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真是個掃把星
兩人一起上了樓，到了家門口的時候楊南問：“路芸呢？還沒下班嗎？”
“他們品質部出了點問題，她晚幾分鍾就到。”
陳宏偉夫婦的感情很深，上下班的路上總是形影不離，若不是因為楊南的到來，陳宏偉不會獨自一人先回到家裏，想到這裏，楊南的心裏又升起一絲暖意。
這是一套兩室一廳的老式住宅，楊南把行李歸置到他以前住的那個房間，走到客廳裏吹風扇。剛坐下不久，路芸就進屋來了，手裏提著一個大大的方便袋，裏麵裝滿了各種食材。
“大美女，又長胖了，是不是有喜了？”楊南衝她一笑。
“去你的！你才有喜了呢。最近天天吃宵夜，胖了好幾斤呢！”路芸說完，把袋子遞給陳宏偉，“動作快點，今晚加班。”
“這批貨不是做完了嗎？還加班？”陳宏偉問道。
“你們是做完了，我們還沒呢，出了點小問題。”
路芸換了鞋，跟著陳宏偉進了廚房。
楊南懶得動，再說他也幫不上什麽忙，於是就心安理得地坐在沙發上抽煙。
很快，幾個大菜上了餐桌，色香味俱全。陳宏偉從冰箱裏拿出幾瓶啤酒，三人坐在一起，吃喝起來，路芸簡單地扒了一碗飯就匆匆去加班了。
“你小子有點冤啊，竟然為這種事被炒魷魚。”
“可不是嗎，白狗吃肉黃狗遭殃啊！”楊南吃了口菜，“不過劉興華平時對我那是沒得說，有煙有酒還有妞，我一小小的司機，人家能那麽對我，不錯了。所以我也沒什麽怨言。”
“他怎麽樣了？估計被他老婆整慘了吧？”
“不知道，電話也打不通。”
陳宏偉幫楊南把酒滿上，說道：“其實我跟他也不熟，他跟我們老板有往來，那天在我們老板辦公室裏，我聽到他說想找個司機，於是我就叫你去了。”
楊南點點頭，和陳宏偉碰了一下杯，將一杯啤酒一飲而盡。
“唉，打工，終究不是長久之計。”陳宏偉皺了一下眉頭。
“那你說咋辦？搶銀行膽子不夠大，做鴨子身體又不行。”
陳宏偉哈哈大笑起來，“你小子長得帥，傍個富婆沒問題！”
“別扯淡，我明天去人才市場轉轉，就算當個司機也比在老家強。”
“那是肯定的。南子，我最近有個想法，咱們能不能趁年輕做點屬於自己的事情。”
楊南抬眼看了一下陳宏偉，“說具體點。”
“咱們可以學著做VCD和DVD。”
“做整機嗎？”
“對呀！”
“拉倒吧，現在這種機器都爛大街了，非洲那邊都不覺得稀奇了，你倒還稀罕它了。”
“不是那種家庭式的影碟機，是便攜式的，比一張光碟大不了多少。”
“哦？你說的是圓圓的，開蓋子放碟片，然後連接電視機的那種？我前不久看見劉興華從香港帶回來一個。”
“對，就是那種。目前國內才剛開始，市場雖然沒有家庭式的大，但是如果做得好，也很有前景的。”
楊南點點頭，隨即又說：“錢呢？這個投資可不小，錢從哪裏來？還有技術上你能搞定嗎？反正我是不懂這個。”
“我們廠就是做影碟機的，我雖然在生產部，但是技術部門的事我也知道一些，咱們找個懂技術的參與進來，應該不是難事。現在最主要的是資金問題。”
說到錢，兩個人都沉默了。對於從邊遠山區來的苦逼打工仔，要想籌資在深圳創業開公司，談何容易。
這個話題到此就中斷了，兩人沉默片刻後舉起酒杯碰了一下，兩杯裝滿**和無奈的酒被一飲而盡。
夜已深了，楊南躺在**，雖然今晚喝了不少的酒，頭也有點暈暈的，但是他沒有睡意。
從床頭的衣兜裏掏出香煙點燃，長長地吐出一口煙霧，楊南突然在夜的靜謐中有了深沉的無力感，或許我們這樣的人，就像空氣中的一粒塵埃，微弱得可以忽略不計。
還記得小時候，楊南和陳宏偉好得像穿一條褲子似的，每每說起理想，陳宏偉總是說要做一個大老板，結果他自從高中沒念完就跟著他老爸做小生意，混到現在也還在打工。而楊南一直指望著好好讀書改變命運，結果也才考了個大專，還被扔到那離城幾十公裏外的大山裏去。
這個世界不是年輕人想象的那麽簡單，有太多的規則和變數......
第二天早上，楊南才剛起床，就接到了一個座機電話，電話是羅小蜜打來的，她在電話裏哭得稀裏嘩啦。
“楊南，你在哪呢？我的包被搶了！”
“什麽？包被搶了？在哪兒被搶的？”楊南著急地問。
羅小蜜抽泣了一下，“在馬路邊。我退了房從賓館裏出來，沒走多遠，一個男的從我身邊經過，突然拽下我肩上的包包，撒腿就跑了......”
“那你的行李箱呢？”
“行李箱倒是沒被搶，可我的手機、錢包身份證什麽的都在那個包裏，我現在是倒回賓館裏給你打的電話......嗚嗚！”
“你在深圳沒別的朋友或者親戚了嗎？”
“當初是我表姐帶我來的深圳，現在她去上海了，我有兩個以前一起上班的同事的電話，可她們的電話號碼都是存在手機裏的，現在手機也沒了……”
“那你是怎麽知道我電話號碼的？”
“賓館的開房記錄上有的呀。”
“你就在那個賓館裏麵等著我，我一會兒過來。”楊南掛了電話，匆匆洗漱後就出了門，到站台坐上公交車往蛇口而去。
楊南走到那家賓館的時候，羅小蜜的臉色還掛著淚痕，說起當時被搶包的情景，她仍心有餘悸。
“你有什麽打算？”楊南問道。
“能有什麽打算，先租個房子住下來再說唄。”
“那我帶你去租房子。”
“你現在住哪兒呀？我想挨你進一點，有什麽事也有個照應，我知道你人挺好的。”羅小蜜向楊南投來可憐巴巴的眼神。
“我住在寶安，但那兒住不下了。我帶你去寶安租房子，你去嗎？”
“去，隻要離你近就可以！”
楊南帶著羅小蜜上了回寶安的公交車，路上他才想到羅小蜜所有值錢的東西都被搶了，哪裏來錢租房子和吃飯？
“你的錢包都被搶了，哪裏來錢租房子？”
“你先幫我墊著吧，我的銀行卡上有錢，等我補辦了身份證和銀行卡就還你，行嗎？”
楊南露出一副不耐煩的樣子，喃喃說道：“我怎麽會遇上你這個掃把星，真晦氣！”
羅小蜜聽了這話，臉色暗淡下來，似乎她自己也覺得給楊南惹了不少麻煩，於是鄭重地對楊南說：“你放心，錢我會還給你的。你幫我的忙，我也會記在心裏的，你想要我怎麽報答你，我都會答應你的！”
楊南斜著眼睛看了她一眼，“誰稀罕！”
公交車終於到了站，楊南幫羅小蜜拎著行李箱，兩人一起下了車。
下車後，楊南先帶羅小蜜去了一家手機店，打算給她先買一部便宜的手機，可羅小蜜看不上那些便宜的，偏要買那款新出的諾基亞8310，這讓楊南很為難，連他自己都舍不得買這麽好的手機，憑什麽要滿足這位扯不上關係的落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