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前輩一聲吼,不甘震蒼穹

“咦,你們怎麽來了?”

遠遠見到兩道靚影正站在自家門口,倒顯得有些新奇。

“龐前輩好,阿宓姑娘好。”

蕭鳳兒禮貌的上前打了個招呼。

至於寒秋月,則是做了個‘萬福金安’,便立在旁邊不再說話。

龐浩洋揚了揚手裏拎著的東西,笑著說道:“你們今天可有口福了。”

“前輩,這是什麽啊?”蕭鳳兒好奇的問道。

“前些年釀的一壇子酒,埋在老宅子裏,恰好阿宓也想出去走走,就順道取來了。”

在龐浩洋看來,修仙世界的女修士,應該和武俠小說裏的女俠類似,對於酒肉什麽的,想必不會排斥。

所以說起來,倒也有了幾分獻寶的意味。

果然。

蕭鳳兒一聽是前輩釀的酒,而且似乎還有些年頭,一雙美眸就放起了亮光。

隻有寒秋月,依舊是心不在焉的樣子,低著頭,跟在了後頭。

阿宓很懂事。

當大家進屋後,便開始擺起了碗筷。

碗筷是她額外準備的,倒也免去了大家的尷尬。

吃食很簡單,一碟花生米外加兩盤鹵味,都是回來時,在坊市買的。

下酒剛好。

酒剛倒出,便香氣四溢,引得眾人喉結不住滾動。

特別是蕭鳳兒。

那雙美眸,就沒離開過酒壇子。

應該平日裏比較喜飲。

“別客氣,都隨意些。”龐浩洋心情不錯。

三位女子陪自己喝酒,這感覺,以前可是做夢都夢不到的。

何況這三人的顏值,絕對是美女中的美女。

比前世的一線女神都要美上三分。

那酸爽,除非親自體會,否則真難以用言語表達。

可就當他剛仰頭喝了一杯時,忽然瞥見,今天的寒秋月,似乎有些不太對勁。

想想好像還真是。

從見麵到現在,就沒說過一句話,一直低著頭,似乎非常沮喪和沉悶。

於是忍不住問道:“秋月,你怎麽了?”

寒秋月表現的有些木訥,似是沒有聽到。

蕭鳳兒忙捅了捅她的胳膊,小聲提醒:“前輩問你話呢。”

“啊?”

寒秋月這才反應過來。

可當她剛抬起頭時,卻嚇了龐浩洋一跳。

一張俏臉上,除了茫然無措和濃濃哀憫外,還隱隱有著兩道淚痕。

似是剛哭過。

什麽情況?

因為自己請她喝酒,所以感動了?

看起來也不像啊。

難不成是受欺負了?

這可是自己的結拜妹妹,居然還有人敢欺負她?

如今的龐浩洋,也算認識了幾名仙人,這底氣,自然足了些。

一念至此。

龐浩洋的表情頓時嚴肅了起來。

他放下酒杯,雙眉微皺,語含關切的問道:“秋月,你說,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我、我...”

寒秋月勉強擠出了一個笑容,在一陣遲疑後,才緩緩吐出幾個字:“我...隻是想回家了。”

想回家?

龐浩洋:???

想回家你回啊。

咱肉體凡胎的,去趟坊市都得走上一兩個時辰,你們修士‘嗖’一下子就到了。

就算你家再怎麽遠,大不了多‘嗖’幾下子啊。

用得著搞得跟受了誰欺負似的嘛...

搖了搖頭,龐浩洋苦笑道:“想回就回啊。”

聽到龐浩洋的話,寒秋月先是一愣,緊接著‘唰’一下就抬起了頭,兩眼更是帶著急切和認真:“前、前輩您的意思是,我該回去的,對嗎?”

龐浩洋被她這反應搞得一怔,下意識看向旁邊的蕭鳳兒。

蕭鳳兒心神領會的解釋道:“其實秋月姐姐是想回家的,隻是迫於某些原因,她不能回去。”

想回家?

又不能回去?

這算是哪門子道理?

看到寒秋月再次黯淡下去的神情,龐浩洋不由思索了起來。

難道...

龐浩洋突然想到了一個可能,神色頓時變得凝重了起來。

寒秋月不比蕭鳳兒。

放在前世,蕭鳳兒那就是家族企業。

如果蕭家年青一代沒有男丁的話,那大概率是要招入贅女婿來繼承家業的。

可寒秋月不一樣。

之前就聽老鴻隱晦的說過,他說秋月是個可憐的孩子。

究竟有多可憐,龐浩洋不知道。

但從她此時此刻的為難和哀默中不難看出,她的家庭,必定不幸福。

一個不幸福的家庭......

龐浩洋忽然覺得,自己的心,仿佛是被什麽給挑動了下。

難受,說不出來的難受。

不知是剛才那杯酒勁上來了,還是因為心神被觸動,一股煩躁感,油然而生。

他重新給自己倒了一杯,又是一飲而盡:“悲喜勿忘撫肩人,成敗莫怪摯友心。”

“前人一直在教導我們,待人處事定要懷著感恩之心。”

“可憑什麽!”

“難道有人欺負到頭上了,也隻能一直隱忍嗎?”

一聲問責。

再看看眼前麵帶悲戚的寒秋月。

龐浩洋忽覺心中有一種無法言喻的憋屈。

隨手拿起桌上的酒壇,狠狠的往嘴裏灌了幾口。

陳年的烈酒,又是係統傳授的古法釀製,幾口入腹,便酒意橫生。

麵色微醺、醉眼朦朧的龐浩洋,有感而發,隨手拿起筷子,輕輕敲打著酒杯。

清脆的敲擊聲,似是有某種節律,伴隨著節律,他輕聲漫吟:

“天下無義劍,中原多瘡痍。”

“哀哀陸大夫,正直神反欺。”

“子路已成血,嵇康今尚嗤。”

“為君每一慟,如劍在四肢。”

“折羽不複飛……”

隨著酒意的擴散,他的神情越發的迷離。

恍惚間。

他仿佛看到一名麵容憔悴的男子,正朝自己走來。

男子告訴他,他好想離開這個世界。

因為...

他不想每天被無窮無盡的加班折磨;

他不想每天回家,看著妻子的冷嘲熱諷;

他不想每天去麵對並非是親生骨肉的女兒,還要假裝疼愛;

他不想在自己提前回家後,看到妻子在上司的身體下呻吟嬌喘……

終於!

終於有一天,他做到了!

看著倒在血泊中的兩具屍體時,他感覺自己終於解脫了。

可是...

當他再次睜開眼睛時,卻發現,居然還活著。

隻是所在的世界,似乎變得不一樣了。

堅強!

重活一世的他,告誡自己一定要堅強!

他在崎嶇的山路上一路奔走,尋找那一絲能夠成仙成祖、傲視天地的契機。

為了這一絲契機,即便被山石割破了腳掌,即便鮮血染紅了地麵,他還是咬牙堅持著!

他想要強大,因為隻有強大,才不會受欺負!

可是...

整整十年!

一次次的堅持,換來的卻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朝為春日歡,夕為秋日悲。”

“淚下無尺寸,紛紛天雨絲。”

前世、今生。

沒人能懂他的痛苦。

他不想假裝是什麽前輩是什麽高人,他想做一名真真正正的前輩,受人尊敬的高人!

一口又一口的烈酒,順著喉嚨灌入腹中。

醉意越濃、苦澀與不甘也越強烈。

“公子...”

“前輩...”

阿宓三人俏臉滿是擔憂。

她們不知道是什麽讓龐浩洋突然變得如此癲狂。

現在的他,讓她們感到陌生和恐懼。

一種發自靈魂深處的恐懼。

可無論是誰,都無法靠近。

因為此時龐浩洋的身上,有一股無法言喻的威壓,攪動得天地都變了色。

雷聲在滾動,雷霆在肆虐,天地狂風大作,黑雲蓋頂!

整個南域,如同即將遭受雷霆滅世般。

無數修士在這一刻瑟瑟發抖;

無數妖王妖皇在這一刻匍匐在地;

無數隱世大佬在這一刻驚駭莫名!

塗塗早已嚇得躲進了角落;

桃樹和李樹早已枝葉亂顫;

池塘中。

那條不可一世的泥鰍,此時更是鑽到了最深處,連尾巴都不敢露出半絲半毫。

山間。

一隻本在緩行的小豬,更是四處奔襲、躲藏。

“前、前輩該不是回憶起往昔崢嶸了吧!”蕭鳳兒吞咽著口水,艱難的開口。

寒秋月更是如同罪人般,差點跪在當場,想以此來乞求能平息前輩心中的怒火。

隻有阿宓,似是理解了詩句中的不甘和忿懣……

“嗬嗬,一切的一切,不過是水中月,鏡中花,我還是我,一個碌碌無為,毫無用處的凡人罷了。”

龐浩洋完全醉了,他根本不知道周邊所發生的事情。

他隻知道,自己已經完全沉浸在了過往的悲傷與不甘之中。

“積怨成疾疹,積恨成狂癡。”

“怨草豈有邊,恨水豈有涯。”

“怨恨馳我心……茫茫日何之。”

隨著《亂離·天下無義劍》最後一句吟唱結束,龐浩洋拎著酒壇,踽踽獨行。

男子是他,他便是那名男子。

前世今生,天下為何會有這麽多不幸的家庭。

天下,又為何要有那麽多的恃強淩弱?

他不甘;

他忿懣!

龐浩洋停下了腳步,煢煢孑立,昂首望天,發出了一聲怒吼:“啊!”

聲音不大,卻如利劍,直刺雲霄!

一道前所未有的紫色雷霆,更是劃破了翻滾的雷雲,如同怒龍,衝天而起……

而就在這聲怒吼下,龐浩洋已經倒在了他原本坐的椅子上,呼呼大睡。

剩下的三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臉上除了茫然和驚駭外,已無它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