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明珠倒台了

納蘭明珠倒台了

春暖花開,卻不能歡歌笑語,太皇太後崩逝,你還敢笑?過年的戲酒訂金都白給了。皇帝說了,不許演戲,不許嫁娶,禁止時間按照你家爵位大小、與皇家關係的近遠,依次遞減。

淑嘉無所謂,她對見了三回麵的太皇太後的感情並不深,或者說還沒來得及培養什麽感情,倒是對同樣見了三回麵的皇太後印象不壞。不能大挑了正好,她有了足夠的時間來籌劃一下未來要怎麽過。

這樣的慶幸實在有些對不起那個似乎對她還頗有好感的老太太,然而老太太的死對她有著積極的影響是一件不容否認的事實。至少姑姑們對她各方麵的要求沒那麽緊迫了,她們原本計劃新年開始要教淑嘉打扮自己的——從梳頭開始。

從各方麵反饋出來的消息顯示,即使大挑的時候能夠一路過關斬將到了入住宮中,也不可能給你那麽多人手單伺候你一個。這個時候自己的動手能力就非常重要了。大家原以為明年要大挑的,最遲今年就要準備,淑嫻當年就這麽過的來。

這下好了,時間充裕了,可以慢慢來了。淑嘉鬆了一口氣,她可不願意還沒過十一周歲的生日就天天把臉當牆來糊。這年頭的化妝技術實在不咋地,這是最不能容忍的!或者說,對於化妝的審美觀代溝太嚴重。

隨著年紀越來越大,不化妝是不可能的,看來她最要做的應該是準備一套化妝工具。

真沒想到,這年頭連這個都不給她發揮的空間——這年頭的化妝工具其實很多,各式小刷子都有,即使與後世的化妝刷什麽的有些差別,要特別訂製符合心意怕也很容易,畢竟有手工業基礎。

淑嘉把西魯特氏著人送來的東西收了起來,暫時還不想用,現在正是素麵朝天也很美麗的年紀,而且她上輩子化妝的水平還不錯。就是十多年沒動手了,得試試才能找到感覺。

不過,這些相較起來舉手之勞的事情可以先放一放。躲過這一回選秀,下一回裝病就成了,淑嘉自信滿滿,她按年齡算能挨上兩次,這一次是老天讓她趕不上,下一次她自己趕不上就成了,到時候病一下,也很簡單。

心裏輕鬆了,跟著西魯特氏出門應酬的時候,行動間也更從容了。

就比如現在。

年齡漸長,原本許多隻是停留在親友簡介裏的人物一一呈現在眼前。其中就有今天過生日的這一位,固山額真董額的妻子博爾濟吉特氏。

時值二月,女眷們濟濟一堂。本該花團錦簇,笙歌鼓吹,皆因太皇太後喪期隻是小坐而已。就是不論國法,單論親戚,太皇太後是董額的伯母,很近的親戚關係,博爾濟吉特氏跟太皇太後彎彎繞繞的或許還有親戚關係,也不能擺戲酒找抽,隻是坐著說話。

到了這樣的人家裏,能撈上個坐兒就算是京中有頭有臉的人了。現信郡王是察尼的侄子,多鐸一係關係不是太差的、隻要還能動的,都要過來坐一坐,光這些人,數學不好的脫了襪子都數不過來。

西魯特氏的品級真不算低了,在這裏也隻撈了張椅子罷了。倒是淑嘉來的時候被圍觀了一陣兒——她還是很少在這樣的場合露麵的,女人們不能聽戲,就隻好八卦。

被西魯特氏領著給博爾濟吉特氏磕頭,從拜褥上爬起來,規規矩矩地站好。博爾濟吉特氏似乎對小姑娘挺感興趣:“這是你們家的丫頭?長這麽大了,過來我瞧瞧。”淑嘉老實走過去,今天穿著花盆底兒,捏著手帕,是對姑姑們教導成果的一個小檢驗。

博爾濟吉特氏氏四十來歲年紀,長相中等,眼角已經有了細紋,保養得倒是不錯。淑嘉隻覺得拉著她的那雙手很幹燥,這位是石文炳的舅母,比西魯特氏也大不上幾歲,這年頭的輩份與年齡就是這樣奇妙。

博爾濟吉特氏的眼睛不大,倒有些狹長,笑眯眯的上下打量了淑嘉一回。淑嘉大方地由著她看,這點自信她還是有的。博爾濟吉特氏道:“是個好姑娘,多大啦?”

淑嘉微笑答道:“十二了。”

博爾濟吉特氏又問了喜歡吃什麽,愛玩什麽,淑嘉的愛好其實是宅著看書,抽風的時候暴走(這個愛好如今被迫變成在花園裏慢慢散步),吃的玩的倒不很在意。隻說:“倒不大挑,隻要味道不重的都成。”

也就這麽兩句了,接著又有拜壽的人來。壽禮都是提前送來的,這回是純粹表明立場的。不一時屋裏就坐滿了人,信郡王福晉雖是晚輩,其夫爵最高,與博爾濟吉特氏對坐,餘者拿捏著身份都坐了。

信郡王福晉看到了淑嘉也問:“這是哪家的孩子,看著倒眼生。”多鐸八子,子又有子,還不止一個,這些人再繁衍下去,認不全人是很正常的。信郡王福晉心裏隻是納悶兒,這小姑娘看起來倒有些氣度,家教應該很好,見過了應該記住的。

博爾濟吉特氏道:“這你倒不知道了?這是三格格的孫女兒。”信郡王福晉算一算年齡輩份,馬上反應了過來,對西魯特氏嗔道:“有這麽好的姑娘倒藏在家裏,叫我們現在才見著。”順手卸了隻鐲子下來,權作見麵禮。

在太皇太後喪期裏,衣裳首飾都是從簡從素的,是以信郡王福晉說:“不值什麽,拿去玩罷,日後見了再補禮。時候不巧,可別在意。”

淑嘉笑著接了,一眼掃過去,雖是簡樸首飾,也是挑著所帶紋飾最繁複的給。聽信郡王福晉發話了,道:“我隻領您的情,可不看東西貴重不貴重。不管是什麽,也是您疼我呢。”本就是在這種時候,也沒什麽好挑剔的不是?

信郡王福晉大樂:“哎喲,這丫頭嘴可真甜。”

屋中眾婦人齊誇小姑娘大方,西魯特氏心裏得意,麵帶微笑。

壽星一個眼色使下去,府中管事麻利地跑去為信郡王福晉備的了正常體麵的禮物,博爾濟吉特氏自己的也拿來了。博爾濟吉特氏作為主人家,拉著淑嘉的手,一一給她介紹其餘的女眷們——大部分人的丈夫都是黃帶子。來之前西魯特氏特意給她又惡補了一回親戚關係圖,淑嘉對比著人名,開始記人臉。

淑嘉開始被圍觀。一是本身看著討喜,再者壽星和位份最高者也都表現出了喜歡,大家更要借題發揮。多鐸幼子費揚古妻兆佳氏聽說淑嘉自己已經能做不少針線,就問淑嘉帶的荷包是不是自己做的。

淑嘉道:“閑著沒事兒做著玩的。”兆佳氏要來細細看著道:“哎呀,這針腳可真是又勻又密呢。”說完親自給她係了回去,女眷們開始討論時興的繡花樣子了。

這些女人實在是太閑了,說起話來也是天南地北地扯。說繡花的樣子又扯到察尼家針線上有個手藝不錯的,紮克度繼妻宜特墨氏道:“可惜四嫂去奉天了,今兒沒能過來。”察尼是多鐸第四子。

這下可好了,從察尼由原來的左宗正到三藩期間有所作為,戰後又被清算,最後變成奉天將軍八卦起。居然又扯到現在的朝政上來了。

淑嘉站在博爾濟吉特氏旁邊兒,聽她們嘰嘰喳喳,通過分析知道,現在最大的黨爭就是明、索,其餘朝中還有各種勢力,有些人如湯斌,他不是索黨,但是與明珠很不對付。這裏麵又夾著高士奇等人。女眷們說的都是支零破碎的信息,她們關心的是,誰誰又得罪誰誰了,缺乏係統的分析。淑嘉在一旁默默地做著這項工作。

察尼的妻子赫舍裏氏乃是索尼之女,這些人呢情感上就偏向索黨,尤其索黨連著太子。不過女眷們還是很佩服明珠的,這人眼光很毒,人也有本事,他老婆是阿濟格的女兒,阿濟格同樣很沒大腦,明珠娶了覺羅氏沒沾著光還要受牽累,這樣都能讓他混出頭來。最最要命的是對老婆好啊!

信郡王福晉右手捏著帕子抵著下巴:“這麽說,當年王爺說過……彭春還是他舉薦做了副都統的,還有薩布素。這兩年打鄂羅斯,他們兩個都出了大力了呢。”

說到彭春,就有人想了起來,彭春好像有個閨女,也有十一二歲了。兆佳氏向淑嘉求證,淑嘉道:“是棟鄂家的姑娘麽?在慈寧宮裏見過一兩回,挺文靜秀氣的。”

還有這麽一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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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背後說人,說了必有應驗。拜壽沒兩天,明珠被彈劾了。這是件大事,深閨婦人都知道了。大家大族的必須有社交,社交就必須消息靈通,什麽樣的品階送什麽樣的禮,弄岔了要補漏可就不好看了。

僉都禦史郭琇彈明珠八大罪,隻要康熙願意,怎麽著都能用這些名正言順的理由掐死明珠,可康熙最後手軟了,明珠還是留下了內大臣的頭銜,倒是他一派的餘國柱、科爾坤、佛倫倒了大黴。總的來說,明珠一黨元氣大傷,台子塌了一半兒。

索黨一時風光無兩,本來捅明珠的這一刀,也是因為索額圖跟熊賜履、徐乾學和解,郭琇就是徐乾學的學生。這裏麵的門道實在太複雜了,再往細裏說淑嘉就弄不明白了。

她隻知道一條,太子的日子要不好過了。

根據矛盾分析法,有明珠他們在,太子即使吃不著大虧,康熙也會護著太子,比較起來,所有的兒子裏康熙最疼的還是胤礽。太皇太後臨終的遺命大家都看到了,是對於自己後事的安排,然而在康熙侍疾的那段日子裏,太皇太後還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擔心這個沒娘的孩子呢。康熙怎能沒有觸動?

這當口明珠再有一點點刺激性的動作,康熙直接就能抬手收拾了他。這不,收拾了。沒有康熙做後台,誰敢這樣直接單明珠呢?還一挑就被批準,說沒彩排過,那是侮辱聽眾的智商。

但是明珠一旦閃了,看起來似乎沒有人再有威脅他乖兒子的能力了,滿朝上下都表現出一顆紅心對太子了,要直接麵對康熙的就成了太子和索額圖。上下五千年,無數廢太子的血淚教訓告訴我們,這,是悲劇的開始。

依稀記得當初看過一檔科教節目,駁斥了一種說法。有人說,人類從**開始就是處於一種競爭的環境下,跟幾億**一道爭一個機會,先到先得。其實這個認知是錯誤的,作為一體最大的細胞,卵子壁是很厚的,先到的那是烈士,用生命把壁鑿穿之後就後續乏力了,犧牲自己,為後續的同誌開辟道路。(直接注解在這裏:這個說法是錯誤滴,感謝11同學指正,正確的請看加精欄裏的評論。這種說法是某天室友在看科普節目,突然驚訝,某肉問怎麽了,室友背給某肉聽的。抹汗。詛咒這檔科普節目。)

同樣的,可以用這個來打個比方。皇位(太子)就是卵子,競爭的阿哥就是那啥啥,老大他們白目了,幫別人打開了通道,最後讓老四得益。所以,不管是被拉下馬的,還是拉人下馬的,最後都便宜了旁人。真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三月間處分決定下來的時候,淑嘉為這一對杯具兄弟默哀兩秒鍾,然後她就笑不起來。

她家江先生三月裏上場,沒考中。本來應該是二月裏大比的,但是先有國喪,然後是黨爭,足足推遲了一個月。江先生還是沒考上,又垂頭喪氣回來當老師了。正好,觀音保可以正式開蒙了。

江先生麵有愧色:“學藝不精,實在慚愧。”石文炳認為這很正常,頭發全白了、考到七八十歲的還大有人在呢:“先生不如權在寒舍教習小兒,下回再試。”江先生搖頭道:“學生已經無心再考,隻望小犬能有出息罷了。”言中之意,不想再提了。

淑嘉聽說他來了,想向西魯特氏申請再回去上課:“弟弟還小呢,學的簡單些,我也不占先生多少時間,就是有不懂的才問。近來寫的字也沒個人點評。”西魯特氏想淑嘉還有很長一段時間才會去參選,繼續保持文化修養是必要的,答應了。

淑嘉高興沒幾天,四月裏準備過生日了,華善笑出滿臉褶子地向大家宣布:“從今兒起,咱們家是滿洲正白旗下了! ”

靠挖!

華善向大家分發的宮門抄上明明白白寫著:戶部議覆,一等公內大臣都統舅舅佟國綱疏言,臣族本係滿洲,請改為滿洲旗下。應如所請……原任內大臣和碩額駙華善等疏言,臣族本係滿洲請改為滿洲旗下。應如所請,將華善等同族之人、準改入滿洲冊籍。惟華善正白旗下五佐領、所屬文武官員、及監生壯丁甚多。不便一並更改,仍留漢軍旗下。

這是……正式變成滿洲上三旗了?全國最核心的權貴一部分。康熙真是看得起石家,跟他舅舅家一起批準了。

淑嘉挺懷疑她瑪法跟佟國綱有什麽小秘密。

西魯特氏對淑嘉的要求更嚴格了,華善已經打開了缺口,她沒理由不督促女兒再努力一下,以期更進一步。

淑嘉覺得她有必要跟家裏人談談——她真不想上趕著叫人當蘿卜白菜似地挑。要是不知道改成滿洲旗下有什麽意義,她也就白混這麽多年了。

突破口選的是西魯特氏,家庭婦女好忽悠:“額娘,怎麽這些日子大夥都那麽奇怪?何必那麽用心?”

西魯特氏道:“你這丫頭,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拉過來坐到身邊,“入了滿洲旗,等你大挑的時候前程就好。”淑嘉聲音悶悶的:“我才不想要那樣的前程。”西魯特氏的臉馬上就變得嚴肅了:“你在哪裏聽來這樣的混帳話?”

淑嘉見話音不對,抱著西魯特氏的胳膊:“額娘~您想啊,那什麽前程,攥在——”手指往上一指,“手裏,是龍是鳳還不知道呢……像大姐姐那樣兒,過得不也順心?誰都不敢欺負。縱使立規矩,也好過些。”真要配個腰帶黃色的,他的爵位萬一比娘家的還高,真是當個受氣小媳婦兒了。

西魯特氏依舊沒開臉,認真地看了看淑嘉:“你也長大了,到了知道想事兒的年紀了。”

淑嘉心裏一鬆,隻聽西魯特氏續道:“還是糊塗!那能一樣麽?!一旦指婚,夫家也動不得你。要是咱們自己說親,就沒這風光體麵。”

指婚原來是個金字招牌。淑嘉啞然。她還沒傻到說:讓皇帝把咱指給咱相中的人。選秀就是為了給皇帝他們家一個姓兒的男子挑老婆和小老婆的,別人沒份兒,皇帝也沒那個心情和精力管別人家的事兒。打這方麵的主意那是找抽。

西魯特氏嚴肅地說:“你老實回去,好好學規矩!”聲音不大,卻聽得出裏麵的沉重含義。淑嘉心裏一哆嗦,硬辯了一句:“真要叫指婚可不定成什麽樣兒了,萬一失了手……我怎麽著也不想當人小老婆……我……”

西魯特氏的表情緩了一下,斬釘截鐵地說:“你是伯爵府的嫡出小姐,自與旁人不同!不要亂猜。”

此路不通啊!西魯特氏她即使是家庭婦女,也是兼職管理府中上下產業的執行總裁,沒那麽容易被忽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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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院子裏,春喜、夏喜的包袱已經打好了,準備回家,過了太皇太後喪期的風頭就要嫁人了。今天兩人給給淑嘉磕過頭,就要打包袱走人了,做嫁衣、收拾各種針線、鋪蓋,都是要時間的。石家不缺伺候的人,也就大方地讓她們有一段自由的時間。

兩人磕完了頭,春喜對淑嘉道:“姑娘,該教的我們都教給□□她們了,姑娘自己保重。日後興許還能伺候姑娘。”夏喜道:“鑰匙也交了,姑娘等會子再點一下兒。晚上別做針線,傷眼睛。”春喜道:“書也少看,要看多點幾枝蠟燭,揀字兒大的書看看就算了……”

淑嘉道:“瞧你們說的,我還在這家裏,一時半兒……你們也還是這家裏的人。”有點愁緒,卻並不傷感,她有心過兩年跟西魯特氏說一說,再讓這兩隻繼續歸她房裏。這兩個是從小照顧她到大的,光看著就比旁人親切些。估計她們到了別處也要打上‘二姑娘房裏丫頭’的標記,其他人如溫都氏那裏自有心腹,還不如想辦法一直把她們劃歸自己名下,讓她們維持體麵,自己用人也放心。

臨出門兒,又一齊跪下:“先頭那是規矩,這是謝姑娘幫我們說話。”有淑嘉的幹預,兩人未來的丈夫都是有潛力成為管事的人,算是石府仆役中的有為青年,淑嘉留意,給暗示了幾個識字的人。

淑嘉一抬手:“等等。”差點忘了,她早準備了一點禮物給她們。淑嘉房裏有不少好料子,在杭州的時候那裏就不缺這些,雖說交際少,西魯特氏坐月子那會兒她也沒少跟老太太見人,各種尺頭與小首飾也得了很多。挑了四匹大紅緞子,一人兩匹,另一人給了一副金首飾。

春喜夏喜都擺手說:“太貴重了。”

淑嘉道:“貴不貴重我心裏有數。你說貴重,我還怕輕了呢。我就是要給你們這個,你們跟了我十年,比跟親姐姐處的時候還長呢。人是我房裏出來的,我房裏自有東西陪送。”

平日相處呢,是主仆模式,心裏真沒拿她們當外人。如今要嫁人了,條件隻允許嫁仆役,淑嘉也想給她們撐撐腰。

“大喜事兒,哭什麽呢?隻要我還在,你們跑不掉。”調侃的語氣,伸出左手,掌心向上做了個抓握的動作。

春喜破涕為笑:“姑娘小時候倒好,如今大了,倒會逗人。”

外頭有婆子挨到門邊兒上小聲說:“姑娘,她們該家去了,姑娘也該歇會兒晌了,後半晌姑娘還有事兒呢。”

一番告辭,雙喜減了愁緒,多了底氣,抱著東西回去了。

淑嘉躺在床上思量著,額娘是希望她嫁得好,這一點可以理解,想剩到二十開外幾乎是不可能的,家裏早給她解決了。現在的問題是,她隻能在旗人裏找丈夫,婚前還沒辦法跟人相處——根本沒機會,她家連個表哥表弟都遇不著,沒姑沒姨,舅舅家的表哥兒子都能打醬油了,她哥哥即使有客人也不可能進後院讓她遇著。盲婚啞嫁,實在是太可怕了。

此外還有一係列問題,家世差的家裏不會同意,家世好的,難免妻妾成群,淑嘉憂鬱了。她哥哥在她眼裏已經算是好青年了,還不是婚後沒多久就左擁右抱?看著對妻子是夠尊重了,然而在夫妻之外另有一人,這件事情本身就是對妻子最大的不尊重。

她,目前是瓜爾佳氏淑嘉同學,這輩子注定隻能在一堆爛柿子裏挑個比較不爛的湊合。再不幸一點,遇到個爛透心兒的,人生就是一茶幾。

不行,下屆大挑她一定要病!大挑在春季,冬春正是流行病高發期,病個倆月也沒人覺得奇怪,頂多歎一句‘沒造化’。真要指個宗室就沒轍了,康熙那種封建屬性的皇帝,容不得她‘作亂’、“欺負”宗室。淑嘉握拳,到了旁的人家裏,依著娘家的背景、自己再用點心,收拾丈夫還是有點把握的。

算盤打得叮當響,淑嘉滿意地睡著了。

作者有話要說:叮當響的算盤,也分兩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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