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湮滅
沈浪體內一息龍氣失控暴走後沿著那傾斜指天的孤山一路向上攀援而去,但終究還是於山巔附近散了魂魄,真龍一氣隨之噴湧而出,筆直向上飛升無蹤……
既然失了魂魄,眼見他也是吉凶難測……
白星與啞毛一起追到,偏在絕境處又遇到那曆來最是神秘的鬼穀門生——摘星一脈。更沒想到兩廂竟然還頗有些淵源。想那摘星人對醫卜奇門最是擅長,現在的沈浪恐怕也隻有他們能夠救治。相求之下,兩位摘星人算是答應了,但就在此時,孤山峽穀之中大地震動,陰陽對衝玄黃膠合之勢已行到了極致。想來“七星拱天門,聚鼎化丹丘”這天生天成的寶局離祭煉出真丹凝結成型也隻是一步之遙。那兩個摘星人也確實名不虛傳,似乎早已算準了此地即將發生的異相,此行為的就是等待那件異寶降世。真丹現世這種事情極為罕見,大多隻是聽聞過一些莫須有的傳說,但若事情成真,或許沈浪也便有救了。二人暫且將沈浪暫時放下,集中了精力應付眼前情況。
摘星人本是鬼穀門生,素來最是神秘,那來者二人亦是門中好手,聯袂走遍了華夏大好河山,采得珍奇異寶也不在少數,這些年來遇見過的奇聞異事當然更多如繁星。
身為摘星人,則世人皆不得知其名姓,隻知道年齡稍大那位稱為蒼雷,年齡稍小那人則喚作蒼風,兩人師出同門但各有所長。蒼雷身手矯捷,最擅於從那險峻之處另辟蹊徑,攀天攬月、手到擒寶;蒼風則秉性謙厚,心性機敏,於機關奇門頗有研究,也通醫理明占卜,擅能察地勢天色、掐指演算、定位尋寶。二人同行已有多年,一動一靜,配合可謂是天衣無縫。
原本算定了這七星拱天門寶局若是凝結真丹的話必不出孤山峰頂方寸左右,但現在被沈浪外泄的一息龍氣往上一衝,已經令此局發生了微妙的變化;衝泄之際剛好擾亂了穀中陰陽二氣互爭互鬥的關竅處,局勢稍變,真丹成型的時間就比原先推測的會早上少許,降世之地也發生了位移,估摸算來前後應不脫離此處百米範圍內。
蒼雷麵色凝重,雙目順著四周漸漸聚攏的灰黃色煙雲一路掃了過去,留心仔細德尋找著任何一點可能的蛛絲馬跡。蒼風忙著從他那竹簍裏變戲法也似不斷拿出各種運用之物,頃刻間就擺了滿地都是。
天空一聲悶響,厚重的雲層裏雷聲隱隱滾動,氣壓不斷下壓令人難耐但偏就是降不下一滴雨來。
白星守在一旁,緊張地護住毫無知覺的沈浪,一隻手則緊緊按住平放在他印堂之上的撼龍尺,雙眼不自覺地也往四下裏不住張望著。
啞毛一直靜靜站在旁邊,雙拳緊握,臉龐上充滿了敵意,嘴上一句話沒說,但卻暗暗咬牙心想:不管接下來是人、是鬼還是神,誰隻要敢靠近他好兄弟身邊半步也必定全力和那廝拚了!
等了半天,雷聲隆隆不斷,但卻仿佛被悶在了厚重的雲層裏不得釋放。蒼雷的臉色也愈發難看起來,斟酌片刻,忽而對蒼風道:“此處格局已是陰陽膠著不分,再這麽耗下去哪還有可能成什麽真丹仙藥?不管有什麽都早就作成一灘爛泥了……看來隻能引陽入虛,不得已,也隻好助此局一臂之力了……”天地化無形為有形最是奇妙,生成的真丹也最是金貴,但講究的就是一個天生天成的天然造化,最忌諱的也便是這人為助力,俗話說人算不如天算,一語道盡了此中因由。一個人的修為造化再高,在老天爺的麵前也是微不足道的,同樣的情況,你認為好的,在老天爺眼裏卻未必就是好的,那隻是某一個人的構想,不能代表天地造化發展的方向,簡言之就是某人一廂情願的想法。所以,人為幹預這種事情,多數情況下的結果都隻會適得其反而已。
蒼風當然明白其中道理,有些為難,道:“師兄,難道沒有其他辦法?”
蒼雷焦急跺腳,道:“還能有什麽辦法?沈浪身上那股龍氣雖然隻是一絲殘息,但即便如此也將此局中的陰陽二氣攪擾得裹絞難分,天地混沌,陰陽不明,再這麽耗下去,等到真火三昧燃盡地脈精氣那一刻,隻會落得個爐鼎破裂、精氣成灰的結局,到時候別說成丹了,恐怕連個屁都不會剩下……”
蒼風心裏也知道他說的沒錯,眼下看來好像除了人為幹預一下也真沒其他法子好用,於是默默從竹簍裏搜出一麵鏽跡斑斕的陽燧銅鏡遞了過去。此物雖不甚大,但一眼就能看出是件千年的古物,青銅所鑄的鏡身隨著歲月流逝顯得漆黑光亮,通體沒有過多的紅斑綠繡,但這一身的黑漆古在古銅器之中卻是更為難得。銅鏡背麵鑄刻了一雙螭龍銜著鏡紐,凹陷的鏡麵鎏了一層黃金,曆經千年也依然光可鑒人。
蒼雷接過陽燧,從腰間拿出一塊手指長短且黃褐色的東西,迎風點燃,一股毛發燒焦的氣味隨著散發出的黑煙遠遠傳來。
啞毛不知他們弄的什麽玄虛,又擔心此舉對沈浪有損,於是向白星問道:“這兩人在幹嘛?”
白星隔著灰黃色煙雲卻也將這兩人的舉動看在了眼裏,略一思索,答道:“他點燃的那塊東西應該是一塊犀角,他要借著犀角燃燒時所產生的火光,再借助手中陽燧鎖定有可能成丹的位置……”
犀角?那東西聽說挺貴的……啞毛皺起眉頭,他對這些奇奇怪怪的事物絲毫不感興趣,也並不相信摘星人這些動作會有什麽效果,畢竟那犀角點燃之後的火光持續時間極短,光源更是一燈如豆,照他說還不如點個蠟燭都比那火光來得明亮些呢,這能照出個什麽玩意兒?
白星心裏卻明白,對方這招確實是高的。傳言犀角點燃後散發出的火光能夠照亮一些人們平常看不到的東西,這也就是所謂的——犀照!此地異相叢生、煙雲障目,眾人尋的又是那最終凝結成丹之處,異寶必伴有異相,犀照這法子她隻聽說過,但用此法施為想必是確實有用的。
隻見那犀角點燃之後光亮確實不太強烈,一明一暗的火光維持時間也極短隻一閃而逝便即熄滅無蹤,但就這明暗變化下的那一點晦暗光線偏偏落在蒼雷手中那青銅陽燧的鏡麵之上一折一返的瞬間,卻有一道精光奇跡般的穿透了眼前厚重的煙雲然後筆直透了出去。
白星心裏一驚,頓時明白,原來這兩件東西是這麽配合使用的……
如此反複點燃數次,忽明忽暗的精光從陽燧鏡麵反射的瞬間,忽而,光線在灰黃的煙雲裏就像撞到了一個實質的物體一般,頓時反射出一道與別不同的藍白色光斑,光斑精亮耀眼並跟隨著跳動起來,竟像是活的一樣!
蒼雷雙目如電一直緊緊注視著這一切,見狀低叱了一聲:“在了!”說罷急匆匆往那處跑去!
蒼風也急忙甩手將竹簍往肩頭一搭,跟著衝了過去!
兩人配合無間,隻見蒼風拿出一撮以雄黃為主並輔以朱砂、金箔、虎骨等物混合而成的秘藥粉末托在掌心,蒼雷又從腰間抽出一個瓷瓶從中倒出一些半透明的**與之混合,然後盡數將那事物盛於那麵青銅鎏金的陽燧鏡麵之上,猛然翻轉鏡麵,“啪”的一聲!兩人已合力將青銅陽燧重重扣在地上並用力按住!
二人口中念念有詞,不出片刻光景,隻見周圍地麵隱隱便有縈繞的白色霧氣不斷往上細微騰起,鏡麵之下竟似有一活物正在陣陣悸動蘇醒,不斷試圖上衝,想要衝破阻擋在頭上這層壁壘。兩人見狀手裏更是一緊,口中念誦更急,硬將那麵青銅陽燧鏡又更壓得與地麵之間的縫隙再緊實了些!似乎生怕其中有半點精氣外泄而影響全局。
陽燧本就是至陽之物的代表,混合其中的藥粉藥水也全都是至陽至剛的東西,集合在一起扣住地麵那一處靈氣光斑閃現之處,不久,原本膠著難明的陽氣得以助力又重新蘇醒煥發起來,就這一點,便如燎原之火一發不可收拾!上行受阻的陽氣被迫再度下潛,不斷往四下裏擴散,陰陽膠合逐漸分離,陽氣複蘇,陰氣下沉,地麵上縈繞的白色霧氣也變得更加濃稠,範圍逐漸擴散得越來越大。
天地,本就可視其為陰陽,清氣上升化而為天,濁氣下降沉為厚土,期間陰陽**聯通更視為一體。地麵的陰陽二氣剝離鬆動,帶動了周圍精氣靈氣的變化,原本膠著一體,天地不分、陰陽難明的孤山峽穀之中突然一聲巨響!天空裏驚雷乍現,震得眾人心裏齊齊一驚!灰黃的煙雲也瞬間被照耀得一片雪亮,緊跟著,電閃雷鳴就像停不下來了,一個接一個炸雷在頭頂上方轟隆震裂,一道接一道霹靂閃現出亮白色的雷光自四麵八方往這裏墜下!
蒼雷也驚得麵色發白,此等天威降下,凡人哪敢掇其半點鋒芒?那是沾著就死碰著就亡,可不敢開半點玩笑,急急喊了一聲:“撤!”帶著蒼風連跑帶跳逃在一旁蹲伏躲避。
水汽不斷上升,原本厚重得像是土塊一樣的灰黃色煙雲裏逐漸剝離出兩種形態。白色霧氣嫋繞升騰往空中聚去,雜質和塵土隨之緩緩下沉歸於泥土山石之間;正合了陰陽二氣原本的特質。
地脈中被真火三昧聯合凝練的那股精氣現在幾乎是以肉眼可見的狀態遍布滿了整座孤山,地麵之下,隱隱散出的藍白色微光隨著一定的節奏正在張合起伏,恰如整個大地都在這一張一合之間有力呼吸一般。山腹之中,一團殷紅色的烈焰正自蠕動,仿佛隨時都要呼之欲出一般。
天地交泰、陰陽膠著的混沌場麵終於剝離分出,一股清流似水的**貼著地麵緩慢流淌,所到之處山巒岩石盡皆變得光滑鋥亮,那似水清流起初還緩,之後變得越來越急,竟逐漸奔流起來,不斷匯聚壯大,順著孤山山脈刷拉拉往下流淌,不明就裏的還以為這山脈就像出汗了一樣,而且還流得汗流浹背。
峽穀中大大小小成百上千個土丘介時一齊放出淡淡的微光,配合著地脈精氣的開合忽明忽暗,舒緩呼吸,也正如夜空繁星,點點閃閃,兩下裏遙相呼應。
忽而,那孤山腳下一點金光乍現,順著滿地的“繁星”和地脈構成的網絡蜿蜒向上攀升而起。
蒼雷和蒼風的臉上露出了久候多時的欣喜神色,看來這事要成了!那點乍現的金光無疑便是丹氣,乃是真丹的靈魂,有了它才能真正成丹!
白星和啞毛也是第一次見此情形,被眼前景象所震懾,除了驚訝讚歎,實在也找不到什麽形容詞來形容此刻的想法。
兩個摘星人更不敢閑著,忙又起身,恭敬立起了一塊牌位,上書“天地君親師”,安然置於事先設好的法壇之後。之後一人手裏持了一根形狀奇異的短棍,更開始用奇異的身法踏著特定的方位謹慎舞動起來,口中依舊念念有詞。在旁人看來,他兩的行徑甚至有些可笑,但在這種時候看來,他們的行為不但不可笑,反到增添了幾分說不出的神秘。
雷聲一聲響過一聲,那點金光的移動速度也在逐漸加快。四周的空氣裏終於也有了一縷微風吹動而來,原本沉悶難耐的混沌空間也漸漸變得分明起來。那兩個摘星人越舞越快,圍著垓心不斷移動跳躍。兩下裏配合看似天衣無縫,這下成丹看來真的是有希望了,沈浪也有希望了!
正在此時,白星忽而覺得有什麽東西從自己的手背上輕輕滑了過去,定睛看處卻又什麽也沒看到;與此同時,旁邊的啞毛也像是被什麽東西莫名鑽進了後衣領,猛地回手去拉扯了一把,然後不停抖著衣擺想將那物擺脫……白星心裏頓覺不妙!這莫非就是之前蒼風所告誡要千萬小心的情形,周圍精氣奔流,沈浪剩下那點殘魂本就十分不穩固,莫非會被這天地造化隨之一同拉扯而去?!忙低頭去看,隻見沈浪一雙眼睛不知何時睜得又圓又大,整個身體更像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牢牢抓住了一樣,也許肉眼看去他的身子並無移動,但從人的本能感覺上卻能很明顯的感覺到他的整個人正被往一個方向用力拖拽拉扯著!不由得又驚又怕,這必是七星拱天門寶局成丹在即,整個峽穀中的精氣和生氣也都受到了巨大的吸引所致!人的魂魄雖無法去證實,但究其根源也應與那精氣神沒有多大分別!若是這巨大的爐鼎真的將他體內僅存的這最後一點殘魂也一同拉扯去煉化了,那沈浪這個人也就真的完了!
一念至此,再無暇多想,但可惜那魂魄之事本就無影無蹤、無憑無據,任誰都毫無製止這種情況發生的經驗和辦法可言!情急之下還是想起了古時帝王將相下葬時多半要造金縷玉衣之類的冥器封住肉身,為的就是鎖住魂魄,以保千年萬年不散,這樣的傳說雖然未必可信,但事到如今也更無他法。手頭也沒什麽器具,白星想了想,急忙俯下身去,將沈浪的身子緊緊抱在了懷裏;見他雙眼依舊圓睜不閉,恐他魂魄外泄,忙又將自己的額頭緊緊貼在了他麵上;就這樣,兩人身子貼著身子,臉龐貼著臉龐,就這麽緊緊抱在一起!任憑外界電閃雷鳴狂風大作,腦海裏心心念念便隻期望沈浪不要再受損傷。
四下裏風雲突變、電閃雷鳴!爐鼎凝練成丹之勢更是越演越巨,整個孤山峽穀漸漸顯露出了它的真實麵目,人在其中渺小得就像一粒塵埃一樣毫不足道,精氣匯聚而成的洪流激**翻卷,就如是真正的洪水一般四處激**碰撞,空氣也被撕裂得嘶嘶聲響!不要說一個身受重傷之人,就算是身強力壯毫發未損之人此刻身在其中也感混沌難明、生死未卜……
需知,這天地生成的真丹本就是世間可遇不可求之物,萬萬不是用金錢或者權利便能得到的。更有傳說,那真丹服用之後便極有可能羽化飛升成仙!如此奇物,非但可遇不可求,簡直是隻應天上有!
蒼雷與蒼風兩人腳下的步伐也變得越來越沉重,每走一步都極為慎重,如今寶局之中已是萬事俱備,就差最後一點機緣,便能待得那一朝成丹之時!
逐漸的,天地陰陽之間顏色更加分明。忽而一道霹靂猶如飛龍墜空而落,蜿蜒向下直擊在山岩之上!頓時炸得四下裏塵土飛揚,四周空氣裏焦糊一片,也正擊得那原本覆蓋在地麵上的青銅陽燧鏡憑空飛起老高,斜斜掉在一邊!一點金光,突自那山壁石縫之中顯露出來,跟著騰空一躍,懸在距離地麵兩三米高的位置,通身精光閃現,旋轉不停,周而複始……
蒼雷與蒼風的目光齊齊落在金光之上,眼裏泛起無比興奮、無比期盼的目光……
天空之中雷霆更勝,響雷一聲高過一聲,霹靂一道亮過一道,漫天的雷電突然瘋狂的往那金光砸下!
不偏不倚,一道道雷光正擊在那金光之上!開始那金光還抵住了片刻,接下來但見其中忽然一道光芒逐漸閃亮外放,似也抵擋不住這遭天劫!蒼雷和蒼風心裏頓覺不妙,這是成丹渡劫降下的天雷啊,如此密集的雷光霹靂,看來那團丹氣像是快頂不住了!要知這天地之間不論陰陽、強弱等等均有其平衡之法,凡是此等逆天改命的珍奇異寶臨凡降世必遭天劫,渡得過則脫胎換骨一步登天,渡不過則灰飛煙滅再不複存!如今那金光之中又透一道更耀眼的金光出來,顯見丹氣已然受損,那是渡劫失敗將要灰飛煙滅的前兆啊!心裏萬分焦急,但卻寸步也難靠近,更別提還有什麽辦法能夠幫那金光一把!
“嘭!”一聲巨響,天上驚雷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劈開雲霧分出一道碧空如洗的青天懸於眾人頭頂……
再看那金光,還剩最後一點微弱的蹤跡忽閃忽現,更隨時都有湮滅的可能!
蒼雷和蒼風如離弦的箭矢一樣雙雙撲上,摘星人一生專為尋這等天地間的異寶,眼見這般難得的真丹即將降世,哪裏更能輕易放棄?
哪知還未靠近,便見那最後一點金色的光芒忽而往內猛烈收縮,跟著往外一分一擴,“嘭!”又是一聲巨響,丹氣混合了初步凝結而成的真丹,在這聲巨響之下炸裂作無數碎片,轟然往四周擴散開來!
恰時間,一陣山風吹到,帶起一陣金色的風塵如煙如塵往周圍山穀中盡數散去……
緊跟著,醞釀已久的磅礴大雨傾盆瀉下,雨大得已經根本分不清是雨滴還是水注,隻知道打在身上令人肌膚生疼,雙眼也被雨水衝刷得難以睜開……
這一切隻發生在分秒之內……豈知這“七星拱天門,聚鼎化丹丘”以天地為熔爐,以精氣為靈藥,以無數機緣成就的寶局不知凝聚煉化了千年、萬年的歲月時光,卻終究還是沒能等來功就丹成的那一天……
蒼雷與蒼風,二人站在那裏久久回不過神來……
目瞪口呆看著眼前早已發生成定局的這一切,空落落的說不出一句話來,連眼神都已變得僵硬,心頭萬念俱灰……
千年,甚至萬年的醞釀和凝練,竟在最後一刻化作了泡影……
大雨衝刷著眾人,眾人心頭各有所思,但這一刻都無法平靜,任那雨水再大,也無法真正冷靜下來……
千算萬算,卻始終人算不如天算……
眼看真丹即將降世,怎地…怎地……怎地說沒就沒了……
蒼雷噗通一下跪倒在地上,眼裏竟失落得連半滴眼淚都哭不出來……
他苦苦尋思前因後果:這叫怎麽回事?!難道說,是因為沈浪魂魄潰散龍氣飛升之際擾亂了整個寶局原有的格局所致今天的結果?還是說自己引陽入虛,助力真丹凝練成型一事反到弄巧成拙?抑或是這一切根本早就注定,真丹成型卻始終還是沒有渡過降世迎來的天劫……
機緣也罷,天譴也罷,就算真的是天妒……
老天爺又給世人開的一個不大不小的玩笑……
這事實在無法去責怪任何人,他們全都已經盡力了……
傾盆大雨,澆滅了孤山峽穀這個巨大爐鼎中的火焰,也澆滅了這些人心頭的業火,人們終於還是漸漸回複了平靜。
大雨自孤山之上匯聚而下,灰黃的煙雲已盡數散去,四周反又變得空濛卻依稀清澈了起來。
不管二人為此等待了多久,但這種事情本就如此不可強求,往往都是十試九敗,甚至是十試十敗的,真正的異寶哪裏是那麽好得到的?他二人本該早已習慣了才對,不看開些又能如何……
相比起山下,在烈火中化為灰燼的沈天行、古通、楊成、大頭鬼等人,他們已算是幸運的,至少他們並沒有付出生命的代價……
山水奔流,一路匯聚之後漲勢更盛,順著衝刷席卷而至,淹沒了穀中那些早已被燒成灰燼的斷肢殘骸,然後卷起這裏發生過的一切,順著暴漲的月見溪水一同往下,往另外一處更加深沉的地下水脈中衝刷而去。除了那塊焦黑的土地能夠證明這場悲慘而激烈的戰鬥曾經在這裏發生過之外,更沒留下一絲多餘的痕跡。
白星抬頭看著漸漸明朗的天空,又看向雙手空空神情失落的那兩個摘星人,問道:“這一切都過去了麽?”
蒼風無奈苦笑了兩聲,扯下一直扣在臉上的風鏡,攤開雙手,道:“又白忙了一場……”
啞毛已自急道:“你們的事情已經過了,但我這兄弟又怎麽辦?”
蒼風這才想起沈浪的事,強自又打起精神,過來查看他的狀況。
蒼雷長歎一聲,搖頭道:“天意…天意難違……看來這真丹原本就不應該屬於人間,或許結局本該如此才對……”
白星和啞毛並不關心什麽真丹的事,他們心裏惦記更多的隻是沈浪的安危。
蒼風查看了許久,又從竹背簍裏陸續拿出一些瓶瓶罐罐和銀針、小刀之類的運用來,忙忙碌碌開始施救,看那醫治方法跟平日裏大夫給病人看病治療的手段也相差無幾。
旁人也不敢去打擾,就這樣站在旁邊不時幫手,大家一直從天明忙到了天黑,沈浪的情況卻始終不見好轉……
啞毛已有些急了,忍不住插口問道:“我兄弟到底還有救麽?”
蒼風歇了口氣,滿頭大汗淋漓,抬起雙眼來,眼神也顯得極為疲憊,緩緩道了句:“說不好……”便又繼續低頭去忙碌。
啞毛性格內向但卻性子急躁,還想再說什麽,但終還是被白星攔住了。
夜幕越來越深,雨水早就停了,山穀中的積水也在逐步退去。眾人在原地點起了一隻小小的蠟燭,耐著性子,默默等待著施救的結果。
期間蒼雷聽白星說古通和沈天行兩位十全先生的徒弟也來到了這裏,心裏更放不下,依著她指引的方位下到山穀中去勘察了一番。
白星又累又困,身上髒得都找不到一處白的地方,但這漫長的黑夜裏,誰都沒有合眼。地上的蠟燭燃盡了,又換上新的,如此一直等到東方再次出現了魚肚白的時候,蒼風這才停下了手,虛弱的歪在地上一邊。
啞毛搶到前麵,急切問道:“我兄弟現在的狀況到底如何?他會好的對吧?”眼神中充滿了期盼,期盼蒼風能給出一個令人欣慰的回答。
但現實卻並沒有讓他覺得滿意……
蒼風疲憊地搖了搖頭,無奈道:“能試的辦法我都試過了……對不起……”沈浪的情況本就極為特殊,魂魄隨龍息飛散這種事情本就是極其罕見的,不知道之後會不會有,但蒼風也就隻聽聞隻見過眼前這一例……非常情況,必然得用非常做法,但又應該怎麽去做?誰也不知道,更完全沒有先例可尋!能試的法子他都試過了,但沈浪還是毫無起色……
想那沈浪的爺爺沈天行,本就身為五色教主,醫術和用毒皆已獨步天下,論醫術可能比他師傅十全先生還更精湛不少,但他也沒有具體的辦法治好沈浪,他也隻能期盼穀中自然凝練出來的一種黑綠色天然靈藥能夠起效,抑或這穀裏真的煉出真丹,或許還能救沈浪一條性命……因此,又怎能責怪已經竭盡全力施為的蒼風呢?
啞毛瞪圓了雙眼,大口大口喘著粗氣,胸腔裏實在是又悲又怒,卻又能如何?!不也同樣於事無補……
白星這幾天哭得已經夠多了,此刻神情茫然,直勾勾盯著沈浪的臉頰,心裏泛起思緒萬千:自己為什麽要跟著他進穀找人?為什麽執意要隨他離開大隊人馬?又為什麽會為他如此傷心?他們甚至都沒有真正開始過,都沒有真正傾聽過對方的心事,更沒有坐在一起有過片刻安寧舒心的時候……但不管怎麽樣,她的傷心卻再真實不過,她隻覺得眼前看出去的一切都已變得灰蒙蒙的,恍恍惚惚中,心裏更是感到無邊無際、空****的失落……
白星獨自坐在沈浪身邊,看著他那雙張開的眼睛,空洞的注視著虛無的天空,口鼻裏微弱的鼻息尚在,但這人的魂卻已經丟了,恐怕永遠也找不回來了……
忍不住肩頭微微聳動,眼淚無聲又滑落下來……
隔了一會兒,蒼雷也回來了,看他臉上的神色就知道下麵的情形同樣也不樂觀,所以他原本就顯得嚴肅刻薄的麵容現在看起來也更緊繃了。
蒼風拖著疲憊的身子迎了上去,兩人在一旁小聲交流了一番,兩下裏各自搖頭歎息不已。接連見到的都是些什麽事?晦暗無明……難道老天爺就真的不能給這些可憐的蒼生一點希望和光明嗎?
朝陽此時已漸漸起,大地又恢複了光亮和溫暖,烈火和山水衝刷過後的山穀中,那些無數個僥幸苟活下來的生命不管是多麽的渺小,都又開始了忙碌,屬於生命的、不能停歇的忙碌。也許再過一百年時間,這裏又會恢複到他們最初看到時的樣子,大自然修複的速度雖然緩慢但卻從來沒有停止過,這種力量是偉大的,但同時也是無數渺小的生命所共同創造出來的。
到得中午時分,蒼風走了過來,輕聲安慰道:“事已至此,你們也別太難過……我實在已經盡力了,沈浪兄弟這事絕不是一般的辦法所能解決,或許上天還會給我們留下一點機緣也說不定,像沈兄弟這樣的好人,老天爺也會眷顧他的……”
蒼雷也走了過來,拍了拍啞毛的肩膀,道:“能為兄弟出生入死,你是好樣的!他日若是功夫想要更進一步了,可以去雲夢山找我們,到時隻要在山間呼喊我的名字,自然會有人出來接應的。”說罷轉而看向白星,這姑娘實已傷心到了極點,讓人看著都覺心疼,開口道:“請保重……”頓了頓,又接道:“沈兄弟的事情我等也無能為力,十分抱歉……我二人留在這裏也已沒有了意義,這就先回去複命了,他日有緣,江湖再見……”說罷轉身向白星與啞毛揮手告別,兩位摘星人也相攜走了。
孤山之上,隻剩白星和啞毛還守著隻剩一口氣拖著的沈浪的軀體。
又過了半晌,啞毛似乎想了許久,想要開口對白星說些安慰的話,但素來嘴笨的他又從哪裏去開這個頭才好?忍了幾次,終於都沒出口……
白星的抽泣聲漸漸緩和下來,不管心頭再難過,在她的信念裏隻要還有一絲希望就永遠不會放棄,她頭也沒回,反而對啞毛先道:“其實你也很難過,所以不用想著安慰我……”
“我……”好吧,這女子果然厲害,背上就像生了眼睛,啞毛還沒開口她已猜到了他要說什麽。
白星用泥濘的衣袖抹去臉上的淚痕,變得更加平靜認真起來,忽然對啞毛又道:“你若覺得沈浪是你的好兄弟,還願意為他不斷去努力的話,就幫我去辦件事!”
啞毛沒有說一個多餘的字,更想也沒想便馬上答應了她,她說的正是自己心裏甘願去做的,隻要是對沈浪現狀有益的事,無論什麽他都願意去嚐試!
白星認真道:“我進到穀中後便一直沒有消息傳回家去,所以想必家裏一定已經派人來找過我了。雖然他們還沒有找到,但相信也絕不會走遠,最有可能便是駐留在你們來時那個小火車站附近的村落裏。我要你帶著口信去找他們,讓他們盡快趕到這裏來!隻要沈浪還有一口氣在,我也不會放棄的,我要把他帶回諸葛家,用盡一切辦法也要治好他!”
武侯世家,傳承千年之久,掌握的秘術和所擁有的各種資源當然不是普通人所能比的,沈浪如果能被白星帶回去醫治,痊愈的希望當然也會比在其他地方、其他人手裏更大得多。啞毛對於她的話當然沒有任何意見,當然他自己也沒有比這更好的辦法,但他心裏還是有些說不出的憂慮,所以略微有些猶豫,顧左右而言他,道:“我怎麽知道哪些人是諸葛家的?”
白星道:“你留意觀察,諸葛家的人外出,身上一定都會佩戴一塊像這樣的鐵八卦。”說著從自己腰間取出一塊精鐵所鑄的八卦牌遞給啞毛,又道:“你將我的鐵八卦給他們看,他們就會相信你所說的話,然後隨你來的。”
啞毛憂慮道:“那你和沈浪怎麽辦?”
白星道:“放心吧,我們沒事,況且這裏已經沒有其他人或其他威脅存在,我會照顧好他的。你腳程比我快,身手也比我好,事不宜遲,還是快去快回吧……”
啞毛終究說不過她,也就不再去多想,點頭應了聲:“好!”說走便走,順著陡峭的山崖一路往下而去,身影越來越小,最後完全看不見了……
白星回頭看著氣息微弱的沈浪,現在這孤山上隻剩下孤零零的兩人,她的眼角透出一絲淚光,忽而破涕笑道:“你答應過我,要帶我吃遍你家鄉大街小巷的各種美食,還沒做到呢……你這個大笨蛋!還不趕快醒來,睡得夠久了,天都亮了……”一邊說,一邊笑,好像她的一顰一笑沈浪都能看到,好像她說的每一句話沈浪都能聽到一樣……
說累了,便依著沈浪的身子輕輕躺在了他的身邊,仰麵看著天上風雲變幻聚散無常,臉上始終保持著淡淡的微笑……
啞毛跌跌撞撞找尋路徑,終於衝出了孤山峽穀,片刻也不敢耽擱,實在跑不動了就坐在泥地裏喘口氣歇上一歇,渴了便在積水的水窪裏掬一捧泥水喝在嘴裏解渴,如此日夜兼程,用了整整兩天一夜才來到了他和沈浪當初分手的那個小小的山村裏。一路上也未見到還有其他行人,等到了小村的時候,他的人已經又累又困再也無法繼續支撐下去,一頭栽倒在別人家門口。
說來也巧,正是當初收容沈浪的那個客棧老板娘又再次收容了脫力昏倒的啞毛。他就這樣又昏睡了一天,醒來的時候也吃到了沈浪離開這裏的那個早上所吃到的那種包子,肉包子,對身體好的肉包子。然後啞毛的嘴裏還塞著肉包子,人便已經迫不及待衝到了街上,白星的囑托他一刻也不敢忘,更不敢耽擱。
所幸,不久之後啞毛便在一家農戶家裏找到了他要找的人,正是從穀中出來之後還一直徘徊未走的諸葛家兄弟,諸葛車前和諸葛座前。雙方彼此相認,亮出信物,說明了情況,那諸葛家兄弟二人果然便跟著啞毛一起往回趕來。
三人又經一番跋涉,終於在三天之後又再次進入了孤山峽穀,順著孤山攀援而上,來到了當初白星與啞毛交代完任務後分開的地方。
一塊略微凸出且平整的黑色岩石地上,空空如也,卻連個人影也沒有……
白星和沈浪的人哪裏去了?!
啞毛瞠目結舌,心裏又焦急萬分,這算怎麽回事?
好不容易援兵到了,但等待救援的人呢?他們又到哪裏去了?!
諸葛座前四下裏找尋了一番,又攀援到峰頂去看了一遍,同樣一無所獲,雙手攏在嘴邊呼喊了幾遍:“姐姐…姐姐……姐姐……”回聲在山穀裏長久回**,卻始終沒有等到任何回應。
諸葛車前在地上仔細勘察了一番,雙眼不曾放過任何蛛絲馬跡,同樣也沒找到任何線索或是標記、留言之類。
啞毛忽然一拍腦門,道:“對了,這孤山半腰還有一個山洞,他們會不會暫時搬去哪裏借宿了?”說罷引著二人又匆匆往山腰裏趕去。
等到了那山洞之中,隻見瓦缸碎片和一些變質難聞的**流了滿地,一側的地麵上還有一些早已幹枯發黑的血跡,洞內石壁上也有數個沾了血的手印留下,依大小判斷那肯定不是白星的,現場既不見活人也不見屍首,也更沒有其他線索留下。
啞毛這回又徹底懵了!完全無法想象他離開之後這孤山峽穀之中究竟又發生了什麽事情,為什麽諸葛白星明明是讓自己去找救援的,而她自己卻又沒有等著他帶人回來呢?
諸葛家兄弟的臉色也漸漸凝重,既然見了白星的信物,啞毛說的事情雖然離奇但總還是符合邏輯的。可如今這又是什麽個情況?真叫別人抓破了頭皮也想不明白……
三人以孤山為中心,圍繞著中心向周圍分散去尋找,每一處土丘、每一片長草不明之地、每一處洞穴都不肯放過,仔仔細細又找了三天,可結果還是一樣……
諸葛白星和沈浪就像完全從這世上蒸發了一樣,幹淨徹底,什麽都沒留下……
諸葛座前拄著下巴,思索道:“會不會有這種可能,二姐帶著那位叫沈浪的朋友已經出穀去了?”
諸葛車前皺著眉頭,低沉道:“你沒聽這位啞毛朋友說麽,那位叫沈浪的朋友已經根本就不可能行動了,你二姐怎麽可能背得動一個成年男子,又還能出得這麽險峻的孤山峽穀?這周圍都是百仞山崖……一個女生,力量畢竟有限,也根本不可能辦到。這可不是想想辦法,短期內就能取巧做到的事情,拚的是體力,是身體素質這樣的硬實力。”
諸葛座前可就更加不明白了,又道:“那他們究竟上哪去了呢?這幾天我嗓子都喊啞了,如果二姐真的在這裏,便一定能夠聽到我的呼喚,她如果聽到,也一定會回應我的!可是到現在還是半點回應和線索都沒有,這叫什麽事呢……”忍不住重重歎了口氣。
三人商量了半天依然沒有頭緒,心裏仍然不甘,之後又在穀中安營駐紮了兩天。到最後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已經一點頭緒都沒有了,這才商量著決定暫時出穀,總不能就這麽一直沒頭蒼蠅亂轉的耗下去吧?
諸葛家兄弟兩人想法一致,都決定出穀之後再到別處打聽消息,畢竟那諸葛白星也是諸葛座前的二姐,諸葛車前的妹妹,諸葛家家主的掌上明珠,說不見就不見,他們的心裏怎能輕易真的放下?準備出去之後便動用武侯世家的一切能力和人脈關係,遍布消息尋找二人,隻要他們還活著,想必一定能夠找到!
啞毛始終顯得很沉悶,這整件事情讓他的心裏一直感到愧疚,倔強的性格更讓他不願放棄,不願妥協,臉色看上去也就更加糟糕了,嘴唇也閉得更緊了……
諸葛座前看出了他的心思,勸慰道:“啞毛大哥,你放心吧,等出穀之後你隻管回去好好等著我們的消息就是,我兄弟二人一定竭盡全力,定能找到我二姐和你那兄弟的。”
啞毛沉默不語,他當然不是懷疑武侯世家的能力;他隻是不敢走,不敢離開這裏,怕以後永遠也無法去麵對自己的內心,更無法去想象該如何麵對沈浪和諸葛白星;他如果能再快一點,再快一點趕回來就好了……
抑或這事從一開始就是白星故意找了個理由將他支開的?但那又是為了什麽?!
諸葛車前的性格其實和啞毛有幾分相似,這兩人話都不多,所以他們彼此更能明白對方的心思,也開口勸道:“啞毛兄弟,有時候執著並不能換來一個結果,相反,隻會讓我們失去更多有效的、努力的機會。你想為你的兄弟再多做一點努力,這樣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現在的情況已經陷入了僵局,再努力也不過是在這裏努力的‘鑽牛角尖’罷了。抬起頭來看看,換個思路想想,說不定能想到更多有用的線索和辦法,對事情也會更有幫助。失蹤的人裏也有我的妹妹,我的親妹妹,所以我們的心情和你同樣著急,同樣希望盡快找到他們,但現實是我們現在已經嚐試過了,但也真的暫時是做不到的,對吧?我們應該想想別的辦法,想想還有沒有什麽遺漏的線索。先暫時一同出穀去吧,一路上換個思路多去想想,也可以發動更多的人幫忙一同來找,那樣的希望反而更大些,你看如何?”
三人尋路出穀,又來到那下山村中,諸葛家兄弟聯係了本家說明了情況,不久之後就來了許多人一同幫著尋找,雖然大家都知道時間拖得越久,找到他二人的希望就越渺茫,結果也更加不樂觀,但依然沒有放棄,如此兜兜轉轉又忙碌了將近一個月,還是一無所獲!諸葛白星和沈浪兩人真的就像完全從這世上消失了,徹底蒸發了一樣!
又經過諸葛家兄弟的再三勸導,啞毛後來也終於同意先獨自回去。臨別之際,彼此留下了聯係方式,臨走時諸葛座前又塞給他一個BP機(BP機,又叫尋呼機,九十年代盛行的一種單向通訊電子產品,可能很多90後的年輕朋友沒有見過。那時候擁有一台尋呼機卻是身份和實力的象征,後來才有了大哥大的逐漸普及。),並說道:“這事還不知道要持續多久,啞毛哥先回去等待也是沒辦法的辦法,這個BP機你拿著,如果有什麽消息,我會在第一時間聯係你的。”
這段時間相處下來,他當然信得過諸葛車前和諸葛座前兩兄弟的為人和行事,於是也沒多話,收下了BP機後便踏上了回程的列車,他已經離家太久沒有聯係過了,家裏的母親也一定早就替他擔心得吃不下飯睡不著覺了,想想自己那張一翻身就會吱呀亂響的小木床,心裏還真是有點想家了的……
當晚乘坐上晚歸的列車,一路顛顛簸簸往那個離開了許久的家原路返去。
白星和沈浪究竟發生了什麽?是生是死?抑或這世上真的有奇跡?啞毛現在還不知道,但他心裏卻又莫名地十分肯定,他們一定還活著,一定還好好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