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夜襲
眾人議論紛紛,孫得勝道,“那狗賊定跑不遠,我們一起出去,將他捉回來給劉長老報仇。”
另一黑衣大漢道:“我看不妥。”
孫得勝道:“怎的不妥?趙老三,劉長老遇襲,你不肯出力幫忙,還在一旁說風涼話,不會是跟那姓蕭的狗賊一夥的吧?”趙老三遭他搶白,臉上一陣紅、一陣青,辯解道:“你武功比劉長老如何?”
“自是不如。”
趙老三道:“咱們一行人中,以劉長老武功最高,那人既能偷襲劉長老得手,武功自然不是尋常等閑之輩,我們若是這樣上去,貿然行事,與送死又有何區別?”
孫得勝又道:“我們人多勢眾,還怕了他不成?”
趙老三、孫得勝都是光明教的香主,兩人分管不同香堂,平日裏本來就不對付,此刻遇到危險,竟各執一詞,爭辯起來。
劉鐵柱不厭其煩,冷聲嗬斥:“住口!”眾人紛紛壓言,他接著道,“如今形勢危急,又有強敵環伺於側,若貿然出擊,豈不中了敵人的調虎離山之計?孫得勝!”
孫得勝道:“屬下在。”
“吩咐下去,今夜加強哨備,眾兄弟將小姐車輛圍攏,略作休息,明日天一亮,即刻趕路!”
孫得勝領命而去,其餘眾人也都打起精神,輪流當值。
蕭金衍躲在暗處,暗忖若是這車隊之中有內奸,此刻劉長老受傷,正是最佳偷襲時機,於是靜侯在不遠處。過了盞茶時分,蕭金衍看到一名紅衣女子從營地中悄聲出來,正是那婢女小紅。她快走了幾步,來到了河邊。
忽然身後有人道:“紅妹!”
小紅猛然一驚,看清楚來人是孫得勝後,笑顏如花,道:“孫香主,你還沒休息呢?”
孫得勝說,“這麽晚,紅妹出來幹嘛,不怕有壞人在附近嘛?”
小紅笑著說,“壞人,還還在裝傻,你明明知道,我在這裏是等你的。”
孫得勝聽聞,喜上眉梢,偷偷向後看了一眼,說,“這裏人多眼雜,咱們往前麵走兩步。”
說著,拉著小紅的手,來到河邊一處石頭之下。傍晚時,孫得勝想要與小紅親熱,被蕭金衍破壞了興致,如今四周無人,又如何不歡喜,他將小紅環在胸前,道:“紅妹,這兩天你跟小姐寸步不離,我可想死你了。”
小紅嬉笑道:“既然想死我了,那就去死吧。”說罷,她聲音漸冷,孫得勝正要出聲,卻被小紅一把捂住嘴,他全身一軟,癱倒在地上,胸口處,插著一柄短匕,隻露出了寸許。
小紅將匕首取出,在河中洗去血跡,冷冷道:“本想等事成之後,再將你碎屍萬段,今日一刀結果了你,算你撿了個便宜。”說著,她從懷中取出一隻信鴿,拴上一個細筒,向空中一拋。
那信鴿在營地盤旋片刻,飛了出去。
蕭金衍將這些看在眼中,他也暗自震驚,本以為就算有內奸,孫得勝的嫌疑最大,卻沒料到婢女小紅竟背叛了光明神教。小紅收拾完現場,正要離去,卻發現蕭金衍雙手抱胸,站在了她身前。
小紅驚道:“怎得是你?”
蕭金衍笑吟吟道,“小紅姑娘好手段,孫香主雖然品性不咋地,卻也沒有對不住你,你這一刀,真是幹淨利落。”
小紅臉色數變,四下裏打量了一番,見並無外人,這才道:“姓蕭的,你究竟是何人,為何要管我們一笑堂的事?”
蕭金衍歎了口氣,“其實我也不想管,可你今天給了我十片金葉子,我不管也不成啊。走吧,跟我去見劉長老。”
小紅冷笑一聲,忽然大聲喊叫起來,“快來人啊,賊人殺了孫香主!”
蕭金衍見小紅哭的淒涼,“這演技,奧斯卡都欠你個小金人了。”
他站在原地,絲毫未動,眾人聞聲趕來,紛紛將蕭金衍圍在了中央,小紅見眾人來了,連道:“趙香主,這姓蕭的,殺了孫香主。”
趙老三雖與孫得勝有過齟齬,但也算不上深仇大恨,如今見到孫得勝竟然被殺,雖有些幸災樂禍,卻也不得不慎重,他望著蕭金衍道:“姓蕭的,方才讓你跑了,今日你竟還敢來送死?兄弟們,一起上,給孫香主報仇!”
蕭金衍問:“劉長老呢?”
趙老三道:“你自己做的好事,還有臉來問我們!”
蕭金衍運功防備,內息盡數散去,忽感應到密林之內,有窸窣腳步聲,仔細一聽,竟有三四十人之數,其中不乏有大知玄境的高手,蕭金衍急喝道:“小心!”
夜空之中,傳來破空聲。
蕭金衍心生警兆,側身一閃,一支黑色的長箭沒入地下,箭身之上,泛著幽光,顯是塗了劇毒。若稍微遲疑片刻,恐怕已中箭了。
嗖嗖嗖!
人群中傳來一聲聲慘叫,在這當口兒,已有五六人胸口中箭,仰麵跌倒,身體在地上抽搐了幾下,氣絕身亡。
遠處殺聲四起。
不遠處劉長老喝道,“布陣,保護小姐!”
其餘眾人紛紛後退,來到了黑色馬車旁。
一群江湖高手身穿夜行衣,腰間係了一條紅絲絛,紛紛向馬車方向圍攻過去,倒是將站在一旁的蕭金衍晾在了一邊。為首之人,是一黑衣老者,以黑衣蒙麵,率人將馬車圍的水泄不通。
劉鐵柱望著來人,冷然道:“想不到,多年未見,堂堂的地榜高手,酒狂任鵬舉,竟成了一笑堂的走狗!”
蕭金衍心奇,酒狂任鵬舉當年在江湖上也算一號人物,以一副奇拐為兵刃,在江湖上以“十八路披風拐”成名。此人嗜酒成性,亦正亦邪,雖算不上絕頂高手,但也絕不會淪落到給趙無極當走狗的地步。
酒狂任鵬舉見被人識**份,將蒙麵摘下,傲然道:“趙無極算什麽東西,老子怎會效忠於他,若不是看在宇文大都督三十斤拉菲的份上,我會做這等事?”
蕭金衍一聽,頓時來了興致。
蕭金衍生性好酒,對天下美酒了如指掌,當年與在蘇州時與李秋衣(隱陽)縱論天下美酒時,李秋衣將隱陽的赤水酒排在了第一,卻又不得不承認來自波旁國的拉菲紅酒,入口醇香,天下一絕。隻是這種酒,中原極少,尋常打著拉菲口號的,不過是掛羊頭賣狗肉,多半是假貨。想不到,宇文天祿竟如此大方,直接送了三十斤給任鵬舉。
劉鐵柱道:“想不到區區幾斤貓尿,就讓你甘心賣命,任老怪,你真是越活越倒退了。”
任鵬舉道:“劉兄弟,當年你我也算是朋友一場。今夜我來,並無他意,隻要你將那車內之人交於我,咱們交情依舊。否則,就別怪老兄我不客氣了。”
劉鐵柱笑罵:“交你奶奶!”
任鵬舉喊道,“動手!”
黑衣人手持兵刃,圍成一個圈兒,向黑色馬車圍了過去。劉鐵柱喊道,“行陣!”
此令一出,剩餘七八名護衛,目露死誌,以馬車為軸心,伸出數柄長劍,狀如梅花,正是光明神教的鎮教劍陣,幻劍梅花陣。之前,一笑堂曾多次偷襲車隊,吃過不少暗虧,深知這個劍陣的厲害,卻也隻圍不攻,等著任鵬舉號令。
任鵬舉見狀,將長拐橫起,淩空而起,攜帶風雷聲,向劉鐵柱當頭破去。
劉鐵柱腳步微換,隻見三四柄長劍從縫隙中探出,迎了上去,分別刺向任鵬舉天池、膻中、天池三處要穴,任鵬舉暗罵對方狡詐,硬生生在半空之中變招,以拐點中其中一柄長劍,變幻身形,向後而去。
劉鐵柱見狀,腳步向前踏出,一劍刺向任鵬舉腳踝之處。
任鵬舉在半空之中,若被刺中,恐怕這隻腳就要廢掉。到時,這隻拐就不再是兵刃,而是一種工具了。任鵬舉連呼上當,此刻勢頭已去,眼見就要戳中腳踝。
忽然,一道黑影消無聲息閃過。
就如從窺伺在黑暗處的毒蛇一般。
一柄長劍悄然而至,刺向劉鐵柱咽喉。
劉鐵柱此刻來不及變招,心說要壞,也顧不得偷襲,將頭一低,長劍一送。聽得一聲慘叫,任鵬舉腳踝被削斷,在空中跌落下去。
噗。
長劍從劉鐵柱左肩刺入,將劉鐵柱肩胛骨刺了個對穿。劉鐵柱吃痛,連向後退,卻見那道黑影,如遊龍驚鳳,在黑色馬車前後穿梭,須臾間,斬殺了三名護衛。
幻劍梅花陣被破。
黑衣人全身散發出清冷之氣,站在夜色之中,正如冬日裏的數支寒梅。
蕭金衍識得此人,正是昨夜搶了自己兔肉的那名黑衣女子。隻是沒料到,這女子不出手還則罷了,一出手,便是殺招。劉鐵柱望著黑衣女子,駭然道:“你是宇文霜?”
江湖盛傳,宇文天祿有愛女宇文霜,十五歲便繼承了宇文大都督的一身修為,十七歲進入大知玄境,深得宇文天祿喜愛。除此之外,宇文霜還認了當今皇後為幹娘,被皇帝封為寧陵郡主,可自由出入皇宮。
想不到,今夜一現身,便將光明神教的護法重傷,雖有偷襲成分在裏麵,其實力也不容小覷。更令人驚的是,宇文霜隱忍功夫實在了得,寧肯犧牲酒狂任鵬舉一條腿,也要等劉鐵柱勢盡,一擊得手。
宇文霜整理了下鬢間亂發,嫣然道:“劉長老,當年家父誠邀你加入聖教,共舉大業,你三番五次的回絕,卻對東方不亮那老賊忠心耿耿,此番行徑,著實令家父心寒啊。”
劉鐵柱呸了一聲,吐了口痰,罵道:“宇文天祿倒行逆施,背信棄義,乃人人得而誅之的奸邪小人。讓劉某人與這等人為伍,非是不願,實乃不屑!”
宇文霜不理劉鐵柱,側身對黑色馬車中人道:“東方妹子,聽說你身子不好,我在京城認識幾個名醫,不如跟我去京城盤旋幾日?”
黑色馬車之中,無人應聲。
婢女小紅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宇文霜身前,盈盈下拜道:“郡主。”
劉鐵柱見到小紅,略露驚愕之色,“小紅,我家小姐待你不薄,你為何做出這等事?”
小紅嬌笑一聲,說:“劉長老,我十五歲起跟著小姐,在此之前,我是宇文郡主的四劍侍,郡主深謀遠慮,早已識破你們伎倆,命我潛伏在你們教內,正是等今日有用武之地。”
宇文霜點點頭,“你做的很好。”
小紅道,“小紅能為郡主效命,乃三生有幸。”又道,“郡主,您要找的那女子,就在車內,屬下這就去擒她出來。”說罷,小紅來到黑色馬車前,低聲道:“小姐,奴婢請您出來!”
剛要挑簾,宇文霜忽道:“小心。”
然此時已來不及,數道銀光閃過,若幹枚銀針從挑簾之內激射而出,小紅哇的一聲慘叫,右眼中針,鮮血直流。
劉鐵柱見狀,怒叱一聲,釋放出全身修為,左肩胛處鮮血迸出,長劍交到右手,向宇文霜遞了出去。宇文霜眉頭微皺,略一側身,卻見劉鐵柱施出全部修為,拍在了馬屁股上,馬吃痛受到驚嚇,一個竄步,從人群之中衝了過去,向蕭金衍藏身之處狂奔而去!
劉鐵柱喊道:“蕭兄弟,拜托你了!”
蕭金衍見狀,縱身一躍,上了馬車,拉住韁繩,向遠處跑去。
宇文霜怒斥,“賊人大膽!”
卻見劉鐵柱向前撲倒,將宇文霜雙腿保住,宇文霜又氣又惱,運起內力,欲將劉鐵柱震開,誰料劉鐵柱竟心存死誌,咬緊牙關不肯鬆手,宇文霜提劍,一劍刺入劉鐵柱胸口。
鮮血汩汩,劉鐵柱氣絕身亡。
宇文霜一腳將他屍體踢開,斥聲道:“還不快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