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何為人,何為魔

今夜,刮起的是狂風驟雨,還是腥風血雨,誰又在這風雨中飄搖。

但蕭問道知道,自己就是站在風雨中的一個人。

蕭問道看著那“吉叔”說道:“我現在想知道吉叔的姓名和在天鬥院的身份,我不想做被掩人耳目的那個人。”

那吉叔的眼神閃爍了幾下,像是是權衡利弊或是在想他們兩人的得失。

蕭問道看他的表情就說道:“你也不必給我講一個假的名字和身份,衝著你現在的一身裝扮,知道你的身份並不難。”

蕭問道露出了他奸詐的一麵。對奸詐之人,必須要將自己的利益放在第一位,若不然無異於與虎謀皮,他心中清楚這一點。

那吉叔臉色一瞬間就緩和起來說道:“我是天鬥院的一品道師,姓邱,名齊己。也是天道院的首席長老,而今天魔君陛下也要來尚京,你心中也不必猜忌。”

蕭問道心中駭然,這魔族的奸細都位居天鬥院的長老了,魔族在天武的布局,簡直是深不可測了。

蕭問道說道:“那為何今日子夜去進那伏魔瓶呢,再者說,你近在樓台為何不進去,去拿那魔族的神骼。”

那邱齊己嘴角一俏說道:“若是沒有我,你進得去出的來麽。”

蕭問道知道,今夜自己的生命握在他的手中。想到此處,他後背又出了一層細汗。

邱齊己看出了蕭問道一絲恐懼的表情說道:“你我之間不必相互猜忌,若是我想害你,以我歸元境中期的修為,想殺你不費吹灰之力,更何況你我兩人都是在為魔君效力,自當齊心協力,把這件事辦好,與你我都是好事。”

蕭問道知道現在也沒有什麽好的辦法隻能說道:“那現在該如何行事,不知邱長老對伏魔瓶了解幾分。”

邱齊己說道:“我雖說在天鬥院待了將近幾十年,可不曾進去過這伏魔瓶,即使是這天鬥院的院主也不曾進過,不過我倒是能掌握進出的口訣。”

蕭問道意識到一個重大的問題就問道:“那現在這伏魔瓶在誰的手裏。”

邱齊己說道:“現在這那伏魔瓶的虛體還在天鬥院院主賀蘭白帝的手中,不過今晚他跟妖族的第一妖將蘇風棠在皇宮的雲霄殿上有場比試,子夜之時就是他們的開始也是我們的開始。”

蕭問道知道這是不可多得的好時機,邱齊己不會錯過,魔君南燭也不會錯過。

邱齊己先出了這個偏僻的小房間,蕭問道等了大概一炷香的時間才走出這個房間。

蕭問道不知道在他走出來的時候一雙眼睛盯著他的身影。

蕭問道走出天鬥院也不願回雪廬,就一人漫步在尚京的街道上,看到一處酒肆,雖說今日不宜飲酒,可心中的一絲不快也必須有一個宣泄才好。

點了二兩的百花釀,兩碟小菜。

他撚起酒杯的時候,心中不禁想魔君南燭到底是在走什麽棋,而自己是扮演的那個棋子,是馬前卒還是本身就是一枚棄卒。

喝了一杯酒,卻覺得心中愈發的冷冽。

魔君雖說想拿伏魔瓶中的神骸,隻怕是自己用來突破修為用的。隻可惜,他還必須喊魔君一聲伯父。

一杯酒,一飲而盡,卻不能一醉方休。

天漸漸的黑了,今晚的月亮也是早早的就出來了。

走出酒肆,街上額外的熱鬧。這才是母親口中說的人流如織的尚京。

遠處煙花劃破寂靜的黑夜,形單影隻的走在這熱鬧的大街上。

一對小父妻從自己身邊走過,孩子坐在父親的肩頭,妻子挽住丈夫的手臂。

今夜風雨已來。

尚京三大的修道院之一的天鬥院的院主賀蘭白帝,與妖族的第一妖將蘇風棠。築元境修道者的對決,人情沸騰,不論是尋常的百姓還是尚京的王侯貴胄,都圍在雲霄殿的周圍,空曠的殿外,站滿了人。

金吾衛也不得不派著重兵維持著洶湧的人流。

夜更深了,離子夜還有一個時辰。

蕭問道像一葉逆流而上的孤舟,往天鬥院走去。

夜晚的天鬥院,景逸如雲。

道路兩旁已經點起了燈,還能看到三兩人身著天鬥院道袍的修道者在夜間修習道法,三五成群的也向雲霄殿走去。

好幾人看向夜間在天鬥院的散步的蕭問道,雖說心中有些疑問,卻都是匆匆的步伐在他身邊掠過。

越走越偏僻,越走越黑暗。

蕭問道看著那座白色的瓶身,其實也不過百步遠,卻還是覺得路迢迢。

一扇門,吱吱一聲就打開了。

他走了進去。

邱齊己說道:“現在準備進入伏魔瓶。”

蕭問道問道:“那伏魔瓶的虛體你拿到了。”

邱齊己說道:“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他沒說拿到還是沒拿到,現在蕭問道的心中倒是平靜了下來。

當他看到伏魔瓶的真身的時候,那伏魔瓶的大部分瓶身是在地底的。漏出來的瓶身不過是伏魔瓶的總共瓶身的五分之一。

通往地底的瓶身處,還有一個甬道。甬道旁立著一塊兩米多高的石碑,上麵寫著伏魔禁地四個鮮紅的大字。

邱齊己陪他走到甬道下麵的一層處,就看著蕭問道說道:“你現在就往下走,下麵有一處黑色的石門,那就是伏魔瓶的入口。”

他說完這句話,就忙不迭的往上走去。

他往下走了數百步,也沒看到那邱齊己所說的黑色的大門,他心中已經明白了,他自己都沒下來過,也不知道自己會遇到什麽。

此時,雲霄殿上天鬥院的荷蘭白帝和妖族的第一妖將蘇風棠的大戰已然開始。天變色,黑雲壓城般的覆蓋在雲霄殿的上空。

而現在蕭問道所看到的是一塊巨大的石殿。四個如豆般的火苗,在這石殿的四個角落。那火苗看著相距不遠也不近。

蕭問道此時運起了離火訣,可是卻感受不到一絲五行之火的屬性,扭頭看去哪還有進來的門口的樣子。

他走向離自己最近的那簇火苗,環顧四周,卻看不到任何的東西,那所謂的神骸沒有一絲蹤影。

他再次運起離火訣,一絲五行之火在他的眉心處燃起。

忽然,大殿四個角落的如豆般的火苗,也在一刹那熄滅了,隻剩下自己額頭的那一簇光亮。

蕭問道感覺自己不是在伏魔瓶中,而是站在廣闊無垠的雪原中,卻無風無雪,感受不到與生命有關的東西。

蕭問道閉上眼睛,當時他就是用這種方法與神符背後的霍爺爺和金爺爺溝通的。

盤膝而坐,他在感受這裏的一切。

一絲細微的風拂過自己的額頭,額頭上的那一簇火苗也熄滅了。

他睜開眼嘴角露出笑容。

一團如黑色的濃霧構成了一張臉,那張臉有人的五官,也有魔族濃鬱的氣息。

那張臉的嘴巴裏還冒著煙的出現一個聲音:“你是誰,是怎麽來到這裏來的。”

蕭問道說道:“我是魔族的魔君南燭派來的使者,讓我來拿神骸的。”

那團黑霧說道:“我想知道你是誰,卻不想知道你為誰辦事。”

蕭問道知道自己躲不過去說道:“我是蕭家的子孫,名問道。是魔君南燭讓我來這裏的。”

“蕭問道,魔君南燭。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我想知道你是哪個世界的。”那團黑霧的臉還有一絲疑惑的表情。

蕭問道聽他說這句話,心中也是不清楚,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蕭問道說道:“那你知道,我是哪個世界的,我是不是長生界的。”

“長生界?不,你不是長生界的,你身體有一絲我熟悉卻也陌生的氣息,我隻是一團主人的一縷分魂,主人的分魂何止千萬,隻是你讓我感受到你身上散發著的一絲熟悉的氣息。”那團黑霧如是說。

蕭問道心中一絲疑問升起就問答:“這伏魔瓶就你一個魔族的分魂在麽,沒有其他的魔族在這裏麵。”

那團黑霧嘴角咧開的笑道,從他口中噴發出來的黑霧,都將蕭問道湮沒在其中,等那團黑霧稍作平靜,才露出了蕭問道的身體。

那團黑霧說道:“這不是什麽伏魔瓶,這是魔尊主人的隨手煉就的魔氣瓶,不過是一個滋養分魂的魔氣瓶。”

蕭問道說道:“那你說的那位魔尊主人是不是魔尊重樓。”

“魔尊重樓?不,我說的那位是天地第一位魔尊,茯神。”那團黑霧說道。

雲霄殿上的風,越來越狂了。賀蘭白帝與蘇風棠的頭頂聚集著巨大的雲渦,就像是大海中的漩渦,漩渦之中透漏出月色的光華,兩人也快要到最關鍵的時刻了。

現在,拚的就是兩人是的元力身深厚了。

蕭問道心中想著,茯神這兩個字,在魔族也不曾聽說過。

蕭問道也來不及多想,就直奔主題的說道:“那不知這裏麵可有魔族留下的神骸。”

“神骸,莫非你是想利用神力用來點睛麽。”黑霧說道。

蕭問道說道:“什麽點睛,我隻是封魔君南燭的命令來拿走這裏麵的神骸罷了。”

那團黑霧說道:“你不知道,你的額頭中間有一隻封閉著的眼睛,隻有點開了這隻眼睛,你或許就知道,你到底是誰或是你來自哪個世界。而我,隻能告訴你這麽多。”

蕭問道此時想起來了,龍紀元之術中提到的龍族點睛,修煉的五行和四法,九尊之道。

蕭問道也想起了青樓地宮下,小黑龍所說的自己身上的秘密。

龍族的點睛之術,難道能用到我的身上。

蕭問道現在雖想不透其中的因果關聯,卻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

魔族的神骸。

蕭問道繼續說道:“無論如何我先感謝前輩的告知我身上的秘密,不過我也必須找到魔神留下的神骸。”

那團黑霧說道:“從外麵走進來的所有人都死在了這裏,而你卻能活到現在,也許這也是魔尊帶來得神願。”

一團黑霧散去,蕭問道才看清這裏麵的樣子,雖不是白骨如山,卻也是白果累累,隨處可見了。

前方一處鏡台上,放著一枚指甲蓋大小的透明的似玉非玉的薄薄的一個東西。

那團黑霧在蕭問道的頭頂上方漂浮著說道:“這是魔尊主人留下的一塊神格,用來保持這裏魔氣不散的。這也許就是你說的神骸吧。”

蕭問道看著那塊東西說道:“我若是拿走了這塊神格,你會在這裏麵消散麽。”

“不,你若是將這片神格拿走,我也會被帶走,那片神格也是我藏魂的地方。”那團黑霧說道。

蕭問道現在倒是有些為難了,就問道:“那前輩是願意留在這呢,還是願意出去。”

那團黑霧說道:“你會把這神格交給你口中所說的魔君南燭麽。”

蕭問道點了點頭。

那團黑霧說道:“我隨你一起出去。”

蕭問道頭頂的上方,散發出滿滿的月光,他拿起那片神格,身體緩緩的向上飄去。

賀蘭白帝心中已然大亂,伏魔瓶今日有變。而妖族的妖將看出他的一絲分神,一掌打在了他的身上。

當那一掌擊在賀蘭白帝的身上時,他嘴中大喊,伏魔瓶,魔梟現世了。

蘇風棠這句話倒是聽得明白,俯身就攬住賀蘭白帝的身子,而賀蘭白帝的目光還在看著天鬥院的方向。

天鬥院留守的修道者也快速趕來到伏魔瓶的院落,不過人數隻有十人。在外麵的邱齊己拔劍便一陣殺戮。

蕭問道手裏握著的那枚神格,剛張開手就不見了。

魔君南燭來了。

青樓的易慕白神將提著青冥劍,如一道流星向北方逝去。

蕭問道看著旁邊被邱齊己殺死的人,眼神恍惚間。後頸被一隻手提著,而那隻手卻不是邱齊己。

蕭問道看著邱齊己劍上未幹的血,心中想到,何為人,何為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