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出口

一行人不知道沿著這石梯走了多久,空氣中的幹燥炙熱感已經漸漸消失了,可以判斷他們已經逐漸走出了地底。

前麵石梯忽然到了盡頭,大家麵前是一塊光滑的古老大石板。

範上古在徒弟攙扶下摸索著在石門右邊啟動了機關,沉悶的響聲中,門板緩緩向左側滑動,露出了外麵的陽光,一股清新的空氣湧進來,這一群在地底不知摸索了多久的人們一時都忘情的歡呼起來。

走出來,發現這裏是一處兩峰之間的深深山穀,四周雜亂的巨大岩石和半人高的亂草顯示著這裏已經很久沒人來過了,不過仍可看出他們還在華山之中。此刻對於這群在地底逛了一圈,死裏逃生的人們來說,這荒涼的情景在他們眼中也顯得格外生機勃勃。

“這裏是南峰下的一個深穀,沒什麽人知道這裏,”範上古臉上滿是懷念,“二十年前,秘窟中人們補給糧食和生活用品就是從這條通道,當年我負責采買,都是送到這個山穀裏,所以知道這個地方。”

葉楓貪婪地吸了幾口清新的空氣,回頭看去這一行人個個都衣衫不整,狼狽不堪地癱坐在地上,尤其是身體肥胖的張癡剛從悶熱的地道中出來,滿頭大汗,一麵扇著衣襟一麵口裏碎碎念叨著地要找水喝,看樣子如果現在他麵前有條河的話,他會毫不猶豫地跳進去。

唐大歇息片刻,從懷中掏出一個銀色小筒,擰動底部,筒中射出一道火光衝上半空炸開,留下一道紫色煙霧,顯然在給其他人放信號。

葉楓問道:“是有接應的人?”

唐大點頭:“據我估計我們在地道中走了約有一天左右,想來唐玉他們應該快到了。”

回頭對大家一招手:“我們還是快走吧,大雷門的人想必在華山附近搜索我們,如果讓他們看見信號先趕來我們就麻煩了。”

大家點頭稱是,起身準備出發。

忽然聽得一個聲音輕聲笑道:“都說唐門唐大武功機智都冠絕江湖,依我看你今天不但有麻煩,而且還真不小。”

眾人臉色一變,抬頭看時,四周山坡上草叢中岩石後都現身身著大雷門黑衣的人,黑壓壓一眼看去有百餘人,各種弓弩暗器瞄準了穀底的一行人,看來他們是插翅難飛了。

剛才說話的人從前麵一塊巨石後麵慢慢踱步出來,滿臉譏諷的笑意,正是大雷門大堂主雷雨雲!

他看著麵前這幾個狼狽不堪的人,臉上譏諷之意更甚:“你們以為這裏無人知曉,卻想不到我們早就在這裏等著你們來自投羅網了吧?”

範上古臉上表情驚疑不定:“不可能,你們怎麽會知道這裏的?”

雷雨雲身後這時走出來一個人:“當然是我告訴他們的。”範上古頓時麵色如灰,這個人就是他一手撫育的大弟子孟道平。

孟道平滿臉得意之色:“你以為華山派隻有你知道這個通道,想不到我也知道吧?”

一見孟道平,二弟子姚道常頓時激動起來,提劍跳起來就要上去拚命,被唐大伸手攔住了,急得一跺腳:“大師兄,師父養育之恩天高地厚,多年來待你視如己出,百般寵愛,你,究竟為什麽幹出這樣的事?”

孟道平臉色一斂:“為什麽?養育之恩天高地厚,那殺父之仇呢?你以為我是叛徒?他範上古才是華山派的叛徒!”

範上古一聽,如遭雷擊,頓時麵如紙色,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來。

孟道平嘿嘿一笑,對姚道常說:“我今天做的不過是學他當年做的一模一樣。”他轉頭對範上古厲聲說:“你敢當著大家的麵說說二十年前你這個掌門是如何得來的?”

範上古麵無血色,全身瑟瑟發抖,喃喃道:“你,你是如何得知的?”

大家看他這幅樣子都是驚疑不定,聽孟道平的話,難道二十年前華山派還有什麽秘密?莫非他們之間真有什麽仇恨?

孟道平昂首挺胸地站在範上古麵前:“事到如今,我也不怕當著天下人麵前公開當年事情真相,揭發你這個人麵獸心,道貌岸然的偽君子的真麵目。”

範上古閉上雙目長歎一聲:“你說吧,到了現在我再也護不住華山派的臉麵了。”

姚道常扶著師父,情緒也已經不再激動,在場的人都屏住呼吸,仔細聽著孟道平接下來要說的話。

孟道平望著天空,眼神裏透出深深的感情:“大約三十多年前,當時天下還被蒙古韃子占據,天下群雄紛紛起而抗之。時任華山派掌門的索無叟在一次反元行動中被元庭鷹犬伏擊,身負重傷。他千辛萬苦逃到一個小村子,卻因傷勢過重暈死了過去。在他奄奄一息之際,有一個采桑女救了他,悉心照顧,三月之後,傷情方才康複。而索無叟當時三十出頭,正值壯年,相對日久之下,二人有了感情,竟然發生了越禮之親,采桑女還有了身孕。”

眾人皆是動容。要知道華山派所屬的全真道教是屬於出家道教,和正一道教裏不出家的火居道士不同,他們與和尚一樣是要守清規戒律嚴禁女色的,何況還是堂堂一派掌門。

“索無叟自知犯了戒律,準備待孩子生下就攜全家返回華山,自首其罪,接受門規懲罰,讓出掌門之位還俗。”孟道平說到這裏,臉上表情起了變化,“豈知生產之際,采桑女難產而死。索無叟悲痛不已大受打擊,隻得帶著那孩子回到了華山,可是華山派在之前反元活動中被元軍鎮壓,幾位師弟都已戰死,下一代的青年弟子接掌華山掌門太過勉強,為了華山派不會就此敗落,為了繼續抗元的大業,索無叟隱瞞了他在山下的這一段經曆,繼續執掌華山門戶。而那個孩子,他交給了他最信任的大弟子,就是這位後來為了掌門不擇手段的範上古,成為他的入室弟子,收入了華山門下。”

孟道平看見大家的目光都投向自己,於是挺起胸膛,大聲說:“不錯,那個孩子就是我,我就是索無叟的兒子!”

眾人聽得一陣驚訝,原來孟道平竟然有這樣的身世。

孟道平這時猛地轉身,對著範上古幾乎在怒吼:“可是在二十年前,你為了掌門之位,偷襲了你的師父。他在傷重之下隻留給我一封書信在我房間告訴我身世就與世長辭了,而你這個凶手從此卻坐上了華山派掌門之位,滿口假仁假義道貌岸然地做了二十年。當年你看我年紀太小,不知道我父親留給了我一封信,以為我不知內情,留下了我這條命。這二十年,你待我百般好,還悄悄傳我華山掌門才能學的紫霞功,不就是因為內心愧疚,想彌補你殺了我父親的虧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