉,夢也特別多。睡夢裏,兩隻狼變成一群狼追逐自己,想動不能動,四麵楚歌,躲藏的地方都沒有。識海轉動,自己的身形不斷變化,總是能在最危急的時刻躲過狼群襲擊。
識海裏,文字圓環轉動的速度慢下許多,文字之間相互的位置幾乎不變。在陳汶陷入噩夢無法掙脫的時候,文字圓環偶爾震動一下,幫助陳汶擺脫夢裏的困境。
夢境中的陳汶感覺自己不是自己,可看見的又是自己。輾轉騰挪,上下翻飛,身體總能主動或被動躲過狼群攻擊。自己的意識飄忽不定,第一視角和第三視角來回切換。躲避的時候,自己好像站在遠處看著自己的身體翻騰;當盯住圍困自己的惡狼時,切回第一視角,環顧身邊險象。
視角的切換給人抽離的感覺,自己的肉體和靈魂相互分離,第一視角是肉體的,第三視角是靈魂的。
兜兜轉轉,師兄弟倆經曆完全不同的一夜。陳汶陷入夢境出不來,龐師兄睜大眼睛不敢睡。
陽光照在臉上,陳汶被太陽的熱量激發,從夢境中脫困而出。大大打個哈欠,準備起身,發現自己被卷的像根油條,手腳不能動彈。
“師兄,來幫幫我。”
“自己轉,打幾個滾就能出來了。”龐師兄聲音沙啞。
山高露水重,陳汶的頭上濕漉漉的,眉毛上也有幾滴露水。轉了幾圈,身上的毛毯被自己折騰下來。麵前的篝火還未完全熄滅,師兄烤幹糧。
與第一天相比,兩人的精力迅速下降,登山的速度明顯減慢。
陳汶是因為昨天傍晚的殊死搏鬥消耗太多,師兄卻不知因為什麽?師兄的腳步和自己的一樣沉重,每一步都有喘氣聲,聽起來不像是練功人的聲音。陳汶猜不到師兄體內正經曆著怎樣的衝突。
接連幾天,兩人走的慢慢騰騰,離山頂還有很長一段距離,隻能大概看到盡頭是什麽樣子。越往上,呼吸越不暢快,步伐越重,陳汶和龐師兄的臉色也越難看。陳汶這幾天的狀態緩慢恢複,但是龐師兄精神差了很多。
陳汶登山的時候,聽師兄呼吸的聲音,不似以前那樣深沉延綿,短促、急躁。
“師兄,你到底怎麽了?”
龐師兄內部的負擔非常重,加上快到頂峰,空氣稀薄,沒有說話的力氣。
“師兄啊,我沒力氣了,咱們歇歇吧。都走幾天了,怎麽還不到頂,其他人都不見,是不是這次考核就咱們倆啊,這有啥意思。上山把力氣都耗光了,還能考核個啥,難道上去看誰吃得多,睡的多,算個什麽事情,還不如在廚房裏待著也比現在好。師兄,你啞巴了,說句話啊。”
龐師兄一巴掌拍在陳汶頭上,沒大沒小,不尊敬前輩。自己不是不想說,體內的氣息正是激烈的時候,怎敢分心。開始的時候,相衝的氣息因為第三股的存在還偃旗息鼓一陣,可隨著平衡的時間延長,兩股相衝氣息躍躍欲試,眼下不管不顧,直接在自己體內翻騰起來。師弟怎麽能做到保持吐納的呢?即使在這樣的高山上,小師弟的廢話還是多,多的聒噪,但吐息變化不大。
“小,師弟,你是,怎,麽,保持,吐納的?”龐師兄說話斷斷續續。
“師兄你終於說話了,我還以為你真啞巴了。還是說氣溫變低,嘴巴凍住了。”
“啪”,又一個巴掌打在陳汶頭上。
“行了,別打了,我說。就是按照《清淨心經》上寫的做啊,心靜,內外合一,自然不怕變化。”陳汶背了一段心經。
龐師兄聽不懂,和自己外功的修煉大不相同。功法不同,方向不一樣,借鑒的機會都沒有。
快到山頂的時候,陳汶愈加精神,龐師兄反而更為萎靡。
周圍不見雜草樹木,怪石嶙峋,點綴白色的積雪,已呈冬季的模樣。陳汶身子弱,經不起凍,身上除了自己的衣服,還有師兄的。龐師兄內裏衝突,身體發熱,嚴寒反倒幫助自己抵抗氣息相衝,脫下貼身衣物,其它的全給小師弟穿。
陽光減少,太陽要落山了,師兄弟倆人決定先住下來。離著山頂不遠不近,估計還要走一天的功夫,晚上行路比較危險,龐師兄擔心自己分神,控製不住自己。
選個背風的地方,放下包裹,陳汶把全身上下包的嚴嚴實實,離師兄很近,卻不貼著師兄。從這幾天的觀察,師兄應該遇到瓶頸,正努力對抗什麽,最好不要碰觸他。可是,師兄身上散發的熱量是今晚唯一的熱源,自己舍不得遠離師兄。
陳汶隻能小心的靠近,謹慎保持距離,既吸收熱量,又不打擾師兄。
最後一段距離,最後一夜,陳汶和龐師兄都在為最後做準備。隻不過陳汶做的是養足精神,龐師兄則是盡力消除內部的隱患。
來山上的十幾年裏,龐師兄經曆的考核很多,每次頂多走到半山腰的地方,從未見過山頂的顏色,這一次好不容易和小師弟一起走到這裏,不能輕易放棄。以前沒有人陪伴的時候,心裏總想著能過的去就行,如今自己是兄長了,總是要給後來人做好榜樣。
身體裏的三股氣息糾纏,兩股強,一股弱。弱的是自己控製,依然顯示出頹勢,這樣下去總要被兩股強氣息排擠出去。龐師兄嚐試很多辦法,總是找不到解決問題的方法。眼見著即將登頂,自己不能再在體內氣息糾纏上花費精力,要有個結果。
龐師兄決定,付出代價也要在今晚把問題解決。維持三股氣息,穩住自己,從上下兩股氣息根部入手,一路向前,一次解決。龐師兄在和自己的身體賽跑,隻要能在自己控製的氣息紊亂前,把另兩股氣息穩定住,自己就能成功。
穩住,快,一定要成功。龐師兄竭盡全力,還是沒能在自己的氣息紊亂之前控製住另兩股。
“噗”,鮮血噴出,胸口劇痛,龐師兄第一次在小師弟麵前暈倒在地上。
陳汶睡著,身邊的暖爐非常舒服,慢慢的暖爐變的火熱,往後暖爐熄滅,身體好冷。陳汶不自覺的往暖爐的方向蠕動,靠近暖爐近一些,驅除身上的寒意。靠近了,是很寬闊的肩膀,十分安穩。
龐師兄吐血躺倒在地,身體的氣息絲毫不放過自己,到處亂竄,自己控製的那一股已宣告失敗。暈厥,感受不到身體內的劇烈衝突,隻是身體好冷,從剛才不要衣物蔽體到現在冰冷徹骨,急劇變化。一個像蟲子一樣的東西似乎爬到身邊,有點暖,在寒夜裏的一絲安慰。
冷風嗖嗖,師兄倆在沒有意識的情況下,緊靠在一起,抵禦高山上的寒意。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陳汶全身上下冰涼,起床氣都被冰涼驅除。睜開雙眼,轉頭看看身邊,是師兄,往他身邊靠靠,好像更冷了。陳汶感覺不對,師兄練的外功,除非散功或受重傷,身體才會出現異樣。現在感覺這麽涼,師兄不會是出事了吧,難道過了一夜,就嗝屁了?
陳汶被自己的想法嚇一跳,顧不得被包裹的嚴實,掙脫出雙手,摸摸師兄的額頭。嗯,還有溫度,還沒涼透。呸呸呸,瞎想什麽,師兄才不會有事。
陳汶顫巍巍把手指伸向師兄的鼻子,有一點微弱的呼吸,沒死,真的沒死。
被嚇了一大跳,癱坐在地上,自己的師兄還在,可是他怎麽了?
陳汶不會號脈,也不懂外修的功法,看不出師兄有什麽問題。
“師兄,師兄,你醒醒,天亮了。你別睡懶覺啦,咱們該上山了,快點,今天就能爬到山頂了。”陳汶的叫聲無用,龐師兄躺著沒有回應。
難道師兄還沒嗝屁,隻是到了最後時刻?想到這裏,陳汶悲從心來,自己好不容易遇到個關心自己的師兄,就一夜時間,自己和他將要天人永隔。
“師兄,師兄,你不要有事啊,你不要離開我啊。”陳汶聲音帶著嘶啞。“師兄啊,你醒醒啊,咱們馬上能登頂,你不能就在這裏死過去啊,你沒了,我還能指望誰,給我做飯啊。師兄,我的好師兄。”
陳汶的哭腔愈發明顯,帶著山下婦人哭喪的腔調。
“你,不要壓著我,難,難受。”龐師兄被師弟哭醒,身體還不能行動。
“師兄,你醒啦,我就知道你不會拋下我。你是帶我走的吧。”
“帶你去哪裏?去陰間嗎?”
“陰間?那,師兄你還是自己去吧,我不要去。”陳汶堅決拒絕。
被小師弟哭的煩,可身體不能動,龐師兄隻能被迫聽小師弟的哭喪。
“哭好了沒有,哭好,就從我身上下去。”龐師兄終於等到小師弟收聲。
“噢。”陳汶兩手按著師兄的胸腹,撐起身體,順便把自己的鼻涕往師兄身上的短打上擦擦。
“呃……”龐師兄感覺自己內髒都被按破了,“嘶嘶嘶”,直吸涼氣。
“師兄,你是怎麽了,昨天還好好的,今天就快不行了。”陳汶恢複理智問道。
“我要是再被你壓著就真不行了。我體內有兩股氣息衝突,怕是傷了內髒。”龐師兄簡單說道,自己也不能完全了解。
“怎麽會這樣,以前沒見你出現這個情況啊。”
“我也不知道,上山走台階就成這樣了。”
“那怎麽辦,我去找三師姐來嗎?”
“來不及了,你下山再回來,不說能不能找到三師姐,我晾在這,真變涼了。”
“那……”陳汶著急。
“你給我說說你的吐納方法,就是那種睡著的時候也能用的那種。”
“我,我不知道啊,我就隨便呼吸就行了。”
“我,我,……你,先,人。”
“師兄,你別罵我,我真不知道,不信你看。”陳汶焦急,抓著師兄的手,腦海裏文字圓環轉動,帶著師兄進了自己的識海。
龐師兄這是第一次進識海,無論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陳汶的識海,第一眼感覺廣闊,就像人站在荒原裏,一望無盡,看不見邊界在哪裏。麵前有個黑色的圓圈轉動,自己站在圓圈的外部,這個圓圈似乎是有黑色的小塊組成,看不清小塊的樣子,隻能看出是這些小塊往前運動帶著圓圈轉動。
陳汶不在自己的身邊,往裏看,有個和陳汶長得很像的小人站在圓圈中心,所有為小塊圍繞小人轉動,小人就是圓圈的中心。
小人揮揮手,似乎讓自己過去。龐師兄向著圓圈走去,走到圓圈旁,伸手觸摸小塊是不是實物,手剛要觸碰到小塊,瞬間,自己的意識被驅逐,回到自己的體內。
龐師兄回過神,剛才見到的太過驚奇,原來識海是這樣的。龐師兄突然感到,自己內部好像舒服一些,自己似乎、也許能控製一些相衝的氣息。
龐師兄體內繃緊的感覺鬆了鬆,衝突還在繼續,但自己似乎能掌握住一些氣息的發生。
“師弟,你再帶我進識海。”龐師兄迫不及待。
陳汶按住師兄的胸口,努力試著和剛才一樣把師兄帶進自己的識海,可是怎麽用勁都不能成功,總覺得差點什麽。識海裏的文字自動旋轉,不用自己控製,現在想要進去也沒個方法。
“快點啊,你試試。”龐師兄感受到自己對相衝氣息的控製又減弱。
“師兄,識海打不開啊,我也不知道怎麽進。”
陳汶剛才能把師兄帶進去完全因為心急,想要證明自己。現在有意去做,反而做不到。
“你的識海,你進不去,忽悠我呢。”龐師兄體內的氣息衝擊更大了,逐漸失去控製,反噬變大。
“師兄,我真的,不知道啊。”
對了,心經,識海產生變化是因為心經,那麽進去也要靠著心經。陳汶急忙念出心經,開始幾句還有急躁的語氣,接著自己的心越來越平靜。
瞬間,龐師兄再次見到了巨大的文字圓環,這次可不敢輕易碰觸那些黑色的小塊,自己還要靠著待在這裏幫助自身控製相衝氣息。
龐師兄在識海裏,暫時感覺不到肉體的變化,也無從主動控製氣息。不主動控製身體,讓體內的氣息自由行動,相衝的感覺卻緩慢降低。
龐師兄在別人的識海裏,做不了什麽,看看自己的身體,和肉身差不多,隻是身上的衣服不一樣,應該是幻化而成。回想身體裏的兩股氣息,總覺得自己做的不太對,和過去師傅教的不一樣。
自己在廚房十幾年,師傅來過幾次,總是說一些自己聽不懂的言語,什麽靜虛而守、心法天地、盈虧自滿,和自己練的外修功法沒點關係。那個時候,自己總是半懂不懂,在意的是能和師傅說話,能有人交流,而不是師傅說話的內容。
從小師弟的“自學成才”,龐師兄回想師傅的言語,後悔當時沒有問清楚師傅到底在說什麽。師傅既然能把《清淨心經》給小師弟,肯定對小師弟的練功非常了解。同理,師傅也很明白自己的法門,以前那些話絕對是針對自己的問題說的,隻是自己後知後覺,沒能及時明白師傅的用意。
如今想起來,見不到師傅,不是師傅對自己冷漠,而是自己沒能體悟師傅的用心。
龐師兄在小師弟的識海裏想了很多,過去和師傅在一起沒注意到或者自己故意不關心的東西逐漸浮現在自己的眼前。曾經的記憶變成一幅幅畫出現,師傅也曾對自己用心良苦,隻怪自己明白的太晚。
看著這些畫麵,龐師兄的心結漸漸解開,心裏的怨氣也慢慢消失,自己也曾是師傅的寶貝,也曾被師傅關心,自己並不是真的被放棄的無知者。
心結解開,身體的傷痛又算什麽,龐師兄主動碰觸小黑塊,意識重新回到身體。體內的兩股氣息已不再翻湧作妖,猶如並行流淌的小溪,各自流向自己的目的地。
如今想來,道法自然,不在自己控製的多少,也不在自己眼睛能看到多少,而是在不同的角度裏重新發現自己曾經曆的事情,是在以寬闊的心等待不同的結果。龐師兄的心,或許因為立場、角度的不同,發生蛻變。
所謂功法,在於修身,更在於修心。
龐師兄解開心結,明白師傅的關心,原本相衝的氣息自然而然的成為身體運轉的一部分。俗話說,練拳不練功,到老一場空。龐師兄終於從練拳,走進練功的境界。
龐師兄拿到《鐵掌篇二》的時候,裏麵的許多內容給了自己啟發,以為厚積薄發,快速明白其中的涵義。現在看來,自己僅僅剛走入這個功法的大門。
陳汶見師兄在自己的識海裏愣愣出神,接著主動退出識海,自己也回神肉身。此時的龐師兄沒有剛才煎熬的感覺,似乎痛苦離他而去,臉上呈現解脫,甚至幸福的表情。
“師兄,你……”陳汶小聲說,以前聽人說過,將死之人回光返照,師兄是不是到了彌留之際。
“師兄,你還有什麽遺言,告訴我吧,我回去轉達給師傅,讓他幫你實現。”
“臭小子,亂說什麽。”龐師兄恬靜的心情被小師弟的話破壞的一幹二淨,一巴掌打在小師弟後腦。
“你師兄我沒死,好著呢,咱們能一起上山了。”龐師兄一躍而起。
“師兄,你真是牛人。”看著師兄重新恢複活力,陳汶感歎道。
人生浮沉,有好有壞,或許在某一刻領悟人生的一個小節點,自身總有煥然一新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