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誰與爭鋒
第八十八章
輝漸墜,晚霞斜照。
披籠上一層妖冶豔紗的疊嶂山巒,宛如神奇瑰麗的巨幅畫卷般,氣勢逼人的傲亙於地之間。此山並非隱藏地下宮殿的那座,而是宇文烈的虎豹營長駐之地。
放眼凝瞅,一望無垠的古木高聳而立,連綿的藤蘿嬌柔拂垂,碧翠欲滴的茵草遍地環繞,迎風慵倦舞豔姿的百花點綴其間。
本是一幕仿若神來之筆,遠離塵囂的世外桃源美景,然而攜著淺淺涼意的風輕掠而過,釋瀉出的卻是刺穿骨髓的嗜血氣息。
某宛如虎踞般的山頭處,一隊隊身著盔甲的玄獅營士兵們靜默而立。他們麵容肅冷,手中緊握著的兵刃在紅霞的映襯下,閃爍出無比囂淒的寒芒。
而在他們魁梧身軀的背後,則綻聳著一寬大的黃色帳篷。此時此刻,龍耀皇朝的蕭太後與宣王宇文炫正落座在帳篷之內。
垂眸,淺抿了口杯中的酒水後,宇文炫仰頭看向了對麵的蕭太後,語氣頗含嘲諷的道:“母後,探子們剛剛回報,發現宇文烈朝著虎豹營方向而去了。這北翼太子和滄月太子真是浪得虛名,整整率著三十萬的精兵攔截在山腰,居然都沒能夠成功的困住宇文烈。”
輕轉了轉手中的酒杯,蕭太後的鼻子冷冷哼了聲道:“兩國太子並非浪得虛名,隻是宇文烈的智商更勝一籌罷了。”
連她都能猜到兩國太子會率著精兵攔截在山腰處,聰明絕頂的宇文烈又豈會算不到呢?如今他既然已經順利的前往虎豹營了,必定是如她之前所預想的那樣,提前在山頂挖掘好了可以下山的秘密通道吧?
宇文炫舉起了酒壺,給蕭太後手中的玉杯斟滿了酒水後,小心翼翼的問出了心中深埋著的疑惑:“母後,兒臣有一事不太明白。您既已調動了玄獅營的所有將士,又為何不主動去出擊宇文烈的虎豹營,而是選擇在此按兵不動呢?”
若是在宇文烈抵達虎豹營前,率先領著驍勇善戰的玄獅營出擊虎豹營,勝算豈不是更大?他一直都在焦急的催促母後,趕緊下令出兵圍剿虎豹營,可母後回答他的永遠隻有一個字,那就是等。
等,等個鬼啊?現在好了吧,沒有等到玄獅營將士們出戰,倒是讓虎豹營將士們等到了宇文烈的出現。一旦有了宇文烈的高明指揮,想要對付虎豹營不是難上加難了嗎?
蕭太後啟唇淺抿了口杯中的酒水後,略挑雙眉看向了宇文炫道:“你呀,總是這麽的性急。哀家以前所說的話,你都當成了耳邊風麽?心急是吃不了熱豆腐的,成大事者要講究方法和策略,否則將會一事無成。”
宇文炫撇了撇嘴後,眸中雲霧纏繞更多的道:“母後所說的話,兒臣一直以來都是銘記於心的。不過,如今我們不是都已經萬事俱備了麽?”
蕭太後雙眸中釋放出抹詭異莫測的寒芒後,啟唇緩緩的溢道:“哀家費盡心血的籌謀至今,真正目的是想鏟除掉宇文烈和宇文璃兩個人,讓你能夠順利的登基稱帝,而並非是毀了整個龍耀皇朝。如今萬事雖然已俱備,卻是還欠缺東風啊。”
宇文炫仰頭將杯中的酒水飲盡後,擰皺著眉頭看向了蕭太後道:“欠缺東風?母後此話何解?”
“你想想,玄獅營和虎豹營一旦正式開戰,結局必定會是兩敗懼傷。到時候,漁翁得利的便是對龍耀皇朝虎視眈眈的北翼,滄月以及西辰三國。即便你能夠順利的登基稱帝,可是若沒有足夠的兵力在手,那麽又如何去抵擋其他三國的野心呢?”蕭太後放下了手中端著的酒杯,垂眸漫不經心的撫起了塗滿豔紅甲油的指甲。
“母後的意思是…”宇文炫微眯起的冷眸中,綻放出了一抹似懂非懂的光芒。
“宇文烈虎豹營的將士固然是要消滅,可是我們玄獅營的將士卻不能有過多的傷亡。哀家至所以暫時選擇按兵不動,就是在等待一場東風的到來。隻要東風來臨,玄獅營的將士們不會有絲毫的傷亡,而虎豹營的將士們卻會屍骨無存。”蕭太後的唇勾勒起抹唳冷的弧度後,手指蘸著杯中的酒水,在桌麵上輕寫下了兩個字。
“原來如此,母後的這招果然高明啊。”瞅望到蕭太後在桌麵上寫下的兩個字後,宇文炫心中的疑惑頓時全部解開了。但隨即,他又凝眸望向了蕭太後,語氣略含擔憂的道:“可是母後,即便我們此刻選擇按兵不動等待著東風的到來,並不代表宇文烈能夠沉得住氣啊。萬一,他率著虎豹營主動的出擊,我們豈不是功虧一簣?”
蕭太後雙眸猙獰的一笑,語氣自信十足的道:“這點你大可放心,我們若是選擇按兵不動,宇文烈就更加不會輕舉妄動。”
宇文烈根本就不想看到龍耀軍隊自相殘殺的畫麵,除非是自己率著玄獅營主動的出擊,否則若是不到萬不得己,宇文烈是絕不會主動挑起殺戮的。
因為,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的知道玄獅營和虎豹營一旦開戰,後果不是龍耀皇朝所能夠承受得起的。她正是抓住了宇文烈致命的弱點,所以才會安心的在此等待東風的到來。
“還是母後厲害,那麽…兒臣便在此陪母後悠閑的飲酒,等待那場東風的到來。”宇文炫的臉上亦是漾起了猙獰的殘笑,聲音腥冷萬分的道。
蕭太後從袖筒中取出了一封信遞到了宇文炫的麵前後,啟唇唳冷的笑道:“你先把這封信拿給陳將軍,讓他獨自前往虎豹營將信交到宇文烈的手上,然後你再進來陪哀家悠閑的飲酒。”
“恩。”宇文炫默點了個頭後,伸手接過了蕭太後所遞來的密封信件,起身迅速的走出了帳篷。
“先皇,你賞賜給哀家的萬千屈辱,今日哀家就用宇文烈以及虎豹營所有將士的鮮血來洗滌。你若是在有靈的話,就睜大眼睛好好的看著吧。哈哈哈…”蕭太後仰頭發出了陣瘋狂的笑聲後,倏地端起了桌上的酒杯,催動內力將酒杯徹底的捏碎在了掌中。
垂首,蕭太後將手心中那握著的染滿血跡的碎杯湊貼到了眼前,亦讓血中那淋漓滲透的恨意彌漫在了帳篷之中。
二十前年,她何嚐不是個單純如水,真無邪的人呢?皇後的頭銜對她來說根本一點都不重要,她嫁給先皇宇文極,純粹是因為她深深的愛著他。
宇文極曾經說過,即便**佳麗三千,他真正愛的人也隻有她,隻有她這個皇後。他的確是給了她滿滿的濃情厚愛,也讓她死心塌地的以為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然而直到宇文極駕崩的那一刻,遺詔上寫著廢除太子宇文炫,另立宇文璃為龍耀皇朝的太子,且三日後立即登基為新帝時。
她才痛苦的知道,什麽狗屁的山盟海誓,原來全部都是宇文極所精心編織的巨大謊言。他至所以娶她為皇後,完全隻是為了鞏固他那不穩定的帝位。而他心中真正愛的女人,其實是宇文烈和宇文璃的母妃。
宇文極,是你無情的將恨深深的植入到了哀家的骨髓中。哀家發誓要毀了你所有在乎的人,哀家就一定不會食言的。
如果你所有在乎的人能夠識趣的話,最好乖乖的奉上他們的鮮血來洗滌哀家骨髓中深埋的恨。如果他們未能如哀家的所願,那麽哀家便不惜用整個龍耀皇朝來為骨髓中的恨陪葬。
破碎的酒杯墜落在地的瞬間,鮮血被蕭太後死捏在了掌心之中,一滴痛到極至的淚從蕭太後的眸中緩緩的溢了出來…與此同時--
某宛如龍盤般的山頭處,八十萬身著盔甲的虎豹營將士們亦列成了整齊的隊伍,身上釋放著傲冷氣勢的靜立在原地。
而在他們魁梧的身軀背後,同樣高聳著一座臨時搭建的黃色帳篷。帳篷內,落座著的人正是他們誓死效忠的主子--瑞王宇文烈。
不錯,龍耀皇朝的先祖皇帝雖然是訂下了那不容更改的規矩,無論是虎豹營,玄獅營還是黑鷹營的將士們,絕不可以認人隻能認兵符。可是,在他們虎豹營將士的心中,瑞王才是真正而又永恒的兵符。即便其他人手持著龍符出現在他們的麵前,他們亦是寧死不認的。
此時帳篷之中,山風攜裹著縷縷豔麗的晚霞嬉戲而過,嫋嫋的水氣中飄溢著淡淡的清香。宇文烈正落座在一張桌前,垂眸淺抿著手中的那杯已經微涼的綠茶。
老謀深算的蕭太後到底為何會選擇按兵不動,他心中其實清楚明了的很。而他應對的計策也很簡單,便是亦不變去應蕭太後的萬變。
如今,纏繞在他心頭的並不是龍耀皇朝那隨時會爆發的內戰,而是他心愛的嫣兒。嫣兒說了,一旦逼退了瀟風和葉翼風攔截在山腰的精兵,便會立即趕來此與他匯合的。若是見不到他的嫣兒,自己根本無心去應付與蕭太後的那場內戰的。
他後悔了,他真的好後悔,他不該讓嫣兒獨自去山腰對付瀟風和葉翼風兩人的。即便會激怒到嫣兒,他也應該選擇強行的留下陪著嫣兒的。如果事態的發展超出了嫣兒的掌控,導致嫣兒發生了什麽意外,叫他如何承受得起啊?
砰的一聲響,宇文烈將手中的茶杯重放在了桌上後,身軀宛如利箭般猛躥出了帳篷。
“王爺,您是否臨時改變主意了,準備主動的出擊玄獅營啊?”見到宇文烈衝出帳篷的瞬間,虎豹營的一名將軍立即聲音洪亮的問道。
而這名將軍的話音剛落,虎豹營的其餘將士們雙眸亦立即宛若看神般的聚集到了宇文烈的身上。仿佛隻要宇文烈一聲令下,即便他們是拋頭顱灑熱血,亦是為宇文烈一種光榮無比的效力。
宇文烈則是默搖了個頭後,緩移腳步走到了某個山頭處,雙手負立在了身後,凝眸朝著山腳的方向癡癡的看了去。
唰唰唰,虎豹營的將士們雙眸紛紛狐疑的對望了起來。王爺為何如此奇怪的瞅望著山腳啊,蕭太後所率領著的玄獅營此刻聚集的方向可是在對麵的山頭呢?
“王爺,您這是…”虎豹營的一名大將不解的眨了眨眼後,不禁啟唇好奇的問道。
“本王在等人。”宇文烈語氣淡淡回著的同時,心頭卻是纏浮起了不安的惶恐。他是否該棄虎豹的營將士們而去,折回頭找尋嫣兒呢?
“王爺,您…在等誰啊?”虎豹營大將雙眸繞滿驚訝的瞅了眼宇文烈。哪!向來泰山崩與前都麵不改色的王爺,唇中溢出的話語居然是顫抖的。
“等本王爺心愛的女人,你們的瑞王妃。”宇文烈唇中緩緩溢道的同時,拳頭滲滿冷汗的緊捏了起來。
“嘶…”宇文烈的話音剛落,虎豹營的將士們則是齊齊的倒抽了一口冷氣。
媽呀!王爺剛剛說的什麽啊,該不會是他們聽錯了吧?心愛的女人,他們的瑞王妃?咳,向來都認為世間女子俗不可耐的王爺,到底是何時娶了位王妃,並且又深深的動了情啊?
軍規極其的嚴明,除非是宇文烈的調動,虎豹營的將士們才會前往戰場奮勇的殺敵,否則他們一律都是長久駐紮在山上的,因此他們對外界的消息自然也是完全不靈通的。
即便得知蕭太後率著玄獅營的大軍忽然來襲,想要跟他們進行龍耀皇朝的內戰,虎豹營將士們的心都未漾起一絲的波瀾。可宇文烈剛剛唇中溢出的話語,倒是將他們全體都給炸的暈頭轉向了。
虎豹營將士們瞠目結舌的對望了幾眼後,原本威嚴無比的陣勢瞬間變的蕩然無存。因為他們竟然全體的高踮起了腳尖,雙眸齊唰唰的朝著山腳的方向瞅望了去。此刻,虎豹營的將士們真的很想知道,到底是何方的神聖女子,居然能夠令他們的王爺墜落進了情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