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於紅軍進去了

於紅軍想死的心都有了。

這人要是點兒背了,喝涼水都塞牙,放屁都砸腳後跟。

剛從醫院回來時,他還心慌意亂,覺得被領導盯上了,嚇得趕緊轉移財產,大晚上將貪汙的金條、珠寶首飾啥的全送回老家的宅子裏挖個坑埋起來了。

不過事情都過去好幾天了,也沒見領導對自己采取啥措施,領導似乎忘記有自己這個人了,這又讓他原本頹喪的心蠢蠢欲動了。

坐在辦公室裏,看著桌上的幾份報紙,上麵全是對齊睿的報道。

於紅軍目光凜冽,心說難怪小王八蛋有恃無恐囂張跋扈呢,原來是領導樹立是來的抗震典型,你最近是挺火爆,在領導心裏劃了道痕,不過也就一陣子的事兒,等這陣子風光日子過去了,你看我怎麽收拾你。

辦公室的門被人敲響了。

於紅軍有點不耐煩,皺了皺眉,喊道:“進。”

一個工作人員走了推門走了進來,把今天的報紙輕輕放在他辦公桌上,說:“主任,剛接到武主任通知,九點鍾在會議室開會,武主任請您準點參加。”

所謂“武主任”,一把手武向前是也。

工作人員用了個“請”字,這是給老於留著麵子呢。

武向前的原話是:“告訴於紅軍,讓他準點去會議室開會。”

於紅軍點點頭,冒出一句,“你知道會議內容嗎?”

工作人員搖頭說道:“不清楚呢。”

於紅軍心煩意亂,揮揮手,打發他出去。

工作人員心裏不忿,邊走邊尋思,你牛逼啥?這馬上就要滾蛋的主兒了,臭拽個蛋啊。

於紅軍點了根煙,猛抽一口,嗆得眼淚都流出來了,狠狠丟在地上,抓起辦公桌上的電話,撥號,接通後說道:“您好,這裏是紡織二廠,麻煩您幫我轉接朝陽分局刑警隊。”

接線員說聲請稍等,電話中傳來一陣滴滴聲,片刻後再次接通,電話中傳出一個聲音後,他說道:“請問牛百路隊長在嗎?我?我是紡織二廠的於紅軍。哦,牛隊長不在啊,出去辦案了,好的,好的好的,麻煩您轉告牛隊一聲吧,請他回來後給我回個電話。好的,謝謝您。”

牛百路就是於紅軍能找到的最後的關係。

他垂頭喪氣放下電話,深深歎息一聲,透著一股子憤懣、無奈、蕭瑟……

他不知道的是,此時的牛百路正一臉喪氣,對剛才接電話的民警說道:“以後這個人再來電話,都說我不在。媽蛋的,連老婆孩子都管不好,咋還有臉在體製內混啊?還打算拉老子下水,我去你奶奶個腿兒的吧!”

民警樂了,問牛百路道:“隊長,這於紅軍究竟幹了啥天怒人怨的事兒啊,讓您對他這麽大意見?”

抖抖手中的報紙,牛百路說道:“那王八蛋,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唄,眼珠子瞎了,看不清形勢,抗震英模也是他能輕易招惹的?”

說著,牛百路把報紙遞給了民警。

小夥子接過來一看,《R民日報》頭版三條,黑色粗體大標題《不能讓英雄流血又流淚》,本報記者李芳來自於現場的親身經曆。

報道內容詳細描寫了齊睿的遭遇,對綽號“瘦驢”,本名“於學力”等人的惡劣行徑極盡筆墨、重點刻畫。

在李芳的筆下,瘦驢簡直就是個十惡不赦的人渣,調戲婦女、強收保護費、打砸搶燒無惡不作。

最後一段靈魂拷問更是點睛之筆:是誰,給了於學力等人如此的膽量?又是誰,在這些犯罪分子背後撐腰?我們的英雄一直奮戰在抗震第一線上,用自己的血肉之軀踐行著“為人民服務”的崇高精神,他在流血,難道,我們還要讓他因為蒙受不白之冤而流淚嗎?

民警拿著報紙的手都在發抖,緊咬後槽牙,吐出一句:“特麽的,像瘦驢這種人渣,就該拖出去槍斃五分鍾。”

牛百路看他的目光有些耐人尋味,咂了下嘴巴,他說道:“小陳,你終究還是年輕啊,這個瘦驢,斃了也就斃了,死不足惜,他背後那些人要是不倒,對咱們這位叫齊睿的小英模來說,就是件麻煩事兒嘍。”

民警小陳問道:“難道領導們看不到瘦驢背後的人的包庇、袒護行為嗎?”

牛百路冷笑道:“怎麽可能看不到?隻是有個值得不值得出手的問題,你呀,好好學著吧。不過這個叫李芳的記者,倒挺有意思,這個節骨眼上把文章發出來,時機掐地挺準啊。”

民警小陳:“……”

他還是不懂。

孫同海也在看報紙,他瀏覽的速度很快,幾分鍾後就把整篇報道看完了,放下後苦笑不已。

原本還想著壓製一下輿論風向,畢竟對於紅軍的審查也沒查出啥大問題來,主要是沒找到他貪汙犯罪的證據,不好直接定罪。

他也跟各家報社打過招呼了,希望齊睿這事兒最近不要見報。

不知道怎麽搞的,李芳蹦了出來,一篇報道極盡詳細,靈魂拷問直指人心。

一想到那丫頭,孫同海的太陽穴一跳一跳地疼,真是不讓人省心的丫頭啊,你這不是擺明了給我施壓向我宣戰麽,就算你袒護齊睿,也不能就這麽赤果果的把問題擺在桌麵上啊。

那小子最近很火,老百姓特別認可他,你這麽一弄,不是把老百姓的怒火全吸引到你姑父身上來了麽。

苦笑一聲,孫同海覺得自己得有所表示了,起碼得先把於紅軍那個王八蛋給控製起來,不然,一旦控製不住局麵,老百姓們憤怒了,引發群體性事件,領導追查下來,自個兒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文明,你進來下。”孫同海衝外麵喊了句。

不過十多秒鍾,他的新秘書田文明便推門走了進來,恭敬道:“主任,有工作您吩咐。”

孫同海對田文明還是很滿意的,這孩子挺踏實,也有眼力見兒,最主要的是,他陳穩低調不張揚,對待工作也一絲不苟,不像那個小楊,一天到晚咋咋呼呼的,生還怕別人不知道他是領導的身邊人一樣。

“嗯,紡織二廠現在什麽情況?”孫同海問道。

自從陪同領導一起去醫院看過了齊睿,紡織二廠就被田文明重點關注了,今天早晨的報紙也是他送過來的,對報紙內容一清二楚。

領導這麽一問,田文明就明白了領導的心思,他張口就來:“今天上午九點鍾,二廠有個班子會,老武要求全體成員不得缺席,研究部署下一階段的生產任務。”

孫同海更滿意了,笑了笑,說道:“你去給公安局的吳雷鳴局長打個電話,讓他調配警力,九點鍾正式對於紅軍實施抓捕。人抓到後,在最短的時間內撬開他的嘴。我就不信了,於紅軍幹了五六年的副主任,屁股底下真就那麽幹淨?”

聽到領導爆粗口,田文明不由得笑了,點頭說道:“我馬上就去給吳局打電話。”

見領導沒有其他指示了,田文明果斷離開。

紡織二廠會議室裏,不到八點五十分,主任副主任們就全部到齊。

會議桌首位上坐著武向前,其他副手們分成兩列一字排開。

看看手表,八點五九了,武向前剛清清嗓子準備開口,會議室的門被人猛地推開了。

老武最煩開會的時候被人打擾,剛想開口罵大街,見一對氣勢洶洶的公安幹警小跑進來,刷地立在會議桌後麵,虎視眈眈望著在場的一幹頭頭。

他額頭上當即冒出了冷汗,眼也不敢瞪了,到了嘴邊的汙言穢語也生生咽了下去,心裏在打鼓,我了個親媽哎,難不成我幹得那些個勾當徹底暴露了?

正惶恐不安時,就見吳雷鳴昂首挺胸邁步進來,衝他微一點頭,掃視全場,嚴肅問道:“哪位是於紅軍?”

聽到公安局長點了自己的名兒,於紅軍一時沒緩過神來,直愣愣起身說道:“我是。”

吳雷鳴一點都不帶含糊的,“帶走!”

上去兩個民警,一左一右將於紅軍控製住,哢地將手銬戴在他倆手腕子上,押著他就往外走。

於紅軍這才反應過來,心中驚惶,額頭上青筋爆閃,掙紮著喊道:“你們憑什麽抓我?我犯了什麽法你們要這麽對待我?我不服,不說清楚,我不會跟你們走的!我要向上級領導反應,你們知法犯法、惡意打擊報複、肆意陷害國家幹部!”

於家最近發生的一係列事情參會的諸位都看在眼裏,他家那個變態兒子很遭人憤恨,老於的老婆更是囂張跋扈的一批,為人所不齒。

這娘兒倆前後腳進去了,大家拍手稱快,原以為老於一定會步老婆孩子的後塵,沒想到幾天過去了,這廝居然安然無恙。

大家百思不得其解。

如今見人民公安來抓人了,頭頭們偷偷興奮起來,麻痹的,這個禍害可算涼了,大快人心啊真是。

聽了於紅軍的喊叫,吳雷鳴皺著眉頭走到他麵前,板著臉說道:“你問我們憑什麽抓你,我來告訴你,因為你觸犯了法律。你可以不服,我也可以給你向領導申訴的機會。但是現在,你必須要配合我們進行調查,於紅軍,別逼我上手段,那樣咱倆誰都不好看!帶走!”

倆民警押著他,後麵跟了一隊警察,大家來得快走得更快,呼呼啦啦出了會議室。

於紅軍臊眉耷眼,心裏冰涼一片,他知道,自己這次徹底完了。

來往的職工們指指點點,低聲議論著。

不知道誰大喊了一聲:“二廠最大的王八蛋終於伏法了,老子要回家放鞭炮啊!”

緊接著,鼓掌聲傳來,開始是稀稀拉拉的,最後匯聚成一片,響亮,且整齊劃一。

吳雷鳴哭笑不得,這王八蛋在二廠究竟多不得人心啊。

等他下了樓,一群職工攔住了他,七嘴八舌開始講述於紅軍的累累罪行,這還沒開始審訊呢,吳雷鳴就把於紅軍的罪狀收集了個七七八八。

衝職工們一抱拳,他說道:“感謝大家提供的線索,我代表分局,謝謝大家了!”

齊睿正在幫周嬸兒擇菜,劉振堂跑了進來,滿臉喜色興奮地說道:“睿子,於紅軍被弄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