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硬菜

接上李西平父子倆,他們立刻回了華夏農機廠。廠子的工人都放假了,但幹部還是照常上班的,項淩江更是住在廠子裏。

所以門衛和食堂都還是正常工作的。這時候食堂裏早已經準備了各種硬菜等著他們。

到了東北,酸菜血腸手撕肉是必須要有的,小雞兒燉蘑菇也是要有的,還有燉刀魚、煎鮁魚、鍋包肉、軟炸肉。

涼菜有兩個,一個肉皮凍,加上唯一一個算是素菜的白菜大拌。這個席麵主要突出的就是一點,我們都不是素食者。就連白菜大拌裏麵也有海蜇頭、小海米和瘦肉絲兒。

胡楊不太喜歡白酒,這大家都知道。沒有外人在的時候,他們也就喝點啤酒助興。這次他們喝的是從沈陽帶來的雪花啤酒。

可能每個城市的人都有各自心裏不同的傳奇啤酒。老款雪花啤酒就是沈陽人心中的傳奇。

大名雪花啤酒,俗稱老雪,外號悶倒驢、奪命12度。素以後勁兒大聞名。是東北擼串兒文化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雪花的泡沫非常白,啤酒花的味道突出。據說最早還可以追溯到三十年代,日本太陽和麒麟啤酒在沈陽建廠,後來兩個場子合並,就是現在沈陽啤酒廠的前身。

七幾年的時候,曾經隻有在過年的時候才能憑票領取最多三瓶。請客吃飯的時候拎出幾瓶,那是極有麵子的事情。

後來不需要憑票了,供應量和價格也都不是普通人家日常消費的程度。

酒量稍差一點的,完全可以拿老雪當白酒喝。有人做過不權威的評測,老雪一瓶約等於1.7兩四十度以上的白酒。

不管別人怎麽說,反正胡楊和李西平是信了。雪花啤酒一人一瓶自斟自飲。

其實這頓飯除了正在長身體的李樂,其他人其實都沒吃多少,倒是涼菜都沒有剩下。都是硬菜不假,但吃多了也膩啊。

李樂有點意思,和他爸的長相活脫脫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就差一副眼鏡。這肯定是錯不了,絕對是親生的。但這個性子就不太一樣了。

李西平是個典型的研究員,除了自己專業之外的事都不太關心。酒桌上的各種應酬更是不擅長。所以胡楊也才會說好了,大家都自己喝自己的。

李樂不一樣,這個孩子是會察言觀色的。顯然這不是李西平能教的。他能注意到了大家對胡楊態度的不同。因而也改變了自己的一些細微的態度。

以這個年紀的孩子來說,這已經算是有城府的了。看這個孩子,胡楊就自然的想起了沈陽的王少陽。

說實話,胡楊上輩子經曆過的事情還真挺多了。但這個生孩子養孩子教育孩子,還真的是在胡楊經驗之外。

所以胡楊這次回來專門且老套的問了他學習情況。同樣老套的問了他,想不想出國學習。如果想,胡楊他們這些叔叔大爺會幫他解決學習之外的所有問題。

但王少陽這個孩子想了半晌反問了胡楊一句:“叔叔們都在國外學習過嗎?”

胡楊搖頭:“沒有。”

王少陽又問:“那我在國外學習之後,就會變成比叔叔們更厲害的人嗎?”

胡楊認真的想了一下才回答:“不一定。”

王少陽說道:“那我也不一定。”

其實胡楊心裏已經準備了兩套說辭,理性派的說法就是,國外大學的大多數科目,師資普遍都更好。會有更多的機會和學習條件。而感性派的說法就是,出去長長見識,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

但胡楊看到王少陽說出這句話的表情之後,決定什麽都不說了。自己給他選的路再好,也終歸不是他自己選的。

喝一瓶啤酒飯局也就是半個小時就差不多了。吃過飯,還有時間休息一會。

兩點多,項淩江和與他形影不離的趙小白,帶著他們來到了專門按照李西平要求準備的工業陶瓷實驗室。

這就是為什麽第一次來,李西平就對這裏顯得很熟悉的原因。在理論上,胡楊還能說出點東西來,但實際操作他就真的插不上手了。

這實驗室裏的設備,樣品機還有成品機都有很大的區別。

所以當李西平忙碌的進行著檢查時,胡楊他們三個就站在最不會礙事的門口,心安理得的看著。

也直到這個時候,項淩江才有機會問胡楊,具體要做的是什麽項目。

胡楊說道:“簡單來說,就是給刀片上增加一個氧化鋯的塗層。而氧化鋯的耐磨損、耐腐蝕、耐高溫等等這些屬性,都能甩出堆焊加工之後的刀片十條街。”

項淩江不解:“已經做了堆焊之後還能再噴塗塗層?”

胡楊想了一下說道:“理論上是可以,不過我這次隻需要在普通的刀片上噴塗,算是一個概念性的先鋒產品。”

前半段項淩江還是能聽懂的,但到了最後就真的不明白了。

“概念性?”

“先鋒?”

胡楊笑著解釋道:“這些詞的意思就是不讓你一下子就聽明白。這樣你就會忽略真正應該注意的重點。”

趙小白問道:“那真正的重點是什麽?”

胡楊說道:“重點是這個東西不是量產成品,也不是樣品,而再之前為了驗證推測的試驗品。但我不希望別人以為是試驗品,但我又不想說謊。所以就加上古怪玄妙但同時沒有任何意義的前置。”

項淩江點頭:“很繞,但我懂了。所以根本不需要考慮生產成本的問題。你知道那些氧化鋯有多貴嗎!”

胡楊說道:“物以稀為貴,以後很快就會變得非常便宜。我們還是有時間期待一下的。這個東西距離量產還有五萬四千裏呢。”

趙小白立糾正道:“取經路不是十萬八千裏嗎?”

胡楊輕輕搖頭:“沒那麽遠了。”

就在這時,從辦公室那邊跑過來一個人,原來是在辦公室裏寫作業的李樂,聽到電話之後就接了起來。那邊有個聲音通知他,這是一個從香港打來的電話,要找胡楊或者項淩江先生。

香港打來的,那就隻有管衝了。

照慣例,雙方都通過自己的方式確認了一下對方的身份。

知道長途電話費昂貴,胡楊省去廢話直奔主題:“官司的情況怎麽樣?”

管衝也很直接:“已經到了第二階段,開始準備第三階段。那兩項專利,已經進入流程,審批時間沒辦法估計。”

胡楊說道:“進入正式流程就能備案,備了案就可以作為法庭證據,這對我們來說就夠了。我還需要買東西,錢和清單回頭發給你。”

管衝說道:“我給農機廠發了一封信,用第五套。”

胡楊說道:“聯係S公司M先生,那個單子可以談了。另外,我今天在小河邊聊的很愉快。”

停頓了片刻之後,電話那頭傳來了管衝的笑聲:“這是我今天聽到最好的消息。”

胡楊也笑道:“還有更好的。”

“什麽?”

“沒有附加條件。”

胡楊笑著掛掉了電話,估計管衝也是一樣。胡楊知道他在笑什麽,管衝也知道胡楊知道他在笑什麽。項淩江知道.....總之大家都知道。

項淩江認真的說道:“這次如果真的按你的計劃走,那你在圈子裏可就出名了,會得罪很多人的。”

胡楊輕鬆的笑道:“那正好,我辦個停薪留職,然後去上個學,談個戀愛啥的不挺好的嗎?”

項淩江沒有笑:“你認真的?”

胡楊笑容不變:“你了解我,我一項很認真。”

項淩江很難得的撇了撇嘴:“我隻是不太相信你會談戀愛。”

胡楊:“靠!”

晚飯之前,李西平終於一臉疲憊的走出了實驗室:“設備都試運行過了,情況基本良好。唯一的問題是原料,我剛才用設備測了一下,有5%到15%超過了納米級的上限。這會影響最終效果。”

胡楊想了一下,說道:“如果隻是分布不均的話,那就會產生廢品頻率增高的問題。還有設備關鍵零件的壽命問題。我是不是可以這麽理解?”

李西平說道:“不完全準確,但差的不多。”對一個技術人員來說,這個措辭已經是他情商的頂級發揮了。

胡楊當然不以為意:“不需要考慮成本,我隻要四十隻達到最初級要求的刀片的樣品。”

李西平幹脆的說道:“那這樣的話,我這邊就沒問題了。”

胡楊點頭說道:“好,那你就先休息,帶著李樂去下麵紡織廠浴池洗個澡。我們明天開始。”

李西平離開之後,胡楊並沒有離開辦公室。他在等電話。

這個電話會是趙小白從丹東518廠打來的。內容則是準確的告訴他,他要設計的壓力設備能不能造出來。

嘀鈴鈴···嘀鈴鈴···

胡楊抓起電話:“是我。”

趙小白說道:“場子這邊在趕一批壓力罐沒空搭理咱們,但給我推薦了幾個剛退休的老師傅。隻要提供足夠的設備,他們可比現在廠子裏的這些中年強得多。”

胡楊說道:“老師傅最好,收好地址,明天挨個上門拜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