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梅

第十九章 梅

許薇姝越了解那位娘親,就越發覺得,以前的英國公府,充滿了秘密。

還有她那舅舅,竟然能從夜行人的口中套消息,簡直不可思議……

許薇姝莞爾一笑,她怎麽也矯情了,前人舊事,她接了這具身體,得了原主的濟,也就隻能受著,最多不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這個世上,本也沒有過不去的坎兒。

這日,日頭不錯,阿蠻在紫薇居,邀家學的同窗賞梅,老太君特意發了話,說許薇姝出孝,也該去家學讀書,正好趁此機會見見家裏的兄弟姐妹們,過兩日她也該設個小宴,請舊日的朋友們聚上一聚。

許薇姝想了想,也就應下,要是換了原主,恐怕死也不肯再和那些貴女打交道。

其實她怕什麽?

那些故舊家的千金,都是名門閨秀,一個個都愛惜羽毛的很,哪裏會隨便折辱別人?難道欺負人,能讓自己顯得品德高尚不成?哪怕有仇有怨的,最多也就是冷暴力,不理不睬罷了。

許薇姝到覺得,京城貴女圈子,也一樣不和諧,有不喜歡她的,必然也有可能結交到個把手帕交,原主再不好,也沒有孬心眼,反而是個直性子,而且當初隻是個十三歲的小姑娘,決不至於和人去結下什麽深仇大恨。

再說了,她好歹是國公府嫡出的千金,難道一輩子不和人打交道?就算不見外人,還能連自家姐妹也不見?

寶琴也一下子精神抖擻,很是積極起來。

許薇姝剛才在鼓搗她那些繁茂到不可思議的花草,自然不能穿什麽新衣裳,不過一身半新不舊的襖子。

寶琴挑了半天,選了一身碧色襖裙,外麵又加了一絲雜色也無的火狐皮鬥篷,襯得小娘子一張俏臉,臉頰緋紅,眉目婉約清麗,簡直當得起國色無雙。

到了點兒,許薇姝便出門而去,接下來便是一個人,連寶琴也隻是跟到紫薇居前麵,歇到耳房,京城貴女們交際,可不流行帶丫鬟。

前任英國公在世時,比較喜歡精美的園子,又鍾愛女兒,紫薇居就建造的美輪美奐。

以前,許薇姝也知道紫薇居好,但畢竟沒親眼見,而且她前世在開皇王朝,可是歸墟的守門女仙,什麽珍奇異寶,秀美園林,她一句吩咐,多得是下仆為她置辦,天然對這類身外之物並無好奇,也就沒太放在心上。

今日一進紫薇居的門,卻也不禁陶醉,此園縱然比不得她歸墟的居所,也堪比人間仙境了,尤其是那一大片梅林,最合原主的喜好,此時梅花開得正盛。

許薇姝吸入一口清甜的香氣,不覺心口悶痛了下。

那是四年前了,許薇姝還是英國公府備受寵愛的千金,她也同樣不愛練字,偏偏那日被娘親拘在屋裏練習,還請了個很嚴厲的先生專門管教,小丫頭哪裏受過這等苦楚,氣得眼睛紅通通,幾乎沒落淚。

君卓到家中備考做客,看了心疼的很,他就背了先生,拐了她出門放紙鳶,結果她對紙鳶到不怎麽上心,卻看著那一樹的梅子,口水橫流。

府裏規矩嚴,野果子是不能吃的。

君卓一轉眼也扔了紙鳶,跑去爬樹。

他爬樹可是熟練的很,技能滿點兒!

猶記得當時美景,濃密的枝椏間隙,露出一雙狡詐的眼睛,眼睛的主人躺在樹枝之上,一隻手撐著頭,另一隻手摘了顆又大又圓的梅子,一口一口地咬下去,汁水橫流,梅子的清香隨著風一點點兒傳下。

許薇姝惱了,他就把一顆顆梅子很精準地擲在她懷裏,她自己弄的那條蓬鬆的大袖子隨風飛舞。

乍眼一看,別的不說,至少很漂亮。

君卓卻搖頭一笑:“我出去一向是傾國傾城,受那擲果盈車的美譽,現在卻隻能來擲你,可惜,可惜。”

他的聲音裏,還真帶了那麽三分遺憾,氣得許薇姝拿果子砸他。

君卓也隻好伸伸手接了果子,一邊吃,一邊去瞧樹下羞羞答答的少女,長長久久地看,才歎一聲笑道:“我的小青梅什麽時候熟透,什麽時候才能下嘴?”

許薇姝給他的回複,就是大大方格給了一個嬌媚的白眼:“真酸!我又不是什麽傾國傾城的大美人,有什麽好急?”

“……問題是,不能傾國傾城,卻能傾我。”

一瞬間想起君卓那雙眼睛,許薇姝覺得,他當時一定是真的真心實意。

那會兒正是兩小無猜,無憂無慮的年紀,要是連點兒真心都無,許薇姝也未免太過可悲。

父母確實疼她,擇了君卓為婿。

就算命運捉弄,害人至此,可許薇姝的愛情,並不是一廂情願,也不是毫無意義。

“姝姐姐。”

聽見呼喚,許薇姝就把那點兒為原主遺憾的心情收起來,扭頭看向說話的那人。

那是個十二三歲的女孩子,生得也五官清秀,正是二叔庶出的四姐兒許愛春。

好像許家的女孩子們容貌都不差。

她一看見許薇姝,先是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甚至有些不敢認,隨即咬了咬牙:“您可來了,咱們趕緊進去吧,看看這梅林,可比以前你住紫薇居的時候枝繁葉茂。”

許愛夏聞言頓時皺眉,拽了下她雙生姐姐的衣服。

“你拽我作甚,難道我說的不對?也是,以前咱可進不來園子,也不知道大姐姐在的時候,究竟梅花怎麽好看。”

許愛夏臉上一黑,簡直對她這個姐姐無話可說。

要是換了原主,非要氣到不行,許薇姝卻懶得和人家小女孩兒計較。

許愛春這樣的性子,隨便就挑撥姐妹關係,還挑撥的這麽明顯,早晚要吃苦頭。

哪怕誰都覺得,許薇姝應該討厭阿蠻占自己的園子,話也不能如此明明白白地說。

的確虛偽,可這就是貴女們之間,約定俗成的小把戲。

許薇姝根本不看她,目光落在滿地梅花之上,笑了笑道:“以前梅樹剛栽種,開的花稀稀疏疏,自然沒什麽能看的景,如今真是好看的多了,還是阿蠻的人會侍弄。”

她這麽平平淡淡一說,混不在意,許愛春瞪了瞪眼,心裏憋悶,卻到底也不能不依不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