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往事

第六章往 往事

狄仁傑看到書架上幾本書無序擺放,下意識地隨手整理,不料有東西掉落下來,彎腰拾起一看,原來是一張小箋。

“這本書……”狄仁傑露出幾分詫異神色。

“狄仁傑你發現什麽了?”

隻見狄仁傑手上捧著一本名叫《幽蘭》的書,呆滯不語。

“這張箋紙……是從此書中掉落……”

王元芳帶著疑問接過箋紙,隻見上麵蒼勁有力的筆觸寫著:贈與秋乃。嚴甫。

“秋乃……是盧姑娘的母親吧?”

盧秋靜點點頭。

“那……嚴甫是?”

狄仁傑微微頷首:“我師傅。”

此言一出,王元芳與盧秋靜皆微微吃驚。

盧靜秋拿起狄仁傑手中的書:“這本《幽蘭》乃是前朝琴師趙耶利手錄的琴曲,小的時候母親教我彈琴,也常用此書。不過……我一直不知贈書之人,竟然是懷英你的師傅。”

“再見我恩師的筆跡,竟然是在翠楓山莊內……我也是深感意外。”狄仁傑微微一笑,“不過想想,我的父親及師傅、元芳的父親、還有靜子姐姐的父母親皆為國子監裏的同期學子,相互熟識,也並不奇怪。”

“狄仁傑,你師傅……究竟是何人?如果也是我爹的同窗,那理應也是朝中官員,為何我從未聽起過這個名字?”

狄仁傑長歎一聲。

“恩師曾任大理寺卿,斷案如神,聲名顯赫,可在我六歲時,他因用故身亡……”

“六歲……那就是你住在我爺爺府上的時候?”

“沒錯,為免受牽連,我爹將我送至京城盧太傅家中,就是那個時候,認識靜子姐姐你。”

“狄仁傑……”王元芳拿著手上的箋紙,欲言又止。

“嗯?”

“這張箋紙……”

狄仁傑明白王元芳的意思。

“我師傅偏愛紅葉製紙,常用此書寫。”狄仁傑眼眸低垂,似乎在回憶著一件沉重的往事,“我隻記得,我與師傅最後一次在他家裏見麵時,他在調查一件極為機密的案件,遇到了瓶頸,無奈下,最後他在紅葉紙上寫下一個段子,傳播出去,試圖引犯人上鉤……”

“這……難道就是最早的紅葉天書?”

狄仁傑點點頭:“是的,犯人果然行動了……但可惜,結果卻是我師傅全家盡屠,府邸也一夜之間焚盡……什麽線索也沒留下……”

此間,氣氛略微沉重。

“難怪你以前曾說,是因為紅葉天書,才走上探案之路。”王元芳頓了一下,“那你認為現在的紅葉天書,是否是有人刻意模仿……?”

“現在還無法下判斷……如果有人模仿,那也應該是與此事有某種關聯之人……”

“可是依你描述,你師傅斷案如神,又與盧姑娘的母親有交情,為何當年的案件會懸而不決?”

“其實,在靜子姐姐家裏出事之前,我師傅就已經身陷機密案件中,剛介入翠楓山莊的案件沒過多久,師傅也意外遇害了,前後不到半個月的時間,我相信師傅也是分身乏術……”

“原來如此……”

狄仁傑注視著手中書籍,感歎道:“不過話說回來,若是料事如神的師傅,說不定早就調查到了什麽,要是有留下哪怕一點點暗示就好了……”

也許太過專注,不知什麽時候,惠娘已站於門前。

“狄公子,王公子,可算找著你們了,太傅大人讓我傳話,晚宴即將開始。”惠娘語氣依舊謙恭,隻是頭略低,不易察覺她此時神色。

不知是否自己多心,狄仁傑覺得此次在翠峰山莊,每次見到惠娘,都覺得她好似有些刻意規避與自己的眼神交流,與兒時親切的印象,有說不上的差距。

夕陽西下的時分,山莊沐浴在餘暉的彩霞中。

晚宴上,語笑喧嘩,氣氛活躍。

高誠業雖然已被淘汰,但心情似乎沒有受到影響,這也許跟他憨實闊達的性格有關,不僅大方地對餘下的候選人送上祝福,且決定留下來繼續關注比賽。

興致最高的,莫過於作為令官的祭酒大人程頤然,射覆行令,與三位候選者頻繁互動,尤其與頗有酒量的褚彥沅和許子昱,觥籌交錯。。

“楊帆,你就少喝點,意思意思就可以了。”

“祭酒大人,你太偏心了。”

“人家是師生情誼,我等羨慕不來的。”

“哈哈,二位公子言過了,我這個學生啊,不勝酒力,多沾幾滴酒就沉睡不醒了。”

此言一出,楊帆不禁憨笑:“恩師說的是,昨夜若不是多得各位,楊某就是被蛇給吞了,也渾然不知情。”

提起放蛇一事,大家心裏都咯噔了一下。

這時,盧珂起身舉杯。

“諸位來我翠楓山莊受驚了,是盧某照護不周,我已經讓莊內眾人加強防備,望諸位寬心。”

“太傅大人言重了,是心懷不軌之徒防不勝防。”

“頤然,明日將是最後的比賽,我的孫女婿即將決出,可要勞煩你,提前替為師擬好讚辭。”

“太傅大人請放心,於公於私,此乃皆學生的職責。”

“記得以前在國子監,老師每次要撰讚辭時,都是交給頤然兄。”王仁祐調笑道。

“沒錯,還記不記得我們以前給他起了什麽雅號?”

“讚辭先生!”

“哈哈哈——”

這時席下的狄知遜與王仁祐異口同聲,紛紛撫掌大笑,盧珂與程頤然也是笑不可仰。

席間,狄仁傑與王元芳一直留心觀察著在場所有人。

不論是十多年前,抑或是現今,翠楓山莊內發生的事故,似乎冥冥中有某種人為因素在牽引著。

王元芳無意瞟了一眼童夢瑤,發現此時她正看向對麵,粲然一笑,舉杯一飲而盡,而那對麵與她遙相呼應的人,正是高誠業。

看他的笑容,王元芳就奇怪了,誠業兄意外落選,雖不必扼腕歎息,但也不至於高興吧……收回目光,喝了一大口悶酒,餘光瞄到狄仁傑好似在倒騰著什麽。

“你在幹嘛?”

原來狄仁傑正在將桌案上的一些水果肉弄碎,裝到一個小瓶中。

狄仁傑神秘地朝他一笑:“借點你的醋給我。”

“你自己不是有嗎?”王元芳看了看狄仁傑桌案上的醋碟,更感莫名。

“你的打翻了。”

霎時間明白了他的意思,王元芳尷尬不語。

“王大公子,女人要哄的,你別死心眼啊,那個……晚上睡不著覺,就敲敲她的門,切磋一下。”

“切……切磋什麽?”

看著王元芳一臉無公害的茫然表情,狄仁傑噗地一笑,湊到他耳邊,壓低聲音。

“親功啊。”

“輕功?”

狄仁傑隨即撅起嘴巴,發出“嘖嘖嘖”聲。

意會的王元芳忽然臉一熱,嫌棄地推開狄仁傑,順便白了他一眼。

狄仁傑倒是嬉皮笑臉,把醋倒了幾滴進小瓶,便不露聲色地藏進了袖口中。

晚宴結束後,狄仁傑與王元芳又去了一趟靜心苑,查看當年失蹤侍女杏子的別間,房內寬敞而整潔,還有一些裝飾品,比一般侍女房的規格,明顯要高一個等級。

桌上除了一個墨碟和一支筆,別無它物。

抽屜中倒是有些字帖和少量書籍,日本國文字居多,而另一個抽屜中,密密麻麻地堆疊著各種顏色的折紙。

狄仁傑拿起其間夾著的一張彩色折紙。

“是紙鶴。”王元芳看著那一櫃子的紙鶴,微微驚訝,“竟如此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