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有女冰柔

鐵無情無奈搖頭,隻得進入東廂房內歇息,這幾日遭遇離奇,還得好好思量思量接下來如何辭官、說服家人、勸說韓冰柔。

清晨的飄香城,一片靜謐,似乎經過一夜的喧鬧,這會兒疲倦了正在小憩。

正房的門打開,走出了一對精神矍鑠的夫婦,看年紀足有八十餘歲,卻依然身體硬朗,隻有些許白發,對於星海大陸普通人一百二十歲的壽命來說,算是剛剛步入老年,卻還不至於老態龍鍾,正是鐵無情的父母。

兩位老人相伴著緩緩離開小院,又過得片刻,東廂房門打開,鐵無情和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一起進入院內,看了看正房打開的門,知道父母已經出去散步,便對那青年道:“誌信,你去尋爹娘回來,我有要事商議。”

那青年乃是鐵無情的三弟鐵誌信,聞言出門而去。鐵無情抬頭望向桂花樹上的白色身影,歎息一聲,揚聲喊道:“誌成!”

西廂房吱呀一聲打開,一個身穿灰色袍服的四十餘歲男子走了出來,看到鐵無情,驚喜道:“大哥什麽時候回來的?”緊隨其後是一名年紀相當的衣著樸素的藍衣女子,懷中還抱著一名六七歲的小男孩。

鐵無情看著二弟一家,心中滿是溫情,自己常年在外追捕作奸犯科之徒,家中便全靠這二弟照顧,點頭應道:“昨夜方回來,還未及見到爹娘。”

鐵誌成的妻子溫婉問候一聲,便帶著孩子到院子角落裏的灶台上忙活起早餐,淡淡炊煙飄起,不一會兒便有米粥的清香散發出來。

恰在這時,鐵誌信也陪伴著爹娘從外麵回來,見到鐵無情,便噓寒問暖,擔憂鐵無情在外麵打打殺殺是否安全,一家人暖意融融。

直接在院中支起飯桌,散發著清香的米粥配上涼拌的小菜,雖簡陋卻別有風味。

鐵無情猶豫半晌,終於還是抬頭道:“白輔導,不如下來吃一點?”

白冰黎翩然飄落在院中,看著一家人隻有鐵無情一人踏入修道之途,卻也毫無隔閡,其樂融融,也是心有感觸,點頭道:“有擾了!”

鐵家眾人陡然看到衣衫華貴氣質高雅的白冰黎,也是驚訝萬分,陷入呆滯,直到鐵無情提醒才回過神來。

鐵無情這才向父母稟報這次追捕逃犯進入落星軍校的事情,並把自己的打算一一講明。

鐵父眉頭皺起,鐵無情身為捕快,在庇護一家的同時,也得罪不少人,一旦鐵無情辭官離去,身為普通人的他們,在飄香城隻怕極難生存,但兒子好不容易有了修道機緣,就此放棄也是可惜。

鐵誌成和鐵誌信倒是支持大哥放棄一切專心修行,當年鐵無情被一名老捕快相中,收為弟子,並繼承了捕快的位置,是鐵家唯一修行中人,也是因此才護佑一家安康,如果大哥能拜入宗門,修為更高,自然能給家中帶來更多好處,說不得下一代中能再出幾個仙師。

白冰黎沉默不語,看著鐵家人商議,也不幹涉,卻對臨別時高鴻軍所說的紅塵煉心隱隱有所體悟。

最終一家人商議的結果不出意料,便是支持鐵無情前往落星軍校就讀,鐵家其他人卻是離開飄香城,返回城外鄉村,避免被鐵無情得罪之人報複。

早餐吃完,計議已定,鐵無情便對白冰黎道:“白輔導,上午我便去辦理辭官之事,讓三弟帶你前去韓家,我若提前辦完,直接去韓家會合。”

白冰黎點頭示意可以,便起身隨著鐵誌信出門,反正鐵無情身上帶有落星軍校身份證,她隨時可以感應到氣息。

鐵誌信在前方帶路,白冰黎左手托著九蓮寶燈,緩步跟在後麵,白衣飄飄,仿若仙女臨塵,惹得路旁那些人議論紛紛,甚至有七八個五六歲的孩童一路尾隨。

城西這片地帶,居住多是普通平民,生活狀況並不好,僅憑身後幾個孩童衣衫襤褸便可見一班。白冰黎暗歎一聲,妖族亦是弱肉強食,不具備修煉資格的還不是一樣成為食物!

隨著鐵誌信穿街過巷,一路向西,房屋更見破敗,直到接近北城牆和西城牆夾角處的一個院子外,鐵誌信才止住腳步,恭謹的道:“仙子,韓家到了。”

白冰黎仔細打量這個破敗的小院,緊閉的院門在微風中搖晃著,聊勝於無,透過縫隙看到小院大小和鐵家相差不大,但卻雜草叢生,仿佛荒無人煙。

鐵誌信推開院門,也是吃了一驚:“數日未來看望韓家侄女,怎地破敗至此?”

白冰黎卻是暗自沉吟,校長說萬花宮高手也發現了韓冰柔的玄陰靈體,為何不見人影,而且鐵無情所說的祖孫相依為命,但正房中卻隻有一人氣息。

緩步來至正房門前,白冰黎輕輕推開房門,卻是大吃一驚,屋內陳設簡陋在意料之中,隻是卻蒙著一層厚厚的灰塵,一名頭發灰白的老婦人端坐在屋內唯一床榻前,卻是毫無生命氣息,顯然去世不止一日。

床榻上仰躺著一名十八九歲的少女,麵容果然溫婉可人,隻是卻無比瘦小,此刻卻昏迷不醒,雙頰潮紅,柳眉微皺,不時露出一絲驚恐之色。

白冰黎暗歎一聲,也不理會跟進來的鐵誌信,伸出手指搭在韓冰柔的手腕上,頓時一驚,韓冰柔體內竟有一股極強的靈氣奔騰不休,這股靈氣至陰至柔,卻因韓冰柔從未接觸過修煉,不知引導,反被這靈氣壓迫導致昏迷。

鬆開手指,白冰黎對鐵誌信道:“這位老婦人本來病體纏身,又因憂鬱悲傷過度,已經去世三日有餘,按照人間俗例,該當如何?”

鐵誌信也麵露悲傷道:“想不到嬸母竟如此離去,待我尋人購置棺木,先行收斂遺體再擇日安葬。冰柔侄女她……”

白冰黎淡然點頭道:“她倒是無妨,待我助她調理,大約三個時辰左右,便可醒來,你盡管去辦理。”

待鐵誌信離去,白冰黎不由得有些猶豫,以她的修為,壓製韓冰柔體內的靈氣易如反掌,但她本是妖族,不懂人體經脈,卻不知如何疏導,尤其是韓冰柔還是凡體,稍有不慎便會對她造成極大損傷。

細想自己的所有手段,竟是除了在墨法課上製作符篆封印天地之力的手段外,別無他法。

想到做到,白冰黎伸手按住韓冰柔手腕,緩緩把在韓冰柔體內亂竄的靈氣強行壓入韓冰柔丹田內,然後模擬製作符篆的手段,以自身靈力將那股靈氣封印起來。

白冰黎想的雖簡單,但實施起來,在不傷到韓冰柔的情況下,卻是足足花費了四個多時辰,封印完畢,額頭上已是香汗一片。

緩緩睜開雙眼,已是臨近黃昏,白冰黎暗歎一聲,若非這段時間在軍校的經曆,換做以前,隻怕還真做不到。

察覺到鐵無情和鐵誌信在院外恭候,想是怕打擾自己治療韓冰柔,不敢進來,白冰黎揚聲道:“你們且進來吧。”

鐵無情已經換下那一身捕快服,身上同樣是灰色袍服,進來躬身施禮問道:“多謝白輔導,不知冰柔她怎麽樣了?”

白冰黎淡淡道:“無甚大礙,你們先把老人家收斂起來吧。”

鐵無情和隨後進來的鐵誌信正待抬起仍坐在椅子上的老婦人,卻聽得嚶嚀一聲,卻是床榻上的韓冰柔蘇醒過來,眼波如水,正對上白冰黎冷傲的俏臉。

“你是誰?”昏迷了幾日的韓冰柔卻覺得自己渾身上下似乎充滿力量,從榻上翻身而起,隻是縱在驚駭之中,聲音仍然柔美可人。

未等白冰黎回話,韓冰柔已看到榻前坐著去世的老婦人,不由得悲呼一聲:“祖母!”撲了過去。

白冰黎單手按住韓冰柔,以韓冰柔此刻堪比煉氣圓滿的力量,就這麽撲過去,隻怕連椅子帶老婦人的屍身都會被撞碎。

鐵無情麵有愧色,勸慰道:“冰柔侄女,叔叔無能,那日追蹤賊人離去,竟忘記你尚在昏迷之中,未告知他們前來照顧你。”

祖母多年病體纏身,韓冰柔對祖母離世早有準備,被白冰黎按住動彈不得,卻也漸漸冷靜下來,昏迷前一幕幕逐漸浮現在眼前,忍不住珠淚滾滾而下。

當日自己從外歸家,路遇一年輕公子似乎突然發病,倒在地上不停顫抖,便好心扶他回家,誰知那人癲狂中卻將自己玷汙,恰逢鐵無情前來探望,與那人打鬥中追逐出去,然後自己就陷入昏迷,誰知再醒過來,竟是與祖母陰陽兩隔。

看著韓冰柔孤苦無依的模樣,白冰黎忍不住輕輕把韓冰柔攬入懷中,低聲道:“人死不能複生,還是先把老人家入土為安,日後,就由姐姐來照顧你。”

說起來,若非姓氏不同,種族不同,單看名字,冰黎、冰柔還真宛若姐妹。

韓冰柔自父親殉職身亡,母親拋家離去,獨自一人在父親昔日同僚幫助下侍奉祖母,可說是飽經世間滄桑,受盡人生冷暖,此刻忽然找到一個可以依靠的懷抱,忍不住伏在白冰黎懷中放聲大哭。

就在此時,院外忽然傳來一聲嬌叱:“你們是什麽人!竟敢欺辱我的好姐妹!”

一道孤傲清冷的龐大威壓橫空而來,破舊的房屋再也經不起折騰,轟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