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 滮湖可采菱

江景和魚湯麵都品過,煙雨樓地界也便近在咫尺了。

那漢子子搖了一夜的櫓,顯然是疲憊至極了,心疼兒子的船老大便接替了兒子位置,讓這個滿眼血絲的漢子下去歇息。

這船老大為人和所做魚湯麵一樣靠譜,果然不多時船頭便跟渡口挨著了,搭起一條板子來供人馬上岸。

待到最後一匹馬兒都著了地,那船老大向錢二爺與魏長磐招呼一聲便要調轉船頭離去,冷不丁聽得一聲吆喝轉過頭去,還以為有什麽落在船上,卻未曾想迎麵飛過來一件物事,塊頭還不小,這船老大忙伸出手去接,一下子沒拿穩還險些掉進江中。

他定睛一看....是一錠大紋銀。

船老大的驚呼聲驚起了在船篷裏頭的兒子,拿著這錠掂一掂有一斤多的紋銀,在擺渡一輩子的父子二人麵麵相覷,再想去看那兩位好心客官時,那二人三馬都走遠了。

嘴皮子砸吧砸吧似乎還在回味那魚湯煮的掛麵滋味,錢二爺與魏長磐便遇上了煙雨樓弟子。

“來者止步,前頭是煙雨樓門派重地,外人不得擅入。”

路口攔著的青年一身江湖人打扮,手上也是柄連鞘刀,也是不知道什麽木頭給上了黑漆,刀柄上纏著破布條,免得在驟然發力的瞬間磨傷掌心。

煙雨樓弟子不同於鬆峰山崇尚劍客,向來是什麽兵器順手使什麽,不過大體上還是以刀為主,一是過得去的好刀尋個老鐵匠便可,劍就得去兵器鋪子了,價還高,二是煙雨樓裏使刀的高手以當代樓主為首,人數頗多,教授起來也便捷。

煙雨樓與鬆峰山兩個門派的東西對峙,現如今又得多上個刀劍之爭的噱頭,江湖上便又多流傳出些“鬆峰劍女與煙雨樓刀客”之類的故事,而後更成了說書人口中最是念念不忘的橋段。

“張五門下,霸道刀錢才,代師前來回拜餘樓主。”

錢二爺有些別扭地說出了這些文縐縐言語,說罷還拿出了張家槍信物,一個雕著撞山槍槍頭的鐵牌。

是劉大石勸師父張五,說是張家槍而今也算是聲名漸起,總該有個信物,最初定的是老頭子親筆題寫的“張家槍”三個字兒,可當張五提筆書罷後,實在是連自個兒都覺著有些不堪入目,便改成了而今鐵牌上撞山槍頭的式樣。

那青年放下刀接過錢二爺手中鐵牌,也並未瞧出什麽端倪,神色也沒有鬆峰山待客弟子一報上名號就有的恭敬,便讓錢二爺與魏長磐過去。

莫非是師父張五的名頭,還未曾傳到這煙雨樓地界?還是這青年是個不會來事兒的?錢二爺有些匪夷所思了。、

便是這一人如此錢二爺倒還勉強能說服自個兒,可是後頭接連兩次攔路就有些不對了,幾個煙雨樓青壯眼神裏那股莫名意味....

跟媳婦兒跟人跑了似的。

煙雨樓沒有像鬆峰山一樣尋覓座山頭,隻是將主樓修建於滮湖湖湖心島處。滮湖占地千畝,其中湖心島不過二十餘畝地,隻有煙雨樓樓主一家方能居住,自然是容不下那許多弟子,其餘人等便圍繞這滮湖居住。

說到這滮湖,這免不了要說到其中水產。大堯南方多有種菱角的,品種繁多,其中又以滮湖所產元寶菱為佳品,因其無菱角,小巧玲瓏似元寶而得名,味甘而糯,便是所在槜李郡曆任郡守也多對此念念不忘的,不過這大堯地大物博,也就隻有這滮湖出產這元寶菱而已。

每當秋分到霜降時節,滮湖麵上總有身材嬌小的采菱娘劃著菱桶在菱葉間穿梭,將手探入水中摘下那一隻隻元寶菱來放入菱桶中,換了別處采菱娘,免不了要被菱角一天紮破好幾次指頭,這滮湖采菱娘可便沒了這煩心事兒,當將滿滿當當菱桶小心靠岸時,那雙小手必然還是白嫩的。

錢二爺與魏長磐來得早了幾個月,此時滮湖元寶菱尚未播種,要想嚐到,得再等幾個月,讓錢二爺頗引以為憾。

師徒一路走來,便發覺許多與鬆峰山不同之處,這煙雨樓幾近將門派所在之地打造成鐵桶,且不說那湖心島易守難攻,便是周圍幾條必經之路的水道都有煙雨樓弟子把守,若是有往來船隻形跡可疑的,免不了要盤問一番還遲遲不肯放行。

莫非這煙雨樓與鬆峰山之間形勢,已經緊張到一觸即發的程度了?

便是魏長磐也覺察到了其中不尋常處,悄聲問問錢二爺道:

“師父,難道沒幾日工夫,鬆峰山與煙雨樓就要開戰了?”

做師父的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隻是憑著混久了江湖的直覺判斷事情不該如此簡單。

若是要盤問鬆峰山來煙雨樓的細作探子,哪裏要得著這好半天都不放行的?他煙雨樓還真當是郡守府不成?

其次看那煙雨樓弟子架勢,似是極緊張的,就差沒刀劍出鞘而已,若是煙雨樓與鬆峰山行將開戰,錢二爺到煙雨樓來一路上順風順水不過花了三兩天工夫,鬆峰山仍是一派風平浪靜的光景....

錢二爺也不好跟魏長磐說上頭這些都是師父猜的,隻得對魏長磐板起麵孔教訓道:

“才入江湖多少時日,這會兒就開始對怎大個事通透了?好好練拳,啥時候登上武道二層樓才是王道。”隻是說到一半,縱是錢二爺自個兒都有些不信服了,板著的臉便開始扭曲憋笑,也沒多少為人師表的麵皮了。

魏長磐看著莫名其妙就放聲大笑的錢二爺,也是忍不住扶額。

師徒二人此時策馬行至滮湖邊,便將三匹馬都拴在徒留枝幹的柳樹上,便開始四處巴望有無前往湖心島的渡船,然而目力所及之處盡是空****的湖麵,哪裏來的渡船。

“他娘的,莫不是要讓老子遊過去?”

錢二爺這聲喝罵沒壓低嗓門兒,估計能傳出去半裏地。

湖岸邊蘆葦叢遮掩處一聲驚叫如銀瓶乍破。

哦?還是位采菱小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