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張雲鵬在行動

交代了幾句,大家各自去忙了。

江大鵬留了下來,對齊睿說:“還有一事兒要跟你說啊。”

齊睿笑眯眯望著他,說道:“有話就說唄。”

江大鵬嘿嘿一笑,說道:“組裝自行車那活兒估計露馬腳了,現在全市各大自行車零配件商店都不肯賣給咱們組裝件了,我看市場也接近飽和了,要不咱先停一陣兒,觀察觀察再說?”

飽和?

怎麽可能啊。

發給他一根煙,自個兒也點了根,齊睿笑道:“鵬哥,你是沒見過百萬自行車大軍過長安街那盛大的景象,離市場飽和遠著呢。既然配件商店不肯賣給我們零件了,咱就自個兒加工唄,你覺得咋樣啊?”

江大鵬懵了一下,琢磨片刻後說道:“自己造倒是沒啥難度,畢竟也幹了那麽長時間了嘛,說白了這自行車就是大梁骨架車輪加鏈條的組合體,大家手都熟了,但是咱自個兒生產零配件能行嗎?咱也沒有經營許可啊,即便是造出來了,無法給顧客提供發票,也上不了車牌吧?”

他這麽一說,齊睿意識到自己魯莽了,把事兒想簡單了,沒辦法上車牌,確實是個大問題。

斟酌片刻,齊睿說道:“那就先停停吧,把自行車組裝組的工人們全部安排進板房組裝那邊去,這段時間就全力以赴把剩餘那不到三千間板房組裝起來。”

江大鵬點頭應下,轉身出了門。

張雲鵬在行動。

生了一肚子悶氣的小舅吃完早飯後就蹬著自行車來到鋼板廠門口蹲守,不到八點鍾,就發現一輛老舊的212吉普車開進了廠子裏。

張雲鵬目光犀利,很快發現坐在副駕駛上那死胖子就是苗東風。

他深吸一口氣,推著自行車混在來往的職工們當中順利進了廠子,還自來熟地跟一職工聊上了。

發給那職工一根牡丹,兩人邊走邊聊,很投機的樣子。

小舅這人最大的特點是能侃、會聊,幾句話,就把這職工的姓名、所屬車間、從事的工種啥的都套了出來。

據這個叫梁四海的職工介紹說,廠裏最近不景氣,一個大訂單跑了,光給國企生產鋼板,根本就要不上錢來,廠長暗中交易,養肥了自己苦了職工,弄不好再過段時間,工資都發不出來了,職工們怨聲載道、牢騷滿腹的。

張雲鵬心想,你說的這個大訂單,不會就是我外甥下的那個吧?他感覺自己距離真相不遠了,遂歎了口氣,說道:“那能怎麽辦呢?現在都是有計劃的在進行生產,好歹還算是旱澇保收,沒有外來訂單就沒有吧,反正也不指著外來的訂單發財,總之政府不會眼睜睜看著咱們餓死的。”

梁四海聞言,立刻瞪大了眼珠子,憤憤不平道:“扯!老哥您還真以為咱這廠子裏全靠著政府的計劃內生產任務活著呢,怎麽可能?有道是馬無夜草不肥,我跟您說,就前陣子,一個老板砸下了五千張塑鋼板的訂單,被廠長安排給我們五車間進行生產,光這一單,我們車間四十多工人,到了月底每人就分到手將近30塊錢的提成。您想想,工人都分到這麽多了,車間主任、分管副廠長、廠長豈不是拿的更多?”

張雲鵬心裏有數了,他現在無比確定,這個訂單就是自個兒親外甥砸下來的,也隻有騰飛廠才會對塑鋼板有那麽大的需求量。

“這事兒我也聽說了,上個月你們五車間小日子過得是挺滋潤,大家都羨慕得很啊,不過為什麽後來這訂單就跑了呢?”小舅舅繼續套路梁四海。

說起這個來梁四海就一臉不忿,“還不是因為老苗那王八蛋人心不足蛇吞象麽,大老板下的訂單再多,他也得平衡關係利潤均分,把塑鋼板賣給他妹妹,裏外裏這麽一倒手,差價不全都落他自個兒腰包裏了,最多再分給財務科那小娘們兒點兒,至於其他廠領導,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吧。要不怎麽說還是當廠長的精啊,把錢都賺到骨頭縫裏去了。”

原來是這麽檔子事兒啊。

起初張雲鵬還以為齊睿交給他的這差事很難完成呢,到了廠子裏之後才發現,一點難度都木有好嗎。

老苗幹的那些齷齪事兒,似乎鋼板廠職工們心裏都十分清楚,並且聽梁四海的意思,苗東風似乎跟財務科一小娘們兒有染,這就有點意思了啊,說不定能利用這事兒書寫一篇華麗的文章。

想到這裏,張雲鵬笑眯眯問道:“四海兄弟,你說的那人,叫王海霞吧?”

這名字就是他胡謅的。

梁四海談興上來了,撇著嘴說道:“老哥你真是新來的,對咱們廠一點都不熟啊,什麽王海霞,老苗的蜜叫劉紅霞。”

推著自行車的兩人已經來到車間門口了,梁四海仍舊滔滔不絕,一點要進去上班的意思都沒有。

張雲鵬自然也不想放過這個了解老苗和劉紅霞貓膩兒的機會,便慫恿梁四海翹班,“四海兄弟,不瞞你說,我剛來廠裏上班,跟大家夥兒也都不熟,今兒剛好碰到你了,可謂是一見如故啊,要不這樣,咱倆今兒別上了,找個地兒喝茶去吧,再好好聊聊,我請。”

梁四海也是個混子,聞言頗為意動,探頭往車間裏瞄了一眼,見沒人注意他這邊的動靜,就低聲說道:“出大門左拐再往前走三百米就有一個茶樓,我去跟夥計打聲招呼,讓他替我個班,煩請老哥先過去等我會兒哈。”

張雲鵬樂了,“那你快點兒啊。”

梁四海樂出滿嘴大黃牙,說道:“最多十分鍾。”

張雲鵬一點頭,蹬上自行車拐個彎兒走了。

這年頭,茶樓在其他城市或許還是個新鮮事物,但是在京城,卻早就盛行開來。

北京人愛喝茶,愛喝滾燙的茶,是眾所周知的事情。

甭管是高沫還是碎銀子,沏上一壺,趁熱嘬上一口,從裏到外透著那麽一股子舒坦,簡直是活活美死。

張雲鵬來到這家叫做“茶仙品茗”的茶樓前,停好自行車後邁步往裏走,進了大門,定睛一看,發現環境還不錯,兩層小樓的一層是開放式的,擺了七八張茶桌,茶桌上霧氣繚繞,像沾上了層仙氣兒似的。

茶桌與茶桌之間擺放著幾盆綠植,綠意盎然,給麵積不大的房間內增添了一抹鮮活的氣息。

他一進來,老板娘就微笑著迎上前,問道:“您一位啊?喝茶還是吃點東西?”

張雲鵬打量著老板娘,三十出頭的年紀,圓臉,一笑起來倆眼睛跟月牙似的,腮邊倆酒窩若隱若現,身材略有點豐滿,車燈格外大。

這叫什麽來著?

小睿好像說過。

我想想啊,哦,想起來了,輕熟風。

張雲鵬兩眼一眯縫,說道:“喝點茶,待會兒還有一朋友要過來,老板娘,樓上有包廂不?我跟朋友要聊點事兒,在樓下坐著有點不方便。”

老板娘又笑了,兩個可愛的小酒窩仿佛能把張雲鵬吞噬進去一般,她輕聲說道:“樓上有包廂的,請跟我來。”

她頭前帶路,張雲鵬緊緊跟隨,兩人前後腳走上樓梯。

一抬頭,看著老板娘搖曳的身姿,圓潤的屁股蛋子,張雲鵬腳下一趔趄,好懸沒一個倒栽蔥從樓梯上摔下去。

老板娘扭頭衝這貨展露笑顏,溫柔說道:“樓梯有點陡,您留意腳下。”

張雲鵬凶猛點頭,心都快酥了。

跟老板娘走進一間小包房,麵積不大,卻一應俱全,地麵鋪著地毯,三十公分高的茶桌就擺在地毯上,茶桌前後擺放著坐墊,榻榻米形式的,也是綠植滿屋,張雲鵬對環境非常滿意,看得出來,老板娘對屋子的布置是花了心思的,嗯,經營有道。

“您請坐,給您沏壺什麽茶?”老板娘仍舊一副笑眯眯的神色,語調悠揚,不急不緩的問道。

“來壺高碎!”小舅舅張口就來,說完後看著老板娘,見人家都懵了,才臉紅脖子粗的說道:“我開個玩笑,您別介意啊,那啥,來壺碧螺春吧,再給來盤瓜子,一碟驢打滾兒還有一碟艾窩窩。”

“好的,您稍等。”老板娘說完,衝張雲鵬微一點頭,走了。

嘖,真是個尤物啊,我喜歡。

小舅舅剛感慨完,推拉門被人拉開了,一撩眼皮,見梁四海走了進來,他趕忙招呼道:“兄弟快坐,茶馬上就好。”

梁四海坐下了,笑著摸出煙盒,遞給張雲鵬一根,狡黠地問道:“老哥不是咱們鋼板廠的人吧?”

張雲鵬把煙接了,掏出火柴點著,剛抽了一口,忽而聽到梁四海的問話,當時就嗆得咳嗽起來,臥槽,表現得那麽明顯嗎?

“兄弟什麽意思啊?老哥咋聽不明白呢。”好不容易不咳嗽了,張雲鵬卻被嗆得臉通紅。

“嗬嗬,老哥就別裝了,我看得出來,老哥是來打聽事兒的。”梁四海也不傻,通過張雲鵬的言行舉止就觀察了個八九不離十。

被拆穿了,張雲鵬也不尷尬,反倒覺得這事兒還挺有意思的,嗬嗬一笑,說道:“兄弟好眼神兒,沒錯,我不是你廠子的職工,今兒過來,就是為了打聽點事情的。不過我就好奇了,既然兄弟你都看出來了,為什麽還要過來跟我見麵呢?你就不怕我給你下個套做個局啥的?”

梁四海也樂了,說道:“怕,我就不來了。再說了,就算老哥你給我下套、做局,我就倆肩膀扛一個腦袋,兜比臉都幹淨一主兒,老哥你能騙得了我啥玩意兒去啊?”

張雲鵬哈哈大笑,說:“兄弟看得明白。”

門被老板娘敲響,張雲鵬說聲請進,老板娘端著茶具進來了,一把茶壺,兩個茶杯,陶瓷的,很精致。

她把茶具放在茶桌上,抹身走出門,又端了三盤茶點進來,一一擺放好,說聲輕慢用,微笑著轉身離開。

梁四海都看愣了,嘀咕了一句:“淑雲姐真漂亮啊,難怪老苗那王八蛋老是打她的主意。”

拿起茶壺給梁四海倒了一杯,張雲鵬笑道:“老苗還惦記老板娘?”

“那就是個色中餓鬼,廠子裏但凡有點姿色的大閨女小媳婦,就沒他不惦記的。不過大家都防備著呢,尤其是漂亮小姑娘,見了他都躲著走。也就是劉紅霞那大傻帽兒,上了他的賊床還裝得跟聖女似的,殊不知,他倆那點破事,早就被職工們看在眼裏了。”梁四海不屑一顧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