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原由

第二十二章 原由

莫冠傑在後麵叮囑:“阿九照顧好你外祖父,回府前來告訴我一聲,嶽父傷勢如何。”

“爹您就放心吧。”

阿九應了一聲,隨著陸閻王的腳步去看望外祖父薑次輔。

一邊走,阿九愁眉不展,怎會這麽巧呢?

外祖父受廷杖入詔獄,莫宅的均衡會被打破。

她來看望莫冠傑,又碰上外祖父被廷杖,誰都想不到阿九同薑次輔第一次碰麵竟然是在北鎮撫司詔獄裏。

陸天養側頭看了一眼小臉快鄒成包子樣的小侄女,不忍寬慰道:“廷杖對薑次輔不見得是壞事,陛下若真惱了薑次輔,此時,外公就不會以次輔的身份被關進詔獄了。最近朝廷上是非很多,薑次輔緩一緩並非壞事。”

“嗯。”

阿九乖巧的連連點頭,小臉綻開笑容,嬌嬌的說道:“有陸叔叔坐鎮北鎮撫司,我不擔心外公會吃虧,陸叔叔別忘給外公行個方便。”

“你不求我時萬不會以這口氣同我說話!”

陸天養眸子璀璨深沉,阿九一臉的我哪有那麽市儈?陸叔叔看錯啦。

“把薑次輔先安排在西邊五號牢房,等莫兄旁邊的牢房收拾幹淨再將薑次輔遷移過去。讓萬總旗給薑次輔診脈並給傷處上藥。”

即便被陸閻王盯著,阿九還是笑得很嬌,“嗯,嗯,嗯,我就曉得陸叔叔會善待我的外祖父。等陸叔叔有空,我給陸叔叔做蒸蛋吃。”

他就為了一碗蒸蛋?

會不會在蒸蛋裏又放一堆苦了吧唧的苦菜說給他敗火!

算了,對沒良心的小人,他便是胸口被堵得難受,也不能對她如何。

“與人方便就是與己方便,陸叔叔既然相信我外公不是觸怒龍顏,遲早有出頭的一日,以後外公重新位列朝堂上也能給陸叔叔方便。”

所以她連感激都不用?!

陸天養就沒見過哪個小女孩同阿九一樣‘厚顏無恥’“阿九侄女,你知不知道羞恥?”

見到被抬進牢房的人後,阿九撇下陸叔叔,直奔那人而去。

劉鐵成幹咳了一聲,上前寬慰怔怔出神,在京城呼風喚雨的北鎮撫司指揮使——陸閻王:“莫小姐天真爛漫,她隻是太過關心薑次輔,怕次輔大人在詔獄裏受委屈。”

“她什麽心思,你知道?”

陸天養的目光透出幾分審視,劉鐵成心一哆嗦,把頭搖得似撥浪鼓,“莫小姐古靈精怪,屬下蠢笨得緊,哪裏曉得莫小姐的心思?”

“外公,您是我外公嗎?”

阿九清脆的聲音傳來,陸天養顧追查劉鐵成對阿九的心思,快走幾步趕過去,隻是幾眼沒照顧到,小丫頭就亂認親戚,北鎮撫司的監牢似迷宮,走錯了門,她會被鮮血淋淋且傷痕累累的囚犯嚇到。

不願意讓阿九看到他殘忍冷酷的另一麵。

他是陸閻王,北鎮撫司就是閻王殿!

在詔獄裏關著的人鮮少有全須全好的健康人。

“莫侄女?!”

阿九從牢房裏跑出來,差一點一頭撞進陸天養懷裏,“你怎樣?”

險險的停住向前衝的身體,阿九再一次抓住陸天養的袍袖一角,“陸叔叔,裏麵的人……不是我外公。”

她淚盈盈的眸子讓人心疼。

“看你還敢不敢亂跑?你當北鎮撫司是什麽地方?你家後院?”

“……”

阿九懺悔般低頭,手指扣住陸天養的衣袖卻更緊了一點。

陸天養轉身向前走,這回阿九似小尾巴一樣緊緊的跟在他身後,不敢再亂闖了。

她還有心小聲的解釋,“仔細想來陸叔叔怎麽會把外公關在黑漆漆,髒兮兮的地方。”

“你的意思讓你認錯門是我的錯?”

“不是,不是,陸叔叔怎麽會蠢呢?”

說話越來越不動聽,陸天養發覺混熟之後,莫侄女讓人恨得牙癢癢,眼角餘光瞄到她抓著自己袖口的手指,不自覺微微勾起嘴角,配合阿九的小短腿,他邁步的步伐不快,均勻適當,同阿九步調一致。

路過的牢房時而傳來痛苦的呻吟,阿九纏陸叔叔越發緊了。

阿九看不清楚了黑漆漆的牢房裏關押的犯官,她此時心中對陸叔叔懷有幾許感激,不管神武帝關押父親的原因到底為何,若沒有陸叔叔額外關照,莫冠傑絕不會在詔獄還過得這麽自在。

救陸叔叔性命的人不是她。

……阿九抬眼,就算隻露半張臉,陸叔叔麵目線條剛硬,俊朗,他若是容貌完好,未必比安國公世子差,沐焱宇號稱玉郎,是京城第一美男子。

陸天養身上的冷冽,禁欲,隱含成熟邪魅霸道的韻味更容易讓女子心動。

“啊。”

阿九再一次驚險的穩住身體,又差一點撞上陸叔叔的後背,“怎麽又停下了?”

“薑次輔在裏麵……”

阿九立刻鬆開手,飛奔入牢房。

陸天養以為她不會回頭時,卻看到她回眸淺笑,暖流瑟入心底,“多謝陸叔叔。”

這間牢房的環境比關押莫冠傑的地方稍差,不過也是幹淨的,整潔的。

阿九看到矮塌上臥著一人,救過陸叔叔的神醫正在給那人清洗傷口且上藥,“外公?”

臥著的人側頭,借著外麵射進來的陽光,阿九看清楚他的麵容,一張國字臉龐,斜眉入鬢,鼻梁高挺,一雙眸子漆黑溫潤,下顎留有三縷保養得很好的胡須,他兩鬢已經斑白,眉宇間已有很深的皺紋,然不改他身上的儒雅沉穩。

見到衝進來一個俏麗的小姑娘,他眸子含著驚喜的笑意,顯得他整個人越發的溫和。

背上的傷口絲毫影響不到他,“阿九嗎?是阿九!”

萬總旗讓開位置,他伸出手臂,“來,阿九。”

“外公。”

阿九直接衝過去,看清楚後背的染血繃帶,含著哭腔道:“疼嗎?”

“見到阿九,就不疼了。”

“我給您吹吹,娘說,吹吹就不疼啦。”

阿九沒有戳破薑次輔的謊話,對著後背鼓兩腮使勁的吹涼風,薑次輔笑容滿麵,牽起外孫女的手拽到自己麵前,噗得一聲,牢房裏驟然明亮了許多。

陸天養收回火折子,把點燃的蠟燭向薑次輔塌邊推去,自然喚來薑次輔感激的讚許,陸天養給他在詔獄的優待都比不上能把外孫女看個仔細。

“同我想得一摸一樣,我的外孫女就該如是,不……阿九比我想得出落得還好,不像灼華,也不像女婿。”

“像外公嗎?”

“你把你爹娘的優點都取了。”

薑次輔笑聲爽朗,通透,“上次見阿九你還隻有……隻有……”

他雙臂丈量著嬰孩的長度,畢竟當時阿九剛出生沒多久,醜得跟隻皺皮的猴子似的。

當年他隨神武帝巡視天下時匆匆見過阿九一麵,便是他認為自己外孫女是個美人,薑次輔也萬萬不敢想阿九會出落得這般好。

阿九尚未長開已有禍水的潛質,將來……薑次輔同莫冠傑一樣憂心該給阿九尋個怎樣的夫婿。

讓阿九藏拙,扮醜?

薑次輔眼底閃過一分鋒芒,想都不要想,他上報陛下,下撫百姓,位列中樞輔宰還能讓唯一的外孫女委屈了?

阿九拿著粉藍色絲絹細細的為薑次輔擦拭額頭上的灰塵,“皇上廷杖您,總得有個原因吧。”

她不能在錦衣衛待得時間太長,薑次輔入詔獄,可以想見朝堂上會有一定程度的混亂,顧不上同外公敘舊,她迫切希望能掌握第一手資料,然後……她才好安慰薑氏,沒準她還能想到辦法讓外公早些出詔獄。

再得陸叔叔照顧,詔獄始終不是家裏。

陸天養後退兩步,準備離開時,薑次輔道:“陸指揮使停一停。”

麵對陸天養,薑次輔撐起身體,阿九知趣的扶起外祖父,“本官向陛下的奏本,陸指揮使聽聽無妨。”

陸天養頷首,跪坐在一旁,如此一來,他比薑次輔自是挨了一頭,宛若晚輩聽長輩的訓誡。

即便跪坐,他的腰背也繃得很直,寒風大雪也無法讓青鬆彎腰。

“開國勳貴不肖得多,仗著功勞便驕橫跋扈,長期以往不是帝國之福。”

莫怪神武帝極為信任薑次輔,他把神武帝卸磨殺驢,宰殺功臣說得多麽的冠冕堂皇。

“次輔大人請繼續。”

“陛下一統天下二十載,國泰民安,為天下的共主。”薑次輔話語裏透著隱憂,“然而帝國並非沒有隱患,我以為帝國最大的隱患此時並非開國貴胄的驕奢淫逸,而是武將青黃不接。南陵餘孽退居海島,時不時的截殺帝國的商船,柔然,韃靼已然結盟企圖入侵中原。同陛下建立帝國的功臣若都被查抄,誰為陛下靖邊?”

“陸指揮使,這件事你可想過?論經驗,論作戰能力,論籌謀,如今年輕一代的將領有幾個趕得上他們?”

“因此外公勸陛下對開國戰將網開一麵?”

薑次輔點頭道:“陛下聽不進去,我又不肯認錯,便在宮門口受廷杖,被關進詔獄。”

“不是還有成國公麽?”陸天養提醒道:“陛下一直很信任鎮國長公主,最寵昭華郡主,成國公正當壯年,能征慣戰,有他一人足矣撐起帝國。”

阿九瞳孔萎縮,如果西秦帝國隻有成國公可以領兵,或是帝國精銳全歸於成國公,別說昭華郡主,就算鎮國公長公主都保不住成國公的性命。

薑次輔同樣大有深意的望著陸天養,“本官還是希望陸指揮使能以天下帝國為重,開國勳貴已經被你收拾怕了,他們對陛下是忠誠的。”

“下官奉旨辦事,唯陛下之命事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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