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這個人和我們不一樣
“陛下，老臣以為大鴻臚和太尉大人所言都有道理。
逆賊無道，一時氣焰不足為懼。以太尉大人用兵之能，滅此賊逆，當如反掌。陛下不必心憂。”
崔岑不愧是當朝宰相百官之首，雖然今夜被趙信以及崔家自己人弄的有些被動，但一旦開口依然滴水不漏。
乍一聽，感覺言辭慨然，氣度不凡，但真要去琢磨，卻好像又什麽都沒說。
“嗬嗬……”
趙信嗬嗬一笑，也沒在意。
他今夜傳召眾臣本來也沒真指望這些人能給他拿出一個什麽方案，這些人就算有方案也不會在這種場合向他匯報。
本來就是刷刷存在感，目的已經達到了。
當即點點頭，好像沒有聽出崔岑是在敷衍一般，一臉“如此朕就放心了”的模樣，“諸卿言之有理，無道逆賊必然不可能長久！”
他故意把“無道逆賊”幾個字拖了一個長長的音，但麵上卻好像根本就是言者無心一樣，讚賞的笑道：“趙卿不愧是當世鴻儒，道德高士，一言既出果然是道盡天道人心。”
眾人聞言紛紛都低頭看向腳尖，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會忍不住露出什麽不太恰當的表情。
崔氏一黨更有不少人都禁不住微露怒意。
反倒是崔岑神色絲毫不變，好像完全沒聽出趙信的夾槍帶棒一樣。
而另一邊，鴻臚寺卿趙本也同樣目不斜視神色淡然，似乎也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被當刀使了一樣，恭恭敬敬的深施一禮，“陛下謬讚了，老臣愧不敢當！”
趙信見此，心中一聲暗歎：“這些老狐狸果然不好對付啊，想要扳倒崔岑，沒有實力，光靠這些小花招果然沒什麽卵用。”
見其他人也都不再開口，便緩緩抬手道：“既然丞相和諸卿胸有成竹，那朕便也放心了，如此諸卿自去辦事吧。
化田替朕送諸卿。”
說罷起身便往殿後而去。
“喏。”
雨化田聞言躬身應答。
眾人也紛紛起身行禮，“恭送陛下！”
趙信沒有理會，不過走了兩步卻又停步轉頭，似笑非笑的朝崔岑道：“崔卿，朕將政事盡付於你，你可不要讓朕失望，否則今日諸卿共鑒，到時候就不要說朕負了君臣之誼。”
說罷不等崔岑答話，便一甩袍袖轉過屏風出了後殿。
崔岑聞言一怔之後，抬頭卻已經不見了趙信的身影。
其他眾臣盡皆神色驚疑，一個個心中都有很震驚。
就是南蒼也忍不住暗暗皺眉。
所有人都沒想到皇帝在臨走時，竟突然撂下這麽一句鋒芒畢露的話語。
“天子這是要幹什麽？”
有人目光看向趙信離去的後殿，暗暗自語，“天子這是終於忍耐不住了嗎？”
眼見眾人麵麵相覷，雨化田嘴角微掀，隨即抬手朝眾人做了個請的手勢。
“崔相，南太尉，諸位大人，請！”
崔岑卻好像沒聽見一般，絲毫沒做理會，反而在眾人的注視下抖了抖衣袖，然後朝殿後方向拱手施禮道：“臣，謹遵聖諭！”
說罷，轉身朝南蒼微微一笑抬手道：“太尉大人，同行否？”
南蒼目光微微閃爍，隨即哈哈一笑，同樣也一抬手，笑道：“固所願也。”
兩人說罷一同邁步往殿外而去。
其他人下意識的互相看了一眼，也紛紛聯袂而去。
雨化田看著眾人離去的腳步，眼中冷光閃爍，卻也沒再往外送了，隻是吩咐幾個黃門官跟著便也回身往後殿而去。
……
所謂後殿不是後宮，依然還是勤政殿的一部分。
勤政殿在大秦相當於一般皇宮的禦書房之類的建築，不過這卻不是一般人想象中的一座建築。
準確的說，紫禁之內的每一宮每一殿都是一個建築群。
不僅有前殿後殿，還有左右兩個側殿。
一般前殿是用來召見大臣議事的所在，後殿是皇帝辦公的場所，而左側殿才是真正的書房。
因為整個方位在北，所以俗稱也叫北書房，與之相對的，便是從屬於興慶宮的南書房。
一般能夠進入這個北書房的才是皇帝真正的親近之臣。
至於南書房，那已經是皇帝完全的私密空間了，除了皇帝真正親信的太監，連一般的後妃，未經允許也不可擅入。
而右側殿則是皇帝的親信幕僚辦公之所。
雨化田轉入後殿卻沒有看見皇帝趙信，隻有兩個執事的太監，一問，卻得知趙信雖然在北書房，但是卻已經吩咐不許打擾。
便徑自來到右側殿。
一進門便見劉穆之、李存孝、王玄策、於謙等人俱在。
雨化田進門的時候，眾人似乎還正在談亂方才之事。
正好聽見於謙皺眉道：“今日陛下有些衝動了。”
雨化田聽到這話，雖然知道於謙肯定對皇帝忠誠，但還是忍不住一皺眉。
他和於謙和劉穆之等人不同，雖然也自稱為“臣”，但他給自己的定位就是皇帝的鷹犬爪牙。
他可不管皇帝做事做對做錯，隻要是皇帝做的他就支持，皇帝讓他去做的，傷天害理他也不會在意。
同樣他也最見不得有人非議皇帝，要是當麵直諫，那是皇帝的事，背後非議，他就不能容忍了。
哪怕這個人是皇帝的親信也不行。
不過還沒等他開口，劉穆之已經搶先一步打斷於謙道：“陛下做事輪不到我等臣下評判。
常言道主辱臣死，既然陛下耐心將盡，那麽做臣下要考慮的就是想辦法替陛下分憂，而不是要求陛下委曲求全。”
聽到劉穆之這樣說，雨化田瞥了於謙一眼，也就不再開口了。
不過，他內心卻總有點看不慣於謙。
憑直覺，他有種感覺到這個人與他以及在場的所有其他人都不同。
他並不否定這個人對皇帝的忠誠，但是他隱約有種感覺，這個忠誠在此人心中不是第一位的。
這倒不是說此人還有別的心思，隻不過，他感覺這個人似乎更加看重那些平民百姓，而不是皇帝趙信。
對了，此人好像說過什麽，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
對此，雨化田心中頗為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