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夜話
沒想到一句“國之重器”，就換來了那位老爺子的一個承諾。可以預見的未來，他胡楊真的可以在北京城裏的大學裏橫著走。
其實的這國之重器的觀點，還真不是胡楊的原創，他隻是偶然聽到並且比較認同。
據說緣由是一位在很優秀的北清學生，與優秀的校友還有幾位文化界大佬聊天時的一段對話。
這位北清的學生履曆極其優秀，就連他們的校長也曾經不止一次，在各種場合表揚過這個人。
從小品學兼優就不說了，各種榮譽拿到手軟。
長大之後在北清大學法學院讀本科，北清大學經濟管理學院金融係讀碩士研究生，然後又在北清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讀博士研究生。
還有美國賓夕法尼亞大學訪問研究員，美國哥倫比亞大學訪問學者。
除了這些之外，還有什麽主持人大賽，歌唱比賽，話劇，還出書。總之就是別人家孩子的終極代表。
在那個會麵中，這位優秀學生代表一上來就先把自己履曆說了一遍。然後表達的一種糾結，不知道畢業之後要從事一個什麽行業，才能充分利用他過往的這多經曆。
按照一般的套路，他都應該得到一片讚揚和肯定。然後便是各種工作推薦。最後則是：你是如此優秀，肯定做什麽都非常優秀....諸如此類。
但這次，他沒有聽到這些。一位北清的校友非常直接的對他表達了失望。
一個在中國最高學府讀到了博士的人，竟然還需要別人給他找什麽工作的意見。
無論他是真的糾結還是故意矯情，都很令他們這些老校友失望。然後老校友便說了一段話。
北清是中國最高學府，是國之重器。培養出的學生應胸懷天下，是為了讓國家相信真理。而不是僅僅隻為了找一個工作。如果是那樣，那與普通的技校有什麽區別。
最後他還指出，這個優秀的北清學子並不光是因為優秀和求知欲才在北清讀了這多年書。他本質上是沒有準備好給人生做出選擇。所以才躲在學校中，也躲在自己過往的光環中。
胡楊按捺下心中的喜悅，跟著兩位領導來到了餐廳。今晚的宵夜是餃子，而且是鮁魚餡的。味道極其鮮美。
在冷鮮運輸還不發達的年代，隻有在海邊的特定季節才能知道這種美味。這不是胡楊第一次吃鮁魚餃子，但可以肯定是最好吃的一次。
宵夜結束，討論繼續進行。主要還是圍繞新部門以及相關的問題。這些問題上胡楊自然是有想法的，但他堅持做了一個透明人。沒有再出任何驚人之語。
做一個天才，還是能夠被人接受的，因為你至少還在人的範疇內。但如果是妖孽，那情況就完全不同了。
而在離開的時候，每個人都和胡楊打了招呼，這就等於將他也接納進這個圈子。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論資曆、年紀、關係、人脈，胡楊都沒有資格進這個圈子。但秦海清欣賞他，所以一切都沒有問題。
開車回到招待所，已經過了午夜。兩人都很有公德心的悄悄上樓。但即便是這樣，還是驚動了某個人。
羅鵬程剛關上門，另一扇門就打開了。在胡楊關上門之前，那是劉宏偉的房間。
小心的看了一眼羅鵬程的房門，他小聲的對胡楊說：“小胡，有空聊聊嗎？”
胡楊的沒有拒絕：“好，進來說。”說著打開了自己的屋門走了進去。
拿起保溫瓶倒了兩杯水放到茶幾上，胡楊坐到了一邊，端著水杯小口喝著，等著劉宏偉表明來意。
劉宏偉關好門後走了過來，坐到了胡楊對麵。沒有去拿水杯，而是略顯緊張的搓著雙手。
胡楊也沒有催促，自顧自的喝著水。大約半分鍾後，劉宏偉才開口道：“我聽說小胡你正在搞一個關於旋耕刀片的科研項目。”
放下水杯，胡楊說道：“直接說吧，周朝先都讓你給我帶什麽話了？”
劉宏偉臉色明顯一變，脫口而出：“你知道周朝先！”
胡楊故作雲淡風輕的回道：“不是你們大院的頭兒嗎？外經貿部，對吧。”
劉宏偉也不是一個笨人，很快意識到這次談話的自己的預設都不能用了。麵前這個年輕人，知道的比他估計的要多。
胡楊也沒催促劉宏偉，他就在那繼續扮雲淡風輕。坦白說這真的有點做作，但他知道劉宏偉這種人就吃這套。
調整了一下，劉宏偉說道：“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就直說了。周朝先讓我給傳個話，在旋耕刀片這件事上他想要與你合作。”
胡楊繼續保持著強勢的語氣：“我的條件他應該已經知道了。要麽答應，要麽算了。我不覺得有什麽可談的。”
劉宏偉說道：“你的條件我們接受不了，但我們可以再提高收購價格。”
胡楊沒有接這個話頭，而是突然問道：“劉宏偉，你知道他們是在幹什麽嗎？你知道他們在替誰做事嗎？”
胡楊盯著劉宏偉的臉，細微之處的變化告訴胡楊，這個問題讓他心虛了。
“原來你都知道。那也省了我再和你說一遍。這件事上不管是準備給我五萬還是十萬，我都不會按照你們的方案合作。”
胡楊在說到五萬的時候，劉宏偉的瞳孔有一個明顯的收縮。
“你說的提價，就隻有五萬？”胡楊不屑的搖著頭。
劉宏偉明顯談判經驗不是很豐富，幾句話的工夫就被胡楊帶入了節奏。一聽胡楊的拒絕，立刻就有點慌神：“條件還是可以再談的....”
胡楊直接打斷他：“我說了，十萬也不會合作。”
劉宏偉急忙問道：“那，那你說要什麽條件！”
胡楊臉色一沉：“你還不明白我的意思嗎。不是什麽條件的問題，而這件事從根本上就沒有合作的可能。你們在幫日本人是取得中國市場的壟斷地位。往小了說，你們這是在擾亂市場秩序。往大了說，你們這就是在賣國。”
劉宏偉被這兩頂大帽子壓的一時說不出話來。
胡楊則突然站了起來，好像很氣憤的樣子繼續說道：“日本人給你們許下什麽好處？如果你們真能談下什麽特種金屬配方，數控機床，芯片這些東西，我一分錢都不要，把這個項目直接送你們都行。但我猜日本人最多給你們點特產的獨家代理？”
最後胡楊撂下一句：“隻要你們還在替日本人辦事，就沒什麽可談的。”然後便起身送客。
劉宏偉是一個傳聲筒，什麽主也做不了。和他談絕對是浪費時間。胡楊把自己的意思明確的傳達給他，讓他帶回去就夠了。
胡楊的底線從沒有動搖過，但這話卻並沒有把所有的路堵死。不是不能合作，隻是不能在有日本人參與的基礎上合作。
如果那位傳說中的周朝先真如傳聞中一般的話，那他肯定能夠聽出這其中的意思。
第二天清晨，胡楊就接到了北京項淩江的電話。高頻感應堆焊機已經成功完成了三輪試運行。設備運行和產品質量都達到和部分超過了設計要求。
這是大好消息，但無論是說的人還是聽的人都沒有什麽激動的情緒。
其實胡楊到北戴河的時候，差不多第一台樣機就已經完成了。隻是胡楊曾經交代過，一定要製定至少三輪不同目的測試，並全部通過之後才能定型。
昨晚看到劉宏偉主動上門的時候，胡楊大約就知道應該是已經完成了測試。否則他們也不至於急成這樣。
項淩江那邊也遇上了差不多的情況。外經貿大院那邊請了不少說客，但都被項淩江頂了回去了。
真的比起來，他可是比胡楊的底氣足得多。人家可是根兒正苗紅的......
另外就是查出外經貿大院背後的果然是日企。是兩家主營農機設備的企業，一家真田株式會社，一家叫ENZ農用機械。
項淩江比較疑惑的是，這兩家都不是什麽大型企業。如果按照胡楊的思路，他們似乎並沒有足夠的能力壟斷市場並從中獲利。
胡楊卻並不意外：“那就說明這兩家也都是被推出來站在台前的。隻要確定是日本企業在背後就行了。日本就那麽大的地方，有能力做到壟斷不會超過三家。久保田農用機械，洋馬機械，井關機械。而其中涉及農機領域最廣的，就應該是幕後真正的推手。我推測應該就是久保田農機。”
項淩江忍不住埋怨胡楊：“你都猜到了還讓我查！”
胡楊說道：“猜到和查到是兩回事。而且查也表明了一個態度，而且他們應該也已經覺察你在查他們。這也是我的目的之一。”
項淩江的反應不慢：“你是想和日本人直接接觸？”
“不光是日本人，還有周朝先。最開始我是準備和他們正麵碰一下的。不過後來我改主意了。這會拖慢我們的腳步，所以我準備和他們合作。”
“我不太明白。”
“我是要合作。但合作的模式要聽我們的，而且不是和他們一起合作，而分開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