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不得不防
常思過等了半響,沒聽到下文,看向臉色明顯不輕鬆的易尚延。
“做好準備,今天是一場惡戰……”
易尚延考慮了半響,湊近黑大個,低聲補充道:“北戎人增兵了,光是咱們北城,麵對的敵人就有萬餘,多了好些沒出現過的旗幟。”
這些天,作為神射手又是煉體士,他背著大弓,四處支援吃緊的城頭。
對圍困四荒城的北戎勢力,有相當的了解。
這些多出來的敵人,不是從東、南、西另外三處調過來的,他一眼便能辨認。
常思過皺著眉頭想了想,低聲道:“昨晚上,我和安老哥在北戎營地外圍,繞了好大一圈,最遠往北跑了有四十餘裏,並沒遇見北戎大軍,風大雪大的,他們不可能連夜行軍趕來吧?”
易尚延搖了搖頭,轉了話題,“算了,不想那麽多,趁著還有空閑,咱們多挑選一些箭矢備用,等下有得忙了。”
他滿滿一壺箭矢裏有五支特製箭支,造價不菲,是他用來對付高手的手段。
戰場上殺敵,還是用俯手可得的普通箭矢劃算,補充也容易。
走去熬煮金汁的大鐵鍋附近,提了兩捆幹淨箭矢過來。
那些箭矢,正在一捆一捆地把箭頭部分往金汁鍋裏浸泡翻滾的汁液。
沾了金汁糞水的箭矢,即使蹭破一道傷口,治療若不及時,有很大幾率讓一條五大三粗的漢子傷口發炎,身體高燒失去戰鬥力。
易尚延打開捆紮的箭矢,一根一根過手挑選,合用的便放一邊。
常思過也跟著提了兩捆幹淨箭矢過來,對付小卒,他幾乎用不著第二箭,而對付煉體士,沾染了糞水的那丁點毒素,根本不夠看。
解開繩索,仔細挑選箭矢,尾羽有殘缺,或箭杆稍不直的一律不要。
既然有條件選擇,他得把準備工作做到最好,不能因差之毫厘而錯失目標。
易尚延選了兩百餘支,二十支箭一紮,用細繩捆好,全部碼在一個木箱單獨裝著,方便取用,給附近的夥長打了招呼,別讓士卒使用他挑選出來的箭矢,見黑娃選出來兩大堆約有三百多支,還把選剩下的箭矢打捆放回去,又搬來兩捆,忍不住提醒:
“黑娃,選這麽多,你用得完嗎?”
用完了人也差不多累死了。
常思過拍了拍腰間二石弓,笑道:“不是有這個嘛,和五石弓換著用,回力輕鬆,不耽誤正事,易兄,你用的是幾石弓?”
易尚延道:“我用的是七石弓,習慣了。”考慮一下,搖頭道:“算了,我用不慣太輕的弓,輕飄飄的不得勁,對付普通士卒,開半弓就夠用。”
常思過又選了百餘支箭矢才罷手,把箭壺裝滿,剩餘的用細繩紮好裝箱。
今日天氣不錯,終於放晴。
初陽斜灑在雪地上,金燦燦的生機躍動。
北戎兵馬在距離城牆三裏左右停下來,士卒們在雪地裏組裝攻城器具,巨大攻城車,和普通的雲梯漸漸成型,還有一台台簡陋的投石機。
易尚延疑惑道:“奇怪啊,荒原裏除了黃土,哪來石頭可用?”
常思過沒經曆過前幾天的守城戰,更不懂北戎人弄來投石機,在搞什麽玄虛,隱隱覺得不是好事,問道:“易兄,北戎人前兩天攻城,用了投石機嗎?”
易尚延眼睛盯著前方,搖頭道:“沒用,隻有攻城車和雲梯。”
北戎士卒在雪地上鋪木板,鋪出二十多條木板通道,隔著二三十丈一道,朝城這邊延伸,鋪設木板的每個士卒身邊,有舉木盾士卒小心防護。
後麵有士卒推著獨輪車,車鬥裏裝著鐵鍬和尖嘴鋤,下麵壓著各種顏色的布袋。
常思過眼神夠好,居高臨下看得清楚,他陡然想起什麽,問道:“易兄,這些天,他們攻城時,如何填埋護城溝?還是縱馬拋沙袋嗎?”
易尚延目光一凝,豁然轉頭看向常思過,低聲道:“你是說,他們就地取材,用投石機投沙袋?”
常思過點點頭,道:“不得不防!”
他實在想不出北戎人組裝投石機,除了用來拋沙袋外,還能有什麽更好用途?
總不可能用投石機,投擲沙包砸城牆上的南平士卒吧?
要想砸上九丈高的城頭,憑眼下的簡陋投石機,必須離得夠近才行,那樣將處於城頭士卒的弓箭攻擊範圍。
“有這可能。我去去就回,黑娃,你這裏等下。”
易尚延叮囑一句,閃身遊魚一樣在城頭士卒中間穿梭,以最快速度,往西去尋單立文,怎麽決斷,得單立文拿主意。
常思過盯著城外看了盞茶時間,越發肯定自己的猜測。
北戎士卒把獨輪車停在離城牆約百丈的位置,用鐵鍬挖開冰雪,取土裝沙袋,二十多處同時開工,幹得熱火朝天。
投石機的有效投擲距離,大約也就百丈。
而一箭之地,在四十五丈左右,城上士卒遠遠攻擊不到北戎投石機。
常思過自是能夠利用二石弓,或五石弓,遠距離射殺挖土的士卒,但每名挖土士卒身邊,都有舉盾防守士卒,他不可能拚著消耗真元,次次拉滿弓,射穿木盾再殺傷後麵的士卒吧?
累死他,也射殺不了多少北戎士卒。
北戎人是在防著他和易尚延,兩位煉體士中的神射手,故而那麽遠,還讓舉盾士卒小心防護。
或許,故意以小卒性命相誘,消耗他們兩個的真元也說不定?
常思過揉了揉額頭,這場仗不好打啊,北城這邊,很可能才是北戎的主攻方向,他真是鬼迷心竅,答應替安學倫送信,把自己給困在城內,搞成現在這樣進退不得。
性命都不保,要再多功勞有個屁的用處!
麵子與性命孰輕孰重,下次得長點心了,希望還能有下次吧。
常思過把紛亂雜念拋之腦後,不再想守不守得住的問題,腦子急速轉動,思索怎樣才能多殺敵,因地製宜協助城頭防守,熬到援軍前來呢?
寒風中除了糞臭,突然多出一股刺激性有點像臭雞蛋的濃烈味道。
附近士卒紛紛掩鼻往邊上避讓,把中間鏟掉冰雪的城磚路,讓給兩個挑著封蓋大黑桶的士卒通過,生怕他們摔倒在這裏,釀發火災。
“猛火油!”
常思過眼睛一亮,他怎麽把這個大殺器給忘了?
太不應該啊,雖然他不是理工男出身,但是用瓷瓶陶罐,就地取材做成簡易土製燃燒瓶,似乎還是難不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