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回1994

“被告葉建國因涉及故意傷害罪、毀壞他人財物罪,證據確鑿、數罪並罰,但因認錯態度良好,法院給予酌情處理,經天海市第一人民法院判決,判處葉建國有期徒刑三年,並處以罰金一萬元,立即執行。原告如不服判決,可當庭提出上訴請求。”

“原告葉建國服從法院判決,不上訴……”

“庭審結束,休庭!”

“塵埃落定了嗎?”坐在陪審席上的葉國濤怔怔看著黃戴手銬的父親被武警帶離被告席。

難以置信,葉國濤難以相信眼前看到的這一切都是真實的,頓時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2024年,好滋味食品集團董事長、人稱“醬肉大王”的葉國濤在納斯達克敲鍾上市當天,突然間人間蒸發,音訊全無,等他再度清醒的時刻,居然重生回到了1994年的夏天。

94年是球迷世界杯的狂歡年,可對於葉國濤而言,則是他人生最灰暗的時刻,悲劇的起始之年。

就在這一年,在天海市市區開飯店的葉家遭遇滅頂之災,惡毒拆遷商因為私人恩怨刻意壓低拆遷補助金,引起拆遷糾紛,暴怒的父親葉建國揮拳打傷了拆遷商徐國璟,正中圈套,在徐國璟的故意陷害下,葉建國鋃鐺入獄。

從此葉家陷入災難,飯店被推土機夷為平地,沒有得到一分錢補償不說,還被強行執行一萬元罰金,負債累累。

為了替父親伸冤,四處奔走的母親精神恍惚之下遭遇車禍,不治身亡。

備受打擊的父親在出獄之後,從此一蹶不振,每日借酒澆愁,千禧年之際,猝死家中……

一切的悲劇均是始自於今天這個日子,這一年,葉國濤17歲。

“等等,我想跟我兒子說兩句話。”已經被看守人員押到門口的葉建國停住腳步,忽然間說道。

“你隻有一分鍾時間。”

葉建國的目光在陪審員席位上搜尋到泣不成聲的妻子和呆若木雞的兒子,不禁一聲長歎,朝著葉國濤招招手。

“過去吧,你爸要跟你說話。”母親陳芳推了葉國濤肩膀一把,把他從恍惚的回憶中拉回了心神。

“爸……”看著幾乎已快三十年不見的父親,葉國濤眼眶濕潤,一聲久違的爸脫口而出,心裏酸澀,不是滋味。

葉建國想要擁抱一下兒子,但手銬在身,改為拍了拍他的肩膀,歎息不甘道:“以後啊,這個家就要由你扛起來了,爸爸不在,你就是家裏唯一的男子漢,天塌下來也要頂住,照顧好媽媽和姐姐,等我回來。”

葉國濤擦幹眼淚,主動上前擁抱爸爸,嗅著父親身上淡淡的煙草味,這一刻,他終於感受到了父愛的關懷。“爸,你放心,有我在,葉家完不了,他徐國璟也休想得到咱們家的地皮!相信我,不出半年,我一定會把您風風光光的從裏麵接回來!”

葉國濤信誓旦旦的承諾。

上輩子不僅沒有湊夠一萬元的處罰金,也沒有湊夠保釋金,結果,讓葉建國硬生生坐了三年大牢。

“遇事一定要三思,不要像爸爸一樣,一失足成千古恨,著了小人的道兒。”言辭中的悔恨溢於言表。

“時間到了,跟我們走吧。”在看守押送下,葉建國邁著蹣跚的步伐,走向深淵……

攙扶著悲傷過度的母親,走出了法院,早就等在外麵的姐姐著急的湊了過來,迫切的詢問。“怎樣?咱爸怎麽樣了?”

姐姐葉國婷是天海一中的高一英語老師,剛入職半年,家中就遭遇到了這種苦痛的變故,等她從學校趕來的時候,庭審已經開始,無法再入內,隻能在外麵焦急的等待著,期待著會有好消息從裏麵傳來。

“有期徒刑,立即執行。”將敗訴的悲痛消息告訴了姐姐,宛如晴天霹靂,葉國婷踉蹌兩步,險些從台階上栽倒。

“怎麽會這樣!為什麽會這樣!明明咱們家才是被欺負的,我們是受害者!這不公平!”葉國婷不忿。

“沒有什麽不公平,因為你父親打傷了我,而且是重傷,這是事實。”一道不和諧的聲音漸行漸近。

一家三口噴火的目光看過去,陷害父親入獄的始作俑者,拆遷商老板徐國璟正笑盈盈的從法院裏走出來,在他披在肩頭的西服外套下,左胳膊吊在胸前,纏著厚厚的繃帶。

“王八蛋,你害我爸,我殺了你!”因為憤怒失去理智的姐姐揮舞著手中的提包就要去跟徐國璟拚命,幸好理智的葉國濤攔住了衝動的姐姐。

葉國濤知道,父親跟他之間的恩怨由來已久。

在八十年代初期,葉建國和徐國璟兩人都是國企機械廠的工友,端著鐵飯碗,住著分配房。

同性格耿直沉穩的葉建國不同,性格跳脫、心眼多的徐國璟不走正道,經常借著職務便利串通外人倒賣公家財產,給工廠造成了極大損失,耿直的葉建國向廠領導揭發了徐國璟這種吃裏扒外、中飽私囊的行為,導致徐國璟被開除出廠,還被剝奪了單位分配房,從此兩人結下梁子。

九十年代初期,國企改革,葉建國成為一名下崗工人,用工齡買斷補償金在天海市區開了一家小飯館。

而徐國璟在被開除之後,拉攏了一幫盲流,收過保護費、偷過天線、當過倒兒爺,終於在92年之時,成立了一支拆遷隊,依仗著拆遷辦副主任是他姐夫,攬到了舊城區兩條街道的改造拆遷項目,而葉家開的小飯館正巧就坐落在他所管轄的拆遷區域之內。

新仇舊恨疊加在一起,徐國璟豈會善罷甘休!

政府規定的900一平米的拆遷費被徐國璟強行克扣到300一平,如此奇恥大辱,誰能忍受!

新仇舊恨之下,爆發了拆遷戶對抗拆遷隊的激烈衝突,在衝突中,葉建國揮拳打中了徐國璟的肩膀,本是一次無大礙的小傷,卻成了徐國璟攻擊葉建國的把柄,在他“鈔能力”的運作下,醫生在檢查報告中將他的傷勢評估寫成重傷,葉建國被他“如願以償”的送進了監獄。

“姓徐的,不要以為有錢就能為所欲為!”

“哈哈哈,不好意思,有錢,真的可以為所欲為。”徐國璟的笑聲中充斥著囂張和嘲諷。

大仇得報,心裏頭痛快極了,總算是出了這口積壓了十多年的惡氣!

徐國璟從律師的公文包裏拿出來一紙拆遷合同,在他們一家三口麵前晃了晃。“瞧見了嗎,趕緊的把合同簽了,興許我會網開一麵,不予追究後續責任,並且還會幫你家支付保釋金,把你家男人從監獄裏保釋出來,不然的話,姓葉的肯定要在監獄裏蹲三年。”

葉國濤一把將合同從他手裏奪了過來,二話不說直接撕碎,冷冷的目光看著他。“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我們兩家的債,我每一筆都會跟你清算。”

麵對一個毛頭小子的“恐嚇”,徐國璟不氣反笑,朝著他豎起大拇指。“哈哈,好,有骨氣,像個爺們,來啊,有本事就放馬過來,我看你能拿我怎樣?哈哈!”

壓根就沒把葉國濤的威脅當一回事兒。

律師的公文包裏傳來響聲,於是乎,一個宛如磚頭的大哥大手機從包裏掏了出來,遞給徐國璟。“老板,電話。”

“我爸?”徐國璟接過了手機,說話的語氣瞬間平和了下來,與之前囂張的狀態判若兩人。“喂,姐夫啊,對,我在這兒,放心,一切都搞定了,抽空有時間的話,一起聚一聚,得嘞,就這樣,您先忙。”

掛斷了電話之後,趾高氣揚的看著臉色不忿的葉家人。“法院已經判決了,要是再敢鬧事,別怪我不講情麵了!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