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圈子裏，圈子外
能親眼見到這位老將軍，胡楊真的是完全沒有想到。原本以為隻是一次簡單的教學。沒想到竟然驚動了這樣的高層。
老將軍當然不是專門為了胡楊來的。這次他是帶了一個巡視組，對海軍下屬研究所還有三線工廠進行摸底。
這麽高級的將軍到一線摸底，開國以來也沒有幾次。當然，就因為老將軍太高級，所以這次摸底的象征意義要遠大於實際意義。
胡楊並沒有在他身邊發現真正的技術類軍官。不過話又說回來，海軍下屬這麽多的研究所和三年工廠。專業方向少說也有幾百個，不用說每一個都了解。就說能夠看懂全部研究報告的，整個係統內也沒幾個。
距離飯點實在有點遠，所以改成了座談會。會議室中，347所肯定是全體出席。就連胡楊這個外人，這個時候也必須留下來參加座談。
好在這種座談是最論資排輩的。像他這種級別的小科員，是可定不會發言機會的。所以可以放心的坐在角落裏偷懶。抽空還可以想想接下來的回程的路線。
就在胡楊腦內各種風暴的時候，座談會也在順利的進行著。胡楊分心聽了幾段，基本上沒有什麽值得注意的東西。
總結起來就三部分。首先肯定同誌們的工作的成績，要再接再厲。然後國家現在依然有困難，同誌們也要克服困難迎難而上。最後，自然是宣布這是一次勝利的某某項目成功的某某項目之類。
最關鍵的是，終於熬到了飯點，可以去吃飯了。
開會這種事，對大多數來數都不如吃飯來的有意思。無論是在想吃啥就吃啥的幾十年後。還是想吃啥都吃不著的現在都是如此。
胡楊本來都已經和馮逢他們坐到了一桌。菜還沒來得及吃兩口，就被召入了小食堂，坐到了一個怎麽也不應該他坐的位置。
原本的十人大桌，換成了普通的八人桌，而且這其中竟然有一個位置屬於胡楊。
此時此刻胡楊的手足無措，真不全是裝出來的。胡楊不光是年齡最小，還是唯一一個地方上的。桌上除了他全都是軍人，軍銜最小的也是個少校。
胡楊立刻就表達出，還是待在外麵更好的想法。但老將軍一句，叫你坐就坐。把一切借口和理由都擋了回去。
胡楊坐到了主位右手邊的第三個位置，幾乎是麵對老將軍。現在這種情況就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老將軍點名把他叫進來的。其他人絕對不會做出這麽僭越的舉動。
一念至此，胡楊隻能先坐下。等著一會領導找他談話。
在座的軍人都穿著軍裝，所以桌上並沒有酒。老將軍首先端起碗：“以茶代酒。”
不光沒有酒，菜也和外麵的不一樣。雖然也是以海鮮為主，大多都是調味清淡，應該是專門為老將軍準備的。
沒有上桌的那幾個，一看就是專門警衛班。身上不僅有武器而且都是帶著實彈的。二三十年後，當網絡文學流行之後產生一個詞叫“兵王”，說的就是他們這些人。
胡楊自問在自己上輩子，武力值最巔峰的時候，也不是這些人的對手。當然，主要還是因為胡楊上輩子的專業方向不是戰鬥。
讓胡楊沒想到的是，菜還沒吃幾口就被領導點名了。
老將軍說道：“我剛聽說小胡以前也當過兵？”
胡楊立刻回答道：“報告首長，轉業之前在陸軍偵察連當班長。”
“不到二十歲就當了一線部隊的班長，你這個年紀怎麽會選擇轉業呢？”
“報告首長，我是因為受了點傷，並且違反了俘虜紀律，所以隻能選擇轉業回地方。”
在場都是軍人，自然都知道俘虜紀律是什麽意思。所有人看向胡楊的眼神，都有了些許的變化。這看起來比普通人看起來還瘦弱的年輕人，竟然曾經在戰場上...
這個問題自然是不會再繼續下去。老將軍說道：“我們這趟出來，去了很多地方。聽了很多的報告，也喝很多好茶。但我始終覺得缺了點什麽。今天看到小胡，我突然想到了，是年輕人的聲音。”
一時間胡楊想到了很多，作為一個年輕人這個時候應該說什麽呢？
王海昌說道：“想到什麽就說什麽，不要有負擔。”
胡楊一臉為難的說道：“這突然讓我說，我也沒有個方向，要不您給提個頭....”
老將軍笑著說道：“行，我提個。最近幾年總參一直在討論是否應該將航母研發正式立項。小胡同誌，這個頭你接得住嗎？”
“接得住。”
老將軍已經這麽說了，胡楊就沒辦法再藏拙了。這個想法當然不光是因為優秀的年輕人，就需要有“受不得激”的設定。
更重要的是，老將軍既然提出這麽一個這麽敏感的頭給他。如果他不能說出點幹貨來，豈不是讓大家失望。
胡楊說道：“航母對海軍的重要性，就不用我再贅述了。在座老前輩都比我更有發言權。順著老首長起的頭，我先說結論，航母一定要搞。”
說到這，胡楊稍微停頓了一下，咽了口唾沫同時也觀察一下幾個人的表情。
“我在很多國外的雜誌上看到，關於遠程導彈技術的進步，還有衛星武器的構想。我猜測，認為航母研究不需要立項的理由之一，就是認為未來戰爭中航母的地位正在下降。”
王海昌點頭說道：“沒錯。現在反艦導彈的射程都達到幾百甚至千公裏。美蘇兩國也都在啟動衛星武器的研究。未來戰爭中，航母的戰略核心地位正在下降。一些反對的聲音都認為，等我們自己的航母下水，可能大洋中已經沒有多少航母了。”
胡楊說道：“其實，我基本認同這個觀點。航母的研發，建造，維護，加在一起是筆天文數字。不是哪個國家都有能力和魄力拿出這些資源的。而我國的現狀是，一切都要靠自己。以現在的情況來看，最樂觀的估計也要三十年才能讓我們自己的航母下水。”
老將軍說道：“我們的一些專家估計，要五十年。”
胡楊毫不猶豫的說道：“他們錯了。得出這個結論，是因為他們隻把眼光放在眼前這一塊地方。他們沒有看到國際形勢，也低估了我們自己的研究能力。”
老將軍被勾起了興趣：“哦，具體說說。”
胡楊說道：“我們國家現在最大的問題是窮。不僅是科研，是所有領域都受國力的限製。而隨著改革開放的政策實施，國力正在穩步上升。而在國際方麵，美蘇關係已經進入了微妙的時期，對我們封鎖不會再像過去那樣的密不透風。隻要有漏洞，我們就有機會。”
關於美蘇關係，胡楊隻用微妙這個詞。對於幾年後的大事件，他現在是絕對不會在人前提起的。那個消息太過驚世駭俗，說出來他會被當成瘋子的。
不過即便如此，胡楊的看法依然讓幾個領導眼前一亮。不是說這些看法有多麽新奇，隻是沒想到一個二十歲的年輕人會有這樣的見識。
在他們所能接觸的層次中，不乏各種人才甚至天才。但受到各種環境因素的局限，他們的看法都在“圈裏麵”。像胡楊這樣能跳出圈的少之又少。
不喝酒的飯局，都會結束的很快。老將軍雖然身體還很硬朗，但畢竟這個年紀了。半個小時左右就離席休息。
結束了飯局，胡楊瞅機會找到了李春元。
“李所長，我那個車給我落實一下唄。”
李春元嗬嗬一笑，把早就準備好了條子給了胡楊：“早給你準備好了，直接去司機班找姓崔的班長。我囑咐過了，油箱給你加滿油。”
胡楊立刻送上馬屁：“從沒遇到過這麽好的領導，你們347所還缺人不...”
李春元笑著說道：“缺啊，隻要你讓羅鵬程放人我就收。”
胡楊問道：“您認識羅處長？”
“你說呢...”
“那我就先去司機班，領導您先忙...”
一路小跑來到的司機班，胡楊很順利找到了崔班長。兩人一起來到了車庫，崔班長指著一排吉普說道：“李所長說了，這一排你隨便挑一輛，這是鑰匙。”
說著把一串鑰匙塞給了胡楊。
其實說起來，胡楊對這種車型還真不陌生。在倉庫裏轉了兩圈，選出了三天看起來車況還可以的。找出對應的鑰匙，每一台都開出去轉了兩圈。
回來之後胡楊向崔班長借修車的工具。
崔班長一聽，反問道：“小胡同誌要修車？”
胡楊點頭：“這輛車太久沒保養了，傳動部分有點問題，需要稍微調校一下，還有幾個小毛病。”
一聽這話崔班長立馬對胡楊刮目相看：“看不出，小胡同誌也行家。”
胡楊說道：“談不上行家，在部隊的時候開的多了，自然了解一點。”
之後的幾個小時，胡楊都泡在車庫裏，一直忙活到天黑才把這輛車拾掇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