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人在少年途
“周師兄，你想說什麽？”
夢蝶衣主動開口了，雖然她很不想說什麽，周洛已經這樣說了，她就隻能去麵對，無法逃避。
她也好，世人也罷，當心有波瀾之時，便無法平靜。
周洛緩緩問道：“你可還記得柳蒙，想不想知道，我為什麽要殺他？”
夢蝶衣輕輕點頭，她親眼所見之事，自還沒有忘記，也聽到了那一番交談，雖然聽到的不多，卻也知曉周洛為何動了殺心。
周洛再道：“他們父子，自外地流浪而來，我父母見他們可憐，於是收留了他們，給了他們吃住，安排他們事情做，讓他們生活有所依…”
“然而沒想到的是，柳蒙父親是修仙者，他曾經是修仙者，一身修為被廢，流浪於人世間中。”
“更沒有想到的，他們父子包藏禍心，早早的就知道了我沒有仙緣，卻知道，我有一口浩然天地正氣。”
周洛側身看向夢蝶衣，道：“柳蒙欺我，以我父母威脅我，無可奈何之下，我也隻能選擇來到昊元仙門，以期修仙有路，讓我父母繼續安寧。”
“夢師妹，你可知道，柳蒙為何要恩將仇報？”
夢蝶衣神情為之再變，許久後，輕聲道：“柳蒙為的，是你的浩然正氣。”
周洛問道：“夢師妹，你為的是什麽？”
夢蝶衣慢慢的抬起雙眸，終於對上周洛的眼睛，一字一頓，道：“我說，我對你並無任何惡意，周師兄，你可願意相信？”
周洛道：“我相信！”
夢蝶衣微微一怔，不敢相信周洛回答的如此之快，而且還如此的堅定。
她苦笑了一聲，迎著周洛的目光，說道：“新進弟子之爭上，與周師兄一戰，我感觸良多，那之後時常在想，一年之間煉氣境，你是如何做到的？”
話已說出，人也有所平靜，她的聲音，不在有那些緊張：“周師兄，你也應該清楚，當一個人起了好奇心之後，就會很想知道明確的答案。”
“最開始的時候，是這樣，我想認識你，更想了解你。”
“我不否認，更為重要的一個原因是，因為你的與眾不同，帶給了我自身諸多想像。”
“什麽想像？”周洛問道。
夢蝶衣道：“當天一戰之中，我便突然感覺到，我自身仙緣竟起了波瀾，此前從未有過，隻與你有關。”
周洛眼瞳微緊，問道：“與我的浩然正氣有關？”
夢蝶衣道：“當時我一直想不清楚，直至前往小雷山那一次中，我明確了這一點。”
“周師兄，我的八品仙緣，準確的說，距離九品巔峰，可能都隻有半步之遙，世人皆知，仙緣天生注定，不可改變，可我的仙緣，若有足夠造化，未必是不能踏出那半步。”
周洛道：“這個造化，這最後的半步，可能，需要我的浩然正氣？”
夢蝶衣並不否認：“與你在一起時，仙緣有波瀾，這便是最好的證明，可是周師兄，我對你從無惡意，也從未想過，要掠奪你的浩然正氣。”
“我試著去接近你，了解你，想要與你為伴，隻是想通過這樣一份接觸，能促使我的仙緣慢慢蛻變，絕沒有更多的心思。”
最後這一番話，她的聲音，複又緊張起來。
不想傷害周洛，這隻是她的本意，她沒有更多的心思，然而已經有了心思，人與人之間的相處，她從一開始，便不是那麽純粹。
她想如以往那般，平靜的麵對周洛，已是做不到了。
周洛沉默了許久，說道：“自我離開家中，萬裏迢迢來昊元仙門，接觸過太多人，一路上見過的人，他們隻是過客，也許此生都不會再有相見時，那些人，那些事，基本上我都可以放下。”
“進了仙門之後，亦是遇到了許多人，包括夢師妹在內。”
“你們，已經不在是我生命中，匆匆的過客。”
“周師兄…”
“那麽多的人，有幾個，將我周洛是真正放在心上，給予我一份尊重的？除卻太素峰外，夢師妹，隻有你。”
“周師兄，對不起！”
他們都知道，這人世間中，沒有無緣無故的好，也不存在無緣無故的恨。
這世上，隻有父母，才會不因你貧窮、疾病而嫌棄。
人和人的相遇或許是無意，是隨緣，人和人的相交，除卻一見鍾情，除卻一見如故之外，其餘更多的，都包含著諸多因素。
周洛會進太素峰，是因為秦清有一份憐惜在，老師，各位師兄對他關愛有加，也是有這個原因。
然而他們還是少年男女，他們的心，還沒有被這紅塵世界所汙染，他們還有著一份赤誠，對人生和天地的一份寬容和理解。
他們的心中，還沒有那麽多的亂七八糟。
也許當他們成人之後，他們會有功利心，會因為利益而去算計他人，可那是長大以後，不是現在。
夢蝶衣很清楚，偌大的昊元仙門中，他在太素峰生活的很平靜，可修仙路與凡俗路是不同的。
他們一次修煉，都可以是數天，或是十數天甚至更久，秦清等人很好，他們對他有那麽多的關愛，於生活上，於修煉中。
終究不像在家中，可以有那麽多的時間相處，而周洛還是少年。
少年之間，才有更多的話題，那麽多的新進弟子，周洛和她，周洛把她當成了朋友，當成了少年夥伴…
“周師兄，對不起！”
周洛搖頭，道：“夢師妹，我並沒有怪你，我隻是有些難受。”
他知道，他無法去責備夢蝶衣接觸他，了解他是別有用心，他們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他隻是凡俗中的一員。
即使他也踏進了修仙路，修仙路上太多人，最後也要回歸凡俗世界。
她清新脫俗，天賦無雙，猶若仙子一般，倆倆能有一眼相望，這已是難得，他若與眾相同，豈能換來這一份相交？
怪她，周洛沒有過，怎能去怪她？
可心中的難受，這也是真實的情緒，他做不到瀟灑的放下，終究，有那共同並肩隨生死之緣，更是他在昊元仙門中，這唯一的朋友。
不怨怪，隻難受！
夢蝶衣的心，重重一震，她突然發現，自己錯的太離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