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可惡的秦人
南珞瓔見他如此忽悠那驛丞，不由哭笑不得。
誰知旁邊的孔宣卻一臉驚訝的道：“趙公子，居然就這麽輕易的把這樣一門營生傳給了一個陌生人？”
南珞瓔聞言一愣，隨即也反應過來。
她隻看到了站在烤台後麵煙熏火燎，卻沒往深裏多想。
仔細一想才意識到，趙信說這是一門營生不是亂說的。
而這門營生雖然看起來簡單，但是趙信的那些香料配方，要是他不告訴那驛丞，便是在旁邊看著也未必明白。
而現在這位驛丞掌握了這項營生和配方，發揚好了，隻怕比做這麽一個小城的驛丞還要強得多。
怪不得那驛丞明明被忽悠得幹活，還滿臉笑容，卻把旁邊其他驛卒羨慕的心癢難耐。
說話間，趙信已經拿著肉串朝三人走了過來。
“感覺怎麽樣？”
趙信一邊把肉串分給三人，一邊嘿笑問道。
此時天色已經黑了，但是因為院子裏點了好幾盞燈籠，卻是亮如白晝，而且頭頂天空中月明星稀。
庭院中陣陣晚風吹拂，眾人吃著烤串，喝著冰涼的紅薯酒真是怡然自得。
孔宣忍不住讚歎道：“趙公子不愧是富貴之人，真是別有一番雅趣。”
趙信嗬嗬一笑，心中暗道：“這叫雅趣，在後世這怕是最底層的百姓也大多能夠享受到的樂趣，在這個世界卻被讚為富貴之人。”
不過這個世界的大多數人也確實如這院外的世界一樣，一片黑暗。
趙信一聲苦笑，隨即搖搖頭道：“這不叫雅趣，這叫人生，是大多數人都應該擁有的人生，而他們還沒有，那是我的責任。”
聽到他這話，眾人都禁不住一起看向他。
內心都有些震動。
而南珞瓔更是有些心酸，想要勸慰，卻不知該說什麽。
忽然卻見趙信隨手將一根已經沒有了肉的竹簽彈射出去，然後若無其事的道：“是我來這個世界太晚了！”
眾人聞言不由得再次一怔。
孔驍忍不住讚歎道：“公子真是好胸懷！”
趙信嗬嗬一笑，不置可否，隨即朝遠處喊道：“老曹！”
“來了。”
曹雄趕忙喚過一名驛卒，替下自己烤肉的工作，然後又簡單的吩咐了一下後者操作方法，便端著一盤考好的烤肉小跑過來。
“公子，貴女，你們嚐嚐，這是老奴親手做的，看看味道如何。”
說完一臉期待的看著趙信和南珞瓔。
趙信笑著看了他一眼，隨即拿起竹簽插了一片，放在口中。
旋即眼睛一亮，居然意外的味道很好。
不由得朝曹雄豎了一個大拇指讚道：“不錯。”
說著又插一塊，放入口中，一邊吃一邊讚歎道：“老曹，你這手藝成了，回頭回去了，也做給卿語和玉顏嚐嚐，順便教給三娘，讓她加進菜單！”
“喏。”
曹雄笑得眼睛眯成一道縫。
趙信隨即又朝南珞瓔等人道：“珞瓔，孔驍、孔驍，你們也嚐嚐。”
三人聞言也沒客氣。
倒是曹雄，見南珞瓔吃自己的烤肉他很開心，但是孔氏兄妹吃卻讓他有點心疼。
這明明是咱家為陛下和貴女做的，居然被這兩人不識好歹的吃了，居然都不推辭一下。
不過當著趙信的麵，他自然不敢說什麽，反而滿臉都是笑容。
倒是趙信似乎看穿了他，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隨即隨意的笑道：“你去一下，去把白天那位老丈請來，就說多承他白天告訴我們那麽多事，我請他喝酒！”
“喏。”
曹雄再次答應一聲，隨即轉身而去。
“尊主人請我老漢吃酒？”
趙信等人在院子裏弄出動靜，那老者自然聽到了，隻是趙信居然請他喝酒，卻是他沒料到的。
雖然那一陣陣的香氣，不要說他，怕是這驛站中所有人都在流口水。
但是趙信那樣的貴人請他喝酒，老者卻有些遲疑。
“隻怕我老漢身份卑賤，不敢當尊主人請啊。”
曹雄聞言傲然一笑，淡淡的道：“老丈無需自輕，其實天下人在我家公子眼裏都是一樣的。”
“嗬嗬，天下人都是一樣的，尊主人真是好氣魄。”
老者聞言微微一怔，然後一笑。
不過隨即一雙老眼卻緩緩眯了起來，依舊搖頭道：“不過我老漢還是不敢去，所謂禮下於人必有所求，我老漢不過一介老卒，尊主人尊貴之人卻禮下與我一介老卒，我不敢去。”
曹雄見他如此說，便有些不耐煩，不過想到趙信的吩咐，隻得耐著性子笑道：“老丈無需有此顧慮，我家公子不過是感你白日所言，以薄酒為謝而已。
再說你既然知道我家公子尊貴之人，卻還有什麽可求諸於汝呢？
最多也就是問老丈一些問題，老丈如實答便也罷了，我家公子絕不會自賤身份為難於你。”
老者聞言這才點頭道：“如此倒也有理了。
罷了，既然是貴人相邀，我老丈若還推三阻四，便是不識抬舉了。”
與此同時，驛站中的另一個驛舍內，一名身著土人服飾的壯漢，也正和一名同樣身著土人服飾的老者，以及一名皮膚微黑，身材健美的少圍桌而坐。
壯漢和老人同樣也和趙信等人一樣，正在飲酒。
不過下酒的菜就顯得粗糙不堪了，就是一大塊一大塊的山豬肉，白生生，和一堆各種各樣的野菜煮在一起。
旁邊還有一隻碗，裏麵有少許，又粗又黑的鹽粒。
這本來對土人來說已經美食了。
事實上對於大多數秦人來說，這也是可遇不可求的美食。
但今日聞著從外麵院子裏飄進了的香味，那壯漢卻總感覺食不甘味。
拿小刀切了一塊放在嘴裏，嚼了半天也嚼不爛，不由氣悶的一口吐在了地上。
然後憤懣的一刀插在一塊白肉上，怒道：“這些秦人真是可惡，吃個東西也弄出這麽大的動靜！”
少女正悶頭吃肉，聞言抬頭看了他一眼，撅嘴道：“阿爹，你好浪費！”
壯漢瞪了她一眼，一聲冷哼，“吃你的！”
少女聞言不服氣，轉頭朝老者道：“阿爺，你看阿爹！”
老者聞言慢悠悠的切一下一塊白肉，然後又從碗裏取了少許鹽粒，灑在肉上，咬了一口這才細嚼慢咽的道：“一飯一菜都是山神的饋贈，不要浪費，否則山神會憤怒的！”
壯漢聞言微微沉默，隨即拿起刀要再去切肉，老者卻忽然停下來冷冷的看著他。
壯漢不由自主的停了下來，隨即瞥了一眼地上的那塊嚼了一半的肉，臉上肌肉抽搐，“不是吧，阿爹，你不會是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