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暗流

“安然,你小子可以啊,有兩下子啊!”

許一凡一行人在走出悅來客棧,馬不停蹄的走了大概三裏路才停下,剛剛停下,唐萬三就開啟了話癆模式。

“你真的認識鄂鴻城?還是說,你真的來自長安?”

三裏路,尤其是在晚上,擔心鄂鴻城出爾反爾,追上來,三個人走的很著急,體力消耗很大,唐萬三本來就胖,現在好不容易停下來了,他也不講究什麽,直接一屁股坐在一塊石頭上,大口大口的喘氣,看著許一凡問道。

不單單唐萬三感到好奇,鮮於亦苓也十分的好奇,這個看起來十分俊美的少年,真的是來自長安大家族的人嗎?

鮮於亦苓和許一凡認識的時間很短,前後加起來也就三四個時辰而已,對許一凡的了解自然很少,在她看來,許一凡應該就是來自長安大家族的人,然而,唐萬三跟著許一凡在一起很長一段時間了,許一凡是不是名門望族的人,唐萬三還是看的出來的,而且許一凡的口音明顯不是長安口音,很顯然,他不是來自長安的。

三個人停下之後,唐萬三和鮮於亦苓坐在地上休息,許一凡卻沒有立即坐下休息,而是警惕的朝四周看去,環顧一周之後,沒有發現異常,也沒有看到鄂鴻城的人,他這才鬆了一口氣。

聽到唐萬三喋喋不休的追問,許一凡搖搖頭,說道:“我不是長安人,也不是什麽名門望族的子弟,我隻是一個普通人而已。”

唐萬三點點頭,對於這個結果,他能接受,但是,鮮於亦苓卻十分疑惑和好奇的看著許一凡,問道:“既然你不是來自長安的,那你偽造身份,鄂鴻城一行人難道不會懷疑嗎?”

不等許一凡解釋,唐萬三就開口說道:“嗨,鄂鴻城這個人我知道,嘉州城鱷魚幫的三當家,在江湖上還是比較有名氣的,越是有門有派的江湖人,做事兒越是講究規矩,顧慮自然也就多了,安然說他來自長安。”

“我沒說,是他認為我是來自長安的。”許一凡解釋道。

唐萬三點點頭,繼續說道:“對,鄂鴻城認為我們是出自長安名門望族的子弟,我肯定不像,你也不太像,但是安然很像,一看就是個讀書人,而且長得細皮嫩肉的,很像是紈絝子弟,在麵對鄂鴻城他們的商場,安然沒有選擇回避,讓人摸不清楚底細,這樣一來,鄂鴻城就愈發的認為我們就是來自長安的,鱷魚幫的靠山很多,其中大部分都是在嘉州城的官老爺,但是,鄂鴻城的靠山應該是來自長安的,如此一來,他就更加不敢輕舉妄動了。”

聽完唐萬三的解釋,鮮於亦苓這才恍然大悟。

她先是點點頭,然後想到了什麽,又皺了皺眉頭,看向許一凡問道:“可是,就算這樣,我們殺了他們的人,鄂鴻城卻放了我們,這有些不正常啊。”

唐萬三一愣,也看向許一凡,顯然,他也沒有想通這些。

許一凡沒有去看他們,眼睛始終看著悅來客棧方向的某一處陰暗的地方,緩緩地說道:“有人不想玲瓏公主回去。”

“嗯?”

Σ(っ°Д°;)っ

唐萬三先是一愣,隨即就想到了什麽,他看向許一凡,問道:“是大炎王朝的人,還是北蠻的人?”

鮮於亦苓不知道在想什麽,她看著許一凡他們沒有說話。

許一凡搖搖頭,沒有說話,不知道是他也不知道啊,還是他知道卻不想說。

其實,這個問題也很好解釋,玲瓏公主是上一任單於最小的女兒,也是最疼愛的孩子,而現在他死了,是他的兒子繼承了王位,上一任單於在臨死前還在尋找玲瓏公主,而現在鐵木吉兒上位了,除了穩定北蠻王庭內部的矛盾之外,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找到玲瓏公主,至於鐵木吉兒是真的想要玲瓏公主回去,還是隻是作秀,除了他自己之外,沒有人知道。

北蠻王庭剛剛經曆了兩次內戰,百廢待興,鐵木吉兒想要找回玲瓏公主,自然有人不想要玲瓏公主回去了,而大炎王朝這邊,炎武帝怎麽想的,無從得知,但是,肯定有人不想玲瓏公主回去,把玲瓏公主掌握在大炎王朝的手裏,對於鐵木吉兒來說,就是一種威懾。

當然了,以大炎王朝的實力,完全沒必要這麽做,不過,沒必要做和做不做是兩回事兒,如果許一凡沒有猜錯的話,鄂鴻城背後的人,就是不想玲瓏公主回去的,或者是想把玲瓏公主控製在手裏,從北蠻那你獲取某種利益,亦或者這裏麵還有更多的事情,至於是哪一種,許一凡就不得而知了。

然而,這些事情對於許一凡來說,其實沒有那麽重要,他在想另外兩件事兒,一件事是鮮於亦苓的事情,她不是玲瓏公主,那麽真正的玲瓏公主在哪?而她又是誰?

第二件事,許一凡一直隱隱的覺得,自從他從安民鎮離開之後,就有人一直在跟著自己,似乎是一個人,也仿佛是一群人,這是許一凡的直覺,然而,他離開安民鎮已經快三個月了,這群人都沒有出現,這讓許一凡隱隱的感到不安,這種被人在背後窺視的感覺,讓人很不舒服,因為許一凡不知道他們是敵是友。

在遇到唐萬三的時候,許一凡以為唐萬三是跟蹤自己的那群人之一,然而,在跟唐萬三相處了近一個月的時間,他發現不是唐萬三。

剛才在悅來客棧,許一凡之所以那麽鎮定自若,除了扯虎皮做大衣之外,更重要的是許一凡想讓鄂鴻城動手,逼迫背後的人出來,然而,鄂鴻城被他給唬住了,沒有動手,自然跟著許一凡的人就沒有出現,這讓許一凡很失望。

“喂,你看什麽呢?”

就在三個人沉默了一會兒之後,鮮於亦苓來到許一凡麵前問道。

許一凡回過頭,看了一眼鮮於亦苓,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頭,搖搖頭,隨口敷衍道:“沒看什麽。”

“哦。”

許一凡收回目光,站起身來,對唐萬三兩個人說道:“走吧,距離天亮還有兩個時辰,我們找個地方休息一下,明天去池東鎮。”

說完這句話,許一凡也不理會唉聲歎氣,在哪嘀嘀咕咕,嘮嘮叨叨的唐萬三,徑直朝前麵走去,而鮮於亦苓緊隨其後,她對許一凡很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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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許一凡一行人離開之後,那處陰影裏走出來兩個人,正是虺忠義和烏校尉。

“他發現我們了?”虺忠義緊蹙著眉頭問道。

烏校尉想了想,搖搖頭,說道:“他沒有發現我們,但是,他察覺到我們的存在了。”

“嗯?”

虺忠義先是一愣,隨即笑了笑說道:“有意思,有意思,好久沒有遇到這麽有意思的年輕人了,不愧是秦將看中的人。”

烏校尉沒有說話,黑袍下,他也緊蹙著眉頭。

對於許一凡剛才的那點兒小伎倆,他看出來了,所以他才會在悅來客棧露麵,然而,他不喜歡這個年輕人,不是不喜歡許一凡這個人,而是不喜歡許一凡做事的方式,太有心機了,他才多大啊?

從去年許一凡離開安民鎮開始,他和虺忠義一起跟著許一凡,這是秦將的命令。

在下達這個命令的時候,秦將隻說了這麽一句話:“多聽多看,少說少做,不到萬不得已,不要露麵,也不要出手。”

命令很奇怪,烏校尉在接到這個命令的時候,他內心是抗拒的,然而,這是上級的命令,就算他內心抗拒,也不得不去做,在這三個月的時間裏,他和虺忠義已經寫了厚厚的一遝密信送給了秦將,烏校尉曾經在密信當中隱隱的提出想要回去,執行其他的任務,哪怕是去南夷或者北蠻都可以,然而,秦將什麽都沒說,隻回了兩個字:“繼續。”

“走吧。”

烏校尉說了一句,就跟了上去,而虺忠義站在原地,朝剛才許一凡坐的地方,看了幾眼,然後也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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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民鎮。

縣令宋洪誌終於高升了,他不是升職去往嘉州城,而是回長安任職,跟著他一起離開的除了他的家眷之外,隻有兩個心腹,一個是梁師爺,一個就是捕頭包甄。

宋洪誌是十三年前來到安民鎮擔任縣令的,那一年,他二十八歲,正是意氣風發的年齡,卻被丟到偏遠的安民鎮,做了十三年的縣令,現如今,他已經四十一歲了,跟他同科的人,現在大部分都是五品官了,他卻還是一個七品官,要知道,他可是那一屆的三榜進士,還是出自江州的宋氏家族,官場蹉跎了十餘年,卻隻混到了一個七品縣令,讓人不由得唏噓不已。

此時,是寅時三刻(淩晨四點半),整個小鎮都陷入了寂靜當中,而宋洪誌卻還在書房內沒有休息。

十三年的縣令,讓這個出生於江南的男人蒼老了很多,之前,還滿頭黑發的他,現在卻兩鬢斑白,有了白頭發,

宋洪誌正拿著毛筆寫一封密信,這十三年來,他寫了無數次的密信了,而現在,他馬上就要離開安民鎮,回到長安了,按理來說,他已經沒有必要再寫了,可是,他還是寫了。

信很短,宋洪誌卻寫了近一個時辰,好不容易寫完之後,他把信折好,放入信封,用紅泥封住,然後抬起頭,看了一眼窗外。

“把信送回去吧。”

整個書房內隻有宋洪誌一個人,然而,在他說完這句話的之後,房間的燭火瞬間暗淡下來,開始在空氣中搖曳著,而桌子上的那份密信已經消失不見了。

對此,宋洪誌見怪不怪,站起身,微微佝僂著身體,來到了窗邊,看著漆黑如墨的夜空,喃喃自語道:“十三年了,終於可以回去了啊。”

十三年,對於任何一個人來說,都是一個不短的時間,尤其是對宋洪誌來說,然而,十三年說長也很長,說短也是一眨眼的功夫。

那個總是坐在老槐樹下擺攤算命的孫瞎子死了,那個長得十分俊美的少年也離開了這裏,對於這個鎮子的人來說,日子還是一如既往,和往常沒有什麽區別,但是,對於某些人來說,這個世界已經開始暗流湧動了。

在許一凡離開安民鎮之後,鎮子裏悄無聲息的走了很多人,其中最引人矚目的是十方寺空了,而如今,宋洪誌也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