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這年頭,世道滄桑。

一人一個骰盅,每個骰盅有五個骰子。

“三個一。”

滿臉通紅的葉軒拄著長劍,劍和他一般高,一旁的閉眼姑娘神情凝重,蹲在地上拽著自己的衣襟,小眼睛眯著。

鄭年身後圍了三個人,旁邊還坐著眉飛色舞的陳萱兒。

“開。”鄭年直接將骰盅移開。

鄭年沒有一,台麵上隻有葉軒那邊的兩個一,鄭年又贏了。

“喝。”鄭年端著酒壇子,在葉軒一口幹掉之後,再次為對方倒滿。

葉軒深吸了三口氣,不服道,“再來!”

閉眼姑娘心急如焚,又不敢多說話,隻在一旁不住來回踱步。

二人坐在這裏喝了足足十壇酒,鄭年明顯是在強撐著醉意,但對方已然不勝酒力,撐都撐不住,搖頭晃腦。

光是學怎麽玩葉軒就喝了十幾碗,到領會其精髓的時候,已經來來回回幹了無數碗下肚。

能喝確實是能喝,但笨也確實是笨。

鄭年伸手繼續挑釁,“繼續叫!喝啞巴了?”

“三個七……”

鄭年直接打開骰盅,“哪兒來的七。”

“哎!說錯了說錯了,這把不算。”葉軒想賴。

“哪兒來的不算?喝喝喝喝!”在鄭年麵前還沒幾個人能耍的了賴,當即舉著碗推到了葉軒麵前。

葉軒推避不及,隻能強行喝,幹了之後,放碗時又不小心碰掉了骰子,兩枚骰子落在地上,一顆是六,一顆是三。

“掉了骰子,掉幾喝幾,來來來,九碗,九碗!”鄭年繼續給滿上。

之前葉軒就因為鄭年掉了一次骰子逼迫他喝了五碗,如今輪到自己,苦不堪言,又後悔製定計劃的時候自己狂妄自大。

男人喝酒不能停,停就是慫。江南闊少爺死要麵子,連著九碗下了肚,胃裏就像開水滾燙,還沒等說出一個字,扭頭吐了黃狗一身。

黃狗憤怒吠了幾聲,轉而躲避到不遠。結果退一步越想越氣,溜到葉軒身旁,抬起了左後腿。

嘶…………瀝瀝瀝瀝。

一口噴出,葉軒肚子裏的痛楚是緩解了,但是腦袋此刻天地顛倒,虛幻出了四十多個鄭年和陳萱兒,葉軒迷迷糊糊大聲道,“鄭年你如何會分身之術!陳萱兒為何也如此之多……”

想到這裏葉軒大急,一拍桌子站了起來,“這麽多,你分我兩個又如何?”

眼看四少爺喝多了,鄭年哈哈一笑,“再來再來!”

“來就來,老子還能……嘔……”葉軒一個踉蹌,倒在了地上,對著麵前的一灘水道,“喝!”

將身上剛舔幹淨的黃狗也喝多了,暈乎乎地晃來晃去,見有人喝自己的標記,酒壯狗膽,當即飛撲上來,一口咬在葉軒袖口,掛在那裏如同一鞭冬天牆上的臘肉。

葉軒急了,當即趴在地上與那黃狗打在一起。

暈頭轉向也沒有什麽功法內力,全部都是王八拳對地一陣狂轟亂炸。

閉眼姑娘焦急地走上前去,欲將一人一狗分開,不料葉軒大怒,“老子自己來,三十來條狗而已,吃我三十拳!”

一拳打在地上,血呼啦擦。

鄭年大笑著說道,“還敢不敢喝!”

“敢!有啥不敢!”葉軒方才還激鬥正酣,聽到這句話,立馬從地上爬起身來,左袖連湯帶血,右袖口掛著狗走到桌前。

二人再玩,葉軒卻已無力再戰,酒到麵前又難以下咽,推搡之時,趴在桌上抱著黃狗,口中念著萱兒的名字,大打呼嚕。

閉眼姑娘尷尬地站在原地,看鄭年也不是,不看鄭年也不是。

三個老家夥吃飽喝足,也就訕訕離去。

鄭年沒搭理閉眼姑娘和葉軒,帶著陳萱兒回到了寺中,後門留空,甩下了一句,“進門左走,有間柴房。”

“我少爺是名劍山莊四少爺!怎麽可能睡你家柴房!”閉眼姑娘氣得跺腳,左右為難。

陳萱兒看著醉意熏天的鄭年,剛一躺下也呼嚕聲大作,取了些水,用毛巾為他擦拭了麵容,隨後靠著他沉沉睡去。

夜晚的京城,像是一個沉睡的雄獅,每一個呼吸都能引起巨大的變化。

長安縣衙門燈火明亮,一身布衣的師爺帶著一壺酒和一盤菜到了地牢裏,辛德龍此時正和麵前的囚犯對飲。

“我看你家丫頭挺好的,嫁給我這兒的一個娃娃,倆人不錯,那娃娃也是個聰明人,和我一樣聰明。”辛德龍道。

“也是個大力弱智?”陳大人夾起雞肉吃了口。

辛德龍伸手將雞肉收了起來。

“不不不,大智若愚?”陳大人連忙改口。

再次獲得雞肉食用權。

師爺將托盤放到二人麵前,拱手對陳大人道,“道喜。”

這句話是監中的話,意思就是今日升天。

“同喜同喜。”陳大人拱手。

師爺一臉無奈,席地而坐,“你喜。”

陳大人哈哈一笑,繼續夾菜吃,“算是到頭了。既然兒女無恙,我也能走的放心了。”

辛德龍再次舉杯,“幹哈玩意啊,不必悲傷,我已經和劊子手說好了,幹淨利落,一刀下去啥事兒也沒了。我小時候就這麽死過一回。”

扯淡的功夫,辛德龍稱第二,無人敢稱第一,鄭年都得靠後。

“我陳恒這一輩子,幫了不少人,聽聞鄭家小子確實也算是個良人,有你照看,我也放心不少,若是有一日他愧對我閨女,你幫我教訓他。”陳大人悻悻舉杯。

師爺跟著舉杯,“我打。”

辛德龍說道,“師爺都說了,他看著我去打,你且放心走吧。”

說著拿出了一封信,“那小子給我的,說是你閨女寫給你的信,且看一看吧。”

陳恒打開信箋,看過之後欣慰地笑了笑,“我家丫頭如今才十六,雖深得宮中喜愛,也養成了一身的脾氣,還是個耿直的性子,有時候比我還倔,不知以後的路該如何走。”

“哎呀,擔心個球,若是那鄭家小子胡作非為,他娘也得打死他,到時候我做媒,在這京城裏再給小丫頭找個好人家。”辛德龍道。

“老辛啊,要我說你這些年也賺夠了,差不多就回長白山吧,手頭的銀子也夠置辦家產了,京城的渾水不好淌,趕上點兒什麽事兒,媳婦跟著你也是受罪。”陳恒勸道。

辛德龍啞口,看了看師爺。

“都行。”師爺從懷中拿出了一把菜刀,切開了雞肉。

“哪兒來的菜刀?”辛德龍一愣。

“鄭家。”

師爺麵色從容,一邊切著雞肉一邊說道,“可回。”

辛德龍深吸了口氣,“是啊,這世道確實不好生存。”