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半鬥米
破廟正殿,公雞一夜沒睡,迷迷糊糊間,總發生幻覺。
幻覺內容,是方鬥滿臉獰笑,提著菜刀走過來,寒芒一閃,手起刀落。
“咕!”
公雞滿頭大汗,這種情況,決不允許發生。
經過一夜休息,它身上傷口已凝結,羽毛上沾滿凝固血塊。
掙紮幾下,絨毛亂飛。
公雞剛發力,腳下紅繩收緊,頓覺全身無力,癱倒在地上。
它不甘心,瞪著正殿中央的石像。
破廟裏的石像,不是神佛,而是一尊滿麵愁苦的儒袍讀書人,雙手分持書卷、毛筆,臉上帶著憂憤的神情。
方鬥不認識石像,住進來後,早晚拜三下,也算是鳩占鵲巢的補償。
但是,公雞顯然認得石像來曆,心知果然是這老兒,難怪一條細細紅繩,就捆得它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時間到了!
公雞望著外麵,天光逐漸變亮,體內本能開始萌發。
“咕咕喔!”
一聲嘹亮的雞鳴聲,打破山間寧靜,瞬間過後,幾聲老鴉開口,呱呱回應。
破廟屋頂的一片破瓦,被雞鳴震動,裂成兩邊。
北麵偏殿內,方鬥側躺在木**,紅布夾在兩腿間磨蹭。
“老板,再來一份爆炒腰肚、一份紅燒大腸,我口味重,多下料!”
做夢吃到美食,他還不停吧唧嘴。
雞鳴聲傳來,方鬥像是被高壓電命中,身軀猛地一挺,“不,讓我再吃兩口!”
等他睜開眼,滿桌大魚大肉消失了。
“還像是雞叫!”
方鬥回過神,夢裏真好,什麽都有,可惜還沒享受到就沒了。
“死公雞,我要宰了你!”
方鬥殺氣騰騰,衝到正殿,撩起袖口。
“嗯!”
下不去手。
實在下不去手!
方鬥縮手,撓了撓頭,“跪了?”
拴在供桌旁的公雞,左腳還拴著紅繩,幹淨利落跪在地上,雙翅隨之蓋落,頗有些五體投地的姿態。
“這是鬧哪一出?”
公雞抬頭,一雙清澈的小眼睛睜大,為了活命,此等羞恥的所為,我忍了!
“你……”
方鬥緩緩開口,公雞見了拚命點頭,你猜的沒錯,我就是在求饒。
“……不想紅燒!”
方鬥後半句話,讓公雞氣得七竅生煙。
“那換一種!”
公雞瞪大雙眼,不想紅燒、不要清蒸、不要燉煮,也不要白切,老子想活!
這和尚竟是個混不吝,軟硬不吃!
“算了,大清早吃些清淡的。”
方鬥將昨晚剩下的米飯,加水煮成稀飯,熱氣騰騰裝了半瓦罐。
醬菜開壇,一口脆黃瓜、一口稀飯,吃得不亦樂乎。
一番風卷殘雲,早飯吃完。
方鬥用水洗了瓦罐,搖晃幾下,將殘湯喝盡,全身暖洋洋。
“蔡伯家的醬菜,回甘無窮啊!”
方鬥砸了咂嘴,下麵開始晨練。
金雞被拴在供桌,走也走不了,百無聊賴,盯著方鬥一舉一動。
晨練?哼哼!
隻見方鬥,神情變得嚴肅起來,雙手朝麵前伸出,如同撈著什麽。
下一刻,金雞雙目圓瞪,眼珠子都快調出來。
方鬥雙手附近空氣,如同打破的水麵,浮起一圈圈漣漪。
原本空****的掌心,陡然出現兩把白米,儼然是無中生有。
震驚過後,公雞平靜下來,走眼了,竟然是個懂法術了。
這一手從虛空撈出白米,必定是某種搬運術。
隻是?
公雞閃爍疑惑目光,它竟無從察覺,方鬥施展法術的痕跡。
方鬥還不知道,‘儲備口糧’在偷偷觀察他,全神貫注‘抓米’。
一尊方形米鬥,呈現在他麵前,除了方鬥本人外,沒有第二者能見到。
米鬥當中,盛著半鬥白米,都是脫殼精磨的大米。
方鬥每次伸手入內,都能抓出兩把大米,放在在身旁的米缸中。
這是他穿越而來,最大的底牌。
隨身半鬥米,每天都能源源不斷抓取,第二天自動恢複原狀。
這些日子,方鬥日日抓米,除了自己做飯吃,積攢下來的大米,送到城內換成錢,采買各項生活所需。
經過幾番嚐試,方鬥終於確定,米鬥隻有自己能見到,旁人視而不見。
而且,從米鬥抓出的大米,也沒有任何奇特之處,就是普通的食用大米。
要說有什麽奇特,便是從米鬥抓出大米,需要花費極大氣力。
一把白米,竟比同等體積的金磚更重。
日久天長,方鬥從米鬥抓米,力氣水漲船高。
就在昨日,他背著五十斤大米,行走十幾裏路趕到縣城,還能臉不紅、氣不喘,這身體夠棒了!
從到到晚,方鬥氣力耗盡,也不能將半鬥米全部撈出,底層還殘留淺淺一層。
所以,疑問隨之而來。
米鬥中的白米,是否僅有半鬥,如果他全部撈完,是等到第二天恢複,還是會立刻填滿?
這個疑問,一直困惑他許久。
今天,終於到了揭曉的時刻。
麵前的米鬥,一層層白米消失,漸漸接近底部。
方鬥額頭、脖頸和雙臂、胸背,已經滿是汗珠,全身肌肉酸麻,已經快到極限了。
米鬥底部,隻剩下薄薄一層,而方鬥殘餘的力量,足以全部撈出。
“起!”
方鬥深吸口氣,臉色漲得通紅,雙臂青筋冒起。
僅剩的白米,已經被僅僅握在掌心,一寸寸往上提起,仿佛掛了幾十斤的鐵秤砣。
“呼呼!”
方鬥額頭的汗水,化作豆粒大,一顆顆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雙手從米鬥口部伸出,白米由虛化實,呈現在天光之下。
下一刻,奇異的場景發生了。
米鬥底部,仿佛開了個洞口,白米如同潮水般湧入,層層升高,直到先前半鬥的位置停止,分毫不差!
“果然還有半鬥!”
疑問又來了,如果方鬥的力量沒有上限,是否能無限抓取?
眼下方鬥全身力竭,隻能留待日後驗證了。
公雞全程看完,露出嘲諷神色,隻能取半鬥米,這手搬運術的道行何止是低微,簡直是不入流。
哪怕是那些小偷小摸的賊人,都比這惡和尚強多了。
嗯,公雞心裏有了計較,知道該從什麽地方打動。
能否脫身,就看接下來的舉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