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無緣對麵手難牽
顧軒轅和薑傲南久別重逢，安排了眾人的住處後，兩人便一頭紮進了永安城主府，喝酒敘舊去了。
顧風、方飛雪和候一笑的住所，被安排在來永安城皇城的直屬客房處。
城主府的侍女帶著眾人來到此處，隻見連綿的洞府內靈氣充沛，庭院外滿是琳琅各異的花鳥樹木，讓人心曠神怡。
已是亥時，皇城中的女婢們為眾人收拾好來房間和起居用品後，便早早的要告退離去。
候一笑鼠眼一轉，提議道：“聽說永安城的夜市廟會極其熱鬧，貧道有心去見識一番，序列是否有意一同前往啊？”
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頭，顧風知道這貨滿肚子的壞水，大晚上的肯定閑不下來，他沒有回應候一笑，而是望向了一旁的方飛雪。
“走吧，去逛逛也好！”
方飛雪本就有意去逛逛，不過她不太喜歡候一笑的作為，一時間有些猶豫。
看出了她的顧忌，顧風笑了笑，說道：“你就當他是為咱倆拎包的，直接無視就行了。”
當下，方飛雪也不再猶豫，點了點頭。
三人從侍女那裏領了出入皇城的令牌，免得又像剛才那般惹出些事端。
隨手賞了幾顆初品靈石給其中的一個家丁，顧風希望他能為自己當一晚的向導，畢竟這裏是永安城，一行人人生地不熟，有個當地的向導，也方便一些。
家丁領了賞，大喜過望，連忙滿口答應。
一行人駕起遁光，在家丁的帶領下直接向城中最熱鬧的夜市飛去。
一路上，這家丁眉飛色舞的介紹著永安城的風土人情。
不一會兒，便來到了永安城最熱鬧的夜市——雲蘿街！
顧風被眼前繁華的景象震驚的無以複加。
各式燈火，讓這條街道仿佛是一條蜿蜒的彩色巨龍。
雲蘿街綿延數十裏，街道兩旁滿是各式攤位和兜售物品的修士，各色遁光絡繹不絕，行人更是擁擠不堪。
叫賣聲和討價還價的吵鬧聲，不絕於耳，為永安城的夜晚平添了幾分煙火氣。
“來瞧瞧，各類法寶應有盡有啦！”
“上好的煉器材料地精離火鐵！走過路過莫要錯過了！”
“玄階功法極光鬼指，便宜賣了！隻要三百中品靈石！”
“羅浮丹有售了！上好的築基丹藥！”
行走在雲蘿街之上，哪怕是顧風，也被眼前琳琅滿目的商品給晃花了雙眼。
很多奇珍異寶更是聽都沒聽說過的玩意兒，一時間，讓人好奇心大起！
顧風走到一個攤位前，隻見攤位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物品，有蟲蛹，有植物，甚至還有看似獸骨之類的玩意兒。
“這位公子，我這兒都是從北荒帶來的正宗蠱源，看上了哪件？價格好商量。”
攤主是一個尖嘴猴腮的中年男人，一身素衣，長發淩亂，模樣如同一個逃荒而來的乞丐。
“蠱源？”
顧風狐疑著挑了挑眉頭。
方飛雪見他不明所以，解釋道：“北荒的蠱修，利用各類蠱術傷人自保，而蠱源則是修煉這些蠱術的根本。”
所謂蠱源，便是蠱修使用各種蠱術，煉製各類蠱藥的核心所在。
相應的功法，配上對應的蠱源，蠱修的蠱術方能發揮其巨大的威能。
而蠱源的形態卻也是各異，有的如蟲獸、有的如同花草樹木、甚至有一些仿佛一塊平平無奇的石頭。
但是毫無例外，蠱源隻產於北荒，是北荒巫地的一大特產。
攤主見了顧風的穿著打扮，就猜出他應該是某個大修真家族的闊少，看樣子似乎是第一次來到邊界，對蠱源也不甚了解。
當即覺得遇到了冤大頭，絕對有利可圖，順著方飛雪的話連忙說道：“這位仙子說得不錯，客官，我這兒的蠱源品類繁多，妙用無窮，我給您介紹介紹？”
拿起一塊如同玉石的蠱源端詳了半天，顧風淡淡的問道：“掌櫃的，你這兒有沒有可以短時間內讓修士突破修為的蠱藥？”
聞言，攤主猛然愣住，眼神裏閃過一絲驚恐，雖是稍縱即逝，卻早已被顧風觀察到。
“客官說笑了，我在北荒采集蠱源多年，從沒聽說過此物，沒有，確實沒有。”
這攤主連連擺手，腦袋擺得如同波浪鼓。
點了點頭，顧風麵色如常的放下他的貨物，對著方飛雪和候一笑說道：“走吧，咱們再到別處逛逛。”
待到離那攤位有了些距離，候一笑湊上前來，與顧風幾乎同時脫口而出：“有古怪。”
兩人先是驚訝，隨後狼狽為奸的相視一笑。
方飛雪一臉懵逼，問：“什麽古怪，我怎麽沒看出來？”
翻了個白眼，顧風苦笑了一下。
果然，方飛雪的江湖閱曆差了候一笑十萬八千裏。
他也懶得和她解釋，吩咐候一笑道：“你監視住這小子，有任何異動，立即傳音給我。”
“放心吧，序列，不就是盯個稍麽？貧道去去就來！”
候一笑拱了拱手，從身上摸索出了一大堆的物件，顧風定睛一看，什麽捆仙繩、迷仙藥還有樟目丸之類的，應有盡有，都是些朝腦後拍板磚的小玩意兒和小手段。
也懶得再理會他，顧風順手抓起方飛雪的手，說道：“我們先走。”
被顧風突然牽住手，方飛雪本想掙脫，但看他一臉凝重的樣子，又害怕耽誤了大事，索性就這麽認了。
兩人一前一後在人群中穿梭著，方飛雪一直在身後盯著顧風的臉龐，周遭的時間都如同變慢了一般。
夜空中，各色的煙花絢麗綻放，縱是周遭吵鬧不已，方飛雪的眼中慢慢的隻剩下了顧風。
不自覺得，她的手緩緩反扣住了顧風的手心，再也沒有放開。
牽著方飛雪足足小跑了小半裏路，顧風這才氣喘籲籲的停了下來，轉頭看向方飛雪，卻見她正愣愣的看著自己。
“怎麽了？”顧風揣著明白裝糊塗，問道。
方飛雪心頭小鹿亂撞，撇過頭去，不做回應，但自己的手還是任由顧風牽著。
顧風處心積慮，終是得手，牽著方飛雪的手就逛起夜市。
一個矮小的女孩突然走了過來，她怯怯的望著顧風和方飛雪倆人，弱弱的問道：“小哥哥，買枝花送給你的道侶小姐姐吧？”
顧風一陣頭大，這小女孩簡直就是從天而降的魔鬼，他這還沒有完全拿下方飛雪呢，買什麽花？道什麽侶！？
這不是添亂麽？！
剛想嗬斥她趕緊滾蛋，顧風低頭一看，卻見這孩子身著單薄，大冬天隻穿了件破破爛爛的布衫，小臉蛋慘白一片，沒有絲毫血色，想來是長期營養不良所至。
她的手裏正捧著一大束不知名的花朵，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正看著自己。
顧風有點於心不忍，彎腰問道：“小妹妹，你這花多少錢一支？”
小女孩感覺到了希望，連忙應道：“不貴，一顆初品靈石五支，這是我在北荒交界的小鏡湖邊采的韋陀花，可漂亮了。”
“這是韋陀花！？”方飛雪湊近聞聞了花香，令人心曠神怡。
小女孩點頭應是，說道：“嗯，韋陀花，也叫曇花，據說是西境的特產，這方圓千裏，隻有小鏡湖湖邊的一處花田中有少許開放，我廢了好多功夫才采集到的呢，哥哥，你就買幾支吧？”
摸了摸這小丫頭的腦袋，顧風有點於心不忍，他直接掏出了一顆中品靈石，遞給了小女孩，說道：“哥哥全買了，你早點回家休息吧，外麵冷。”
小女孩睜大了雙眼，不敢置信的接過靈石，弱小的身軀都在微微顫抖。
“哥哥，謝謝你！娘親的病有救了！謝謝哥哥！”
一把將手中的花束遞給了顧風，小女孩將靈石揣在了懷裏，不停的給顧風鞠著躬，轉身跑進了人群中。
“諾，送給你！”
顧風一把將花束遞給了方飛雪，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
緩緩接過花束，方飛雪如今怎麽可能不知他的心意。
看著賣花女孩的背影，沉吟了片刻，方飛雪緩緩說道：“顧風，你可知道，我小時候，和她很像。”
顧風沒有出聲，隻是默默的看著方飛雪若有所思的清秀臉龐。
“那時候，我還是個凡人，和父母住在榕樹村裏...”
說著，方飛雪陷入回憶之中，緩緩道：“母親身體不太好，父親也不過是個普通的莊稼漢，為了給母親治病補貼家用，我每天都會去山裏采藥，然後用背簍背到鎮子上去賣，賣不完的就拿回家，熬成藥汁喂給母親喝...”
苦笑了一下，她低下頭，繼續道：“後來，我遇到了義父，他帶我來到了浩氣城，通過努力，我成為了一名修士，凝氣、金丹、直到現在的元嬰境，我一天都不敢鬆懈，因為，我知道，自己出身貧寒，如果不努力，沒有任何人可以依靠......”
望向顧風，方飛雪的眼中滿是朦朧。
“你知道，一個十歲的小女孩，獨自一人上山采藥，有多危險麽？”
“你知道，一個初來乍到的凡人女孩想要在修真界立足，有多麽的艱辛麽？”
顧風默然，應道：“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
方飛雪打斷了顧風的話，看著他的雙眼，鏗鏘有力的說道：“你出身高貴，身後有顧家的護佑，有城主的溺愛，你怎麽可能理解我們這些普通修士的難處？”
兩人尷尬的一陣沉默。
“你的心意，我明白，或許我沒有你那麽懂得變通，但我並不傻。”
心中猛得一顫，顧風屏住了呼吸。
半晌，方飛雪低下頭，這才有些幽怨的緩緩道：“但是，你我之間的身份，實在是天差地別...”
“你我若是走到一起，將來，我的尊嚴，誰來守護？”
方飛雪哽咽著，她的心裏非常糾結，身份的不同，讓她誠惶誠恐。
顧風心中一陣苦笑，他早知道方飛雪其實最在意的，就是身份問題。
這個世界，除了實力，身份背景也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 修士之間結為道侶，竟然也講究個門當戶對。
但是，顧風卻不這樣想。
他活了兩世，天性灑脫，敢愛敢恨，不願受這些臭規矩的束縛。
如果連自己的道侶，都需要讓他人來安排，讓家族滿意，那還修什麽真？求什麽道？！
不如一頭撞死在豆腐上算了！
可惜，方飛雪極其傳統，她受到浩氣城顧家統治階級的洗腦教育頗深，一時間，對此無比擔憂。
顧風剛想勸說幾句，突然身後傳來了一聲極其不合時宜的呼喊！
“飛雪，好巧啊！”
耳朵豎起，顧風對這聲音無比熟悉，暗叫了一聲冤家路窄。
回頭一看，果然是燕無雙這小白臉。
一看到燕無雙，方飛雪立刻甩開了顧風的手，將那束韋陀花藏在了身後。
燕無雙看在眼裏，卻不動神色，向著顧風拱手道：“顧公子有禮了。”
“燕督統，怎麽你也來逛夜市麽？”
顧風強壓怒火，微微一笑，問道。
點了點頭，燕無雙麵不改色的應道：“剛剛忙完公務，閑來無事便來逛逛，沒想到在這兒遇上了你們。”
“哎喲，那還真是有緣千裏來相會！”
一番話滴水不漏，顧風洞若觀火，當然知道這小子是特地來碰方飛雪的，連忙陰陽怪氣道：“隻可惜，這世上的事怪的很，往往是，無緣對麵手難牽喲！”
想起剛剛顧風和方飛雪手牽手的模樣，燕無雙如鯁在喉，也沒有理睬顧風，轉頭麵向不知所措的方飛雪，輕言說道：“飛雪，你我二人許久未見，不如找個地方喝一杯，好好敘敘舊。”
聞言，顧風幾乎氣得要抓狂！
這小白臉！他娘的是要和自己正麵對剛啊！
“當著小爺的麵搶人！還他娘的要找個地方喝一杯？當小爺是死得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